大學的生活實在瘋狂,庭馨很快就發現,真想找事忙的話,千百種社團和活動任君挑選,根本連課都可以拋到九霄雲外去。
關駒和她都參加了“藝術之家”,是一個常集體去參觀畫展,還不時舉辦“野餐寫生”的社團。
所謂野餐寫生非常受歡迎,通常是假日時,大家包車一起到風景好又人煙稀少的地方,畫上一天半天,順便烤肉或野餐,十分過癮。
當然,這種活動也有極高的“聯誼”性質,但關駒從踏進E大的第一天開始,就和庭馨出雙入對,旁人也只能又羨又歎息地遠觀這一對。
這個星期六,他們跟“藝術之家”的伙伴一起去礁溪烤肉,十幾個人在飽餐以後就各自散開,找最佳地點作畫去。
庭馨架起畫板,將紙張夾好,靜靜地欣賞碎石滿布、頗具蒼涼美感的溪床,忽然,她注意到身邊的關駒仍躺在軟草上,手墊在頭下,完全沒有作畫的打算,只是一個勁兒地瞧著她。
“怎……麼了?”她疑惑地問。
“沒心情畫了。”
“怎麼會……忽然沒心情呢?”庭馨更不解了,剛才一路上他還興致不錯的啊!
“最近做什麼都很難有心情.....”關駒欲言又止,“馨馨,現在已經是三月初了……”
她當然知道他在想什麼,因為,自己近來也老想著同一件事。
哪能不想呢?有時她連作夢都夢到……熱呼呼的夢,醒來了,身子還在發熱。
“嗯!”她瞟了他一眼,又垂下頭去。
關駒心跳錯過一拍,“馨馨,你是不是寧可……”
她用力搖頭,“不!不是!我……我沒有改變主意。”
關駒覺得自己剛得到救命的解藥,“那……呃……我們應該作好准備。”
他無法再躺著,干脆坐起身,把庭馨拉到身邊。
庭馨趕忙望了四周一眼,還好,這附近草長得滿高,還有一些石頭可以擋住別人的視線。
“放心,我特別找了沒人會打擾的地方。”關駒說。
庭馨不禁輕笑,“你……連這個都想到了?”
關駒的呻吟毫無作假的成分,“我最近什麼事都不想,滿腦子只能想著這件事!”他誠實地全盤托出。
“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自動往沒人的地方走;晚上躺在床上,熬了兩、三個小時還是睡不著;而早上醒來的時候--”他砰地往後倒,一臂掩住雙眼,“老天!再說下去,我一定會鬧笑話的。”
一只發燙的小手輕覆上他遮眼的手臂,他移開手迎視她,眼中的溫度足以把她身上的衣物全燒光!
“相信我,我、我也好不到哪裡去。”要誠實,就大家一起來吧!
“真的?”他聲音粗嗄地問。
她點頭,心裡那份熱意擴散到全身,融在血液中翻攪著,而她覆住他手臂的掌心已微微地出汗。
“我們可以……找書來看。”她低低地說:“我是說,我這方面……懂得不多,不知道你的了解又是怎麼樣……”
“基本的我大概都讀過了,”關駒撐著手肘半坐起來,反手包住她的小手,“但我想和你一起再讀一下。”他忽然沒了聲音,庭馨正想問,他沙沙地接下去,“說了你不要笑我喔!”
他等她點頭,才指指他的畫袋,“裡頭就有一本。”
庭馨又吃驚、又好笑,立即松開他的手,把他的畫袋拿過來,果然,裡頭有一本不太薄的書。
“性的秘密。”她小小聲地念出書名,偷覷他一眼,“你……看完了嗎?”
“正在讀第四遍。”他重重地咳了一聲。
她的紅頰上忍不住露出笑意,“這樣啊!”她翻開中間一頁,近乎耳語地念出來,“前戲是必須且極為重要的,女方的……高潮通常比男方需要較長的刺激和漸進的培養,而適當的技巧……來自於對女性身體的了解.....”
她停下來,一時間竟不敢對上他的眸子,不是怕羞,而是怕自己會有什麼驚人的反應。她剛剛明明只是像在念教科書一樣的平鋪直敘,但邊念邊感受到身邊他高溫的體熱,似乎把每一個字都變成最挑逗的描寫。
“我曾想過,要……呃!和你練習一下,因為怕自己只會紙上談兵,到緊要關頭時還是不行,想練習看看,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懂得怎麼做,但……”他吞了一口口水,“我知道自己根本沒辦法只是“練習”而已,所以……”
“那……這本書先借我,好不好?”她終於抬起頭來了,笑意又回到眼中,“既然……練習太危險了,那就只好退而求其次,等我看完……有問題再跟你討論好了。”
她自然的態度令他松了大大的一口氣,他對她寵愛地微笑,“一言為定!”
頓了一頓,他又說:“我也想過了避孕的問題,書上說,保險套有時避孕率只有百分之九十,而避孕藥卻可以高達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所以,我們雙管齊下好不好?這樣,也比較能放心。”
他大概真的花了不少時間在考慮這整件事。“你是說……兩種都用?”
“嗯!”他點頭,“而且,我們也像准新人那樣,先去做健康檢查怎麼樣?”
她真有些吃驚,“可是……我們都是第一次啊!”
“我知道,但有些疾病或狀況,不一定是性交才會有的!”他很認真地說:“馨馨,我絕對不是懷疑我們有什麼病,而是要確定不會有什麼傷害,你了解嗎?”
“我知道了。反正就是體檢,確定我們的……身體狀況,當然好。”
“檢查了也好問醫生,你適不適合吃藥?”
這許許多多問題,她都沒有那麼深入地考慮過,而關駒是這麼的細心,令她好感動。他不是一心只放在尋求肉體的歡愉,而是思前顧後,確定不會傷到她一分一毫。
所有的尷尬和不自在,全化解在深深的貼心關懷中。也許,全天下沒有像他們這樣行事的,但他們是他們啊!獨一無二的兩個人,空前絕後的一對。
“關駒……”她十指和他交握,仿佛共同許了一個承諾,他們會從頭到尾一起去掛念,一起去分擔,也一起去分享。
“奇怪?”他喃喃自語,“這一堆考慮來考慮去的,應該是很破壞情調才對,怎麼一點都沒有‘消腫’作用呢?”
庭馨的目光立刻瞟向他的……
“關……”她啞了口。
“男人真可憐!”他呻吟著,重新倒回草地上。
溪水潺流中,夾雜著他倆笑成一團的聲音。
*****
庭馨按下門鈴,手心微微汗濕了。這一晚,揉合了多少期待和壓抑的熱情,就像兩個人說好一起去遠行似的感覺,准備又准備,計畫又計畫,真要成行了,卻仍是忐忑不安。
沒想到門馬上就開了,她心忖,他不會正好等在門邊吧?
“馨馨!”關駒急促地喚著,手伸出要拉她,卻半途硬生生地停住,好像被一座無形的牆堵到了。
她笑著主動拉住他的手,跟他上樓。“我……收到你的留言了,為什麼不等我呢?”
本來他們下課後都一起離校的,今天他只托人交給她一張紙條,簡單寫著--
我先走了,等你。
他另一手搔著頭,無奈地苦笑,“我下午只有一節,可是我……根本就上不下去!”
他的手也冒汗了,他也和她一樣緊張嗎?庭馨兩眼直直地看著他。
她不禁咬住唇,“關駒……”
他的心咚地直往下掉,她反悔了嗎?老天!他不知道自己受不受得了……
“我們還是……趕快開始好了。”她偷覷了他一眼,又低下頭,“越拖下去,我……會越緊張。”
“好,當然好!”他太高興了,拉著她直奔向臥房,就怕她會改變主意,臨陣脫逃。
他急迫的樣子好可愛喔!讓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但一踏進他的臥室,她的雙眼不禁睜得老大。
只見所有的窗簾都拉下來,隔開耀眼的陽光,昏暗的室內卻是燭光點點。他在書桌及床頭櫃上擺了五、六盞燭台,還是那種香水蠟燭,滿室散發著淡淡的香草、百合及玫瑰香氣。
他的大床上不再如往常一樣散布著書本和紙張,也換下他慣用的深藍色被單,而是她偏愛的粉綠色。
“關駒……”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只是……想讓你舒服一點,”他有些困窘地垂下眼,“我想要給你浪漫的感覺,你喜歡嗎?”
她覺得眼眶熱熱的·
“我很……喜歡!”她拉著他的手直接在床沿坐下,室內很安靜,只聽得到他倆的呼吸聲。
也許,也有她自己狂跳的心跳聲。
“要不要我放點音樂?”他清了清喉嚨問道。
“不、不用了。”她笑說。
在燭光的輝映下,他的臉上有激情,也有深情,還有掩不住的擔心。
“馨馨!我好緊張。”他坦白自己的感受,手指輕拂過她的發鬢,仿佛再用力一些,就會傷到她似的。“就算是看了多少書,我還是很怕!”
“沒……關系,我們一起怕好了,就不會……那麼嚇人了。”她也緊張,可是,並不真正害怕,因為她相信,他絕不會故意傷害她的。
他在她發上的手指在顫抖……愛意突然漲滿了她的心,她拉他躺下來,整個人縮進他懷裡,雙手緊緊地環住他的腰。
她的雙峰壓擠著他,令他全身的肌肉都繃緊。
盡管只是合衣躺著而已,可汗水已濕透他後背的襯衫。他感覺全身都在燃燒,尤其是下體,那種飽滿、快要爆裂的疼痛,每一秒都在折磨著他!
自從約定好在今天下午“袒裎相見”,他整個早上都魂不守捨,只要想到終於可以和她做那件事,他的身體就不由自主地起了強烈的反應,好幾次都是下課鈴一響,他就躲到廁所去,關上門,努力命令自己的好兄弟恢復原狀。
庭馨無法想象他有多失控。他覺得自己快變成色情狂了,她的一舉一動,都讓他想要她!他不知道要怎麼開始,雙手只是緊緊地抱著她,深怕她會飛走似的。
“馨馨--”
“關駒……吻我。”她困難地開口要求。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次,要我不深吻也不行了!”
話聲未落,他已深深地吻住她,多少次的壓抑與折磨,全在此時釋放了!
他的舌在她唇間左右滑動,她毫無抗拒的就開啟了唇瓣,他帶著低吟,進入她軟嫩的口中,尋找她的舌。
當他們的舌相觸,一種觸電的感覺震懾了他倆。
她的手不知不覺地絞緊了他的長發,舌在他的挑動下本能地回應……
當她從天堂回到現實時,她才又能感覺到他在身旁,和她一樣汗水淋漓、一樣在喘息,一樣在顫抖……
她睜開眼睛,不偏不倚迎上他熾熱無比的眼光。
“駒!”
他激動地將她緊緊圈進懷中。
“沒關系,我不會再要,今晚已經太多了!”他忽然大喘一口氣,“天,馨馨,我從來不知道做這件事會是這麼美妙?”
“可是……”她無法忽視小腹上的壓力,“你、你還是……”
他寵溺的笑說:“我恐怕永遠也要不夠你,但再來一次的話,你的傷口會更痛的。反正,我忍了這麼久,已經快變成‘忍者’,再忍幾次都沒問題的。”
她禁不住噗哧一笑,“忍……者?”
他也跟著笑了,倏地他斂起笑容,表情有些靦腆的問:“馨馨,你剛才……是什麼感覺?”
她羞得垂下眼,“跟你說的……差不多,是很……很刺激的快樂。”
她被他緊抱著,清楚地感覺到他心跳得很快。“關駒……”
“嗯?”
“你……你覺得我還……還好嗎?”天哪!這好難啟齒喔!
他歎口氣,把臉埋進她的頸間,“你怎麼問這麼傻的問題?還好?如果你再好一點,我搞不好會心髒病突發!”
“哪有……這麼誇張?”她笑了,原吊在半空中的心終於放了下來。“你……呃!你也很、很好。”
“只有很好?”他抬起頭來,濃眉揚得高高的。
“我怎麼……知道?”剛才有些困窘的氣氛全不見了,她也輕松地開他玩笑,“我又……沒有別的經驗可以比較。”
“你敢給我去找別的經驗!”他把她結結實實的壓在身下。
她不禁倒抽了一口氣。
他本來是要懲罰她的,結果只是將他的興奮抵得更緊,反而為她帶來意想不到的刺激感。
“呃……”他沙啞地咳了一聲,翻身下床,“我看,我還是去幫你拿點喝的。你想暍什麼?”
她一下子還反應不過來,軟軟地躺在紊亂的床單上,大眼迷蒙地瞧著他,活像個性感女神初醒的模樣。
他呻吟一聲,強迫自己把眼光扯離,然後又命令雙腳合作一點,把他帶離這要命的誘惑景象。
他在門邊隨手抓起衣服穿上,希望這樣可以稍稍平息那股蠢動。
“我有牛奶、冰水和果汁,你想喝什麼?”他清清喉嚨,不敢直視著她,怕自己又“凍未條”。
“果……汁好了。”她也開始找衣服,她還是不習慣赤裸著身子面對他。
“床邊的椅子上有毛巾,”他搔搔頭,“還是你要先用一下浴室?反正不急,我五分鍾後再回來。”說完,他帶上門出去。
她怔忡了好幾秒鍾,他是要給她一點獨處的時間嗎?
他真體貼,什麼都為她想到了。
她小心翼翼地下床走進浴室,感覺全身有些酸疼,但還不到痛的程度。
他很快就回來了,手裡端著兩杯果汁,看到她已經衣著整齊的坐在床沿,靦腆地將杯子遞給她。
她低頭正要啜飲,卻被他制止。
“來。”他的杯子輕碰她的,發出清脆的撞擊聲。
暖暖的愛意混合著令人酥醉的親密感,在兩人的視線中交織著,他輕撫著她的面頰,“馨馨!這一天、這一刻,我永遠不會忘記的!”
熱熱的濕潤浮上她的眼眶,庭馨笑了,“我……也不會。”
“我希望--”他的聲音梗住了,“你不會在將來後悔,後悔給了我,後悔是現在發生,或是--”
她搖搖頭,手也撫著他的臉,“你……也給了我,不是嗎?你會……後悔嗎?”
他的眼眶發熱,執起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
“不會!我們會永遠在一起,我愛你,馨馨。”
他飲下一小口果汁,然後吻住她,和她分享,就像他們之間所有的一切.....
******
當關駒送庭馨回到收留所,已經是半夜時分。
他們只是相擁地躺在床上,說了一堆悄悄話,好像還打了個小盹,不知不覺中,時間就這麼飛逝了。
收容所已經熄燈,不過,大門是終年不關的,以方便無家可歸的流浪人隨時進來休憩。
庭馨輕手輕腳想閃進門,卻被身後的關駒一拉,又回到他懷中。
“明天如果有任何不舒服就蹺課,我會陪你,知道嗎?”他命令道。
“我才不要……被你帶壞呢!”庭馨輕聲笑說。
“我是說真的!”他固執地說。
“好……嘛!看情形再說。”她不要他太擔心。
“唉!”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記不記得我說過,真希望趕快長大成人?”
“嗯!我……記得。”她點點頭。
“如果我們已經是大人,什麼都可以做主,那根本就不需要分開了!”他喃喃道:“我真想和你住在同一個屋簷下,一起睡到天亮。”
她呼吸一窒,其實,她也不想離開他的懷抱。但是--
“真要是長大成人的話,我們……就要工作、要找房子……還有許許多多的事,我們現在都還做不到。”
“我當然知道。”他又歎口氣,“不是說要當大人就當得成的,大人肩上的擔子重得很,不是整天玩樂而已。”他又抱緊她,“只是,我真的不想放開你!”
“咳咳咳!”
門內突然傳來一聲輕咳,庭馨驚得要推開關駒,但他卻沒有放手。
探出頭來的是流星,她重重地蹙著眉,嘴邊卻是強忍著笑意,“咦?小馨啊!是誰緊抓著你不放?要不要我幫忙啊?”
庭馨小臉蛋整個發燙,“流……星姊!我們只、只是在說再見……”
不曉得被聽到了多少?天哪!羞死人了。
“流星姊。”關駒禮貌地叫了一聲,卻沒有一絲松手的意思。
“說再見說了快十分鍾了耶!”流星忍笑忍得好痛苦。嗚!她不能大笑,若吵醒一屋子的人,一定會把這對小鴛鴦給窘死!
流星的頭上傳出男聲,“小不點,你自己的紀錄就不只半小時哩!別笑人家了。”
隨即門被拉開,一個高大得嚇人的粗壯男人出現了。
只見流星用手肘狠狠拐了他一下,但他哼也沒哼一聲,只是一徑地笑著。
“蕭大哥!”庭馨打聲招呼,“這是我……呃……我男朋友關駒。”
關駒笑得好開心,這是她第一次稱他是“男朋友”耶!聽起來好窩心喔!
“關駒,你是不是也無家可歸了?”流星的口氣十足戲劇性,“要‘一起睡’沒問題,我們這裡是收容所,什麼沒有,就是有房間!”
“流星姊!”庭馨低喊。
“小不點!”蕭雨同時低斥流星。
關駒則是張口結舌,雖然見識過流星的笑鬧風格,可一時還是招架不住。
“我先帶小不點走了。”蕭雨不由分說的攬著流星往外走,嬌小的她簡直是懸在他的鐵臂上,“我們還有工作,不走不行。”
流星頻頻回頭看,好像沒有取笑夠似的。
“他們這麼晚了要工作?”關駒瞧著他們的背影問道。
“他們兩個……合開征信保全社,是私家偵探。”庭馨語氣裡淨是崇拜。
“真的?”關駒被挑起好奇心,但懷中軟軟的佳人,使他又拉回思緒。
“剛才被聽到了。”他對她耳語。
她把臉埋在他的胸前,還奸是流星姊和蕭大哥,他們都是很開明的人物,會取笑,卻不會批判。
“沒關系,我.....我喜歡聽你說那些話。”
關駒手下一緊,天哪!她短短的一句,就奪走了他的呼吸。
“馨馨--”他深情地吻著她,感覺心對心、身貼身、唇印唇。“我們得再准備下一個約定了。”
她露出美麗的微笑,“又要……約定啊?這次是……什麼呢?”
“約好唔……”他的舌霸道地引出她的,“約好大學一畢業,我們就……”
在熱吻中,依稀可以聽到她的回答--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