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蠢寶貝 第八章
    畢業典禮結束,照完一堆相後,關駒背著那個大袋子,很耐心地等襄小虹一拖拉庫的“告別詞”說完。

    “你絕對、絕對要跟我去吃一頓!”襄小虹直嚷著,“就約在放榜後一天,不先約好,你准會和關駒跑得不見人影。”

    “你……別那麼大聲嘛!”庭馨難為情地瞟了關駒一眼,她還是不習慣當眾討論她和關駒交往的事。“我不會忘了的,那……放榜那天晚上我再打電話給你,好不好?”

    “別忘了喔!”襄小虹接著轉過頭對關駒說:“關駒,你不准欺負她,不然我一定會找你算帳!”

    “小虹!關駒怎麼會……欺負我?”庭馨睜大了眼,被襄小虹威脅的口氣嚇了一跳。

    “嗯!絕對不可能。”關駒臉上卻沒有慍色,還正經八百地回答,“我會把馨馨照顧好的,你放心吧!”

    這真令庭馨哭笑不得,怎麼襄小虹的話聽起來像在嫁女兒似的?而關駒居然還陪著她演!

    突然,關駒手臂一伸,攬住她的肩頭,在人潮洶湧的典禮會場上,公然將她擁貼在身側。

    四周看到這一幕的人,下巴全掉了下來,包括襄小虹在內。

    “關、關駒!”她驚得忘了掙扎,楞楞地被他緊緊擁著。

    “這是最後一天了,我們還怕誰知道呢?”他俯首看著她,鼻尖幾乎觸及她的,在旁人眼中,他似乎下一秒就會吻上她的唇。“我忍了多久?多少次都差一點就牽住你的手,或想把你整個人抱起來,馨馨!讓別人知道我們在一起,真有這麼糟嗎?”

    她不能不承認,這感覺一點都不糟。雖然眾人一開始驚愕不已,但很快的轉換為羨慕或逗弄的眼光,並沒有任何惡意的注視和嘲笑聲。

    最重要的是,她全副的心神全放在關駒的身上,別人的感覺,她竟一點也不在意了。

    關駒坦然的態度,讓她感覺好窩心,左手不知不覺地環住他的腰。

    關駒驚喜萬分,再也忍不住,緊緊地抱住她,足足有一分鍾之久才放手。

    “嗚∼∼我好感動喔!”襄小虹原本被關駒不為人知的“熱情”給嚇得不輕,但無可救藥的浪漫本性立刻抬頭,她不由分說的也抱住庭馨,嚷嚷道:“什麼時候我也能找到一個愛死我的男朋友?我好想要喔!”

    “會的!”庭馨說得很篤定,“你……一定找得到!”

    “可以把馨馨還我了嗎?”關駒“很客氣地”問仍抱著庭馨的襄小虹。

    “好啦好啦!”襄小虹忍不住做了個鬼臉,心不甘、情不願的將人還給他,“人還你就是了!”

    庭馨離情依依地跟襄小虹道別。

    關駒很自然的攬著她走出校園,一路上吸引眾人欣羨的目光。

    “我就知道……不能太公開!”庭馨雖然已經不是那麼在意別人的注視,但仍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否則若讓大家事先知道,鐵定不得安寧。

    “但是,以後再也不需要了吧?”關駒還是覺得自己平白少掉了很多可以親近佳人的機會,好虧喔!

    “嗯!”她不好意思的點點頭。

    不知為什麼,她隱隱察覺到,畢業這個關口,是關駒等了許久的一個期限。

    忽然,她想到他說過,一上大學,就要“密切交往”。

    那是什麼意思?難道他們以往還不夠密切嗎?他們不是天天在一起嗎?

    她既然猜不透他的想法,干脆不想了,反正到時候就知道了嘛!

    走出校門口,她習慣性地往書店方向望去,卻不見那輛Saab的蹤影。

    “在這邊。”

    她詫異地轉頭,校門兩側停了一排機車,而關駒已帶她在一輛嶄新的重型機車前停了下來。

    她對機車是一竅不適,只知道這一輛看起來比一般的高,流線型,紅白相間,一看就知道是機車愛好者所愛的機型。

    “你……的?”有專車和司機接送,他居然會想自己騎車?

    “是啊!”關駒愛不釋手地拍了拍黑色坐墊,“我爸問我畢業禮物想要什麼,我就去挑了這一輛。”

    “你……會騎嗎?”

    “笑話!”他睨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所謂的叛逆是假叛逆啊?我以前和什麼人都混過,從飆車到打群架,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

    “真的啊?本來我還以為……你就只有那頭長發有太保味呢!”

    關駒哈哈大笑,“馨馨!你應該裝成很怕事的乖乖女,嚇得不敢再跟我交往才對嘛!”

    “很怕事?”她抿嘴笑道:“你認識的……到底是哪個庭馨啊?”

    “那如果我真的加入什麼幫派呢?”他故意問:“你還會不會理我?”

    “當然會啊!不理你……怎麼把你勸回正路?但我真的對黑道沒有什麼好感,因為……我爸的關系。”

    他點點頭,表情嚴肅了起來,“不會的。雖然我得承認,以前有段時間,我的確覺得日子無聊,而幫派的生活似乎滿刺激的,但只不過接觸了一下,我就知道還是走不得的。”

    “為什麼”

    “因為真正叛逆的人,根本不適合黑道的威權體系!你有沒有注意到,幫派的制度其實非常八股?你仔細研究就會發現,那種比軍隊還要直線的運作方式,比較適合唯唯諾諾、又很狗腿的人。

    “當然,除了高高在上的那個頭子,和他的心腹之外。但要大權在握,必須先一再為別人賣命,說來說去,都是非常缺乏自由和自主性的生活方式。”

    “你的說法很有意思。”庭馨笑說:“所以,對現實制度不滿……而走上黑道的人,其實……還是投入了另一個壓迫性的制度?”

    “一點也不錯!”他眼中閃著贊賞的光芒,“和你說話真容易,你不但很會聽,而且能立刻反應,我和任何人都沒有這麼好溝通過。”

    和他說話,其實不難。大部分的人可能怕被他笑而不敢表達自己的意見,可和他相處久了,她發現他的態度很開放,而且思考注重邏輯,很容易了解的。

    “那……現在是要回收留所嗎?”她躍躍欲試地看著閃閃發亮的機車。

    “都還沒到中午呢!去我家怎麼樣?”他提議。

    “你……家?”這是第一次他邀她回家,她不免有些吃驚。

    “你不想看看我家是什麼樣子嗎?”

    “當……然想。”她是很好奇,但從來也沒有想過上他家去。

    他天天陪她回收留所,吃晚飯、做手工、做功課,然後甜甜蜜蜜地散步到公車站牌,好像每一分鍾都在一起,但都是在她的“地盤”上。

    他家啊!不知是什麼樣?

    他拿出兩頂紅色安全帽,把比較小的那頂遞給她,“試試看合不合?”

    果然剛剛好,任何細節他都會考慮到。

    他把機車牽出來,熟練地啟動,拍拍身後的座位,“來!”

    她的洋裝有些礙事,只能側坐,雙臂環住他的腰,“好了。”

    “抱緊一點。”他回頭說。

    庭馨縮緊手背,瞼頰貼在他寬大的背上,感覺他的雙臂覆住她的,像在回抱她,然後才放回車把上,轟隆幾聲,發動引擎,上路了。

    很新奇的感覺!不是騎機車新奇,而是擁著他在熱鬧的路上飛馳的那種刺激感。

    為什麼尋常的小事只要是第一次和他同享,就會有全新的感受?即使是吃個路邊攤、逛個書店,都因為身旁的他,變成新鮮有趣的經驗,沒有一分鍾是無聊的。

    真是奇妙!

    台北對庭馨來說,仍像迷宮一樣,她睜著大眼左顧右盼。當他在一棟別墅型的三層樓房前停下來,她才發現自己的心理准備還是不夠的。

    老天!光看雕花鐵門和圍牆,還有圍牆後的高樹和好大一片的地,就令人咋舌不已,更別提那棟滿布著落地窗的豪華洋房!

    “這……整個都是你家?”她問得很小聲。

    “別在意,”他似乎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一手用遙控器打開鐵門,另一手輕按著她的手背,“看起來再怎麼有錢,也只是住的地方,只是一個家而已,和其他的家庭沒有多大差別。”

    庭馨笑著點頭,這點她同意,只要她和她媽能在一起,住在哪裡倒是其次。

    關上大門,隨即車庫的自動門被他按開,三個車位只剩下一輛白色的小轎車。他將機車停好,牽著她的手由側門上樓。

    “你家是不是……有僕人、管家之類的?”大概因為他家看起來很像連續劇裡的大戶人家,她很自然的就會想到那種排場。

    “沒有啦!”他笑說:“只有每周四請一位太太來打掃一下而已。”

    她吐吐舌,單單她和她媽住的小房間,就得常隨手撿拾東西才能維持整齊了,三層樓耶!不曉得有幾個房間,掃起來一定很辛苦。

    “你不會覺得不自在吧?”關駒是很細膩的人,一直沒有帶她回家,就是擔心這一點。

    庭馨誠實地告訴他,“如果要我住這種地方,我可能……要一段時間才會習慣,但我不會……心裡不平衡啦!有錢人也是努力賺才有錢的,窮人有時是際遇不好,但也……不能怪別人有錢啊!”

    他把她帶到他的房間裡,有一面牆都是櫃子,每一層都擺滿了書,有些還是原文的。寬大的書桌上有一台看起來很復雜的顯微鏡,還有大大小小至少五台電腦。而落地窗前,立著的是一架巨大的天文望遠鏡。

    “這真是……”庭馨才開口就沒聲音了,這間比她和她媽共用一房的“家”還要大上至少五倍,放置的儀器和書簡直可以和圖書館或實驗室媲美了。

    “怎麼樣?”關駒搔搔頭,忽然有點赧然,他不但是第一次帶人回家,而且這是他最隱私的地方,很怕給了她什麼負面的印象。“是不是……很單調?”

    “單……調?”她不可思議地搖頭,“這麼多有趣的東西,天!你一定……永遠都不想離開這個房間!”

    她已經被架上一本中世紀油畫集吸引住視線,小心翼翼地拿出來捧在掌心上,一打開,她連呼吸也忘了,兩眼直勾勾地看著,翻過一頁再一頁。

    “嘿,不行!”關駒大手一伸,把書移開,放回架上,“我們今天來是為了慶祝畢業,不是要來研究中世紀的用色技巧。”

    “慶……祝?”庭馨被他拉出走道,又回到一樓,拾起剛才丟在門邊的袋子,來到寬敞明亮的廚房。

    耀眼的陽光透過天窗灑落一室。桃花木訂做的長排廚台、新式電爐、洗碗機、微波爐和烤箱,全鑲入廚台中,配合整體的設計,整個廚房仿佛是裝潢雜志中剪下來的廣告頁。

    庭馨吐了一口氣,“怎麼……看起來像全新的,從來沒人用過似的?”

    “因為幾乎都沒有人下過廚嘛!”關駒開始往大袋中掏,變出一盒盒東西。

    “我們……今天是要下廚嗎?”

    “那太費時了,我們就地野餐。”關駒把紙盒打開,全是已煮好的熟食。

    但是,庭馨都認不出來是些什麼?

    “這是……雞肉?”她指著其中一塊白白扁圓狀,灑了白芝麻和紫紅色醬汁的肉。

    “最上乘的法式烘培嫩雞胸。”關駒微笑著開始在精致的青瓷盤中排放一道道食物,動作熟練,令庭馨眼睛越張越大,尤其是看到他還在食物邊放擺飾的菜花。

    “這……這麼講究?”

    “你不知道,這家餐廳不讓人外帶的,我是拜托認識的大廚特別幫我准備的,乖乖!比坐在那裡吃還貴呢!”

    關駒把菜盛好,再用微波爐加熱。他忙了近五分鍾,終於拍拍手,以批評的眼光審視一桌的鋪陳,再把椅子拉到庭馨身邊坐下。

    “那我們為什麼……不干脆去餐廳吃算了?”一說到貴字,庭馨就會心疼,沒辦法,她平時省吃儉用慣了。

    “因為,在餐廳就不能這樣了啊!”他用叉子叉起一小塊烤甘藍菜,舉至她的小嘴前,上身前傾,臉靠得她好近。

    “關……”她剛啟口,那溢著奶油香的甘藍菜就抵上她的唇,在他那灼熱的目光下,她屏息了。

    “試試看。”簡單的三個字,不知怎地,忽然有了一千種不同的意義。

    她含入那口菜,當他輕輕抽出叉子,兩人的目光相纏著,移不動也分不開。

    天!怎麼氣氛霎時變得讓人透不過氣來,連體溫也在往上竄?

    “很……好吃。”她慢慢嚼著,香而帶點甜味的菜餚入口即化,美味極了!但她的心思很難專注在美食上,因為全教他專注的凝視給吸引去。

    關駒有些心神不穩地放下叉子,“馨馨!”

    “嗯?”她仍有些失神,怔怔地望著他。

    “你有沒有想過……”他欲言又止。

    他的心跳隨著他的話不由自主地加快,她不確定他想問的是什麼?但他灼熱的眼神移到她的唇上,令紅潮忽地湧上她的雙頰。

    她下意識地輕咬住下唇。

    他好像也忘了要說話,時間在相互凝視中流逝,直到她再也受不了這種無聲的氣氛。

    “想過……什麼?”

    “想過--”他的眼中閃著精光,“想過要--接吻?”

    最後兩個字,讓庭馨忘了呼吸。

    “可以嗎?”急促的氣息從他開啟的唇間吐出。

    “我……”她怎麼樣也無法讓聲音不顫抖,“我……從來沒……有……”

    “我也沒有。”

    關駒這輩子還沒有這麼緊張過!這是多麼奇異的感覺?他手腳都不知該怎麼動才好,卻又迫不及待的想把她緊緊抱住,越緊越好。

    “真、真的?”

    “當然!”雖然止不住急促的心跳,他還是輕笑著敲了一下她的頭,“跟你說你是我的初戀,居然敢給我忘了?”

    初戀?天!她是第一個,真的是第一個?他是說過,但在這一刻,竟如此真切地撞擊著她的心,令她心悸。

    “關……”

    他將她拉坐到他腿上,結結實實將她抱個滿懷。

    她全身都被他的熱氣所籠罩,臉被他輕輕的捧起。

    “我們的初吻……”他語氣不穩地說:“老天!我不知道該怎麼開始?我怕你會……”他咬住下唇。

    “會……不喜歡?”她小聲地問,貼著他胸膛的手在顫抖,“我、我也怕你不喜歡,或……對我失望?”

    “不可能!”他粗嗄地說:“你不知道,每次即使只是牽一下你的手,都會讓我心跳加速,我--”

    她無助地閉上眼,羞得無法再直視著他。

    “馨馨!”他呢喃,“我等著這個吻,等得連作夢都常夢到……”

    他的語音消失在她的唇瓣上,先是四片唇怯怯地貼合,然後他靜止了,像要凝住時間來感覺這一刻,他要確確實實地體會這個觸感。

    柔軟的唇,好熱好熱,分不清是誰在顫抖……

    他呻吟一聲,低低地震動了她的唇。他試探地以唇撫揉,那份柔軟讓他渾身酥麻,老天!光是這樣,就棒極了!

    她貼在他前襟的手不知不覺地揪緊了襯衫,她感覺身軀變得虛軟,頭斜靠上了他的肩。

    她這樣的姿勢卻給了他全新的角度,他側著頭,再度吻她。

    這次,他渴切了起來,吸吮她燙熱的唇瓣,濕潤了彼此,身體盡可能的貼近她,像是要把她融進自己的體內似的。

    庭馨死命抓住他,奸怕自己會跌出這旋風般的迷霧。所有的感覺全集中在唇上,他是這麼輕柔,怎麼會感覺如此的震撼呢?好像整個人都會被吸進去!

    兩人的唇都腫脹起來,不是因為力道,而是因為極度的敏感。

    他吻逼了每一個角度,每次揉搓著分開了她的唇,給他全新的刺激。他終於忍不住張唇,同時含住她的兩片甜瓣。

    “唔……”她嚶嚀出聲,卻仿佛鼓勵他更進一步。

    他的腦中轟然一震,再也克制不了自己,用力吸吮,舌尖探到她的下唇外緣。

    老天!兩個人同時感到一種快感竄過全身,如此強烈。

    他的舌尖滑過她的下唇,綿綿密密地再往上滑,舔過她唇上的濕潤,嘗盡兩人共同的滋味。

    她快融化了……她怎能承受這種快感?

    她的另一聲嚶嚀驚醒他,他猛地退開。

    她迷迷蒙蒙地張開眼,有如發著高燒,臉上紅通通的。他看起來不太一樣了--

    他臉上的線條繃得緊緊的,猛喘著氣,眼光像要把她一口給吞進肚子裡。

    “關……駒?”

    “馨馨!”他重新捧起她的臉,大拇指顫抖著輕撫她細致的面頰,與自己的渴望掙扎,“再來一次?”

    她覺得心在悸動,血液在翻攪,想說什麼卻發不出聲音,她只能輕輕地點點頭。

    他如獲大赦解般地喘了一口氣,等不及地再度貼上她的,卻又立刻抽身。

    “馨馨!如果我們這次吻得深一點,你會不會怕?”他表情認真的問。

    像電影、小說上那樣嗎?庭馨不禁羞怯地輕咬下唇,他竟用大拇指撫弄她唇齒之間,帶來一股驚人的電流……

    “馨馨--”

    她不由自主地松開唇,“不、不會。”

    下一秒,他已吻住她,輕得不能再輕地用唇撬開她的雙唇。

    她以為會再感覺到他燙熱的舌,但沒有!

    他在猶豫嗎?還是他也會害怕?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不禁笑了,手從他胸前滑上他的肩,然後圈住他的頸項,讓他能毫無阻隔、完完全全地探索她。

    他得到她的鼓舞-大手鎖住她的腰,抵著她的唇喃道:“你一定不知道……我從告訴你我喜歡你的那一天起,我就想這麼做了。”

    “那……麼早?”她每說一字都能感覺到四唇的摩擦,“還好你沒……說出來。”她禁不住笑了開來。

    他也笑了。聽著彼此的笑聲,不知為什麼,竟覺得互相的心靈靠得好近、好近。

    “你知道,深吻是什麼嗎?”他聲音粗嗄的問。

    “就是……把舌頭伸進來……”頓時,她的臉頰紅成兩個小蘋果。

    “老天!”他忽然扯開唇,把頭埋進她的頸間,“還是……還是不要好了。”

    “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失望。

    “因為我怕會停不下來。”他悶悶的聲音從她的發間傳出來。

    她的心在狂跳,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她從來沒有真正想過……不!那是自欺欺人,她想過的,想過他的吻,想過將來可能會發生的親密接觸……

    “關駒……”

    “我說了,你不要害怕喔!”他還是低著頭。

    “什麼?”她疑惑地捧起他的臉,這是她第一次這麼做,可是,感覺好好喔!

    “你沒有感覺到嗎?”他眼中除了熱情,還閃著赧然。

    “感覺到……什麼?”感覺到太多了,但他指的到底是哪一種?

    “就是……”他吐了一口氣,“你正坐著的地方……”

    她低頭看看自己又看看他,兩人的視線膠著在她坐著的地方……

    忽然,她感覺到了!

    老天!她是讀過的,這是男人的生理反應。現在她才明明白白地感覺到,她臀下緊壓著的,是他興奮的隆起,堅硬又發燙。

    她發出一聲古怪的聲音,換成她把臉埋進他的頸間。

    “嚇到你了嗎?”他掩不住他的擔心。

    她只是抵著他的肩搖搖頭。

    “還太早了!”他歎口氣,“也太快了。”

    她趕緊點點頭。

    他苦笑,挫折地將一個吻印在她的頭頂上。

    當她這樣偎在他胸前,感覺好小、好纖細,他的保護欲油然而生。

    “別怕!”他再吻著她有薄荷香味的秀發,“我可以等的。”

    庭馨抬起頭來,凝望著他,雖然臉還是紅得發燙,但心中已經定了下來。她並非無知,聽說欲求不滿是很難受的,但他並沒有再進一步,甚至,沒有如她同意的再深吻一些……

    她隱隱領悟到,再吻下去,她說不定也會一發不可收拾。

    他一定知道很可能會變成那樣,但他卻沒有利用這個機會。

    她心中好感動,他想要,但不是自私或盲目地想要,他說他可以等……

    “等到……什麼時候?”問出口她自己都嚇了一跳,天哪!自己是在邀請他,還是想讓他更不好受?

    他卻很認真地回答,“我想……等到法定年齡如何?這樣比較簡單,就不用想了。”

    她眨了眨眼,“法定……結婚年齡?”她嚇了一跳,“結婚……還太早。”

    “當然不是指馬上結婚!才上大學,會嚇到爸媽和你媽媽的!”他搖頭,“結婚我們可以等,我是指用法定年齡來當作第一次的目標線,嗯……我是想,那時我們就可以算是真正成熟的年紀了。”

    “所以,我們可以用這段時間……來作心理准備?”她懂他的邏輯了。

    他點頭,“第一次時,多半大家都還沒有准備好,事後才來後悔,我寧可先約好,有了期待也比較容易自我約束,不然我一昏頭,搞不好明天就要了你!”

    “關駒!”她羞紅了臉。

    “我只是實話實說。”他苦笑道:“我不想一天到晚要求你,被你討厭;更不想誘惑你,不然你事後一定會後悔!”

    她會嗎?他說得如此肯定,但她自己卻沒有把握。剛才……自己真的動情了,從來沒想過親吻可以這麼美妙,如果他一直吻下去……什麼都很可能發生的!

    他卻似乎沒有看出來,她也有和他一樣強烈的反應。

    身下的悸動,似乎漸漸平復了,真像魔術一樣!她好奇得要命,但是,現在這時刻太敏感了,還是別亂問得好。

    “又是……約定?”她輕柔地笑了,他很愛做約定。

    “可是……我們同年耶!”她偏著頭邊想邊問,神情可愛至極,“女的只要十六歲,但男的要十八歲,那就是……我要跟你一起等到十八歲囉?那就是明年?”

    “你會覺得那還是太早了嗎?”關駒低低地問。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辦?不!他知道的,還能怎麼辦?當然是順著她囉!

    庭馨躊躇了,“我……”

    關駒歎口氣,他終於知道為什麼大家通常都是“全憑感覺”、“先做了再說”!這樣重大的一步,任誰都難以決定。但這不符合他的理性思考模式,當個鴕鳥有什麼好?事後再來後悔、自責、內疚,為可能的後果害怕,多蠢啊!

    他寧可全攤開來說,全計畫好。

    “馨馨!我一定不會給你任何壓力,”他包裹住她的小手,“我只是想把事情談清楚,下然我一定會胡思亂想,而你會變得很怕我,這我絕對受不了的!”

    “我不怕你。”她清清楚楚地回答。

    她雖然羞赧,還是忍不住笑了。他就是這樣的人,凡事都要未雨綢繆,再難的難題也要迎面解決。

    “我不是……不想要,”新的紅潮湧上她的臉頰,“只是……從來沒人告訴我們到底幾歲才能開始?所以,我也從來……沒有仔細考慮過。但我同意你的想法,與其船到橋頭……自然直,我寧可先計畫好怎麼過橋。”

    接著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的心跳又急又猛,好幾次想開口再“建議”幾句,都為了怕給她壓力而作罷。

    她終於又抬起頭來,“好,我們就約……明年我們認識的那一天,當作紀念日,怎麼樣?”

    “四月二號?”

    原來他也記得,她的心裡甜滋滋的,真想就此融化在他懷中。“嗯!”

    看著她嬌羞的模樣,惹得他蠢蠢欲動,差點就要再吻上去,但他深吸一口氣,硬是按捺下來。

    他沙啞地說:“就這麼說定。但如果你為了任何原因不想要了,一定要告訴我,不要怕告訴我。”

    “好。”

    他長長吐了一口氣,突然又雙手抱住頭,“那還有十個月耶!我還得再等上十個月,這個約定會害死我的。”

    他說得可憐兮兮,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還笑我!”他懲罰地抱緊了她,“看我難受,你很高興啊?”

    “是……啊!”她故意點頭逗他。

    “你好狠喔!”他輕咬她的耳垂,但這是一個錯誤舉動,因為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那種電流又向他們襲來。

    “糟糕!還是小心一點的好。”他趕緊抱她起身站好,“跟你在一起好危險喔!”

    “怎麼可以……全推到我頭上來?”

    “因為,我只有碰到你才會變成這樣,當然怪你囉!”他皮皮地回答。

    真是拿他沒辦法,什麼都是他有理!

    庭馨忍不住再瞄向他的褲子,現在,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剛才是什麼樣子的呢?真可惜沒看到……

    “別亂看好不好?!”他居然臉微微地發紅了,“不然後果你要自己負責!”

    她立刻轉開視線,心忖,他也會害羞?有意思,但她真的不敢再玩火了。

    “我想……等一下吃飽以後去買束花給我媽。”她回到一個比較安全的話題,也是她典禮結束後就想到的。“然後……晚上帶我媽去逛街,慶祝一下。”

    “我可以去嗎?”他摸摸她的細發。

    “當然……可以!”她微笑點頭,“為什麼不可以呢?”

    他的心忽然飄得好高好高,這真是最甜美的回答了。

    他身上難受的挫折感,一下子緩和多了,只要有她的溫柔相伴,要他等再久,他也會等下去。

    其實,不是等,是和她一起期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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