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星月從來不曾覺得如此糗過。
為了穿上這件臨時找來的婚紗,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後背緊急縫上好幾針,才讓原本波霸型的胸前縮小成她的36D,但裙擺太寬,讓她活像個掛著蚊帳亂跑的小丑。
才剛踏出一步,立刻被婚紗的裙擺絆倒,好不容易重新站起來,匆忙戴上的婚紗帽開始搖搖欲墜,像串又長又重的葡萄倒垂在頭頂上。
好不容易排除萬難,眼看新郎已經站在前方等待,她才熊熊發現兩手空空,充當她伴娘的好友黎子苑之前交給她的戒指居然不翼而飛。
老天,救命喔!
真是混亂!
她以為自己要暈倒了,還好一旁的主婚人急忙扶住她,並將站不穩的她,硬拖到新郎與證婚人面前。
哎呀,這可不能怪戴星月,畢竟這也是她第一次結婚。
拚命喘著氣,耳朵裡只聽到證婚人稀里嘩啦念了一大堆;戴星月也沒辦法專心,肚子餓得咕嚕咕嚕叫、頭發昏,一下車就被人用「五花大綁」「護送」到這裡來,連杯水都沒喝,又饑又渴。
雖然心裡直埋怨,但戴星月卻不敢掉頭就走,她知道自己無法擺脫眼前這場婚禮,因論她是戴耀輝的女兒;而父親的秘書告訴她,這是惟一能幫失蹤的父親穩住公司大局的辦法。
詳細的情況戴星月並不清楚,她對「商業行為」一向頭痛,過去她根本不想過問,未來也是一樣。
但她相信秘書所說的,他們戴家擁有戴氏企業合多的股權,自從父親發生墜機意外,生死未定,許多準備侵佔戴氏企業的人便蠢蠢欲動,開始對外理購戴氏的股票;為了安定局勢,她最好和手中已擁有亡父股權、父親的得力助手結婚,讓他掌有超50%的股權,能夠順理成章、名正言順代理父親的職位。
聽起來很愚蠢,但卻無法拒絕。
這個得力助手就是現在站在她身旁、即將成為她丈夫的男人,她隱約記得秘書說過好像叫什麼寒的,但她依舊沒辦法想起他完整的名字。
聽說身旁這傢伙是個工作狂,幾乎以公司為家,全部心力全都投入戴氏企業,不但對父親忠心耿耿,經營手腕、能力簡更是父親的翻版,說他是得力助手絕非言過其實。
秘書還說這傢伙沒有私生活,他所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須合乎一個原則,那就是必須有利於公司。
所以當公司資深經理、董事等人提出結婚的提議時,他毫不猶豫就點頭答應了。
真是個怪胎!
居然可以替公司鞠躬盡瘁到這個地步!
然而這一切對戴星月而言,卻好像是個從天而降的笑話,一個讓她欲哭無淚的笑話。原本是要逃離戴家的,最後還是被抓了回來。
要不是身為戴家的一分子,又面對著父親生死未明的情況,別說要她和一個陌生人結婚,就連只是相親,她都寧願投海自盡算了。
不過這傢伙雖然怪,但在某方面也還滿通情達理的。
除了簽下結婚證書,他還事前先簽好一分約定一年後婚姻自動失效的「離婚協議書」,並註明不會挪用戴家一分一毫。
就是衝著這一點,才讓戴星月點了頭。最起碼她知道這段婚姻的期限不過是一年,只要一年過後,她就自由了。
這傢伙還真是有自信,大概認為只要給他一年的時間,就足以使戴氏企業免於易主的危險。
這點跟她那個頑固又自大的老爸真相似;當初她離家出走,老爸還自信滿滿地跟其他人說,她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就會乖乖哭著自己回家,所以根本不需要急自去找。
戴星月心想,或許這就是老爸和這傢伙能這麼臭氣相投的緣故吧!
一邊想著,腦海中浮現了老爸那張頑固的瞼,她不由得歎了口氣;雖然再怎麼喜歡和父親唱反調,現在他失蹤了,說不難過是騙人的。
戴星月的思緒飄到和父親相處的那段時光上,有好有壞,對現實顯得心不在焉,主婚人站在面前,扯破喉嚨大喊她的名字,她卻像根柱子似的,沒有半點反應。
伴娘黎子苑趕緊掐了下她的手臂,因為疼痛,戴星月才回過神來。
「啊,很痛耶!」
她回過頭瞪著黎子苑,卻絲毫不知所有人的目光正盯著她;當她察覺不對勁,馬上漲紅臉,尷尬極了。
主婚人注視著她——
「戴小姐,你還好嗎?」
「我……我……因為空氣不太好,所以有點頭暈,對不起,沒有注意聽你說話,下次一定改進!」一本正經的主婚人表情有點難堪,「嗯……當然……一般人……是不希望會有下一次……」
她聽見有人竊笑的聲音。
「啊,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下一句話一定改進,一定改進……」
戴星月偷偷吐了吐舌頭,原本以為躲在白紗裡不會有人發現,卻意外看見身旁的新郎正偷偷打量著她,並露出揶揄的眼光。
主婚人乾咳一聲——
「嗯,不過現在只需要最後一句……就是那兩個字……」
「哪兩個字?」
她傻呼呼地問道,身後觀禮的人笑聲連連。
主婚人只好再重新重複一次:「就是……你是否願意嫁給身旁的男人井梧寒,成為他的妻子,一輩子……」
「啊,我知道了,電視電影演得很多,先生您可以不必再說下去,我都知道,是、是,我願意!我當然願意啊!」她抬頭看看主婚人,又隨即低下頭喃喃自語:「只是心不甘情不願的願意啊,所以才會像個白癡一樣站在這裡。」
最後幾句話戴星月說得很小聲,原本以為不會有人聽見,卻發現身旁的新郎嘴角不經意地動了一下。
他聽見了?會怎麼樣?算了,反正她說的是實話。
主婚人繼續說著:「好了,你們現在可以交換戒指。」
完了、完了,最丟臉的時候到了,她到哪裡去找戒指?八成是剛剛跌倒的時候遺失的,眼看身旁的井梧寒已經轉過身,牽起她的手,替她戴上戒指;戴星月忽然想起自己牛仔褲裡的鑰匙圈,還好剛剛因為時間緊迫,只是將婚紗套在身上。
「啊!等等、等等……」
也顧不得難看,只要能解決事情就好,她急忙撩起裙擺,奮力地從牛仔褲口袋裡掏出鑰匙圈,除了兩隻鑰匙,上面還有個小小的藍色企鵝。
戴星月將它套在井梧寒的手指上。
「很抱歉,暫時用這個替代,我會想辦法把戒指找回來的。」
伴娘黎子苑一看,簡直要昏倒了!猛拉著她逼問:「我剛剛不是才交給你嗎?哪有人結婚的時候……」
「沒關係。」一直保持沉默的新郎井梧寒總算開口。
他取下剛剛替戴星月戴上的戒指,然後也從西裝口袋裡掏出一個巴黎鐵塔的鑰匙圈,套進她的手指。
「這樣剛好相配。」他說。
戴星月好訝異,不過也不反對,只覺得這傢伙還挺有創意的。
她不停玩弄著手中的巴黎鐵塔。
當主婚人宣佈他們倆是合法夫妻之後,井梧寒像是鬆了口氣,他立刻抬頭看著對主婚人。
「對不起,我還有個會要開,婚禮應該算是完成了吧?請容許我先告退一步,所有的費用麻煩請與我的秘書直接交涉,至於新娘剛剛遺失的戒指……能找到很好,找不到也沒關係。就這樣,我先走了,告辭。」
井梧寒脫下西裝外套,交給旁邊的秘書,完全不顧其他人的眼光,就這樣眾自睽睽之下,擱著新娘,一個人朝大門走去,自始至終都沒有瞧過戴星月一眼。
哼,還真是亂酷一把的!
原本以為場面會很尷尬,說不定新娘會當場嚎啕大哭,沒想到戴星月可冷靜得很,表現得一點也不在乎。
她向觀禮的親朋好友鞠了個躬,並揮手致意。
「謝謝大家的光臨,電影已經播放完畢,臨走前不要忘記自己攜帶的東西,出口左右兩側都有,請不要爭先恐後,以免發生危險……」
等所有人走得差不多時,她才又轉過頭來面對伴郎、伴娘、證婚、主婚等人。
「好啦,可以領薪水了,別忘了,那傢伙是說向他的秘書領是吧?那就不關我的事,現在我也要告辭了,謝謝各位的合作!」
雖然很沒有面子,但好強的她裝作絲毫不在乎,極力試圖扳回一成。
只不過是一場戲,不必太認真。她這樣告訴自己。
迅速脫下頭紗、婚紗,露出原本的面目,戴星月鬆了口氣,看著一旁等候著她的伴娘子苑。
「這件衣服可快把我給勒死了!」
「嘿,你不想趕快回家嗎?」
「回家幹嗎?不是只要演一場戲就好了嗎?我的責任已了,順利讓那傢伙成為戴家的女婿、戴氏企業的代理人,我應該可以回去做我自己的事情了吧?」
子苑提醒她說:「至少你得回去看看你父親的家吧?離開這麼多年了,你難道一點都不想念?」
怎麼會不想呢?戴星月在心裡說著。她好想念那棟從小住到大的房子,客廳牆壁角落還有她小時候的塗鴉,後花園裡藏有她小時候脫落的幼齒,裡面充滿了點點滴滴的回憶,還有她成長的記錄。只是……她不敢回家,怕觸景傷情而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戴星月咬咬牙,「我只請了一天假,幼稚園裡的小朋友們還等著我回去,這裡的事我已經做完,應該不會還有需要我的地方,該走了。」
「喂,至少得跟我吃一頓飯吧?我們可是好久沒見了,自從你跑到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去,唉,真是的,你也夠倔的。怎麼樣?就看在我的分上,吃頓飯?」
她沒有辦法拒絕子苑,她們的確已經很久沒見,好好吃頓飯聚聚是應該的。
戴星月點點頭,黎子苑高興地挽起她的手臂,兩人正準備步出大門,戴星月突然想起一件事,發出一聲尖叫:
「啊,慘了!」
「什麼事?」子苑緊張地問。
她慘兮兮地說:「我把家裡大門的鑰匙和摩托車鑰匙掛在剛剛和我結了婚的那傢伙手指上,忘記拿回來了……」
不用想也知道井梧寒在哪裡。
戴星月焦急地衝進戴氏企業公司大門,卻在門口被攔了下來。櫃檯總機小姐以甜美的聲音問著:「請問您要找誰?」
「井梧寒,麻煩你請他出來。」
「請問您和總經理約好了嗎?請問您貴姓?」
「我姓戴,沒有和他約好,我只是來向他討回我的東西,我只要拿回我的東西立刻就走,請你轉告他。」
總機小姐一邊偷瞄著她,一邊朝話筒嘰哩咕嚕了好一會兒。
「戴小姐,總經理目前正在開會,能不能請您先到會客室稍坐一下?」
戴星月別無選擇,循著總機小姐的手勢,她走進僅有兩排紅沙發、一個透明小茶几,以及零星幾本過期雜誌的會客室。
牆上的時鐘正好是下午三點正。
她心裡盤算著:等會兒拿到了鑰匙,再坐計程車趕到車站,時間應該還綽綽有餘,大不了晚點回到租屋處,明天回到幼稚園應該不會有問題。
戴星月先坐了下來,倚靠著沙發。四周靜悄悄,聽不見車水馬龍的喧鬧,也沒有躁熱煩悶的空氣,中央空調釋放著適合體溫的溫度。
或許是太過於疲倦的關係,沒多久,她居然打起瞌睡。她努力想提振精神,最後仍被沉重的眼皮與睡意打敗,靠在沙發上沉沉睡去。
同一個時間的井梧寒正與幕僚們開會。
戴氏企業股票被收購的危機雖然因為「政策結婚」有和緩的趨勢,但對手似乎無放棄的打算,仍然虎視耽耽地等待下一次攻擊的機會,他們還不能鬆懈、掉以輕心。
井梧寒根本不怕那些競爭對手,有本事儘管放馬過來。為了戴耀輝的知遇之恩,他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只是當幕僚中有人問起戴星月該如何處理時,井梧寒就顯得難堪多了。
戴星月與戴耀輝不合的事,全公司上上下下的人全都知道;戴耀輝在商場上素有「冷酷殺手」之稱,面對任何人的挑戰,從來不曾露出質疑、猶豫臉色,惟獨在提到戴星月這個獨生女時,就眉頭深鎖。
全世界沒有人敢反抗戴耀輝的命令,也沒有人敢與他唱反調,但就偏偏除了女兒戴星月,要她向東她偏偏往西,最後還因為嘔氣離家出走,惹得截耀輝始終悶悶不樂。
井梧寒從戴耀輝口中得知不少戴星月的事。戴耀輝只要酒一下肚,口沫橫飛講的全是自己女兒,不論好的壞的,有時說得開懷大笑,有時卻氣得怒聲連連。
雖然過去對戴星月的印象也只是在很遠的距離見過一次,但從她父親口中卻知道了不少事情,她不但性情耿直、個性強烈,並且好強、頑固,是個相當難纏的小麻煩。
這一次要不是不得已,他是絕對不願意與她正面接觸。
望著所有幕僚,想起今早婚禮的過程,井梧寒無奈地歎了口氣——
「希望戴先生的女兒不要惹出太多麻煩事才好。」
話才一說完,秘書剛好敲門進來,遞了好幾張便條紙給他。
井梧寒一一察看,看到其中一張寫著「戴小姐正在會客室等候」,他立刻皺起了眉頭。
哪個戴小姐?他今天沒有約什麼戴小姐見面,除非是……他恍然想起今天結婚的對象不也姓戴嘛?
她應該回家去了,怎麼會跑到這裡來呢?
井梧寒離開會議室,直接走向會客室;想到要面對戴星月便令他有些頭皮發麻。老實說,他根本還沒有準備好與她面對面,真不知道她毫無預警的出現會帶給他多大的麻煩。
「外患」的煩惱事已夠多了,他可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應付「內憂」。
但當他輕輕將門推開,房內的景象讓他訝異,他看見的是半靠在沙發上熟睡的戴星月;她像似累壞了,雖然雙唇緊閉,一臉安詳恬靜,卻無法遮蓋住倦容與黑眼圈,簡直和早上的她判若兩人。
他忍不住湊過去,注視著她的臉。井梧寒從來不習好好仔細看過她,就連今天早上也是匆匆一瞥。
熟睡中的她看起來溫柔多了,淡淡的眉毛、清秀小巧的五官、櫻桃小唇,和戴耀輝有幾分相像,不過面容可細緻得多了。沉睡中的她有著一張天真無邪的表情,要不是見過她今早古靈精怪的模樣,還真會誤以為戴耀輝所說的都是誇大其辭呢。
井梧寒並不打算叫醒她,打擾人家的睡眠是很殘忍的事,搞不好現在看起來像溫馴的綿羊,一醒來立刻變成兇猛的獅子。
這種風險他可不想貿然承擔。
準備離開會客室的他,才跨出幾步,又繞了回來;擔心戴星月著涼,他脫下身上的外套,卻感覺到口袋沉甸甸的,右手伸進口袋,掏出一串鑰匙。
啊,他想起來了,這是婚禮時她套在他手指上的戒指。
她是為了這個而來的吧?
井梧寒將鑰匙放在手掌上端詳許久;鑰匙圈上掛著絨毛藍色小企鵝,已有些褪毛,看得出來是有點歷史的東西。沒想到像她這樣年輕的女孩居然還如此念舊,真讓人訝異。
他淡淡一笑,將鑰匙輕放在桌上,再將外套被在她身上,然後悄悄輕聲離開。
戴星月輕吐了口氣,將僵硬的手臂伸直,睜開眼睛,看見的是一對大又圓的明亮眸子。
她驚呼一聲。
眸子的主人馬上安撫著說:「啊,別怕,我不是壞人。」
戴星月立刻注意到企鵝與鑰匙圈在他手上。
「喂,那是我的東西。」
他將鑰匙還給她,微笑地說:「你好,我是井梧桐。」
「原來你是……」
「我還得先尊稱你一聲嫂子呢。」他頑皮地說。
「啊,你知道我是誰?」
「當然,今早的婚禮我也有參加呀!」他露齒一笑。
井梧桐潔淨的一張臉就像尚未畢業的大學生,和煦的笑容絲毫沒有敵意,讓戴星月的警戒稍微放鬆了些。
「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才想問你同樣的問題呢。」井梧桐撥撥額前的劉海,瀟灑地擺了個自以為很帥的姿勢,「我是這裡的員工啊,所以在這裡出現並不為奇,倒是你……難怪總機小姐不認得你,當她告訴我有個戴小姐在會客室裡等我老哥的時候,我還覺得納悶,不知道是誰呢。」
「我只是來拿……我的東西,沒有別的意思。」
「什麼東西?」
戴星月晃了晃手中的鑰匙。
「就是這個呀。」
井梧桐兩眼一睜,立刻露出好奇的表情,「哇,我不知道我哥和你已經進展到這個地步了,我原本以為這只是一樁政策性婚姻……」
「喂喂!別亂講。拜託!我可是今天早上第一次見到井梧寒。老實說,隔著白紗,連他長什麼樣子我都不是很清楚,搞不好在馬路上遇見了也不認得,我哪和他發展到什麼地步,只不過剛好我的鑰匙在他手上,而我今天必須趕回去,沒有鑰匙就等於進不了門。」
「你不覺得這種事很可笑?」
「可笑什麼?我哪有什麼選擇的餘地。」戴星月聳聳肩,佯裝不在乎地說:「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我的生活也不會有太大的變化,這是他當初答應我的,只要一年過後,我就恢復自由。」
「你真以為他會遵守承諾?」
戴星月心一驚!
井梧桐的表情突然變得很詭異,笑容也不再單純和煦,眼神變得深沉凝重,顯得老成許多。
她防備性地問:「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簽下婚約之前沒有想過萬一我老哥違約怎麼辦?」
他的口吻吊兒唧當,表情輕佻,令人感到半信半疑。
戴星月有些慌張,「不……不……不會吧?秘書說……他、他……他……不是這種人。」
想法很單純的戴星月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沒有想過井梧寒會是個不遵守承諾的人,但當有人提起可能性,而這個人居然還是他的親弟弟時,就不免讓她全身打寒顫。
「你認識他嗎?你對他瞭解多少?」
她搖著頭。
「你不要亂嚇我,你怎麼可以說你哥是個食言而肥的人!更何況他早就簽下一張一年後婚姻自動消失的證明書……」
「啊,我老哥真的來這套?」井梧桐很訝異,露出質疑的眼光,「你該不會真的愚蠢到相信這種證明書有效吧?」
「沒有法律效力嗎?」
不會吧?戴星月身上每個細胞全部顫慄起來。
他嚴肅的注視著她,卻沉默不語,眼神彷彿在傳達「當然無效」的意思給她。
戴星月好緊張,全身繃得緊緊的。
萬一證明書沒有法律效力,屆時井梧寒賴賬,她不就一輩子被綁在婚姻的枷鎖裡?噢!老天,她怎麼會愚蠢到這個地步!大腦也沒有好好地思考一下就完全相信陌生人。
瞧她嚇得臉色發白,向來就愛惡作劇的井梧桐心中竊笑:真是個單純的女孩,隨便幾句話就把她嚇得魂不附體,不過幾秒鐘,眼眶裡就堆積了水汪汪的眼淚,還真讓他有些不忍心。
他湊近她的臉,張大了眼注視著她。
「後悔了?現在知道大腦要多用用了?」
真是討厭!都什麼時候了,還故意露出這種調侃她的曖昧笑臉。雖然井梧桐的這張小白臉很好看,但戴星月現在關心的不是這個,而是她即將面對的麻煩。她抓起了身上的衣服,就往他臉上扔。「離我遠一點,你們井家的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他敏捷地接住了衣服,「喂,這句話有待商榷喔!」
戴星月沒有想太多,只知道麻煩大了,一點也不曉得自己不過是掉進了井梧桐的惡作劇陷阱裡。
「我要走了,我不想再待在這裡!」
「等等!聽我把話說完……」
「不必了!」戴星月氣沖沖地站起身,「你是敵人那一邊的人,我不想和你說話!」
見她真的生氣了,雙頰漲紅得有如成熟的蘋果,他趕緊趁她離開前擋住她的路,「我說……親愛的嫂子,你該不會把我的玩笑話都當更了吧?公司裡誰都知道我最愛捉弄人了。」
「你說什麼?」她停下腳步。
「剛剛那些都是開玩笑,嚇你的啦,誰知道你這麼好騙!看來你真的和我老哥不熟。認識我哥的人都知道,井梧寒向來說話算話,絕不食言,會扯謊失約的是他的老弟,也就是在下我。還好和你簽約的是井梧寒,而不是井梧桐,差一個字就差得遠了。」
剛剛只是恐懼中帶著些許的生氣,但聽完他的話之後,卻如火上加油,怒火越燒越旺!戴星月最討厭別人作弄她,尤其是剛剛還差點騙出她的眼淚。
她高高地舉起手來,毫無預警、狠狠地摑了井梧桐一個清脆的巴掌。
「你要玩遊戲是你家的事,別扯到我身上,我沒有時間奉陪!」
啊,好個辛辣的女孩!
雖然臉頰火熱疼痛,但他一點也不覺得難堪。
井梧桐遇到的女人多半像軟綿綿的蛋糕似的,眼前這一個卻好像包滿辣椒的韭菜盒,是他從未嘗試過的味道。剛剛的那一巴掌很疼,他一面捂著自己的臉龐,眼神卻不由自主地跟隨著她的背影。
他情不自禁地跟隨在她身後跑了出去。
「你要去哪裡?我有車,讓我送你一程吧!」他窮追不捨地說。
當著櫃檯總機小姐,還有其他正在等候的客人面前,戴星月瞪了他一眼,毫不留情地對井梧桐說:「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