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悄悄來臨,像只無爪的野貓,躡足地到來。
經過昨晚激烈奮戰的兩個人,疲倦的細胞尚未清醒,仍然沉浸在甜美夢鄉裡,安霓瘦弱的身子緊偎著丁衛鋼,嘴角還掛著笑容。
昨日的風雨顯然已經遠離,今日天空掛著是和煦的太陽。
院子裡的樹葉隨著微風沙沙作響,原本安靜的丁家,在廚房裡、花園裡,也開始有鍋鏟、剪刀的聲音,但都沒有影響到他們兩人。
直到——房門突然被推開,一陣尖叫怒吼聲,以及玻璃破碎的聲音,將原本還在美夢中的安霓與丁衛鋼,驚嚇得從床上跳了起來。
「啊!」
「不要動!」精神還有些模糊的丁衛鋼,反射性地從床頭櫃裡的抽屜拿出手槍。
「是寶珠姑媽!」安霓驚訝地喊。
真是尷尬了!
收起手槍的丁衛鋼,這個時候很後悔昨晚忘了將門鎖上,不過誰又知道寶珠一大早會出現在這裡呢!
他抓著頭,有些難為情:「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措手不及的安霓緊抓著被單縮到一旁,躲在他的身子後面。她感到害羞,畢竟寶珠姑媽是長輩,就好像自己做了什麼壞事被老媽遠到似的。
寶珠根本不瞧丁衛鋼一眼,她火冒三丈瞪著安霓,要不是中間還隔著丁衛鋼,寶珠簡直就像只噴火龍,雙眼射出的火力足以把安霓燒死了。
「安霓,看你做的好事!還不快點給我離開!」
丁衛鋼根本不知道她在生什麼氣,但只要和安霓有關,他馬上挺身而出。「我們是成年人,做的是成年人的事。」寶珠一看見丁衛鋼還護著安霓,她的火氣就更旺。
「我是要她來好好照顧你的,不是上你的床。這個小狐狸精,還虧我對她情深義重,叫她來之前我還再三地交代,一定要注意到彼此的身份和規矩,沒想到竟然……」
「安霓對我很好,如果沒有她,我現在不可能還站在這裡和你說話。」
「那是另外一回事,衛鋼,你感激她也不必……唉,安霓她不適合你,我對她很瞭解,聒噪唆、個性率直、天真無知,沒有一點可以當丁家媳婦的樣子,如果真的……哎呀,我一定會被老爺責怪的,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安霓到這裡來的。」
寶珠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安霓是有聽沒有懂,但能確定的是,寶珠姑媽對於她和衛鋼在一起覺得忿怒。
「我不懂,姑媽,為什麼我們不能相愛?為什麼我不適合他?這未免也太武斷了……」
「閉嘴!」寶珠狠狠地回瞪她。「這裡沒有你說話的餘地,如果你還惦記我對你的好,還知道報恩的話,就馬上給我收拾行李回家去,聽見了沒!」
丁衛鋼實在忍受不了寶珠的無理取鬧。「安霓,不准回去,我不會讓你回去的,無論你被迫走到哪裡,我一樣會找到你的。」
他的話讓安霓很感動,同時也讓她認為他是個值得付出的男人。
安霓立刻下床跪在寶珠姑媽的面前懇求:「姑媽,請你成全我,我真的很愛衛鋼,從很久很久以前開始,現在好不容易讓他接受我了,請你不要……」
寶珠何曾不想成全他們,一個是她心愛的侄女,一個是她從小照顧長大的少爺,兩個都是她的寶貝,只是這件事完全違反了丁家對丁衛鋼的計劃。
當初丁家老爺把衛鋼交到她手上時,曾經再三囑咐,不但要讓他好好在社會上立足,不能做出污辱丁家門風的事,更重要的一點就是,要替他娶個門當戶對的好人家女兒,然而安霓絕不會是當中的人選。
雖然安霓的家世清白,父母都是規規矩矩的鄉下生意人,但對丁衛鋼的前途一點幫助也沒有,寶珠很清楚這件事若讓丁家老爺知道,不但會責怪她,而且也一定會想盡辦法對付安霓的。
不行!不能讓了家的其它人知道。趁一切都還剛開始,得想辦法阻止。
寶珠沉重地看著安霓:「這……不是我能作主的,一切的事……很早的時候就已經注定好了。」
寶珠姑媽的那雙眼睛充滿了哀淒,單純的安霓不懂她的話,只納悶為什麼姑媽要阻止?為什麼兩個人相愛卻不能在一起呢?
雖然這是她頭一次戀愛,但也將是最後一次,安霓深深地知道,自己今生今世非丁衛鋼莫屬,從第一眼見到他,她心中再也容不下其它男人。
「我不懂啊!寶珠姑媽,你以前也告訴過我,想要什麼就得靠自己去追求,我想要一個幸福的愛情……」
「那不一樣!我的意思不是……」
丁衛鋼不想再爭辯下去,他想愛誰是他的自由。從寶珠臉上的為難表情他可以猜出一二,一定是想掌控他全部的父親交代下來的命令。
他拉起跪在地上猛磕頭期望姑媽能成全的安霓。
「這不關寶珠的事,安霓,看著我……」丁衛鋼抬起她的下巴,讓她的雙眼能注視著他。「這是我們兩個人的事情,只需要我們兩人的決定,我說過會照顧你一輩子,是我對你的承諾,就算任何人阻撓,我也會克服的。」
「可是……」她偷瞄姑媽一眼。
「少爺,你不可以這樣,老爺會……」
丁衛鋼根本不理會寶珠,甚至看都不看一眼,他認真地對安霓說:「聽著!什麼都不要管,只要記得我對你的承諾,知道嗎?」
還有什麼話比剛剛衛鋼所說的還更令人感動,安霓知道自己沒有愛錯人,她為他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管今後還有多大的困難,至少不再是她一個人面對,現在她還有他。
安霓抹去眼角的淚水,破涕而笑。
「我知道,我知道。」
丁衛鋼右手輕攬住她的肩膀,緩緩地將她擁進懷裡,另一隻手則溫柔地拍著她的背。
他抬起頭眼光無懼地直視安霓身後的寶珠,銳利的眼神彷彿說:我就是要定她了,沒有人可以阻止。
眼見無法勸阻,寶珠只是鐵青著臉,呆愣地注視著他們,一語不發。
當然丁衛鋼和安霓是無法得知她的心中在想什麼。才發覺自己已陷入熱戀之中的兩人,緊緊相擁,顯然進入了如無人的境界。
他再次親吻她的額頭。
得到丁衛鋼鼓勵與安慰的安霓,正開心的笑著。???這天一早,忙完所有該做的事,德叔告訴安霓,要到大街上的園藝店尋找新的盆栽之後,便攔了輛出租車離去;不久,經盛裝打扮的寶珠姑媽,在客廳遇見她只說了句有事晚點回來,也匆匆地離開。
先出門的德叔和晚一步才離開的寶珠,都不約而同地在一棟豪宅門前下車。先到的德叔彷彿早已預知寶珠的到來,見到她出現沒有半點訝異。
豪宅足足比丁衛鋼的別墅大上數倍,出租車可是駛進大門後,還開了五分鐘的車程,行經數個人工花園、樹林,和一個以希臘裸男雕像為中心的噴水池,才到主要建築物的大門前。
「該進去了。」
寶珠似乎嫌他有點唆:「就來了嘛。」
傭人替他們開了門,前腳一踏進,德叔終於忍不住先開口說:「寶珠,你真的準備實話實說?」
「當然。」她毫不猶豫:「我一向是這樣子的人,你見過我撒謊嗎?」
「是沒有……不過……那是因為沒有必要,有時善意的謊言偶爾還是得派上用場。」
寶珠停下腳步。「德叔,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我這個人不喜歡拐彎抹角,你是知道的。」
「我以為……你應當知道我在說什麼。」德叔歎了口氣:「我很久沒聽見屋子裡充滿笑聲,好像從衛鋼長大之後,就不曾見過。」
寶珠當然知道德叔的用意。「你知道我不能這樣做的。」
他摸了摸鼻子:「我沒有要你那樣做,只是……你可以不要太直接,或是……改個其它的代名詞……」
寶珠面有難色,內心情緒矛盾複雜,她繼續往前走,沒有回答他的話。
德叔與寶珠都相當熟悉豪宅的地形,不需他人指引,兩人逕自穿過長廊,來到最深處的書房。還未敲門,就聽見門內傳出威嚴低沉的聲音。
「進來吧。」
站在窗前的白髮老人有著一張和丁衛鋼酷似的臉,只是皺紋深又多,眉尖緊蹙,他身上只披了件睡袍,倚靠在窗旁,枴杖放在右腿旁。他銳利的眼神注視著德叔與寶珠:「他……這個月還好嗎?我聽說不久前好像有個意外。」
「沒事的,少爺沒有受傷,一切都很好。」德叔簡要回答。
丁家老爺點點頭:「這事兒我知道,聽說是寶珠的侄女替他挨了一刀是吧,寶珠做得很好,替我謝謝你的侄女,我會開一張支票做為報酬的。」
寶珠連忙說:「不、不……不需要的,安霓不會收的。」
「哦?」丁家老爺好奇地問:「為什麼?」
「她……她……她……」
德叔幫她把話接下去:「她是個好女孩,寶珠把她教得很好,她不會在乎有沒有報酬,只要我們好好地照顧她到康復,她就會很高興了。」
「是嗎?」丁家老爺把眼光移到寶珠身上:「或者……這個女孩是有別的想法?有膽量替人挨一刀,可非得有足夠的勇氣。」
「老爺,您多慮了。」德叔急忙說。
「哦,是嗎?你說呢,寶珠?」
城府甚深的丁家老爺,老謀深算的眼睛眨呀眨的,彷彿一眼就能看穿人的心事,寶珠在他的注視下,長裙之下的雙腳微微顫抖。
她該說實話嗎?安霓懇求的臉浮現在寶珠的眼前,她實在不忍心撒手不管。德叔沒有說錯,自從衛鋼的身旁多了安霓,他確實快樂多了,他們實在沒有權利奪走他的笑容。
幾經思考,寶珠才說:「是的,老爺,安霓是個很單純的女孩,您不該多慮的。」
「很好。」丁家老爺這才放過逼問,摸了摸手邊的枴杖,緩緩地離開窗前,走近他們。
他語重心長地說:「你們是我最器重的人,也是我最信任的,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裡,絕不容許有任何的差錯,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重新回到丁家,丁家的繼承人只剩下他一個。」
德叔與寶珠兩人互看了一眼,矛盾的心情溢於言表。
離開豪宅,在車上德叔感激地對寶珠說:「我替衛鋼謝謝你。」
「你不用謝我,這並不表示我贊成他們在一起,我只是想保護安霓。我會想辦法趁老爺發現前,把安霓勸走的。」「唉,你為什麼那樣固執呢?」德叔搖頭:「這是什麼時代了,什麼門當戶對,能當飯吃啊?」
「是不能,但是丁家需要。」
寶珠盯著窗外景色,緊抿著唇,神情嚴肅,一如正準備參加一場葬禮。???假日陽光午後,丁衛鋼牽了兩輛不知哪裡找來的變速腳踏車,站在安霓的窗口下揮手。
「我還不知道你會這個。」
「喔,我會的事還多呢!」他指了指其中一輛後座還綁著滑板。「還不快點下來!」
「等等我!」安霓興致勃勃地衝下樓,但在樓梯口卻被寶珠姑媽撞個正著。
「去哪裡?」寶珠瞪著她。
幾天以來,寶珠姑媽對她的態度總是冰冰冷冷的,不像以前那樣熱絡,安霓知道是因為衛鋼的關係,寶珠姑媽到現在還沒有表示贊同,甚至只要是衛鋼在家的時候,她一定會想辦法隔離他們。
「我……我……我……」安霓想說謊,但根本說不出口。
寶珠姑媽早就知道原因,每天早上眼睛一睜開,她的精神全都放在丁衛鋼和安霓兩個人的身上。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不准去!」
「可是我……」
「你實在是太天真了!」寶珠苦口婆心地勸道:「你真以為只要相愛,什麼事都無所謂了?衛鋼和你是不同一個世界裡的人,他出身豪門背負丁家重任,而你卻只是個鄉下來的小姑娘,兩個人的身份南轅北轍,怎麼可能在一起?就算衛鋼不嫌棄你,但你也得替他的面子著想。安霓,你想想,哪天衛鋼參加家族聚會,全部都是豪門名流、名媛淑女,你會丟光他的臉的。」
「姑媽,那都是電視上才會演的劇情,衛鋼整天忙得不得了,哪有時間參加什麼家族聚會,更何況他只是個警察呀!」
「他什麼都沒有告訴你嗎?」
「告訴我什麼?」安霓一臉茫然。
寶珠欲言又止:「事情會改變的,生活會改變的,沒有任何事是會一成不變的。姑媽今天勸阻你,是為了怕你受到傷害。」
安霓笑著搖頭:「衛鋼不會傷害我的,再說,我可是堅強得很,再大的風浪我也不怕。」
「你是不怕沒錯,但就怕你的天真無知害到丁衛鋼。」
安霓的笑臉馬上僵住。「這是什麼意思?你是說我會害到衛鋼?為什麼?我不懂?
姑媽你都忘了以前曾對我過的話嗎?你說愛情沒有什麼道理,但一旦認定了就要勇往直前追求,就算有再大的困難也會衝破的。我是如此虔誠地相信你說的話,正因為你的話給了我勇氣,讓我得到衛鋼的愛情,可是你現在卻又……我真的不懂?」
「你不懂的事還多著。安霓,聽我說,放棄衛鋼早點回家去,趁一切都還來得及,趁你還沒有……」
「來得及什麼?沒有什麼?姑媽,你說清楚一點,到底是為了什麼不讓我和衛鋼在一起,就光是你說的門當戶對的可笑原因嗎?我不信那套,我也不認為我們無法克服。」
安霓斬釘截鐵地回答。
寶珠被她的話氣得臉色難堪,原本還想以柔性勸說,不過大概是沒有用了。於是狠下心說:「好,我把話說得重一點,如果你要和衛鋼在一起,就不要認我這個姑媽。」
安霓慌了,她哀求著說:「不要這樣,寶珠姑媽,我很愛你,我不要事情變成這樣,求求你,求求你……」
其實寶珠也不希望事情變成這樣,當初只能怪她為什麼讓安霓到這裡來,今天才會演變成這個局面,一切的錯都該怪她。寶珠望著安霓的臉相當不忍心,她緩緩地伸出手,想將安霓抱進懷裡安慰,然而站在大門外等待許久不見安霓人影出現的丁衛鋼催促道:「安霓,怎麼了?你在做什麼?還不快出來呀?」
寶珠的手又縮了回去,快刀斬亂麻,乾脆心一橫:「安霓,如果你現在踏出大門,我們之間的關係就一刀兩斷。」
「不,不要!」安霓紅著眼拚命搖頭。「不要逼我,姑媽!」
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的丁衛鋼,在門外繼續喊:「東西我全都準備好了,你不需要拿什麼,快點出來就是了。」
「等等……」她先應了一句後,又回頭注視寶珠姑媽:「我……」
久候不見安霓出現的丁衛鋼,早已不耐煩地衝進來,一見到寶珠又看到安霓臉上為難的表情,不用問就知道發生什麼事。
他板起臉,隨即抓起安霓的手腕:「走吧!你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你只需要對自己的感情負責。」
寶珠跟在他們的身後跑出來,當兩人已騎上腳踏車,她仍不死心地喊:「聽我說啊,我真的是為你好,安霓……」
安霓不想聽,她只想追尋愛情,到天涯、到海角都無所謂。???「寶珠跟你說了什麼?」
安霓搖搖頭露出笑顏:「那都不重要了。」
丁衛鋼帶著她,一路騎向附近的堤防,綠草公園上已經擠滿許多人潮,風箏佈滿藍色的天空,偶爾幾架遙控飛機掠過,公園旁的籃球場上已沒有空位,倒是滑板空地人數零星。
很久沒有到外面走走呼吸新鮮空氣的安霓,置身在這塊綠草如茵的草地上,頭頂著蔚藍的天空,一下子便把不愉快的陰霾拋之在後。
「快,秀秀你的滑板給我瞧瞧!可別漏氣讓我丟臉啊!」安霓拉著衛鋼興奮地往滑板場地跑。
「放心!」他拍胸脯保證。
丁衛鋼是在美國唸書的時候學會滑板,雖然稱不上頂尖高手,但基本的技巧還算可以,只見他來回地在翹起的高台上高低起伏,左右來回,他身手敏捷、動作利落,旁觀不少人給予鼓勵喝采的掌聲。
「好哇!酷!」安霓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也樂得拚命鼓掌。
他簡直換了一個人。
沒見過如此耀眼的衛鋼,他的身上流著汗水,但無礙於他的動作,微弱的陽光如一層薄霧灑在他的四周,彷彿全身散發出光芒,銳利的眼神變得神采奕奕,原本嚴肅的五官,在這一瞬間全轉變成一個興奮的大男孩。
她想,這應該才是真正的衛鋼。
過去的他把自己繃得太緊,像個木乃伊似的被團團裹住,對自己要求太過嚴苛,並且把自己的情感牢牢束縛住。其實他根本不像外表那樣冷酷無情,在冰冷偽裝下,他的內在藏著一顆火熱的心。
「安霓,要不要試試?」他對看著發呆的她招手。
興奮的細胞彷彿會傳染似的,當丁衛鋼發亮的眼神注視著她,當他臉上掛著笑容對她揮手,安霓全身的細胞也跟著沸騰起來。
「當然好。」她毫不猶豫地衝向他。
滑板對有滑冰基礎的安霓來說並不是件難事,連跌好幾回後,很快就抓到技巧,甚至到最後,衛鋼也不得不對她翹起拇指。
「我還以為烹飪是你最拿手的呢,沒想到你的運動神經也真不錯。」
「早說了,我十八般武藝都行,有我當你的女友,可是你賺到了!」她拍著胸脯說。
「瞧你不害臊地說。」丁衛鋼接過她手中的滑板,一把將她攬進懷裡:「是誰吃虧還不曉得呢!」
安霓偷捏他的胸肌:「當然是我嘍!我吃的虧才大呢,又當你的燒飯婆、台傭,還得兼任玩伴女郎,不但得伴遊還得陪你上床,女人能做的我幾乎全都包了,還不收半文呢!」
「嘿,還說呢,我才吃虧,又供吃供住,床也還得讓你睡,身體還得當你的依靠,讓你摟著睡,不高興的時候還把我當枕頭打。」
她扮了個鬼臉又吐舌。「是你自己要靠過來的耶!雙手緊抓著人家不放的也是你。」
「那是誰說覺得怕冷睡不著?雙腿還緊緊纏住我的,躲在我的胳肢窩裡就不肯出來了。」
雖然兩人吵得還滿小聲的,但畢竟還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好意思的安霓羞得滿臉脹紅,這傢伙是少一根筋呀?幹嘛把閨房事都說溜了嘴?
她撒著嬌:「討厭啦,你亂說什麼啊?」
安霓扯著他的衣袖,偏偏丁衛鋼不解風情。
「我說的是實話,是你纏我比較緊,還有啊……」
她趕緊-住他的嘴。「噓,別說了!大庭廣眾之下,說這些……」
「是你教我的呀!」
「我哪有教你什麼?」她睜大眼、嘟起嘴。
丁衛鋼絲毫不顧忌四周的人群,更加攬緊她的腰,迅速低下頭,準確地吻住她的唇。
「就是這個……」
安霓覺得天旋地轉。所有的淺綠、深綠、墨綠,還有天空的淡藍、湛藍全都揉合在一起。他的吻濕潤炙熱,一輕觸到他的唇,哪管什麼大庭廣眾、公共場合,安霓全都拋在腦後,她的五臟六腑全都攪在一塊,全身的細胞只傳達出一個訊息給大腦,就是——我要!
安霓不顧一切地回吻,以激烈的渴求響應他。兩人像一觸即發的火花,強烈的化學反應劇烈作用。
原來愛情可以如此強烈,在丁衛鋼與安霓的心中,不但訝異愛情的力量,更感歎愛情的神奇。
離開她的唇,他熱切地注視著她:「這就是你教我的,愛一個人就要讓她知道。」
她感動地再次投向他的懷抱,雙臂緊緊地擁著他。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不管其它人用什麼樣的眼光注視著他們,或是以任何的借口企圖分離他們,都是徒勞無功的。
丁衛鋼感受到她的情緒激動,也忍不住緊緊回擁。將她的瘦小身軀藏在他的懷裡,臉頰貼著她的長髮,手指則輕撫著她的臉龐。
世界彷彿在那一刻暫時停止。四周的嬉嚷、關注的眼神、路過的輕風、天空的日光,一瞬間全都消失了。直到他們再次意識到世界的存在,天空已被夕陽的餘暉取代,滑板場上已經沒有人,草地上的人群也只剩零零星星。
溫和的微風也披上了冰涼的外衣,安霓忍不住哆嗦。
丁衛鋼馬上脫下外套,溫柔地替她穿上。
「小心一點,你的身體才剛好,別又著涼了。」
「是。」安霓甜蜜地笑著。
兩人牽著車並肩在堤防上走著,世界彷彿只剩下他們兩個人,然而有個意外卻打斷了他們。丁衛鋼冷不妨地在漸漸散去的人群中,意外見到一張臉孔,驚訝使他的心一陣抽痛,忽然停下腳步。
他盯著人群,想更確定自己是否沒有看錯,無奈昏暗的天色來得太快,還沒來得及再看一次,那張臉已經消失在人群中。
「怎麼了?」安霓察覺異樣,抓著他的手擔心地望著他。
「沒事……只是好像看到一個人。」
「誰?」
「是……」他注視著安霓,遲疑了一下:「一個逃犯,我們目前正在追捕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我看錯了。」
「真是的!」安霓故意吸嘴:「放假也在想公事,喂喂,可不可以讓你的腦細胞也下班呀?」
丁衛鋼趕緊露出笑臉,快步騎上腳踏車,挑釁地說:「嘿,我們來比賽,看誰先到!」
「不公平!你偷跑!」安霓急忙跳上車直追。
其實丁衛鋼見到的那張臉根本不是什麼逃犯,而是那個他一直掛念、急於追捕的兇手。
之後,趁安霓暫時離開之際,他立刻撥了通電話給吳兩立。
「有什麼進展沒有?」
「還沒有,不過已經確定有個線民知道他的住處,現在我們正在和線民交涉中。」
「我剛剛看見他了。」
「確定?」
「我很確定,所以他很可能還盯著我們……我想他的槍傷大概也好了,所以最近又出來走動。我們的動作得加快,不知道他還會做出什麼瘋狂的事。」
「是,我知道了,長官,需不需要多派幾名警察再你家四周盯哨?」
「不,不要,我怕打草驚蛇。」丁衛鋼語重心長嚴肅地說:「這一次一定要先剿他的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