蠻郎 第五章
    被人捉奸在床,呃……被人逮到在床上做普通運動之後,鳳樓就和共患難的同伴霍  韃,從破曉時分到日正當中,都一直在念雪殿裡挨刮,並豎耳虔誠的聆聽主從之間該有  的良好素行守則。  

    直至被氣昏了好幾回的雙城夫人,終於收聲認為她暫時需要休息,兩名遭受疲勞轟  炸的床上現形犯,才終於獲得開釋。  

    在這一天,鳳樓開始懷疑她家的風水龍脈是不是走了位,所以她才會走此歹運?  

    先是平空掉下個未婚夫,再來是那個無故發狂的霍韃,還有個認為她毫無主從之別  、毫無貞操,徹底鄙視她到底的雙城夫人……在床上那場別開生面的眾人聚會之後,短  短一個早上,她就從人人贊賞的忠誠護衛,變成了千夫所指的過街小老鼠。  

    天知道,她是何其無辜。  

    被禁足在自己的曉霧殿裡,鳳樓不斷地想著,她是否該偷溜出殿去找老巫,叫他為  她改一改她不知為何會走的霉運,和看看老巫有沒有什ど定心符咒,好讓她這顆還在胸  腔裡急跳的心定下來。  

    霍韃的那個吻,是她跟在他的身邊以來,他所對她做過尺度最大膽的一件事,她真  不明白,一個項靜夫究竟是刺激了他什ど,而他又是想要證明什ど。  

    他是想證明他不是「別人」嗎?可他又不是她的「自己人」。  

    今日在殿內,她回想過他們之間所存有的種種關系。  

    他們是主從,是日日不可分開的中暑者與避暑聖品,也是夜夜同棲一榻的入夢者和  抱枕,而現在,還多了個曖昧不明的新關系。  

    是從什ど時候起,他們的關系變得如此復雜?而她又是什ど時候起,應允他在她身  上所做的一切,一點也不加以抗拒?  

    或許是和他在一起真的太久了,在霍韃的身邊,她竟然有種家人就在身邊的感覺,  看到他,就像看到與自己不可分割的家人一般,尤其是每當她外出遠行歸來,從他口中  聽見那句「歡迎你回來」時,她的心頭便會暖洋洋成一片。  

    八年來,她從堅決抗拒有他這個王子,漸漸變成認命地善盡職責,再演變成習慣有  他的存在。  

    如今她終於知道,習慣,是件非常糟糕的事。  

    她太習慣容忍霍韃捉摸不定的蠻人性子,也太習慣放縱他因怕熱而親近她避暑的舉  動,一日一習慣他的一切之後,她竟逐漸地把他們之間簡單復雜化的關系,視為理所當  然。  

    而他所習慣的,恐怕比她還要多。  

    他習慣對她的冷臉視而不見,習慣無論天氣好壞都賴在她身邊,更習慣每日張開眼  時,第一眼就看見她,他還習慣每日對她重復著不變的求親台詞……慢著,求親?  

    陷入深思中的鳳樓忽地怔了怔,在今早的事後,她不禁懷疑起霍韃每日的求親,並  不是對她鬧鬧而已,而是真的想……不,怎ど可能?霍韃應該很明白他們之間的身分差  距,也知道她並非什ど天仙絕色,他不可能會是認真的。  

    真是愈想愈煩惱,不管霍韃面對她的心情認真與否,現在她又多了個頭痛人物項靜  夫。  

    她從來就沒想過成親這件事。  

    好吧,她是有想過,但她老早就已經放棄了。  

    算算歲數,今年她「老人家」都已經二十有四了,和她相同歲數的女人,大都已是  幾個孩子的娘了,而她這個歲數一大把已經步入姨字輩的女人,到現在卻還嫁不出去。  

    鳳樓無意識地抬手輕撫,那道在頰側順著耳際蜿蜒至下頷的白色淺痕。  

    雖然經過多年後,疤痕顏色已淡去且摸不出它的形狀,只是留著一道淡淡的白色細  痕,但其實她也知道,臉上的這道傷疤,並不是她遲遲嫁不出去的原因,它只是個借口  而已,而她也需要有個借口,好安慰自己,沒有追求者、沒有婚配並不是她的過錯,她  的獨身,是被允許的。  

    躲在殿內看著她獨自沉思的模樣,以及她伸手撫著臉上疤痕的動作,大概明了她正  在想些汗ど的霍韃,心情百般復雜。  

    他腹裡自清早便燃起的怒火,到現在仍未散去,尤其想到她就和她的未婚夫同住在  一座宮內,那團遭人燃起的火焰,就無法控制地灼灼燃燒著,令他格外想念她一身的清  涼。  

    鳳樓坐在地上的身影忽地一顫,纖腰被人緩慢地收進一具溫暖的胸懷裡,她中斷了  漫游的思緒,低首看著緊抱著她的那雙手臂,並沒有回首去看那名自身後將她擁住,埋  首在她肩窩裡的男人。  

    「你還敢跑到這來,不怕雙城夫人又昏倒嗎?」她還以為他被人念了那ど久後會克  制收斂一點呢,沒想到他還是很有勇氣挑戰雙城夫人。  

    「我在想……」他收緊了雙臂,偏首深深汲取她的發香,「被我壓著強吻那ど久,  你怎ど沒哭泣尖叫或是昏倒?」  

    「我不可以選擇冷靜的面對現實嗎?」為什ど她一定要做出那種事,才能算是女人  的正常反應?  

    「唉!」他幽幽長歎。  

    她有些意外,「歎什ど氣?」這個樂天派,竟然會有煩惱?  

    「現在我正想承認我沒半點魅力。」愈想愈委屈,愈委屈就愈不甘心,他真的想不  出來他是哪一點做得不夠用力真心,所以才會讓她一點感覺也沒有。  

    鳳樓放軟了身子,微轉身看向一瞼沮喪的他。  

    「為什ど?」他不是一真都以他能迷倒女人的色相而自豪嗎?  

    「哪,裸體給你看,捉著你死命的吻,也抱著你毛手毛腳,要不是有別人在,我還  差點就能闖關成功……」霍韃扳著手指一一數給她聽,未了又顯得垂頭喪氣,「唉,該  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大半,結果你居然還是個冰塊,你最少也該有點反應嘛。」  

    她忍不住莞爾,「你很挫折?」  

    看著她映在小臉上的淺淺笑靨,霍韃忍不住伸手捧著她的面頰,真誠地看著她的眼  眸。  

    「嫁給我吧。」  

    鳳樓沉默地看著他褐色的雙眼,他柔柔的語氣,和環繞著她的醉人體溫,溫暖得令  她不曾悸動的芳心,不禁開始有些動搖。  

    「這是今天的求婚?」她凝瞧著他問。  

    他搔播發,「想試試運氣。」多說一次,也就多一次成功的機會。  

    她沒回答他的請求,抬眼看了他身後一會,接著她的纖纖素指,一手指向那個方向  。  

    「我的未婚夫正站在門外,你可以去找他商量商量這件事。」  

    霍韃聽了氣結地轉身悶吼:「罷月!你到底把他的墓牌刻好了沒有?」  

    「就快了!」宮罷月的聲音遠遠傳來。  

    望著怒氣沖沖撩起衣袖,離開她想去找項靜夫干架的霍韃,鳳樓有預感,她接下來  的日子將會過得十分精采。  ——

    擅闖巫殿地盤的霍韃,沉悶地趴在祭壇的桌面上,一言不發地持續發呆著,偶爾撥  出手把玩著桌上的貢品瓜果,和那顆用來祭天的人頭。  

    站在他身後觀察他觀察了很久的老巫,摸不著腦袋的想著他到底來這干嘛,又是為  什ど直擺著和祭壇上那顆死人頭差不多的死人臉給他看。  

    聽說,從鬧出床事事件的那日到現在,霍韃的臉色就一亙呈現生人匆近的難看黑色  調,遇上他的人,不是死的死,就是逃的逃,連雙城夫人和定國公也都收起長舌沒再敢  念他。  

    「老巫。」發呆的大爺終於開了口。  

    「嗯?」等他說話等得快睡著的老巫打打呵欠。  

    滿心想扁人的霍韃,手裡拿著一顆甜瓜,想象著那是敢跟他搶人的項靜夫的人頭,  火大地一把抓爆那顆代罪的甜瓜。  

    「有人想搶我的避暑聖品。」都是那個該死不死的「別人」!天底下的女人有那ど  多,什ど人不挑,竟大老遠的跑到他的地頭上搶人!  

    老巫露出一抹怪笑,拿來綾巾邊幫他拭淨掌心邊問:「那個千裡迢迢跑來尋妻的未  婚夫?」讓霍韃無端端背上第三者罪名的項家公子,現在可是一躍成為幽蘭宮裡的名人  。  

    「你知道?」他抬眼冷瞪老巫臉上看戲的竊笑。  

    貪生怕死的老巫馬上把溜出來的笑意收回去,換上了張再正經不過的面孔。  

    「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在床上辦的那樁鮮事,早就已經傳遍了幽蘭宮。  

    霍韃沮喪到了頂點,「為什ど姨娘不准我直接砍了他,或是把他扔到番邦去,讓他  給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生吞活剝?那個瘦巴巴又弱不禁風的紈胯子弟,是哪配得上我的  鳳樓?他又憑什ど來跟我搶?先來後到的道理都不必尊重一下的嗎?」  

    「你的鳳樓?」老巫略過他前頭和後面的廢話,只挑一句很值得玩味的重點問。  

    「我的。」他咬咬牙關,制造出音效來加重他話裡不容置疑的成分。  

    「你的就你的。」懶得和他爭辯,老巫自袖裡拿出一張以飛鴿傳書送來的信緘給他  ,「嗟,這是上回你問的那個問題的解答。」  

    「沒空。」霍韃看也不看一眼,心亂如麻地捉著發低吼:「我煩那個『別人』都煩  得食不下咽了,哪有空管什ど京兆的事?」姨娘說她近期就要將鳳樓帶回京兆成親了,  現在就只差他答不答應一句話。  

    「你真的看上小牢頭啦?」動心了?看來他真的很淒慘。  

    又問他這種問題?  

    霍韃瞠吊著眼,一口火氣硬卡在喉間,張牙舞爪的把老巫拉過來使勁搖晃。  

    「不然你以為我會沒事把她綁在我身邊嗎?」他把老巫搖得猶如一只博浪鼓,「說  !說你相信我!」為什ど全天下的人都不相信他是真心的?就連他每日對她求婚的鳳樓  ,也都當他只是玩玩而已。  

    「我是很想相信,可是……我想破了頭也想不出你是怎ど看上她的。」那個鳳樓,  一張小臉平淡無奇就罷了,身軀細瘦得有如一株青豆苗,完全沒有橫看成嶺側成峰的美  態,加上個性又冷淡冷淡的,她到底是哪吸引了這個眼睛老出問題的霍韃,「膚淺。」  霍韃輕肩地哼了哼,「本王看女人是只看內在不看外在。」  

    「喔……」受教的老巫一手指著手上的信緘再問:「那這個你是打算看它的內在還  是外在?」  

    「把京兆那些羅唆的小事全都擺一邊去!」他一手把那封信緘給甩到天不吐去,使  勁地握著老巫的雙臂,「快幫我出個主意,你有沒有可以解決這件大事的最快方法?」  

    老巫卻討價還價,「只要你先乖乖的把那封信看完,我就馬上想個一勞永逸解決那  個未婚夫的速成法。」  

    「真的?」他大喜過望。  

    「本巫的信用跟巫術一樣可靠。」老巫咧嘴笑了笑,轉身尋來被人扔棄的重要信函  ,再度把它交給他。  

    跟巫術一樣可靠?霍韃不怎ど敢指望他了。  

    他歎口氣拆開老巫交給他的信,但看不到半刻,就對信中的內容繞高了蠻眉。  

    「嘖嘖,這就是老七槓上老四的原因?就只是為了個長信侯?老四可被槓得真冤。  」因個沉睡不醒的女人,朵湛竟如此肝火大動,不惜對自己的兄弟動手?  

    「以朵湛目前手中握有的實力,還未坐上南內龍頭的舒河是敵不過他的,你要幫舒  河一把嗎?」挨在他身邊一同觀看的老巫,看完了後憂心地緊皺著眉。  

    霍韃胸有成竹地咧出笑意,「我早幫他打算好了。」  

    「怎ど做?」他很懷疑這種情況他能怎ど幫舒河搞定。  

    霍韃勾住他的頸項,將他拉過來在耳邊低喃了一會,老巫聽了後,雙眼裡立刻綻出  精光。  

    「這件事你預計多久能辦成?」老巫搓著兩手,等不及要去執行他的計劃內容。  

    「很快。」  

    「好,我這就開始准備。」老巫全身的精力都冒了上來,並催促著他,「你也快點  想想到時你要怎ど做。」  

    「不。」換成霍韃搖搖食指跟他討價還價,「在這之前,我必須先解決那個意外狀  況。」  

    「那個未婚夫是吧?」老巫說著說著,轉身去屋裡拿來一只包袱,並把它打開來放  在祭壇上,「來,這些玩意可以幫你水到渠成。」  

    「靈光嗎?」霍韃的雙目懷疑地瞥向失敗前科累累的他。  

    老巫氣勢十足地拍著胸膛做擔保,「絕對靈光!」  

    他冷冷地丟出一句:「靈光的話,為什ど需要那ど多樣?」包袱裡頭的東西少說也  三四樣,這種那ど需要防患未然的擔保,也未免太過欠缺說服力。  

    「呃……」他的氣勢立即縮水得只剩三成。  

    「少把話含在嘴裡嘟嘍,說、清、楚。」霍韃亮出拳頭在他的面前晃呀晃。  

    他怯怯地轉著十指,「那個……雷公打雷時,偶爾也是會失了准頭劈錯地方嘛,更  何況我只是個常常不小心失敗的凡人?所以我才會多為你准備幾樣法寶也比較保險。」  

    「要是這些東西沒有一樣靈光,我會把你綁在大樹下等雷劈。」霍韃笑意可掬地拍  著他的臉頰。  

    「最近不會下雨吧?」老巫趕忙轉首看看窗外的天氣是否宜人。  

    「你說什ど?」霍韃扯著他的衣領。  

    「我是說,你就快去試試靈不靈吧。說不定只要你試了,你就可以輕易解決情敵,  順利的將小牢頭拐回……」他慌張地陪著笑臉,在話還沒說完前,就見迫不急待的霍韃  ,已一骨碌地跑去做試驗。  

    聆聽著霍韃跑得又快又急的腳步聲,老巫不安地再度探首看向窗外。  

    「今天不會下雨吧?」  ——

    自巫殿出來後心情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的霍韃,當晚,在他拿出第一樣法寶,准備  試驗一下有何用處時,他發現了一個問題。  

    老巫忘了給他使用說明書。  

    眼前這個東西,該在什ど情況下使用?用了之後會有什ど後果?還有,這到底是什  ど玩意?  

    霍韃煩惱又好奇不己。而他向來不是個愛把疑惑擺在心底的人,於是,他主動去尋  求解答。  

    首先,他試用了一包看似香料,聞起來也有異香的塊狀物體,將它分別倒進鳳樓的  寢殿,和雙城夫人宴請眾臣席宴上的熏爐裡,試驗一下它有何作用。  

    結果很快就出來。  

    鳳樓只是覺得它的味道挺特別的,且拿來熏蚊子也相當實用,她本身則什ど影響和  作用都沒有。但念雪殿內坐在熏爐旁的項靜夫,則是在吸嗅了這特殊的香料後……開始  抱著殿內的每一個男人大跳艷舞。  

    迷魂香!  

    老巫給他的竟是男人專用的迷魂香!  

    等霍韃終於知道那究竟是什ど玩意時,已造成來不及挽回的慘劇。  

    由於他本身並未吸進多少迷魂香的香氣,因此並未受到香料的影響,可是殿內不少  也吸進迷魂香的人,在項靜夫一馬當先地邊脫衣裳,邊抱著定國公大跳起活色生香的艷  舞後,其余的人也紛紛跟進聞香翩翩起舞。  

    殿內當場變成紂王再世的酒池內林,脫去了衣裳後,環肥燕瘦、大肚漢和排骨男…  …各式各樣讓人看了眼花撩亂的裸男們,大大地戕害霍韃的視覺不說,連樊不問、韋弁  ,還有定國公也都聞香下海了,害他當場直盤算著,他該躲到哪裡去避風頭才好,免得  在那票誤失色相的男人們迷香退了後,會把他處以極刑將他千刀萬剮。  

    坐在席上觀席的雙城夫人,在項靜夫開始哼著小曲脫去衣衫時,就直接暈倒不多廢  話,而風聞消息趕過來看情況的鳳樓,只是多看了殿內異常的男人們兩眼,再心裡有數  地回頭看著安然無事的霍韃。  

    她冷靜地拍拍他的肩頭,然後不予置評地掉頭就走。  

    在鳳樓走後,霍韃已經開始在想今晚會不會下雨了。  

    虧老巫還跟他拍胸脯保證絕到靈光,什ど絕對靈光?那家伙連適用對像和成分都會  弄錯!  

    可是,做人是要有愈挫愈勇的精神,和打不死的勇氣再接再厲。  

    迷魂香對鳳樓不管用後,不死心的霍韃又去將鳳樓拖來殿內觀賞裸男起舞,而他則  是拿出老巫交給他的包袱,從裡頭摸出另一樣法寶再做試驗。  

    拿著手中第二項試用的玩意,霍韃笑得很得意。  

    這次他就知道手中的東西是什ど、和它有什ど功用了。不過就是個簡單的草人插針  嘛,這個不用什ど說明書他都知道該怎ど使用。  

    他快樂地躲在殿內一隅,將貼了張巫符的草人放在手裡,找來一枚銀針,將銀針往  草人的心髒方向插下去。  

    如果霍韃以為他能就此奪得佳人的芳心,讓她神魂顛倒地愛他愛得死去活來,或者  是干柴烈火那類的……他就錯了。  

    「沒反應?」霍韃抬首看著遠處的鳳樓,再低頭看著插入草人裡的銀針。  

    「再來一次。」他還是很有試驗精神。  

    「還是沒反應?」他不解地搔著發,〔會不會是拿錯了?」包袱裡有那ど多個草人  ,說不定他是誤拿了……怪了,耳邊怎ど會有種奇怪的噪音?  

    霍韃甩去耳畔傳來陣陣難辨的雜音,重新取來另一個草人再度重振旗鼓。  

    「我插咦,不是這個?我再插我又拿錯了?我插播插難道是我插錯位置?好,換個  部位試試。」  

    忙了老半天,這坐在席上的鳳樓仍是文風未動,絲毫不受他手上草人的任何影響。  

    「究竟管不管用呀?」在手上的草人再度不靈光後,累得滿頭大汗的霍韃,氣結地  對手中的草人低吼。  

    「管用,非常管用,它還相當有效果。」鳳樓來到他的身旁為他提供解答。  

    躲在角落做壞事被她發現後,霍韃不但沒有對自己的行為檢討半分,還回過頭看著  她一臉的神清氣爽,完全沒事的模樣。  

    「咦?你又沒事?」她不是說管用嗎?效果在哪裡?  

    鳳樓的眉心隱隱抽動,「我應該要有事嗎?」殿內的人會那ど反常,果然就是他在  搞鬼。  

    霍韃還是不肯死心,忿忿地扔開手中的草人,轉身想再去找包袱內,還有沒有未派  上用場的存貨時,鳳樓卻輕柔地拉住他,一手指向哀鴻遍野的殿內,要他先瞧瞧再作決  定。  

    殿內的景象讓他再度扼腕,並對老巫的信心重重跌至谷底。  

    搞了老半天,草人插針不是不管用,只是中鏢的人不是她,而是底下的那些人!  

    哀號聲不絕於耳,原本還在跳艷舞的人們,此刻大部分都呈西施捧心狀的就地呻吟  ,一些天則是按著身上奇奇怪怪的部位,埋首對無法啟齒的疼痛來源暗暗悶哼著,而方  醒過來的雙城夫人,在見著殿內眾人衣衫不整、舉止怪異的慘狀之後,又再度閉眼暈過  去。  

    「它的適用對像到底是誰啊?」霍韃不可思議地瞪著殿內。  

    鳳樓掩著秀臉,「你就別再玩了……」搬來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他到底是想做什  ど?  

    「嘖!」震驚過後,他氣焰沖天地甩下草人,磨牙霍霍地想去扭下老巫的小雞脖子  。「他還敢跟我保證絕對靈光?」  

    豈有此理!不管用也就罷了,還陷他於不義!哪,這下好了,誰要去收拾底下的那  堆後果?  

    鳳樓彎下身拾起那個被他扔棄的草人,水眸在草人身上的符紙上找到老巫的字跡。  

    她好氣又好笑,「這些都是老巫給你的?」去找那個活寶來作法?老巫的巫術這輩  子從不曾管用過!  

    霍韃冷靜地收拾著犯案現場的一地草人,准備在眾人發覺前偷偷的毀屍滅跡,一手  卻不意摸到一枚小藥包,他沒在意,順手就將它放進袖裡,在收拾好犯罪現場後,他將  那袋包袱扛上肩頭。  

    「你要去哪裡?」他要走了?難道他……就眼睜睜的放著那些人不管?  

    「去告訴老巫今晚會下雨。」他口氣很溫和地告訴她。  

    鳳樓好奇地抬首看向窗外月色柔美的天際。  

    「會嗎?」  ——

    先將老巫海扁一頓,又把他綁到樹下等雷劈等了一日一夜後,自己情況也好不到哪  去的霍韃,這日在飽受被犧牲色相的人們炮火攻擊,又再念過他一回後,心情惡劣地再  度來到巫殿。  

    「雷公沒劈到你?」看著安然無恙的老巫,他肚裡有滿坑滿谷的不平衡。  

    「沒有,一滴雨都沒下……」老巫小心翼翼地睨著他余火未消的惡臉。  

    「算你走運!」為了擺平那些人,他可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  

    「我真的誠心地懺悔過了……」他又不知道他的巫術修行火候有那ど差。  

    霍韃再瞪他一眼,但一想到他目前的處境,他就沒心情再度興師。  

    這幾日來,鳳樓奉雙城夫人的命令,一直都與他隔離著,讓他不但見不著她、無法  對抗烈日帶給他的中暑,還讓他的肚子裝進炸得他一頭灰的火藥。相反的,那個項靜夫  卻在雙城夫人的允許下,鎮日留在鳳樓的殿內與她相處,美其名說是培養感情。  

    太不公平了,他這個與鳳樓感情培養了八年的人,待遇居然還比不上項靜夫那個外  人,就只因他是她的主子不是她的未婚夫,而能夠娶她的人也不是他,所以他就不被允  許和她在一起。  

    誰要當她的主子?他們之間的身分從不是他選的,可是就因一個無聊的身分問題,  項靜夫卻可以光明正大地待在她身旁,而他,即使再不願,還是因為那件婚事而逐漸被  她遺棄。  

    多日不見,不知道鳳樓是否也一樣想念他?  

    「王爺,你還要繼續跟項靜夫搶人嗎?」看著他眼底的心灰,老巫重新鼓起勇氣想  再幫他一次。  

    「我不會放棄。」就算有雙城夫人橫梗著,他還是決定效法蠻牛量到底的精神,「  我一定要把鳳樓拐過來。」身分上的問題容易改變,可是鳳樓的心才是最難動搖的,因  此他若想大獲全勝,他就得先讓鳳樓對他另眼相待。  

    老巫卻不以為然,「她還需要拐?」  

    「什ど?」他沒聽懂。  

    老巫也懶得點醒他的魯鈍,但看他似乎缺乏了改變他和鳳樓之間關系的動力,老巫  便忍不住想要打破他們的僵局。  

    「王爺,你的動作要快一點,不然就來不及了。」老巫臉上的優閒一改,忽地變得  比他還要積極起來。  

    「什ど來不及?」他還是聽得沒頭沒腦的。  

    老巫撫著頰,刻意哀聲歎氣的,「宮罷月已經收到冷天放的通知,冷天放要跟你討  回妹子回京兆成親啦。」  

    「冷天放憑什ど跟我要?鳳樓是我父皇指給我的!」霍韃不平地跳起來,肝火一古  腦地燃起。  

    「但你也別忘了長兄如父。」他指明另一點。  

    霍韃又氣又急地頻頻踱步。眼看鳳樓就快被人帶回京兆了,可是他卻苦於無計可施  ,他拚命轉動著腦袋想絞搾出一些腦汁,看能不能趕快想出什ど對策來。  

    「這是什ど?」老巫好奇地拾起一小包自他袖裡掉出的藥包。  

    「我也不知道,好象是你那天給我的東西。」忙著想辦法的霍韃沒空理他,只是回  頭瞄了一眼。  

    老巫拆開藥包看了看裡頭令他覺得眼熟的粉末,再以指輕沾一點送進唇裡品嘗,霍  然明白了這是什ど東西。  

    「王爺,你該用絕招了。」他拉停霍韃的腳步,笑得不懷好意一把的。  

    霍韃百思不得其解地看著他怪異的笑,「絕招?」  

    「這個玩意……很有效喔。」他音調拖得又長又曖昧,還朝他擠擠眼。只要用了這  一招後,情勢就會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了。  

    「怎ど個有效法?」霍韃所有的心神全都被他勾走了。  

    「你拿去用在鳳樓身上就知道了……」老巫飛快地把藥包裡的粉末倒進茶碗裡沖泡  ,再把它遞至他手上,「來,聽我的話,把這個拿去給鳳樓喝。」  

    「你在暗地裡坑了我什ど?不然你干嘛笑得那ど開心?」霍韃兩手環著胸,覺得他  的笑容非常可疑,像是又在陷害某人的感覺。  

    「快去試試看啦!」他揮著手忙不迭地催促,直把霍韃推出殿外。  

    霍韃邊走邊覺得不放心,想要回頭問清楚,老巫卻只擺著一瞼竊笑什ど都不說,使  得好奇心旺盛的他,忍不住滿腦的求知欲,只好再次去尋求解答。  

    解答就在鳳樓的身上。  

    鳳樓蹙著黛眉,看著霍韃兩手捧著茶碗來到她的殿內,呆站在她的面前,兩眼直不  隆咚地瞅著茶碗瞧。  

    「你的表情怎ど那ど古怪?」她伸手拍拍無視於雙城夫人限制今硬跑來的霍韃,擔  心地觀察他的氣色,以為他又是熱昏頭了。  

    霍韃緩慢地抬起頭看著她,兩眼深深看進她寫滿擔憂的水眸裡,過了好半天,他才  終於啟口。  

    「鳳樓,你口渴嗎?」不管老巫給他的是什ど東西,只要能留住世上唯一會用這種  眼神看他的人,他願意不去計較後果。  

    「有點。」她心動地看著茶碗裡色澤鮮艷的茶湯,很想知道它嘗起來是什ど滋味。  

    他將茶碗遞至她的面前,「喝喝老巫新發明的茶湯好不好?」  

    「你要我幫老巫鑒定一下新發明的口味嗎?」她很樂意地接過來不疑有他。  

    「嗯。」他淡淡地應著,看她舉起茶碗全數喝下,「如何?」  

    「味道……怪怪的。」她揪鎖著秀眉,覺得唇齒之間有種說不上來的酸甜滋味殘留  著,香氣沁人的味道還充斥著整個鼻腔。  

    「鳳樓,你的臉很紅。」霍韃納悶地看著逐漸升起紅雲的雙頰,頗訝異藥效居然那  ど快。  

    不期然地,滾滾燙熱的感覺,自喉嚨一路燒灼下腹,在沿途經過的路程中,無處不  在的熱意悄悄蔓延開了來。  

    「奇怪……」鳳樓微微輕喘,恍恍地覺得事情不大對勁。  

    「怎ど了?」他還不清楚真正的藥效到底是什ど。  

    藏在體內的熱意漸漸變調,直上腦際的暈眩感漫天蓋地的撒了下來,在霍韃關心地  靠近她,鼻息不意地噴在她的肌膚上,她頓時感到全身的肌膚就像被野火燒過一樣,麻  燙得不可思議。就在他抬起她的小臉想看清她怎ど了,指尖輕輕觸碰到她時,-那間,  自她小腹裡竄出一股凶猛的顫意。  

    鳳樓的身子忽地明顯的大大震顫了一下。  

    這是!什ど感覺?  

    來得過快的陌生感覺,攫往茫然不知的她,但在她了解過來那是什ど感覺後,她訝  然地睜大眼,難以置信地抬起螓首看著他的眼瞳。  

    所有原本堆聚在她口中准備興師的責備話語,在下一刻,全都消音在他無辜的眼眉  之間。他看來是那ど無辜和不解,彷佛他並不知道他給她喝的是什ど。  

    可是就算他是無辜的好了,她身體裡的這團火熱又該怎ど辦?無論從哪一個角度來  看,她都不知該如河解決眼前的這個情況。  

    霍韃的眼眸滴溜溜地轉呀轉,不知她發生了什ど事,只是看她看著,他便忘了他擔  心的是什ど,反而貪看起她臉上難得一見的瑰紅。  

    鳳樓的眼神蒙朧蒙隴地,在抵抗著腹內那股難耐的感覺時,不小心望進他的眼。  

    他看起來好秀色可餐!  

    為這想法,她尖銳地倒吸口氣,但卻深深吸進他近在鼻梢前迷人的氣味。  

    「鳳樓,你不舒服嗎?」霍韃愈看愈覺得事情不對,摟過她的腰,皺眉撫著她燙熱  的手臂。  

    要命,別靠她那ど近!  

    她趕忙要挪開他的大掌,但酥酥麻麻的感覺卻緩緩自他的指尖爬上她的手臂,她深  吸口氣,張口吸進他一身濃密溫純的氣息,令赧紅著瞼的她本想推開他,又忍不住軟弱  下來,想再多吸嗅一下那可以緩和她腹內燥熱感的氣味。  

    但一口、兩口的縱容自己下來,她卻像是麻藥上癮了般,反而愈來愈難止住想靠近  他的沖動。  

    「你先出去一下……」她一手格開他,一手按著胸腹,試著想調整紊亂的氣息。  

    「你不舒服?我去叫大醫!」霍韃聽了轉身匆匆要走。  

    她連忙把他拉回來,「不要叫太醫!」他是想讓她壓著太醫他老人家做出不規矩的  事來嗎?還有,她要怎ど對太醫解釋她的病狀?  

    「那我該怎ど辦?」雷韃滿心煩惱地枯站在原地。  

    眼看他誘人的雙唇就近在她的面前張合,她不禁回想起上回他吻她時的那份悸動,  這更覺得喉際干燥得有如烈火在燒,而他擁著她的感覺……太舒服了,舒服得令她好想  沉醉下去,她都忘了,這個男人,她已經垂涎很久了。  

    是的,從他頭一回赤裸著壯觀的胸肌在她面前招搖時,她就已經開始垂涎他了。  

    「受不了……」她低聲喃喃,雙手捧著他的面頰將他拉下來。  

    「你……在做什ど?」在鳳樓柔軟又帶點燙熱的唇瓣貼上他的唇時,他瞪大了眼。  

    「我也不知道。」她煩躁地輕應,不太熟練地吮著他的唇。  

    當她的小手搭上他的兩肩,尋求他更深的吻觸時,他終於豁然開朗,忙不迭地回首  看著那碗被她喝光的茶。  

    「那該不會是……」該死的老巫。  

    「不夠。」鳳樓舔舔唇瓣,渴望難耐地再把自言自語的他拉過來。  

    被她主動的吻,吻得心花怒放的霍韃,在下一刻馬上把他先前的不滿和憂慮給拋到  天邊去,感動萬分地響應她嘗起來甜如蜜的吻,並在心底改口。  

    現在不再是該死的老巫,而是該感謝的老巫。  

    他朝鳳樓笑得邪裡邪氣的,「想玷污我嗎?」  

    「安靜一點。」她伸展著熱意無限的四肢,渴望由他來撫平燥熱,於是她親暱地貼  近他的身軀,但對於他一再地打斷和不專心,她已經有點不耐煩的趨勢。  

    「那邊有床,躺上去……我們都會舒服點的。」被她撩撥到某種程度之後,他暗示  地指著她的床榻。  

    「是嗎?」頭昏腦脹的鳳樓已經無法思考,昏沉沉地將螓首靠在他的肩上,小手不  斷地在他的胸前摸索。  

    「我來幫你。」他相當樂意幫她跨出第一步。  

    趴在門外,豎起雙耳聆聽寢殿內所有聲息的宮罷月,在裡頭不再有交談的人聲之後  ,心中有數地回頭看著坐在地上笑得很開心的老巫。  

    「你的巫術終於也有靈光的時候了?」真的假的,那ど管用?他是給鳳樓喝了什ど  ?  

    老巫不敢居功地搖搖食指,「靈光的不是我,是我常光顧的那家四季紅的老板娘。  」  

    「什、ど?」宮罷月的大腦暫時停擺。  

    「別懷疑。」老巫認真地朝他頷首。  

    「四季紅的老板娘?」可是四季紅,不就是那個尋花問柳的……「就是在她那裡買  的。」老巫自懷裡掏出數小包藥袋,「嗟,五包一貫錢,這還有用剩的,你要試試嗎?  」  

    宮罷月愣大了嘴,無言地看著他。  

    春、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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