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紅妝 第九章
    「什麼?」顧清風冷汗直流,聽得一愣一愣的。  

    樂毅在把胭脂的食慾找回來後,第二日大清早,顧清風就被他們叫來帳內,被他們  兩個嚇得需要在早上來一杯老酒壓壓驚。  

    樂毅再向他重複,「我們倆要成親。」  

    「在這時?」顧清風小心翼翼地問,心頭蒙上一層厚厚的烏雲。  

    「對。」樂毅笑容滿面地朝他頷首。  

    「在這裡?」顧清風提心吊膽地看向另一個準備成親的人。  

    「對。」胭脂也笑吟吟地對他點頭。  

    顧清風大大地退了兩步,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他們是吃錯築了嗎?從搶床位可以  搶到要成親?而且挑在這個當頭和在這個軍營內?  

    「老顧,你的年紀比我們倆大,麻煩你權充一下主婚人。」要盡速把胭脂娶到手的  樂毅,一大清早就把這個軍營中最有資格當主婚人的顧清風請來,想先把他和胭脂的名  分訂下。  

    顧清風指著自己大叫,「我?我是你們的屬下!」他們的職位比他這個司馬來得高  ,他怎麼當得起主婚人?  

    「別管那套了,我們只是要找個證婚人而已。」胭脂不介意地擺擺手。她會同意請  顧清風來,不過是想讓別人知道她不是一聲不響就偷偷地嫁了而已。  

    「不成,這事不成,臨陣招親是觸軍法的。」顧清風又推又拒地把他們的主意駁回  。  

    「這會觸軍法?」樂毅和胭脂異口同聲地訝問。  

    「當然。現在正值兩軍對壘之際,任何會影響軍心的事皆不許發生,更別說是成親  了。這事若傳出去,你們兩個會馬上被革職重審。」臨陣招親乃軍中大忌,只被革職算  很好運了,若是糟一點,恐怕他們兩人的小命都會不保。  

    「我聽到了。」躲在帳外的韋駒冷不防地出聲,探頭至帳內朝樂毅和胭脂露出賊賊  的一笑後,拔腿就往外跑。  

    「快去攔著他!」顧清風見狀忙叫校尉去把愛告狀的韋駒給攔下來。  

    「我跟你賭,韋駒他老頭馬上就會殺來這裡。」見韋駒跑了之後,樂毅靠在胭脂的  身旁十分篤定地說。  

    胭脂冷冷一哼,「根本就不必賭,用腳想就知道。」有這種能一次將他們兩個拉下  來的罪狀,那個韋駒不去告才怪。  

    「你們兩個快走!」顧清風怕校尉阻擋不了韋駒,於是又急急忙性地推著他們,要  他們先走一步,免得留在這裡遭軍審。  

    「走?」樂毅八風吹不動地站在原地,壓根就沒打算走。  

    「韋元師不會對你們留情的。」顧清風以為他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情急地一手拉  著一個要帶他們走。  

    樂毅輕撥開他的手,「我也沒打算要對他留情啊。」他來這裡的目的就是要殺韋靖  元,現在連人頭都還沒砍到就叫他走?不行,至少得讓他把事情辦完。  

    「我好像是不能再當右將軍了。」胭脂也撥開顧清風拉扯的手自顧自地說著。  

    給韋駒一告,她是不可能拿到朝廷給她的退休薪俸了;還好她有事先留下樂毅當她  的退休獎品。  

    「你還想當右將軍?我怕你會被元帥砍頭!」顧清風急得大叫。都什麼時候了她還  在想這個?她要先保住她的小命!  

    被迫提早退休的胭脂沒理會顧清風的叫聲,很認真地思索著她是否該改行。以她現  在的年紀,若是退休的話是嫌早了些,但叫她改行的話,她要做什麼才好呢?  

    「樂毅,你的本行生意好不好?」她轉頭問向樂毅,問起欽命要犯這種行業的行情  好壞。  

    「右將軍?」什麼本行?顧清風聽得一頭霧水。  

    樂毅親親她的臉頰向她保證,「好到可以吃香喝辣的。」欽命要犯是做無本生意,  生意的好壞就看自己的武功高不高,和躲左斷的手段高不高明而已。  

    「左將軍?」顧清風愈聽愈糊塗。  

    「那我要退伍改行跟你一起去做。」胭脂考量了一下後,打算來個夫唱婦隨,陪他  去江湖上做這種行業,不再當將軍了。  

    「以你的身手是很適合做這一行。」樂毅評估了一下她的能耐後,認為她這個武狀  元不去做這一行是很可惜。  

    顧清風聽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忍不住站在他們面前朝他們揮著手大叫,才勉強把  那兩個在討論換行業的將軍們叫回來。  

    「你們有沒有在聽我剛才說的話?」都留在原地不走,他們是想留下來被砍頭嗎?  

    「沒有!」兩個都不想再當將軍的人齊口齊心地回答。  

    「他們地無話可說了!」率著大批將官人馬而來的韋靖元,一進帳內就將兩個沒有  逃走的左右將軍派人包圍起來。  

    胭脂看著韋靖元趾高氣揚的模樣,忽然發覺她何必再委屈地忍受這個搶走她父親元  帥寶座的男人?既然她不當將軍了,那也沒必要再聽他的命令或是多聽他一句廢話。  

    「你記得我曾叫你去找刺客嗎?我想你不必找刺客了。」她側身在樂毅的身旁說。  

    「你想宰了他?」聽到刺客二字就格外留神的樂毅,很怕她會來跟他搶生意。  

    「我就要離開軍營了,宰了他算是為朝除害。」就當她是在報家仇吧!雖然有點牽  強,但殺了韋靖元這個靠權勢才當上元帥的軟腳蝦,她才有法子安心離開虎騎營,免得  她一走,這個營也就玩完了。  

    「不行,他得由我來宰。」沒拿到韋靖元的人頭,他就吃不到左容容的解藥了。  

    而且這個韋靖元是他先相中的,她不能來跟他搶。  

    胭脂擰了他一記,「連這個你都要跟我搶?」大大小小的事他都跟她搶過,而韋靖  元的項上人頭,他也有興趣來參一腳?  

    樂毅很無辜地撫著被她擰痛的地方,「因為我就是人家派來的刺客,他是我的刺殺  目標。」他是專程來這裡當刺客的,而她則是臨時起意,說起愛搶的人,應該是她才對  。  

    原來他是來當刺客的?她就說他這個赫赫有名的欽命要犯,不可能沒事會來這個營  當廚子吧!而他這個刺客也真會當,人還沒殺到,卻走運地當上了左將軍。可是,那五  個無字輩的高手已是江湖上武功造諧最高的人了,天底下怎還有人能夠命令無字輩的高  手來殺人?  

    「誰派你來的?」胭脂一心只想問到底,完全沒把一屋子的人放在心上。  

    「左斷的妹子左容容。」樂毅也只顧著和她竊竊私語,讓站在他面前的韋靖元簡直  快氣翻了。  

    她伸手指著韋靖元,「那你現在要殺他嗎?」  

    「好像不殺也不行了。」雖然還是沒找到藍色的胭脂,但是眼前的情況似乎不容許  他再留下來了;至少他得把韋靖元的人頭帶走。  

    「全愣著做什麼?還不快把他們捉起來!」韋靖元終於爆發了,揮著手對那群杵在  帳內遲遲不動手捉人的將官們大吼。  

    某些將官是低著頭面對地板當作沒聽見,有些人則是撇過頭不予置評,就是沒一個  肯聽令地上前拿人。  

    喊不動人的韋靖元在原地又叫又跳,「我的話你們聽見了沒有?」反了反了,全都  反了,居然敢不聽他的命令?  

    胭脂輕聲嬌笑,「可憐喔,堂堂一個元帥的話卻沒人要聽,也真夠失敗的。」  

    環顧這帳內的人,哪一個不是她親手帶出來的?想要他們動,那得由她來命令才行  。  

    「這個軍營當家的人不是他嘛。」樂毅早就搞清楚這個軍營表面當家的人是韋靖元  ,而私底下真正做主的,是怕身邊的這個女人。  

    「我就先撤了你們的官職,再將他們隨你們一塊兒撤職交由軍法處置!」韋靖元氣  紅了眼,遷怒地要把胭脂所有的屬下全都掃出虎騎營。  

    顧清風在一旁愛莫能助之時,突然被校尉偷偷招手叫至一邊,急急惶惶地把大事報  給他知。  

    「元帥,請您聽我說。」聽完校尉的報告,顧清風忙著先叫韋靖元冷靜下來。  

    「來人,動手!」韋靖元對顧清風的請求相應不理,反揚著手叫外頭他的親信們進  來動手捉人。  

    顧清風忍不住扯開老嗓大叫,「元帥!」  

    「顧清風,你又想袒護他們?」韋靖元馬上將這個一直阻礙他的顧清風當成下一個  開刀的目標。  

    「元帥,屬下是想請您先聽一下緊急軍情。」現在不是捉左右將軍的時機,因為有  更大的事件發生了。  

    「有什麼緊急軍情?」韋靖元不信地哼著氣。他當元帥三年多來從沒遇過什麼緊急  的軍情,這個營的元帥是他做過最輕鬆的差事。  

    顧清風一字不漏地將校尉的話轉告,「前線探子來報,突厥大軍東進一百里,正朝  我營而來。敵軍的前行軍、後備軍旨在全速前進中,預計明日日落之前抵達我營。」  

    「什麼?」從未打過仗的韋靖元被這個消息嚇得六神無主。  

    「目前敵軍的主軍就紮營在我營外的七十里處,以屬下看,敵軍的主軍會在前行軍  與後備軍之後接連來襲。」敵軍把三軍都匯齊了,以他這個司馬來判斷,看來敵軍是想  一口氣攻下他們這個虎騎營。  

    韋靖元慌亂地朝他揮著手,「快……你快派人出去應敵……」  

    「派誰?」顧清風涼涼地白他一眼。  

    「當然是派左右將軍率軍出管應戰!」韋靖元想也不想就直接叫出軍中專門負責操  仗的戰將。  

    顧清風淡淡地提醒他,「他們剛剛被您撤職了,目前我軍軍中並無左右將軍。」  

    「這……」韋靖元一時語塞,忘了他剛剛已經把軍中唯一可以帶兵的人,和那些可  以隨著他們出征的將官們全都撤了職。  

    「老顧,還有一個韋參軍可以去啊。」樂毅在韋靖元找不到領軍出戰的人選時,好  心地提供顧清風還有一個可以出去送死的人。  

    顧清風就照著樂毅的建議詢問韋靖元,「元帥,可派韋參軍出營候戰嗎?」  

    「不成!不成!」韋靖元拚命搖著頭,不肯讓自己的獨子上沙場送死。  

    「既然韋參軍不能候戰,那麼屬下只好請元帥先身士卒領兵出征。」顧清風沒法子  了,既然沒有左右將軍又不能派參軍,那麼他只好請元帥自己出去打。  

    「我?」韋靖元瞪大了眼護著心口後退;他來這裡當元帥是來享福的,他才不要上  什麼戰場!  

    「軍中無大將,元帥自是該一馬當先,否則屬下即刻上奏朝廷,請皇上另派一名元  帥過來調度軍馬。」顧清風不慌不忙地為他扣上了一頂不容拒絕的大帽子。情況緊急,  就算他這個元帥什麼都不會,他也要叫他出去戰一戰。  

    生怕丟了官的韋靖元,顫抖地伸出手指著胭脂,「胭脂……你最會領軍帶兵了,你  去應戰!」  

    「我被撤職了。」胭脂甩過頭,不再接受他的命令也不肯幫他。  

    「我……我恢復你的職位,請你率兵助我營退敵。」韋靖元一反初時的氣焰,低聲  下氣地求起她來。  

    「樂毅,你想去嗎?」胭脂沒理他,反而仰頭問著樂毅。  

    樂毅比她更跟更愛打落水狗,朝韋靖元揚高了下巴笑道:「叫他來求我啊。」  

    「你……」韋靖元漲紅了臉,而帳裡的將官們全看笑話似地看著他。  

    「要我出戰也可以,但我要先和胭脂成親,而我們的人也都得恢復他們的職位。」  樂毅把玩著十指,在大家笑夠了之後又對韋靖元開出條件。  

    韋靖元一口答應下來,「好,都依你。」  

    「你暫時不殺他了?」胭脂輕拉樂毅的袖子,小聲的問。  

    「他的人頭我可以慢慢等,但是我不能讓我在軍中結交的弟兄們去白白送死。  

    你也不願見你的屬下無人帶領而戰死沙場吧?」他是個公私分明的人,他可不願為  了私心而害了那些無辜的軍人。  

    胭脂深有同感,「我想我只好再當一下我的右將軍了。」虎騎營若是被滅了,她會  對不起死去的父親,和她一手調教出來的手下們。  

    「等戰事一完,我再回來當我的刺客。」樂毅把要殺韋靖元的事暫且擱下。在除去  他的目標之前,他得先幫這個營擺平外患。  

    「韋靖元,你還沒給我領軍的帥印。要我出征,你得把軍權全都交給我,且所有人  員皆由我調動支派,你不許插手干預。」胭脂撫著下巴想了一會兒,忽然向韋靖元提出  這個要求。  

    「來人,去拿。」危難關頭,六神無主的韋靖元什麼都肯答應,忙朝身後招手叫人  去拿來給她。  

    「實際的軍權不都在你手上嗎?你要他的帥印做什麼?」樂毅就不懂了,她說出口  的話有哪個人會不聽?她哪需要那個帥印當靠山?  

    胭脂笑得很奸詐,「你沒聽到所有人員都由我來調動支派嗎?有了那個帥印,我要  派他的兒子第一個打先鋒。」  

    ※※※  

    當左容容大大方方地走進將軍帳時,帳裡頭想不出該如何攻破人數多他們五倍敵軍  的樂毅簡直瞪凸了眼。  

    樂毅難以置信地指著她,「你怎有法子進來?」這裡是座軍營,而她一個女人卻有  辦法進來?怎麼沒人攔著她也沒人來通報?  

    左容容光是看了看站在樂毅身旁的胭脂,才從袖裡拿出一塊方形金色的小牌子對樂  毅輕笑。  

    「我有這個。」這個小玩意可讓她愛上哪就上哪,暢行無阻。  

    樂毅和胭脂一塊兒湊上前細看那個小金牌上所寫的文字,然後一起詫愕地大叫,「  御賜金牌?」  

    胭脂雖不知這個水靈靈又美得似仙的女人是誰,也不知她和樂毅是何關係,但這個  女人臉上那抹自在安妥的笑意,讓人看了就提不起敵意,尤其剛才那麼一個抿唇輕笑,  看起來就像個……渡人的觀音。  

    奇怪,她怎麼會覺得這個女人像觀音?  

    胭脂揉揉雙眼,認為大概是兩軍開戰前夕的緊張感和疲累所致,不然她這個只拜關  公的人怎會突有此感?  

    「你哪弄來那玩意?」樂毅還在對左容容手上那塊御賜金牌深感不解,她有辦法把  皇帝親賜的東西弄到手?  

    「蓋聶幫我偷的。」左容容婉笑地說明偷兒正是他的好友神偷蓋聶。  

    胭脂以手肘推推樂毅,「樂毅,這位姑娘是誰?」從軍太久的她已經有幾年沒看過  女人了,而她第一個見到的女人就這麼美,她不禁懷疑現在外頭的女人是不是都像這個  美人這般美。  

    「左斷的妹子。」樂毅完全沒有把左容容當成美人的心態,語氣裡反而還有點嫌惡  和悶氣。  

    「派你來的左容容就是她?」胭脂驚訝地問。這個美人是刺客的主使人?這怎麼可  能?!她的氣質和相貌一點都不像。  

    「就是她。」  

    左容容任由他們兩個在一旁嘀咕,自己則是在帳內四處參觀著。她走了一陣子後,  忽然轉頭笑吟吟地問:「衛非沒來嗎?」  

    樂毅皺著眉,「衛非要來?」  

    「他應當會來。」左容容的纖纖素手畫過桌案上的軍情地形圖,水靈的大眼仔細看  著他們已決定佈陣殺敵的方法。  

    「你料錯了,他沒來;他這小子向來不愛管閒事。」樂毅遺憾地對她搖著頭。  

    衛非才不會大老遠地來管閒事,他才沒那麼多良心。  

    「那倒未必。」看完了圖的左容容輕聳著肩,轉而開口問:「我要你殺的人呢?」  

    「你給我的時限還未到,我會在時限之前殺了他。」她給的時限是一個月,他還有  七、八天可以耗。  

    「我要的東西呢?」左容容挑著秀眉邊打量胭脂邊問。  

    「我也會在時限內找出來。沒事的話請走,我沒空和你閒聊。」樂毅不耐煩地想趕  快把這個看不順眼的女人請走,他現在沒空跟這個女人討論那些。  

    被人趕的左容容不置可否地揚唇輕笑,「我聽說這回突厥集結的前行軍及後備軍,  不是像你上回滅的快刀營那種泛泛之輩,而是以西域一帶的江湖之輩為先鋒。  

    他們的主軍更是不用說了,單是一個主軍的兵力就可滅了大唐的四大軍營而綽綽有  余。」  

    「你怎有這些情報?」樂毅訝然問。他們的探子也探不出敵軍和前行軍的班底陣營  ,而她卻知道?而且她怎麼知道他一個人去滅了快刀管的那回事?  

    「本姑娘多見多聞,知道的當然也多。」左容容一語帶過。  

    「姑娘,你認為我軍此戰有勝算嗎?」求勝心切的胭脂,忙向這個看起來似乎本事  很大的女人請教。  

    「以你們兩個的謀略能力而言,沒有。」左容容含笑搖首。光憑她剛才看過的那些  軍圖和陣法,她便可以預知這場戰的勝敗了。  

    「你是來這裡糗我們的?」樂毅不客氣地瞪著她。  

    左容容眼眸輕轉,「我是來做做假好人的。」  

    「假好人?」胭脂和樂毅一塊兒詢問,都弄不清楚她的話意。  

    「右將軍,可否借小女子筆墨一用?」左容容輕挽著衣袖,笑意可掬地伸手向胭脂  。  

    「請用。」胭脂愣愣地指著桌案。奇怪了,她怎麼知道她是右將軍?  

    左容容參照著兩軍的對壘圖和地形,運筆如飛地在一張白紙上寫滿了對付敵軍的兵  法戰略,寫至末尾時,她停頓了一會兒,漾著神秘的笑意再繼續揮毫。  

    「你們在日落之前盡快參透這個兵法,務必將敵軍一舉殲滅。」待紙上的墨跡干了  後,左容容將寫好的紙卷交給胭脂,慎重地對她交代。  

    「但敵軍的人數是我軍的五倍。」胭脂很擔心地說。就算他們有絕妙的兵法,兩軍  人數懸殊,要打勝仗的機會就已經很渺茫了,她還說要把敵軍一舉殲滅?  

    左容容投給她一個安心的笑容,指著她手中的紙卷,「成事在人、謀事在天,這場  仗你們注定要以少搏多。況且,你們有這個就夠了。」  

    「留給我們一張紙,你以為這樣我們能勝?」樂毅壓根就不相信左容容的能耐。  

    「我從不站輸家的那一邊,照我的法子一定能勝。」左容容輕擺著手,蓮步輕移地  往帳外走。  

    「你要走了?」樂毅追在她的身後問。她沒事大老遠跑來這兒就是來寫字?  

    「等會兒衛非來的時候,代我向他打聲招呼。」左容容側偏著首笑意盈然地對樂毅  交代,然後在帳外眾人訝異的目光下款款離去。  

    「樂毅,我總覺得她說的話和普通女子有些不同。」胭脂在樂毅走回帳內時,反覆  想著左容容的話,心中有一股說不出來的納悶。  

    「她本來就有點怪。」樂毅從被左容容設計來當刺客之後,就不把她當普通人看,  只當她的腦子有毛病。  

    衛非在他們兩人還在想著左容容時,站在他們的身後問:「你們在討論什麼?」  

    胭脂和樂毅馬上轉過身來,瞪大眼看又一個不速之客無聲無息地闖進帳內。  

    「樂毅,他又是誰?」胭脂看著這次來的男人,臉上跟剛才來的左容容一樣擺著笑  容,打扮溫儒,卻難掩他自然流散的貴族之氣。雖然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和善,可是他並  不會議她覺得他像觀音,反而讓她覺得像是殺戾極重的殺手。  

    樂毅簡直合不上下巴,「無相裨衛非……」衛非居然跑來這兒?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  

    「看樣子,左家妹子比我先到一步。」衛非盯著胭脂手中的紙卷,劍眉忍不住高揚  ,興味十足地想知道左容容寫了什麼。  

    「衛非,你不是和她約好一塊兒來的?」樂毅搭著他的肩頭問。一個前腳剛走另一  個後腳就到,是左容容早已料到還是他們說好要來的?  

    衛非笑笑地和左容容撇淡交情,「我和她在這方面的交情沒那麼好。」  

    「常和她湊在一塊兒,你和她的交情會不好?」樂毅翻著白眼;他們五個人中就只  有他會跟左容容成天膩在一起,就差沒有形影不離了。  

    「左家妹子留了什麼給你?」衛非推開樂毅,溫文地問向心思錯雜的胭脂。  

    「你怎麼知道她有留東西?」胭脂保護地將紙卷藏在身後,不信任這個神態怪異的  男人。  

    「她留了這個玩意。」樂毅拍拍胭脂的臉蛋,半哄半勸地讓她交出手上的紙卷給衛  非。  

    「兵者五事:道、天、地、將、法。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衛非朗朗  念了左容容寫的東西一會兒,忍不住笑揚著嘴角,「孫子兵法始計篇?她只教你這個?  」  

    「嗯。」樂毅點點頭。  

    衛非修長的手指輕彈著紙張,「她教的這法子是很好,只要參透這個兵法,殺敵千  裡、破軍斬將皆輕而易舉,但可惜你沒那麼機靈能夠參透她的想法。」  

    「我是不夠機靈,但你夠。」樂毅賊賊地笑著,把重責大任推給頭腦機靈的衛非。  

    「左容容為什麼沒寫完?」衛非看到後來,揚著紙張問他們下文跑到哪去了。  

    「寫完什麼?」胭脂覺得左容容寫的兵法和戰略都很完美,並不認為上頭遺漏了什  麼。  

    「兵法的後文。因為孫子兵怯十三篇的全文精要裡,她只給了你們一篇。」  

    「只有一篇?」樂毅和胭脂聽了,忙不迭地湊到衛非的身邊把左容容寫的內容再看  一遍。  

    「她有沒有對你說什麼?」衛非的眸子轉了轉,撫著下巴問樂毅。  

    胭脂率先代樂毅回答,「她在走前,叫樂毅代她向你打聲招呼。」  

    「不愧是她的本性。」衛非聳肩而笑,眼眸裡藏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無奈。  

    「衛非,你在說什麼?」樂毅緊皺著濃眉。左容容只說打聲招呼,這樣衛非就懂?  為什麼他都聽不懂遣簡單的幾個字?  

    「樂毅,備筆墨。」衛非把手上的紙卷交給胭脂後,笑咪咪地推著樂毅。  

    「連你也要寫?」被推到桌案前另準備一份筆墨的樂毅滿心不解地問。左容容已經  寫了個可以克敵制勝的戰法了,衛非還要來為一份?  

    衛非一坐下來就開始運筆,「我不寫完後十二篇的話,不管是敵軍或是虎騎營,所  有的人都會死。」左容容要人死,他就偏偏要出手讓人活。這一回,就當他這個不愛管  閒事的人是在幫自己。  

    「但左容容說照她的法子一定能勝。」胭脂看著手上的紙卷。左容容不是說一定能  勝嗎?這個衛非怎麼說所有的人都會死?  

    「照她的法子雖能勝,但你們也要賠上所有的兵力。她只想看敵我兩軍大開殺戒,  不管你們將會損失多少人命。」孫子兵法其它的十二篇皆是為部下的安、危、全、破考  慮,而她只為了兵法的第一篇讓樂毅開首殺敵,一味要樂毅求勝,卻沒寫其它十二篇的  精要來保全這個軍營裡的人的性命。她居然會將兵法修得這麼差?還是她只讀過始計篇  ,而沒讀過另十二篇?  

    樂毅悚然大驚,「她有這麼狠?」敵我兩軍加起來不知有幾萬人,左容容想讓所有  人都死在這場戰役裡?  

    「拿去,照我寫的立刻去分配佈陣,以我的戰法來打這場仗。記住,你們只許退敵  和顧己,且勝了之後不要多殺敵軍任何一人。」衛非轉眼就將戰法寫好,在將紙卷交給  樂毅時,難得面色嚴肅地向他交代。  

    樂毅忍不住低叫,「衛非,你和左容容在搞什麼鬼?她叫我將敵軍一舉殲滅,而你  卻只要我退敵和顧己,你要我聽哪一個人的?」他們兩個是在做什麼?寫的東西完全不  同,要他們做的也不一樣……「你信我還是信她?」  

    「你。」樂毅選擇相信衛非這個鬼谷子的第十六代弟子。那個左容容只不過是神捕  左斷的妹子而已,還是聽衛非的比較可靠。  

    「照我的話做,辦完事後早點回來。」衛非順手整理一下衣袖,起身就要趕回京城  去找左容容。  

    樂毅在他走之前忙著把他留下來,「可是我還沒找到她要的東西!」  

    「你已經找到了。」衛非回頭看了胭脂一眼,繼而對樂毅別有深意地一笑。  

    「我找到了?」樂毅搔著發喃喃自問。他找到了嗎?如果有,那個東西在哪裡?  

    「樂毅,他這個人也很怪……」目送著衛非離去,胭脂覺得樂毅交的朋友性子和言  語都很奇怪。現在江湖上的人都是這般嗎?  

    樂毅攬著她的腰,「他是神算投胎的,聽他的準沒錯。」  

    「樂毅,這張紙後頭還有字,那個左容容還另寫了一些東西。」胭脂在紙卷的背後  發現左容容還為了些字。  

    「寫了什麼?」樂毅不惑興趣地問。  

    胭脂看著,芳容漸漸變得慘白;她再拿過樂毅手上衛非所寫的紙卷,一塊兒攤在桌  案上比對。  

    「樂毅,她也寫了另十二篇和戰法,但她在上頭寫明這些不是要我們看的,而是要  給衛非一人看的。」  

    樂毅看了之後臉色也變了,世上能摸透人心算出天機的,不是只有衛非一個人而已  嗎?為什麼左容容也能夠寫出這種東西來?  

    「奇了,左容容怎會知道衛非的想法?」他們這些同伴和衛非相處了五年,都沒一  個人能真正瞭解衛非在想什麼,這個左容容是怎麼知道衛非的心思的?  

    「她也是神算投胎的嗎?」胭脂揚起頭,懷疑樂毅是否同時交了兩個神算的朋友。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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