嘯龍戰 第二章
    就在戰堯修私下會晤亮王的那日,朝中戶部首輔大臣段凌波的府邸裡,分別來了工  部、刑部、兵部等首輔大臣,在夜燈初上的時分,也在那裡展開了一場秘密會議。  

    雲掠空坐在桌旁,兩眼緊盯著把他們一個個統統叫來,然後卻又杵坐在那裡噤聲不  語,一臉挫折的段凌波。  

    他不耐地敲著桌沿,「查出來了沒有?」上回凌波說是要去查出戰堯修的底細,現  在也查過了大半個月,他到底是查出來了沒有?  

    「查不到、查不到就是查不到!」辦事向來無往不利的段凌波生平首次踢到  鐵板,令他不禁煩躁地捉著發低嚷。  

    宮上邪有些訝愕,「連你都查不到?」手中擁有最多密探的段凌波,居然會查不出  一個人的來歷?  

    「無論我派出多少探子、名少精銳,甚至都快把皇宮給翻了過來,就是找不著任何  關於戰堯修的資料。」段凌波實在是想不透,一個能夠在朝為官的人,居然會什麼資料  、背景都沒有,簡直就像是個平空冒出來的人一樣。  

    「司馬相國那邊呢?」思慮較遠的雲掠空撫著下頷沉思,「他是掌管吏部的,朝中  用人派命等人事都得經過他的手,他應該知道戰堯修的來歷。」  

    說到這點,段凌波就更嘔了,「我派去臥底在司馬相國那邊的探子,也都說不知道」  

    「那戰堯修到底是打哪來的?他又是怎麼當上禮部首輔大臣的?」宮上邪不可思議  地揚高了眉峰,還是說他根本就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沒有過去、沒有背景,更沒有  人知道他是誰,這真的是人嗎?  

    段凌波是很想說服自己,希望那個戰堯修真如宮上邪所說的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  可是那個把他們這四個好友緊握在掌心裡,時時命令他們辦事的戰堯修,偏偏又是個活  生生的人,於是他只能告訴他自己,是他的情報網太過狹小,所以才會查不出那個怪人  的來歷。  

    雲掠空安慰地拍拍他的肩頭,「先別煩惱戰堯修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來歷,我們得想  想我們千辛萬苦所拼湊而成的八卦玉,該怎麼從奔戰將軍的手中拿回來?」  

    「要把八卦玉搶回來嗎?」一想起八卦玉被搶走的過程,宮上邪就迫不及待地想去  找那個竟然坐享其成,搶走他們八卦玉的恪未央。  

    「戰堯修沒叫我們去奪回八卦玉,在他沒有進一步的命令前,誰也不能行動。」  

    段凌波反對的搖搖頭,「而且那個奔戰將軍的實力誰也不曉得,動手強搶的話恐怕  會有危險。」  

    那個奔戰將軍是當著他們和司馬相國人馬的面,大剌剌的把那塊八卦玉搶走,有這  麼多人攔著她,她都能照搶不誤,可見她的武功可不只是不弱而已。因此在沒有絕對的  把握之前、他們還是先不要和那個女人硬碰硬比較好。  

    雲掠空邊回想將八卦玉組合好那天所發生的情景,同時也記起了戰堯修曾經對他們  說過的一句話。  

    「那天戰堯修說八卦玉是把鑰匙。」他百思不解地按著眉心,「倘若它是把鑰匙的  話,那它是打開什麼的鑰匙?八陣圖的嗎?」  

    也是想不透的段凌波無奈地攤攤兩手,「誰知道?」  

    「貞觀,你坐在這杵了老半天了,你是在發什麼呆?」宮上邪伸手推了推來到這裡  後,就未發一語的封貞觀。  

    「我聽說」語不驚人死不休的封貞觀,一開口就讓他們瞪大了雙眼,「戰堯  修是經亮王舉薦直接當上首輔大臣。」  

    段凌波飛快地捉住他的雙肩直搖晃,「你怎麼會有這條消息?」這個小氣鬼平日不  都是忙著審案嗎?他是怎麼挖到這種小道消息的?  

    「亮王親口對我說的。」封貞觀格開他的手,淡淡地看著他們。  

    「亮王?」其它三人又紛紛瞪大了眼。  

    封貞觀頗不屑地看著這群辦事效率差的死黨,「想知道消息的最好方法就是開口問  ,與其派了一大堆探子去四處打探,還不如親自去找人問較快。」  

    宮上邪不安地推著他,「你問了哪些人?」  

    「皇上、監國、司馬相國、太子益王、嘯王還有亮王。」封貞觀面無表情地把他問  過的人名一一道出。  

    「他居然居然去問司馬相國?」段凌波撫著額,不敢相信這個曾經得罪過司  馬相國無數次的封貞觀,就這樣大大方方的跑去問他們的死對頭,也不怕還沒問到就被  人砍死。  

    封貞觀睨了他一眼,「有惑就必解,我不習慣把問題放在心裡太久,只要能夠回答  我的問題,我才不管我要問的人是誰。」問個司馬相國算什麼?他還三更半夜跑去皇上  的紫雲殿,把皇上從被窩裡挖起來問過。  

    「亮王還對你說了什麼?」緊緊捉住線索的雲掠空,再接再厲的想套出他問出來的  訊息。  

    「他說戰堯修已經加入他的陣營,並且即將為他效力。」  

    「亮王延攬了戰堯修?」雲掠空作夢也沒想到那個根本就不問政事的亮王居然會這  麼做。  

    「嗯。」封貞觀邊點頭邊再為他們分析,「如果戰堯修已經同意亮王的邀約,那麼  凌波所領導的嘯王黨可能就要和戰堯修加入的亮王黨,以及司馬拓拔的太子黨打對台。  」  

    宮上邪轉首同情地看著一臉頭痛的段凌波,「凌波,如果貞觀說的是真的,那你不  就慘了?」  

    段凌波的一雙劍眉攆得死緊,「誰知道這個消息准不准?」要命,千萬千萬不要告  訴他這是真的。  

    很可惜段凌波的希望馬上就破滅。  

    戰堯修無聲無息地站在他的身後,笑意淺淺地嘉獎著對面的封貞觀,「你們雖然對  其它的消息不靈通,不過貞觀的這個消息就滿准的。」  

    封貞觀默然無語地喝著杯中的茶水,而段凌波則是挫敗地趴在桌上哀哀長歎。  

    雲掠空眼神不善地瞪向戰堯修,「你真的加入了亮王那邊?」  

    「真的。」戰堯修邊回答邊自顧自地找張椅子坐下,也不管他受不受歡迎。  

    「你要置凌波於不顧嗎?」脾氣較火爆的宮上邪一掌用力地拍向桌面,「這些年來  ,凌波為了你的命令不斷為嘯王黨勞心勞力,現在好不容易嘯王黨才壯大得跟太子黨勢  均力敵,而你卻偏又在這個節骨眼加入了亮王那一邊,你是在耍凌波啊?」  

    戰堯修徐徐送了一記冷眼給他,讓識相的雲掠空和封貞觀馬上一人一手緊按住宮上  邪的肩膀和大嘴,逼得火爆狀態下的宮上邪不得不忍下滿肚的怒火,氣得牙癢癢的緊握  著拳頭。  

    戰堯修一臉雲淡風輕地把玩著十指,「我會這麼做,是因為我要來個三強鼎立。」  

    「哪三強?」其它四個人馬上以眼神把他給盯得牢牢的。  

    「太子益王、二皇子嘯王以及三皇子亮王。」戰堯修懶懶抬起三指,「這三者中,  將會有一人登上皇位,而誰能登基,就要看各位皇子手下的人馬哪組手段較高強。」  

    這幾年為了幫助嘯王而做牛做馬的段凌波,很不甘心地瞪著他。  

    「你不是一開始就打算幫助嘯王登基?」如果戰堯修不要嘯王登基,那他到底是為  了什麼要為嘯王這般勞心勞力?  

    戰堯修朝他露齒而笑,「不是。」  

    「不是?」段凌波愈聽愈對自己這些年來所做的白工感到不平。  

    「掠空。」戰堯修忽然轉首看向雲掠空,「你去幫助凌波。」  

    「幫助凌波」腦筋轉得快的雲掠空,馬上明白了他的話意,「你要我加入嘯  王黨?」  

    也不回笞滿臉錯愕的雲掠空,戰堯修又轉頭對另外兩個人吩咐,「貞觀、上邪,你  們去幫助司馬相國。」  

    宮上邪第一個反對,「我幹嘛要去幫助司馬拓拔那個老頭子?」他跟司馬拓拔結過  那麼多的梁子,現在他要去幫忙那個死對頭?開什麼玩笑?就算他願幫,搞不好司馬拓  拔也不領情。  

    「你要我們加入太子黨?」封貞觀審慎地盯著他,「你沒說錯?」之前他不是叫他  們要極力對付司馬相國嗎?怎麼現在反過頭來了?  

    「沒錯。」戰堯修又對他點點頭。  

    宮上邪一把扯過他的衣領,「司馬拓拔恨我們入骨,而你要我們去幫他?你是吃錯  什麼藥了?」  

    戰堯修慢條斯理地拉開他的手,「我不管司拓拔有多麼恨你們,也不管你們有多不  情願,我只有一句話。」  

    「什麼話?」宮上邪火冒三丈地怒揚著眉。  

    戰堯修陰冷地瞥他一眼,「照辦。」  

    被戰堯修這麼一瞪,宮上邪瞬間感到頭皮發麻,同時坐在他有旁的三個人,也因他  這種冷冽的神色而感到提心吊膽。  

    挫折了大半天的段凌波,用力地拍拍臉頰,想自戰堯修的口中探出他會突然來找他  們,而又說出這麼反常的話的主因。  

    「把我們四人拆散為兩個敵對黨效力,你這麼做有什麼用意?」  

    「我的用意是」戰堯修揚起嘴角低聲淺笑,「我要你們分別盡力幫助嘯王和  太子登上皇位。」  

    在坐的其它四人迅即拍桌站起,「什麼?」  

    「而我,也會盡我所能的讓亮王登上皇位。」戰堯修任他們去激動,又繼續淡淡地  說出他將會做的事。  

    宮上邪愈聽愈覺得不合理,「喂,皇位也只有那麼一個,哪有可能讓三個皇子統統  登基的?」  

    「把我們放在敵對的地方,你是想讓我們互相殘殺嗎?」段凌波則是較擔心他們將  會來個自己人打自己人。  

    「我就是要你們如此。」戰堯修居然還向他們點頭,「我說過,哪個皇子能登基,  這就要看咱們哪一黨的人手段高明。」  

    忠心至上的封貞觀,小心翼翼地向他求證,「主子,你是在說笑還是認真的?」  

    戰堯修以尖銳的眼神一一掃向他們,「你們誰要是沒盡力去做、我想,你們會有什  麼後果,你們自己應該知道。」  

    「如果」雲掠空沉吟了許久,而後以看敵人的眼神看著他,「如果我們照令  盡力去做的話,那麼,你就是我們的頭號政敵,第一個該除去的目標。」  

    戰堯修一手撐著下頷看著他,「這些年來,你們不是很痛恨被我握在掌心裡嗎?現  在就有一個可以用除掉政敵的名義,正大光明殺我的好時機,你們若是不把握,豈不太  可惜了?」  

    「好極了」對他恨之入骨的雲掠空,簡直對這個大好良機求之不得,「你害  我做了廿年的噩夢,這下子,我總算有機會報這個仇!」  

    「我們真的可以砍你、扁你、殺你,怎麼做都可以?」宮上邪也等不及出出這廿年  來受夠的鳥氣,已經開始在心底想出了幾百種報仇的法子。  

    「倘若你們有自信能夠敵得過我的話,請便。只是你們可千萬別死在我的手下。」  戰堯修還積極的鼓勵他們,「住後,咱們就是戰場上的敵人、朝中的政敵,別對我太仁  慈。」  

    「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段凌波一臉陰晴不定地看著這個他老是摸不清在想什麼的  男人,對他突如其來之舉,在心底大感不對勁。  

    戰堯修微挑著眉笑笑地看著他,「我在給你們一個機會。」  

    「什麼機會?」  

    「解開你們受縛於我的機會。」戰堯修朝他們攤開掌心,「只要你們在這場皇位爭  奪戰中勝過我,你們就不必再聽令於我,而我會解除在你們身上所下的咒語,讓你們都  成為一個完整的人,不再是我手中的一顆棋。」  

    段凌波不怎麼相信他會有這種好心,「這麼做對你來說有什麼好處?」  

    他聳聳肩,「沒什麼好處。」  

    「啊?」所有的人又是一陣錯愕。  

    「我只是要還給某人一樣東西。」戰堯修笑看著自己的掌心,而後抬首望向遠方,  「並且,我要請他完成我最終的願望。」  

    在亮王的一聲令下,三日過後,未央終於不情不願地住進戰堯修的禮部府邸。  

    站在戰堯修所居住的禮部府郎,未央總有股說不出來的納悶。  

    通常在朝為臣的大官們,他們所居住的住所不都是雕欄玉砌、奴僕成群、美女如雲  的嗎?為什麼她會覺得,她好像是來到了一座簡樸到不能再簡樸,不但不像是高官所居  住的地方,反而像是一般老百姓所居住的宅院?  

    她隨意地在這雖是偌大但簡單的宅邱裹四處行走,抬首欣賞遍植的一草一木,感覺  這裡與她多年來所居住的皇宮大不相同,它不像皇宮那種長年處於鬥爭而顯得陰暗的世  界。在這襄,處處鳥語花香,時間、光陰好像都停止了一般,既寧靜又祥和,就像是一  座美麗的世外桃源。  

    將禮部府郎逛過一回後,未央在府外的小河邊,找到了那名應當是來迎接她入府,  卻沒來迎接她反而在這釣魚的戰堯修。  

    未央止住了腳步,遠遠地望著他執竿的背影。  

    迎面而來的是清揚的東風,柳條嫩綠、桃紅處處,清澈的河水倒映著漫山粉紅雪白  的桃花、杏花,水面上的落花粉粉點點地妝點著河面,河畔垂柳似廉,扶風裊裊搖曳,  在這春末將至的時分,澄靜的空氣與河水,似平都凝凍在這一刻。  

    一道銀光劃破河面幽微的寧靜,垂楊下一襲黑素衣裳、手執釣竿的戰堯修,熟稔地  拋遠釣線靜坐在河畔,倚著樹幹安閒地閉上雙眼沐浴在融融的朝陽下,他的面容上寫滿  舒適,花瓣片片如雪如絮地灑落了樹下的戰堯修一身,戰堯修也不伸手拂去,只是暢意  地沐浴在春光中。  

    在未央的眼底,他垂釣的身影與四周的風景,不知不覺地,彷彿融合成一幅誘人的  圖畫,更像是一抹遙遠的回憶。  

    她忍不住伸手撫著他那修長手指曾經碰觸過的唇,想起了他灼熱的指尖,想起了他  那深深幽幽眼眸裡,在看著她時似有若無的挑誘,還有那讓她這陣子一直儲存在腦海裡  的曇花。  

    他說過,她是他美麗的曇花。但他所說的曇花是指什麼?這個男人,他說的話語怪  異就算了,他的話語還像是一種咒語,入侵了她的腦海,讓她日日想、夜夜思,就是想  理清他的話意,可是她總是理不清、想不明,不但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反倒是對他這個  人牢記在心頭千百輾轉。  

    樹梢間篩漏的日光,掩映在戰堯修清俊邪囂的臉龐上,日光如水般地緩緩滑過他修  長的身子,一點一點照亮了他那張每夜都出現在她夢裡的臉龐。  

    未央不解地撫著唇。她是怎麼了?為什麼自從見過他一面之後,她就一直將這個男  人給惦在心頭?  

    「你來了?」戰堯修在她仍在發怔時,已自樹下回過頭來,緊盯著她撫唇的動作,  眼眉間漾滿笑謔。  

    未央趕緊放下手,將滿腦子的遐思驅散,但不知為何:心虛的紅暈卻在她的臉頰上  揮之不去。  

    戰堯修拍拍他身旁的草皮,示意她坐下,未央卻是仔細打量著他的目光,想看出他  是否有什麼不良企圖。但她看了他老半天,怎麼看來看去都是他那副容易勾引人的笑意  ,什麼不良企圖也沒看出來;不過,她卻發現一件怪事。  

    他在釣魚,但釣鉤上卻沒有魚餌?  

    未央坐在他身畔冷淡地看著他,「鉤上無餌,你在釣些什麼?」  

    「姜太公釣魚。」戰堯修一手勾扶住她的後頸,將她拉近身來在她的唇上飛快地印  下一吻,「願者,上鉤。」  

    唇上突如其來的震撼,讓措手不及的未央怔怔地睜大眼。那個來去如風的吻,雖然  只是蜻蜓點水般地在她的唇上掠過而已,但卻在她的心中掀起滔天的波瀾。他的體溫,  自她的唇邊開始擴散,分不清的濃淡味道,估領了她的感官上議她彷彿一下子從平地淪  陷至萬丈深淵裡。  

    不知為什麼,這令她想到那名在鏡中微笑望著她的女子。  

    當未央終於能夠反應過來在那片刻之間發生什麼事之後,她紅著一張秀臉,立刻朝  他揚起手掌,想一掌拍死這個竟敢偷吃她豆腐的登徒子。  

    戰堯修臨危不亂地淡淡提醒她,「我美麗的將軍,別忘了你來這裡的目的是要保護  我的。倘若我死了,亮王會很傷心喔。」  

    一提到亮王,未央只好硬生生忍下想將他那張嘻皮笑臉的臉孔拍碎的念頭,她只能  沒好氣地瞪著搬出亮王名號壓她的戰堯修。  

    「送你一樣見面禮。」戰堯修在欣賞她臉上美麗的紅霞之餘,自袖中取出一樣東西  ,不容拒絕地塞進她的掌心裡。  

    「我不要——」才想要拒絕的未央,所有的話語停止在她掌心裹那朵巧奪天工的  宮花之中。  

    戰堯修愛憐地看著她驚艷的模樣,「喜歡嗎?」  

    未央愛不釋手地輕撫手中透盈玲瓏的雪白宮花。當她身在宮中時,她雖不像後宮裡  的那些女人們那麼勤於裝扮,但她所收過的做為髮飾的宮花珠鈿也不在少數。  

    但,她從未見過這麼精緻美巧的宮花,它一點也不似以往那些打造繁瑣、巧將細造  的宮花上退枝只有巴掌大小的宮花是一整株的曇花,細白的花瓣是以易碎的冰玉所雕縷  而成,由黃金流蘇構成搖曳的花蕊,而且,在花瓣上還有顆由水晶所制的晶瑩露珠。  

    在她的眼底看來,那花朵上的露珠,似淚。  

    「謝謝謝。」她抬首迎向他的目光,感覺心頭溫熱熱的。  

    戰堯修不語地微笑,又揚手將手中的釣線拋至水面上。  

    未央邊看他釣魚邊間:「為什麼你的宅邸都沒什麼人?」以他家中的情況來看,他  是有必要雇些武師或是保鏢,但她不懂亮王為什麼偏指定要她來。  

    「我喜歡清靜。」戰堯修轉了轉黑白分明的眼眸,而後朝她噯昧地眨眨眼。  

    他的那些小動作對他來說或許是不算什麼,但在她看來,他的一舉一動,總容易讓  她想入非非,而後不由自主地臉紅。說來也真怪,她在太極殿內深處,見過了來自全國  四面八方的武林高手,也從沒對哪個男人臉紅過,為什麼每次他只要做出了一些小動作  ,就會惹得她臉紅心跳?  

    「上回」她低首絞扭著自己的衫裙,「你說的曇花,是在指什麼?」  

    「是在指你美得像朵曇花。」相較於她的難以啟口,戰堯修則是落落大方的回答她  。  

    未央瞇細了美眸,「少對我油腔滑調的,我要聽真正的意思。」  

    「真的要聽?」戰堯修莞爾地揚高了眉峰,帶笑地看她紅嫩似粉、誘人一親芳澤的  臉蛋。  

    「嗯。」最近每天都有人在夜半偷送曇花給她,她想弄清是誰送的,但那個人總是  出現得無聲無息,任她怎麼逮也逮不著;他一見到她時,也莫名其妙的就說她是曇花,  而他現在更是送了一株曇花造形的宮花給她。既然那個夜半偷送花給她的人她找不著,  但眼前這個她就找得到了,她一定要問問她跟曇花有什麼關聯。  

    「來。」戰堯修沉肅了一張俊臉,神秘地朝她招招手,「靠近一點,這個秘密只有  你一人能知道,你千萬別洩漏出去。」  

    未央不疑有他,聽話地靠近他的身側準備傾耳聆聽。  

    「它真正的意思就是」戰堯修在她的貝耳邊吹出暖烘烘的熱氣,用低啞又富  磁性的嗓音告訴她,「是指我想逗逗你,因為你這個像只小刺喟的女人很有趣。」  

    「很有趣?」他吹拂出的熱氣和他的話語,直直往她的腦門上衝,讓她更是緋紅了  一張小臉。  

    戰堯修滿足地以指輕劃她如細嫩凝脂的臉頰,「不挑起你的好奇心,我怎麼有辦法  讓你對我感興趣,讓你把我的話放在心頭千思萬想,並且如我所願的住進我的府裡來保  護我?」  

    未央的氣息猛然一窒,隨即轉過頭想快點離開他,不讓他看見她臉上的紅雲,也不  願他再用這種方法,把她弄得一顆心快跳出胸口來。  

    「別急著走。」戰堯修拉住她似若無骨的柔英,「天氣這麼好,陪我賞花觀魚,消  磨一下春光不也挺好的嗎?」  

    「我沒空留在這裡陪你不正經。」被他火熱的大掌一握,未央更是感到渾身燥熱。  

    戰堯修又懶懶地挑起她的好奇心,「你難道不想知道我和亮王是什麼關係?」  

    未央馬上坐回他的身畔,「你和他是什麼關係?」亮王從不結交朝中之人,他能和  貴為一國皇子的亮三並肩行走,兩人間一定有著什麼深厚的交情。  

    「先告訴我,你跟亮王又是什麼關係?」戰堯修貪看著她那頭烏黑的秀髮在陽光下  閃亮的色澤,邊撩著她的髮絲邊反問她。  

    未央沉默了許久,才細聲的啟口,「我是個孤兒,從小就被亮王收養。」  

    「亮王他待你好嗎?」戰堯修柔柔地撫順著她的長髮,看著她的眼眸,顯得  十分專注。  

    她輕點著頭,「他待我如子如友。」  

    「只因他收養你又待你不錯,所以你就對他忠心耿耿?」戰堯修輕執起她的兩腕,  「如果他要你一輩子都把這具銬鎖掛在手上,你願意嗎?」  

    未央立即又疑心四起,「你怎麼知道是他給我的銬鎖?」這件事除了她和亮王之外  ,從沒有人知曉,他怎麼可能知道?  

    「我是個很會猜謎的男人。」戰堯修輕彈她的俏鼻,帶笑地把話敷衍而過。  

    「你問夠了沒有?」未央不滿地揮開他的手,將臉孔逼近他,「你還沒告訴我,你  和亮王是何種關係?」  

    「我和他是舊識。」戰堯修一點也不介意她那冰冷的臉孔,反而還很高興她會主動  的靠他這麼近。  

    「皇家中人會和你這年輕的朝臣是舊識?」愈聽就愈覺得他在騙人,他的話裡,到  底有幾分是真,又有幾分是假?  

    「若干年前,他曾有恩於我,且有托於我。」他轉首看向流水潺潺的河面笑意淡淡  地說著。  

    「這是你瘋言瘋語,還是實話?」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說謊,但他說的,卻又讓人  很難置信。  

    戰堯修不介意的聳聳肩,「信不信由你。」  

    本來還想追問下去的未央,在開口之前,突然發現河面上水流的波紋改變了方向,  而河裡的魚兒也逃散無蹤,她立刻靜下心來細聽耳邊所有的細微聲響,而後馬上拉起戰  堯修,將他抵按在柳樹上。  

    「未央。」被美女這麼壓著,戰堯修很享受地咧開了嘴,「你今天好熱情哪。」  

    「有人來了。」未央在轉眼間即處於備戰狀態,一雙美眸緊盯著對岸高及至腰深的  草叢。  

    戰堯修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什麼人?」  

    「不會是什麼好東西。」未央一手不著痕跡的按著女媧劍,一手將他護得緊緊的。  

    草叢霎時被數道劍氣給劈散,數名黑衣男子在青綠的草屑飛向天際時,以快捷又高  明的輕功,點踩著水面直朝著他們奔來。  

    戰堯修涼涼的問她,「這下怎麼辦?」  

    「躲好,待在這裹別亂動。」為了他的安全著想,未央馬上將他拖至柳樹後,並且  立刻抽出女媧劍去對付那些可能是衝著他來的人。  

    渡河的黑衣男子們尚未登及河岸,一抹扛色的影子已朝他們正面迎來,以更高強的  輕功直接就在河面上與他們兵刃交錯起來。  

    未央面無表情地揮轉著手中的女媧劍,一劍一劍攔下想往戰堯修躲藏方向去的黑衣  人,同時也在心底訝然不巳,想不到亮王所說的話竟然這麼快成真,確實有人要取戰堯  修的性命。  

    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安危的戰堯修,靜倚著柳樹,神情渺遠地看著在河面上舞劍退敵  的未央,她那在水面上的紅色身影,就像是一隻美麗的紅色彩蝶,在水光交映間翩翩飛  舞,令他恩緒悠悠地回想起約莫在百年前,他的生命裡,也曾有過這樣一名總是為他翩  翩起舞的女子。  

    望著她,那名他一直想要珍藏在掌心裡,卻從未來得及留住的女子,彷彿又在他的  眼前重生了。  

    不多時,武藝高強的未央己將來者盡數擊退,並且迫不及待地飛奔回戰堯修的身邊  ,想看看他有沒有被波及,或是在她不留神時被他人所傷。但就在她來到他的面前時,  卻差點沒被這個男人給愣掉了下頷。  

    「唉。」戰堯修邊收拾著釣竿邊歎息,「不速之客都把魚兒嚇跑了。看來,今天不  是個釣魚的好日子。」  

    未央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悠哉的模樣。大白日的,有一票刺客闖進他的領地範圍想要  行刺他,而他老兄卻是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不但嘴裹說得雲淡風輕的,還一臉的不在  乎,好像這種場面是家常便飯似的他這個人,就只會擔心釣不到魚而已?  

    她沒好氣地按著眉心問:「剛才想來殺你的人是誰?」看他那麼習以為常的樣子,  他一定知道想殺他的人是誰。  

    「大概又是司馬相國的人吧。」戰堯修偏頭想了想,對司馬相國手下們的招牌制服  已經相當眼熟。  

    「司馬相國的人常這麼做?」她真不懂,他這百無一用的書生,是怎麼結上司馬相  國這種仇家的?  

    戰堯修也很無奈地搔搔發,「可能是他一天不派人來找我玩玩,他便會覺得日子過  得不痛快。」  

    「司馬相國手下高手如雲,你是怎麼活到今天還沒死的?」今天若是沒有她在場,  他可能早就向閻王報到了,他以往是怎麼避過這些死劫的?  

    戰堯修桃挑而眉,「運氣好嘍。」  

    未央冷冷地潑了他一盆冷水,「普通人對上了司馬相國的殺手,運氣不可能會好到  現在。」  

    「現在我有你這萬夫莫敵的奔戰將軍,我相信往後我的運氣會更好。」戰堯修拍著  她的肩頭繼續與她雞同鴨講,就是想四雨撥千金的把這個話題帶過。  

    未央不禁開始在心底預估往後還會有多少人來找他,像她今天才剛來報到,就遇上  了一票司馬相國的人,誰知道往後還會來什麼人?  

    「你在朝中得罪過幾個人?」她乾脆請他列個名單出來。  

    戰堯修的表情卻顯得很為難,「恐怕一時也數不清。」  

    「進屋去。」未央翻了翻白眼,趕忙推著他進宅子襄,免得又有不速之客來找他,  「往後你少在外頭拋頭露面,而且沒有我在你的身邊,你不許一個人隨意行走。」  

    「是是是。」被人推著走的戰堯修極力忍下滿肚的笑意,很配合地被她推著走,但  沒走幾步,他卻又動作快速地回過頭來。  

    「未央。」他不動聲色地伸手在她的肩頭拂過,而後將手掌甩向一旁柳樹的方向。  

    「嗯?」未央不明所以地盯著他怪異的舉動。  

    他含笑地向她叮嚀,「雖然每日來拜訪我的這類客人有很多,但請你在擔心我的安  危之餘,自己也要小心招待他們。」  

    「什麼意思」未央愣愣地站在原地,想著這回他又是在說些什麼啞謎,而戰  堯修早已扛著釣竿先她一步回到宅子裡去了。  

    就在未央也想跟著他進屋時,一道金光卻流洩過她的眼角,她定眼看去,數根細縷  致命的暗器直插在樹幹上,因陽光而閃閃發亮,而那暗器所在的地方,正是戰堯修伸手  揮去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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