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奴 第九章
    方以勤囁嚅半天,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只能彎下腰。「真的很抱歉,我騙了你,關於契約方面的問題,我會要求心宇全額還給你,或者是加上違約金也可以,只希望你別生氣。」

    宗毓中聞言,不由得冷笑兩聲,冷肅的眸瞳透露著危險氣息。「你在耍我,是不是?」

    「我沒有。」她垂下眼。

    「那麼,你可以給我一個理由,告訴我你為什麼避不見面?」他霍地站起身。

    方以勤下意識地往後退。「我……那時候我跟你的緋聞上了雜志,我擔心會影響你跟蔡小姐,所以我認為我們還是別見面比較好,免得產生太多不必要的誤會,所以才會……」

    見他不斷逼近,她只好一直往後退,直到背脊貼上了後方的電視。

    「關你什麼事?」他冷道。

    「嗄?」

    「我跟憶婷之間的事關你什麼事?誰不知道那是一篇不實的報導?」說到底,她現在打算再撒其他的謊圓眼前的謊?

    也許真的是她想太多了,但是,她總覺得保持距離以策安全啊,畢竟她已經察覺到他對她有著不尋常的情愫,而她似乎也愈來愈難控制自己的心!

    「可是……」

    「沒有可是!」他硬生生的打斷她的話。「你根本是討厭我,現在不過是剛好發生一件事,讓你拿來充當借口甩開我,對不對?你為什麼不干脆地說你不想見到我?」

    甩開?她什麼時候甩開他了?況且,她並不討厭他啊。「你怎麼這麼說?我真的只是……」話未完,他的雙手按上她的肩頭,硬是將她箝制在電視機與他之間,撞擊力之後,她感覺背後一陣疼痛,甚至有東西掉落的聲音。

    他在激動什麼?

    她說的都是實話啊,他這麼生氣做什麼?她只是不希望自己的存在造成他的困擾而已,為什麼他就是不懂?

    背脊微微發痛,她卻不敢叫出聲,感覺肩上的壓力消失,才發覺他彎腰撿起掉落的東西;仔細一瞧,發現那是個小珠寶盒,而且看來非常眼熟,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裡看過。

    只見他打開,裡頭有一只男戒,她不由輕呀了一聲。

    「啊,宗先生的戒指!」天啊,怎麼會在這裡?她找了好幾年都找不到,居然會在這當頭掉出來7

    宗毓中瞇起黑眸,取出裡頭的鑽戒,深呼吸一口,平緩過度激動的情緒。「我爸的婚戒為什麼會在這裡?」他瞧過這只戒指,以往總是戴在老爸的無名指上,但在喪禮之前早已不翼而飛,為何事隔十年會出現在這裡?

    「婚戒?」那是婚戒?

    「你還跟我裝傻?!」宗毓中暴聲咆吼著。「你不知道這是我爸的婚戒?那你現在是不是也要告訴我,你根本不知道這只戒指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了?」

    「我……」面對他陰沉冷酷的質問,她怔愣得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事到如今,你還敢說你跟我爸之間再清白不過?」這種鬼話想騙誰啊?

    「我跟宗先生之間本來就沒什麼,你為什麼老是要這樣抹黑我,連帶的也壞了宗先生的名譽呢?」聽到他又舊事重提,甚至再三懷疑她的清白,她不禁也跟著惱了。

    也不想想看,她決定避不見面是為了誰好,說到底,還不都是為了他?要不是他老是露骨地表現愛慕的神情,要不是因為他偶生的體貼扣動她的心,她又怎會急著想逃開?

    她處處為他著想,而他呢?

    「你不用再多說了,這個婚戒就能夠證明一切了!」事實勝於雄辯,這只戒指讓他明白,她的心一直懸在臭老爸身上。

    如叔叔所說,除了老爸,誰也進不了她的眼。

    「一只婚戒能夠證明什麼?那是你爸爸多年前交給我,告訴我,哪一天要是遇見你的時候,再把它交給你,只是這樣而已!」能不能別再用這種態度對她?很傷人的。

    「我爸如果要給我,直接交給我不就得了,為什麼還要透過你?你這種說法難道不覺得太可笑了一點?」

    「我說的都是真的!只是這樣東西放太久了,什麼時候被我搞丟的也不知道,直到現在掉出來,我才想起這件事。」早不掉、晚不掉,現在掉出來,是想整她嗎?方以勤氣得撫著額頭,驀地想到——「對了,你的調查報告呢?還沒出爐嗎?」

    到底是哪家征信社,效率未免太差了。

    「已經不需要調查報告,因為我已經知道事實真相了。」他唯一想知道的,是她和老爸之間存在著什麼樣的情感,如今,答案已昭然若揭。

    「什麼真相?」她不禁發噱。「你到現在還認為冠翰是我跟宗先生的嗎?我的天啊,與其讓你繼續誤會我,我寧可請你跟他去驗DNA!」

    「我不接受。」他早就知道方冠翰不是老爸的私生子,他沒必要再多此一舉。

    當初懷疑方冠翰,不過是一個起頭,而最教他在意的是她對老爸,到底是怎樣的感情!

    是,他確實是喜歡她,真切地感覺到自體內升起的嫉妒和獨占欲,他想要擁有她,不准她的心裡還藏著其他的男人,然而,不得不面對的事實卻是她的心裡藏了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還是他早已作古的老爸。

    「如果這樣你也不接受,那麼,可以麻煩你等到下個月嗎?我媽和我繼父下個月就會回來,到時候他們就能夠證明我說的話。」方以勤深呼吸了一口,努力地平穩情緒。

    「不用了。」那根本不是關鍵,他所在意的也不是這些,她到底要他怎麼說才懂?

    「不然,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肯相信?!」這個人是石頭嗎?怎麼能夠冥頑不靈到這種地步?

    「你怎麼說我都不會相信的!」事實擺在眼前,還有什麼好說的?老爸的婚戒不會莫名其妙地交給一個完全不相干的女人!「如果不是因為你太愛我老爸,你又怎麼會對我避不見面?」

    「你!」她一怔,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情急之下脫口道:「你不可以喜歡上我!」

    這一段情感早該在成熟之前打住的,她故意避開他用意就在此。

    宗毓中聞言不禁一愣。「你知道我喜歡你?」

    「我……」

    他突地明白,掀唇冷笑了聲。「哼,原來你是因為發現了,所以才故意避開我?」早在他發覺自己的情感之前,她便已經意識到了?

    「不是那樣的。」她閃避著,不敢再正視他的眼。

    他發現了?發現了她萌生的情感?

    「因為你喜歡我爸,所以你根本無法接受我的感情?」原來,他最大的敵人是早已去世的老爸。

    要他怎麼敵得過一個已經過世的男人?

    方以勤輕搖著頭。不是那樣的,她只是不想介入他人的情感,更不想因此破壞了他跟蔡憶婷的感情。

    宗毓中徑自哼笑著。「我甚至在想,在我家的每個角落裡,也許都有過你們恩愛的痕跡,客廳、臥房、書房,甚至是……」

    「住口,我不准你破壞我的清白!」她光火的吼道,細軟的聲音難得沙啞。

    在他的眼中,她真是這種人嗎?好歹相處了一段時間,難道他真的一點也不了解她的為人?

    「不是這樣嗎?」妒火燒得又野又烈,燒得猝不及防,教他理智全無。「事到如今,你還要說當初我瞧見你們親吻的畫面,全都是假的?」

    他的拳頭緊握在側,青筋浮現,在在顯示他難以遏制的護意。

    要他怎能不發狂?他如此疼人心坎的女人,極可能和老爸有過肌膚之親,這要他如何不在意?

    「你簡直是不可理喻!幼稚又霸道!」根本是無理取鬧!

    「是,我是不可理喻,幼稚又霸道,那你倒是教教我,怎麼能讓我成熟一點?」他是浮躁的毛頭小子,怎麼比得上老爸內斂又穩重的狐狸個性。

    方以勤閉上眼,咬了咬牙,推開他往一旁的櫃子走去,她拉開櫃子,取出一瓶未開封的白蘭地。

    只見她拔開塞頭,豪邁地就口狂灌了一大口。

    「你在做什麼?」他一個箭步向前,一把搶過酒。

    「你等一下就知道,酒還我。」她嗔瞪著他,搶過酒再次豪飲數口,沒一會粉顏漲紅,泛著薄薄霧氣的水眸有些失焦地瞪著腳尖,稍稍移動腳步,纖瘦的身子便踉蹌了幾步。

    「你到底在做什麼?」見她快要失去平衡,宗毓中長臂一探,輕而易舉地將她摟進懷裡。

    原本只是想要撐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豈料她的雙臂竟圈上他的頸項,柔軟的身子順勢貼上他的。

    在他懷裡的,是一具誘人至極的銷魂軀體,如火似焰地燒向他的胸口,點燃他難以遏阻的情欲。

    「你……站好。」他擠出殘存理智拉開些許距離,拉下她如火團般誘他心神的纖細雙臂。

    「不,我要證明我的清白。」頭好昏,眼皮好沉重,感覺靈魂快要與肉體分離。「抱我,我命令你抱我!」

    她豁出去了,誰也別想阻止她!

    她自以為威儀百生的嗓音,聽在他的耳裡卻像是誘人的吳儂軟語,更加刺激他的感官。

    「你瘋了?」他咬牙低咆,低沉的嗓音摻上些許粗嘎。

    她真想在他身上尋找老爸的影子?別作夢了,他不接受。

    「去你的!誰瘋了?我告訴你,我好得很,我只是要捍衛我的清白,不准你反抗!」方以勤雙手緊揪住他的衣領,硬是拉著他住房間的方向走。「走,我要讓你知道,你剛才說的合理懷疑全都是不存在的,那些事我從沒做過,就連親吻也沒有過!我把你爸爸當成長輩尊崇,我不允許被你抹黑成這個樣子。」

    這女人,藉酒裝瘋想要吃了他不成?

    平常明明順從又貼心,但只要一喝酒,便像個醉鬼一樣,滿嘴穢語且行為大膽。

    「你最好趕快放開我,要不然再這樣下去……」他由著她拉扯入房,趁腦袋尚有一絲理智,企圖當個君子,豈料——

    她一個轉身,一把拉下他,粉嫩的唇瓣毫無預警地貼上他的,濕熱的丁香小舌鑽入,生澀地糾纏著他的。

    她像是一團火焰,熾烈地朝他延燒而來,要他如何能夠抗拒?

    「混蛋,是你招惹我的!」他悶哼了一聲,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平置在偌大的粉白大床上,快速褪去兩人身上的束縛。

    她睇著他全然不帶半絲贅肉的精瘦體魄,纖手探上,愛戀的游移……

    宗毓中低吼一聲,埋進她雪白柔軟的胸,兩人零距離的貼覆,不留半絲縫隙。

    赤裸的軀體交纏,順由原始感官牽引,游走在痛楚與歡愉的邊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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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處子!

    粉白大床上頭有著一抹怵目驚心的紅。

    他沒忘記她剛才表現出來的不適,盡管她喝了烈酒,在床上表現得像是個銷魂蝕骨的蕩婦,但事實證明她初歷人事。換句話說,在他之前沒有半個男人碰過她。

    就連被他視為頭號情敵的老爸也不曾擁有過,這個事實令他有些震驚。

    這透露著某種訊息,盡管不能代表她和老爸之間沒有任何情愫糾葛,但是可以證明他們並沒有進一步的接觸。

    這一點認知,讓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滿足,幾欲逼他發狂的妒火也減退了大半。

    宗毓中坐起身子,背靠著床頭櫃,激情稍退的眸瞳眨也不眨地直瞅著背對著他的方以勤。

    被子只蓋到她的腰際,一頭長直發披散在如豐脂般的背上,還有幾綹滑落在胸前,掩去她渾圓柔軟的胸;這樣瞅著她,他更是忍不住回想方才激情的每一幕,感受她完美的身軀放肆地挑誘他向來自滿的控制力。

    甚至,情欲又開始在他體內躁動。

    長指探出,輕輕地滑過她細膩的美背,屏氣凝神地注視著她曼妙的曲線,她卻如驚弓之鳥跳坐起。

    「你做什麼?」方以勤拉緊被子,雪白凝膚全都隱在被子底下。

    「你沒睡著?」他還以為她已經睡了呢。現在看來,她似乎已經清醒了,還帶著幾分羞態。

    「沒。」她簡短回答,隨即又想到什麼似的說:「你可以走了吧?」

    「誰說我要走了?」宗毓中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

    「你不是已經知道我是處子?這麼一來,應該就可以解開你所有的疑惑了。」

    「你以為你的清白,就能夠證明你從來不曾喜歡過我爸,甚至在我身上尋找他的影子?」他的心胸並不寬大,沒有辦法容忍他看上的女人,心裡藏著另一個男人,而那個男人還跟他有著血緣關系。「說不定你藉酒裝瘋,為的就是想要透過我,假想把身子獻給他吧?」

    「你是石頭啊?腦袋非得要這麼硬嗎?」到底還要她怎麼做,他才會相信她?「我只能說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要是真的這麼認為的話,我也沒辦法了。」

    「有一個辦法。」宗毓中拾起一綹滑落她香肩的細滑發絲。

    「什麼辦法?」

    「當我的女人。」

    方以勤一怔。「你在胡說什麼?你知不知道你過兩天就要訂婚了?」

    「那又怎樣?」他才不在乎。

    那門親事,他根本是被趕鴨子上架,也沒有點頭說好,要是他現在說不,誰也不能拿他如何。

    「你瘋了?要是我沒記錯的話,帖子應該都已經發出去了,有不少商場大老都會參加,你若現在退婚,女方會有多難堪?蔡小姐心裡又會怎麼想?」而她豈不成了毀人姻緣的第三者?

    不,她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在她身上!

    「她要怎麼想我管不著,反正我根本就不曾喜歡過她。」相信憶婷應該很清楚這一點。

    「你知道你這麼做事情會鬧得多大?甚至到最後,你跟蔡家會變成對立的狀況,這麼一來對整個集團的營運都不是什麼好事,相信你叔叔不會允許你這麼做的!」婚姻又不是兒戲,哪能讓他要玩著。

    「誰理他?我為什麼要為了家族而出賣我的感情?我要的女人就在我的眼前,沒道理要我放棄。」細滑的觸感微微搔動他蠢蠢欲動的情欲,他微微一扯,她吃痛地往他懷裡倒,他隨即將她箝制。「方以勤,我是要定你了,你別想逃。」

    方以勤睇著他,見他俯下臉,她忙掙扎著退開,卻動彈不得。

    「我不喜歡你!」她咬牙道。

    「胡說,你要是一點都不喜歡我,為什麼要跟我上床?」他瞇起黑眸。

    「那是因為我要證明我的清白,我不要你老是抹黑我跟宗先生,所以才……」那是無計可施的權宜之計,她是被氣瘋了才會這麼做。

    「只是因為如此,你就願意獻身?要是改天。換我叔叔這樣逼問你,你也要如法炮制?」他擰起濃眉,臉色一沉。

    「誰會這麼做?如果不是……」她突地打住。

    「如果不是什麼?嗯?」他逼近她,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頸項。

    她閃躲著那令人悸動的氣息。

    「如果不是被逼急了,我不會這麼做,但是往後不會了,因為我發現我這麼做是多余的。」甚至還把事情弄得更糟。不成,得想個辦法才行,要不然他真的退婚,她的罪可深了。「也許吧,也許我只是透過你尋找宗先生的影子……」

    「住口!」宗毓中倏地搗住她的嘴。「我不相信!你不是說了,你對我爸只是尊崇而已?你根本不喜歡他?」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誘人心神的激情全都是為了老爸?!

    「你不是不相信?」她不禁覺得好笑。

    怎麼她現在承認了,他反倒是不信?

    「我——」他不禁語塞。

    她閉眼沉默了會,再張開時,水眸中有著不容動搖的決心。「反正我不會愛你的,更不可能成為你的人,所以請別再對我提出無理的要求,但若是你還要在業務方面捧我的場,我一定竭盡所能地服務你。」

    「服務我?」他突地仰天大笑,然後驀然收住,眉梢眼角有著令人膽戰心驚的寒鷥。「好啊,兩天後的訂婚典禮,司儀一職就交給你,等典禮過後,也許我還能夠到你這兒拜訪你,讓你在床上好好地服務我,你覺得怎麼樣?」

    「無恥!」她想要推開他。

    「是誰無恥?你要搞清楚,是你主動邀我,不是我單方面逼迫你的,不是嗎?」他緊握著她細軟柔荑,上頭留下慘紅指印。「只要你願意,我隨時奉陪,哪怕是當影子也無所謂,但是從今天開始,我不會再愛你了!」

    話落,他甩開她,一身赤裸地下床。

    方以勤閉上眼,在門關上的瞬間,淚水汩汩滑落。

    她沒想到要將他推出生命之外會這麼難受,更沒想到不過是短暫的相處,竟讓她把情深植。

    不過,無所謂了,就當她從來沒認識過他,只要再讓她沉澱一段時間,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把他給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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