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尖安然落於圓台,四平八穩。
曲翔集鬆開手,不過還是沒有忘記扶住陷入一片錯愕呆茫的季千回。
他偏首,不禁失笑。看來一時半刻間,他身旁的佳人是沒有辦法管事了。
「兩位停手。」他出聲,兩把劍的劍尖恰巧互擊在他面前。
須臾,何振手上的劍竟碎裂成段。
「冷焰!」聽見碎裂聲倏地回神的季千回先是怒然往旁一瞪,但思及現下不是算帳的時候,她忍下被戲弄的惱怒,轉向冷焰。「為什麼要殺他?」
「他該死。」冷聲冷調,毫無溫度的應話讓人聽得心寒。
「總要有個理由吧。」她又問。「是不是驍陽命你——」
在聽見驍陽兩字時,冷冽眸光憤恨地射向她。「不准提他!」
「你要給我殺他的理由啊!要不然,這武林大會裡高手雲集,倘若沒有理由,你殺了名門正派的掌門,惹惱了他們,怎能安然離開擎天峰?」雖然收到他不少索命符,但心知他沒有殺她的念頭,長久下來,其實已有一段情誼在心中;是友非敵,她當然在乎他的安危。
冷焰哼聲。「他心裡有數。」
曲翔集看向連連退後的何振,發現他神色慌張中隱約帶有心虛。「何掌門,你做了什麼?」
「我……我什麼都沒做!」
「沒做何必心虛?」
季千回往前跨步,何振卻心驚膽戰地退了好幾步,險些掉到台下。
「你真的什麼都沒做?」
「我、我——」
「納命來!」冷焰一喝,閃動森冷寒光的龍泉劍無情地擊向他。
「冷兄!」情急之下,曲翔集出手,僅用兩指便夾住龍泉劍身,擋住冷焰攻勢。
眼見此景,季千回怒火更熾。
他不只有武功,還出奇得好,甚至在她之上!噢,這可惡的男人,騙她騙得何其慘烈!
別氣好嗎?我會解釋的,信我。看向怒氣沖沖的季千回,曲翔集眸光歉然地吐露出這等訊息。
就看你怎麼解釋!哼的一聲,季千回別開視線前留下令他安心的回應。
他早知道,她雖性烈如火、任性自我,卻很明理。安然一笑,為她,也為自己的眼光感到滿意。
「放手。」毫無情緒的極冷聲調夾帶戾氣。
「待我問明事由,自會給冷兄一個方便。」毫不松指,曲翔集趕緊回到正題上。他知道眼前之人武功匪淺,自己擋不了多久。「何掌門,事到如今,你最好是說實話。」
淡然語氣裡顯露厲聲責問,自然形成一股壓迫人的氣勢,不容小觀。而其中夾帶的深厚內勁,要逼得何振喘不過氣。
氣血翻湧下,何振突然發狂地仰天狂笑。「哈哈哈……我——我是武林盟主!烙火玉非我莫屬!它是我的,武林盟主的寶座也是我的!」
他的發狂,令在場所有人愕然。
「哈哈哈……只要我效忠,為他立功,你們每一個人都得跪在我的腳下!稱我一聲盟主!除了當今天子,我就是惟一霸主!武林盟主!哈哈哈……」
效忠?立功?季千回聞言,從他紛亂的話裡實在聽不出半點訊息,看向曲翔集,只見他也是一臉困惑。
恐怕只有冷焰的面無表情算是特別了,就不清楚他是因為知情所以不困惑,還是根本不把他的話聽進耳裡。
「冷焰,你知道他在說什麼嗎?」
「與我無關,我只要殺他。」殺戮——冷焰腦海裡只有這兩個字,彷彿只要除去這二字,他便只剩一具無情無緒的空殼。
他的愛已不在人間,徒留靈魂何用?
「殺!」戾氣暴出,龍泉劍呼應主人的憤恨錚錚悲嗚。
「我是武林盟主,我命令你不准殺我。哈哈哈……」何振狂笑,飛身躍向山壁上的盟主寶座。
烙火玉是他的!永遠都是他的!還有武林盟主的寶座……苦學數十載,他所受的苦、所擔的折磨為的就是這個位置,數十年來從未改變,而今天他的夢、他一生的目標就在眼前,就在——
施展輕功躍至盟主寶座執起烙火玉,何振瘋癲狂笑,「我的!哈哈哈……終於是我的了!烙火玉、武林盟主,惟我獨——」
瘋狂的瞳眸倏地瞠大,他低頭看著刺入自己左胸的劍身,視線沿著銀光向前看去。
「你、你敢殺——武林、盟、盟主!」
就在這時,烙火玉自何振手中滑下!落在地上碎成數片。
他的武林夢……他的烙火玉……他的……
「該死,便殺。」毫無情緒亦無溫暖的聲調,冷冽得如寒天冬雪。
龍泉劍收,鮮血成珠滴落,絲毫不沾劍身。
「啊——」與曲翔集相偕追上前來的季千回看到地上碎成數片的烙火玉,不禁慘叫:「我的烙火玉!老天爺,碎成這樣人家怎麼交差?討厭!你死就死,幹嘛拖一塊石頭下水,都是你啦!」到後來,她只能怪罪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何振。
啊,怎麼辦?「鳳驍陽會讓邢培臥琢宋業模嗚……」她怎麼會這麼命苦?
陪在身旁的曲翔集,到此時才真正明白她此行的目的。
她不是要爭盟主之位,而是為了烙火玉。
雖不明白為什麼,但她果然如他所想的並不在乎名利權勢這點,著實令他雀躍不已。
「在他動手前,我會先殺了你。」
記恨功夫堪稱一絕的冷焰寒聲道,也扯回曲翔集差點因柔情漸生而恍惚的迷濛。
「喝!」季千回趕緊縮到曲翔集身後。現在知道他功夫不差,自己就不用這麼強出頭了。「你要動手找他,我、我不理你。」開玩笑,才短短數月不見,他的武功就變得這麼強,要她怎麼打?
可惜,冷焰收劍入鞘,似乎無意與曲翔集交手。
「就知道你捨不得殺我。」跳出內牆,季千回得意笑著。
冷眼斜睨,冷焰開口,仿若冰天雪地般的寒意頓現。「用不著我動手。」
曲翔集和季千回疑雲立生。「怎麼說?」兩人異口同聲地發出詢問。
哼哼!留下兩聲寒笑,冷焰縱身一躍,如流星般劃過天幕,消失無蹤,快得讓他們阻止不了。
就在這時,守門人邊跑往比試場邊,邊以其深厚內力一路傳達訊息,聲如雷鳴——
「不好了!一群人上山圍剿擎天峰了!」
擂台上、擂台邊,均陷入一陣議論紛紛,看來混亂。
「果然是陷阱。」曲翔集低喃。
「陷阱?」身邊的季千回側首,昔日因他所生的謎雲又重新浮上腦海。
「沒時間向你說明,眼前最重要的是解決圍剿之事。」
知道他說的沒錯,季千回也點頭,並不急著要他澄清一切。
她的明理換來他蜻蜓點水的一吻。「就知道愛上你絕對沒錯。」
坦言的情愫讓她連耳根子都覺得熱。「現下都什麼時候了還玩!」
「苦中也得作樂是不?」話落,他一手勾住她腰身,飛縱至擂台中央,運起內勁吼了聲,聲音響徹整片比試場:「雷公達!知不知道來人是誰?」
守門人雷公達已奔至擂台外,抱拳半揖,同時回應:「不知道!」
不知道是誰?
「不知道還答得這麼大聲?」這守門人也真夠憨的,季千回嗤笑。
這時候大概只有她能安之若素了。曲翔集側首,她的鎮定相較於台下紛擾不休的名門正派,來得更令人激賞。
回頭看向雷公達,他又問:「有多少人?多久會到?」
「數千人,大概一刻鐘後將兵臨城下。」
「數千?一刻鐘?」台下眾人愕然出聲。
「數千是幾千哪?」季千回忍不住插口:「一千多也是數千,九千多也是數千,依你估算到底有多少?」
雷公達看了看曲翔集,直到他向自己點頭,他才回答她的問題。「依小的估算,約有六千。」
六千!?抽氣聲此起彼落。
「堡內有多少人?」曲翔集問,一邊暗忖江湖中誰有本事能調動六千人,堪比大軍壓境!
「除去不懂武功的奴僕,不到三百。」
「不到三百!」台下眾人齊呼的聲音大有昏厥之勢,聽了就覺好笑。
名門正派,武林高手哪!季千回譏諷地想著。
「千回,江湖上誰有本事號召六千人齊攻?」
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季千回揮手便道:「就算是現任武林盟主也不可能有這本事,除非是——」她倏地收口,杏眼圓瞠,臉上有著恍然大悟的驚愕。「啊——鳳驍陽!你、你害死我了!」為什麼是她?可惡!她怎麼這麼倒霉?
「千回?」不解她突然的鬼哭神號,曲翔集扣住她又叫又跺腳的身子,一臉疑惑。
直到季千回附在他耳畔嘀咕,同樣的驚愕立即浮上他的臉。
「怎麼會?」
「八九不離十。」天啊、地哪!她為什麼要認識鳳驍陽那討命鬼?恨啊、怨哪!
就在錯愕之餘,陣陣殺聲傳來,離碉堡尚有段距離。
「趁現在還有逃命機會!」底下有人發出撤逃意見,立刻有人呼應。
「逃還叫名門正派嗎?傳出去豈不貽笑江湖!」
性烈的淨心師太喝道,隨即有人回應。
「命都沒了還管貽不貽笑江湖!」
「死有輕如鴻毛重如泰山,惜命遁逃非君子所為!」
命重要還是顏面重要,此刻成了眾人爭執不下的問題。
「翔集,這就是所謂的名門正派?」眼見這團混亂的季千回不解地問。
「他們只是一時心亂,加上群龍無首罷了。」
「是啊,現在烙火玉成了碎片,現任盟主不知道死到哪兒去快活逍遙,這票人又吵得不可開交,難道要坐以待斃不成?」
托起無可奈何的小臉,曲翔集含笑落吻。「我們還要成親,怎麼能死?」
「我也不想啊。」季千回黛眉輕佻,露出嬌如牡丹的艷笑,更是醉人。「翔集啊!」
「什麼?」這時候又端出這嫵媚嬌俏樣做什麼?曲翔集心生警惕。
「聽說……這烙火玉是千年火巖,堅硬無比,而且玉石中央有火焰紋路如火烙印,故而名為烙火玉。」
所欲者,遙似天涯,近如咫尺——她終於明白離開陳紹府前曲家老太爺話中玄機,怒氣正逐漸醞釀發酵。
「是嗎?」
「可是——何振手裡那塊烙火玉碎了耶!」方才情急之下她才會失了分寸,現在想起手下曾傳來的消息,雖然不認為事情有巧合到這等地步,但是江湖事誰說得準。
杏眸帶媚,誘人中隱含算計陰火,始終看著她的曲翔集困難地嚥了口唾沫。
她美、她艷,處事恩怨分明,任性如孩童,但她也精明得像狐狸。
「盟主,請快下令救救大家!」雷公達不愧是雷公達,情急一吼,立即讓比試場內鴉雀無聲。
果然!怒氣竄上美眸,她倒要看他怎麼跟她交代!
「盟、盟主?」
底下有人發出驚呼,也有人立刻抱拳作揖。
「怎麼可能?」當然,還有質疑者。「你有什麼證據?」
曲翔集頗有忌憚地看向季千回,如他所料地瞧見地雙眸含怒。
唉,氣得不輕哪!
「嗯哼?」再藏啊、再瞞嘛!看他能瞞她到幾時。
「咳、咳!事情結束後聽我解釋可好?」暗扯她衣袖,他傾身細語,卻得到佳人哼的一聲回應。
「唉!」歎了口氣,曲翔集伸手從懷裡取出烙火玉,運勁傳聲:「以天地為憑、烙火玉為證,我曲翔集九年前自各位手中爭得此玉,換句話說,我也就是現任盟主。之前情非得已未能表明身份,還請諸位前輩見諒。」
「怎麼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一頭霧水的眾人又是議論紛紛。
「夠了!」忍不住火氣,季千回決定了,就找這票名門正派出氣。「大難臨頭了還吵什麼吵?要爭盟主之位、要搶烙火玉也要有命去爭去搶才成!名門正派、武林高手,沒了命也不過是白骨一具,黃土一坯!」
幾句話,登時澆熄場內的心浮氣躁。
心情好多了!吼完的季千回回頭朝錯愕的曲翔集一笑。「現在,是你的事了,武、林、盟、主!」
這四個字,聽得好刺耳哪。曲翔集聽明白她話中的尖銳,苦叫在心頭。
她真的真的氣得不輕。
「來來來,今兒個算是大夥兒有緣,莫老頭我初來揚州,適巧此時此刻風和日麗、鳥語花香,咱就來說說這江湖事給各位客倌聽聽,說趣兒談笑呵!」
說書的高聲一個吆喝,茶店裡的客倌莫不引領而望。
可不是嗎?他莫老頭行走江湖數十載,有什麼江湖事沒見過、沒聽過!這一代新人換舊人,代代皆有才人出的江湖,沒他這個老江湖四處打混動嘴,哪能讓這票平民老百姓知道勞什子江湖趣聞新鮮事?
「來來來,聽得出神得給點銅錢讓小老頭兒我活口,所幸說這江湖新鮮事讓各位客倌不單飽了口福,也飽了耳福。小老兒我行走江湖數十載,啥事沒見過……」
「又來了!敢情老頭兒你是要混時辰是吧!說正經的,要不咱爺兒們就不聽你說江湖趣事,讓你一個銅錢子兒都賺不著。」
啊啊啊——怎麼這樣?「大爺您行行好!給小老兒一點活路,不過就是說書嘛,來段前曲兒讓小老兒風光風光也算是好事一樁,何苦這麼性急是不?」莫老頭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彎得他腰疼背酸,花了一會兒工夫才坐回長板登幾。「這揚州人就是不比杭州人有耐心啊,唉!」想想,撇開好死不死遇見索命閻羅冷焰本人現身茶店,差點嚇出他莫老頭的尿之外,上個月在杭州大說特說這索命閻羅的江湖軼事前那一段長串兒的閒扯,也沒見有哪個爺這麼不耐煩的。看看這揚州的爺兒們,唉,江北人怎麼性子急躁如廝?
「喂!臭老頭兒,你再不說,爺兒們帶人走啦!」
「說、說!這不就要說了唱!」
「那就快說啊!」
「行!小老兒就來說說九月九日五台山上武林大會的事。」嘿嘿,有興趣了吧?想聽了吧?哼哼!他莫老頭說書,有誰不想聽的。
「快說,這武林大會到底發生啥事?」感興趣的客倌你一言我一語地問起他來。
「爺兒們稍安勿躁,待小老兒一個一個為各位客倌講清楚、說明白。這話說九月九武林大會其實只是一個幌子,背後卻藏著天大地大、驚濤駭浪、可怕至極的陰謀吶!」
陰謀!客倌們個個相觀地追問:「什麼陰謀?」
「要知道啊——」莫老頭故作神秘地向前傾,壓低了嗓音。
入迷的客倌們也跟著向前傾,專心聆聽。
哎喲,這揚州人相較於杭州人,還真容易入迷哪!他老頭兒才講幾句話而已,呵呵,真是一等一的好啊!
「咳、咳。各位客倌們要知道,小老兒接下來要說的可是武林人士才知道的秘密啊!」
秘密!這兩個字教客倌們個個亮了眼。
「小老兒活到這把年歲,看的事多便透徹了,過去舉辦的武林大會可不像這九月九的武林大會所發出的武林帖這般多。」
「怎麼說?」
「嘿,這武林大會實則很少有的,除了武林盟主交替外,就只有天下動亂時才會召開,偏偏這九月九——想想,現在新朝初起、天下太平,何須召開武林大會?」
「說不定是盟主想退隱,換人做做看。」眾客倌中有人猜測。
「錯!」莫老頭斬釘截鐵地道:「方纔所言是第一個疑點,第二個疑點便是之前所說,這武林帖可不像咱們市集隨處都有的提瓶賣茶郎,想拿武林帖得有資格啊!」
「什麼資格?」
「各門各派掌門、武林高手、俠客義士——這等身份才能受邀參加武林大會,哪是一些阿貓阿狗可以隨便參與的!」
「喔!」茶店裡一片了然聲。
「衝著這兩個疑點,九月九的武林大會可就怪了……」
接著,莫老頭又是激動、又是興奮的將事情一五一十地仔細道來,而豎耳傾聽的客倌們隨著故事的高潮迭起,個個神情專注。
說到關鍵處,莫老頭興奮地站上長凳,振臂說道:
「就在這千軍萬馬浩浩蕩蕩、殺氣騰騰地衝上五台山,直達擎天峰,搶進這武林大會所在的碉堡時,只聞得震天價響的喊殺聲,在堡內各門各派的武林高手,莫不揮刀舞劍,以一人抗百萬雄獅之勢奮勇迎敵。要知道啊!這堡內高手不過百人而已,這一百對一萬,可說是實力相差懸殊!」
「就是、就是!」客倌們氣血沸騰地連呼嘖嘖。「後來呢?後來呢?」
「哼哼哼……想當然耳,這武林高手可個個都是雙手撐起半邊天、雙腳踢盡塵世浪的高手啊!哪裡會怕這一萬有餘的烏合之眾,就這麼血戰七天七夜,到了第八天——」
「怎麼樣?第八天怎麼樣?」
「哈哈哈!第八天只見一條血河自擎天峰流下,百名高手昂然佇立於碉堡前,個個目光灼灼,神色自若,而這萬名烏合之眾嘛——」
「怎樣、怎樣?」
「不就是那條血河了嘛!」說到這兒,口乾的莫老頭向店小二討了杯粗茶。「哈!武林高手出招就是不同凡響啊!」「是啊!是啊!」底下是一片贊同欣羨的歎息聲,眾人仍舊迷醉在平民百姓不可見聞的刀光劍影、刺激狂放之中。「噗哧!哈哈哈哈……呵呵呵……」嬌聲倩笑撕裂莫老頭苦心編織的武林豪情網,使客倌們自夢中驚醒。「嘻嘻嘻……哈哈……呵呵……」
「誰?是誰?」顏面掛不住,莫老頭氣得忘了自個兒年紀不小,咚地一聲便跳下長凳。
呃!麻疼自腳底板往上竄,害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唆。「誰?是誰在笑?」
「是姑娘我。」
甜笑未減,佳人絕艷的姿容吸引住眾人目光。
「姑、姑娘啊!」方纔的英雄氣概如今轉了個彎成氣短,莫老頭微酣醉在美人嬌容上,老眼微瞇。「你笑什麼啊?」「我啊,笑您老淨說些天馬行空的謠言,這九月九日五台山擎天峰上的武林大會會結果可沒那麼緊張刺激呵!」媚聲輕言,可也讓茶店裡的所有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此、此話怎說?」他莫老頭說的哪兒會錯!「姑娘你可別胡說。」
「呵呵,您啊,只有一件事說對了,這武林大會的確是幌子,不過,最重要的部分您說錯了。」
「啊?什、什麼事?」
「第一、是三百人對六千人,不是一百人對一萬人;第二——」螓首微傾,他甜笑後輕道:「根本就沒有您老說的激戰,六千人馬進入空無一人的碉堡無功而返,結果啊——是無聊得悶死人呵!」
「啊?」她、她怎麼知道?莫老頭跌坐在地上,向來尖銳的老眼抬起,掃過眼前美艷姑娘的纖腰,只見她腰間掛著一塊中央像被火烙下印子的玉石。
中央被火烙下印子的玉石。「你、你……」
老天爺!不會吧!這、這等事又教他遇上!
烙火玉!那眼前這姑娘不就是武——
「算您眼尖呵!」美艷女子自水袖中取出一錠銀子放在長凳上。「這賞你的,別客氣。」
「玩夠了嗎?」一名相貌平庸的男子雙眸含笑地走至女子身後,忍著笑問道:「可以起程了吧?」
「也好。」
纖手勾上笑容滿面的男子,不難看出眼前一對男女彼此深厚的情意。
兩人深情凝視了會兒,便相偕離去。
至於跌在地上的莫老頭——
「武、武、武……」
武了半天,還是啥字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