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君戀影 第七章
    費了好大的勁才將精明的Shadow哄進房裡,一回頭,便看見柏仲拿著酒瓶仰頭猛灌,任由酒液流下唇角,模樣狼狽不堪。

    「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原諒你嗎?」歐陽的聲音惱怒得很,完全不同情平日一見面即吵翻天,如今反而一臉憂愁傷心的夥伴。「想得美。」

    「不原諒?」柏仲像還沒睡醒一樣,淡淡瞥他一眼又仰首灌酒,一大口飲盡,又開口:「多你一個又何妨。」不原諒……她不原諒他……他也不原諒他……全世界的人都不原諒他!

    「喂。」他把自己當蟋蟀在灌嗎?歐陽皺眉看他一臉失意加上抓起酒瓶往嘴裡倒的模樣——「你該不會失戀了吧?」

    失戀!兩個大字硬生生敲進柏仲心裡,狠狠扎痛他的四肢神經,一字如一針再準確不過地扎進痛穴,痛得他連叫喊的能力都沒有,只能靠酒精麻痺自己。

    真的失戀了。歐陽不可置信地看著他,先前兩人的嫌隙變得微不足道。「對象是誰!」

    才問出口,他就被一雙飽含怒氣的綠眸瞪退好幾步。

    「喂,我只是關心你才問,又不是要笑你。」雖然兩人曾吵架,也曾說過這輩子不要再見到對方,但是遭遇困難時——到底還是兄弟,也是好哥兒們。「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原諒我……」久久,在用酒精麻醉自己的空隙間,他說話了,卻說得語無論次,任誰也聽不懂。「她無論如何都不會原諒我……」

    事實上,他也無法原諒自己啊!他是導致她不幸的元兇,他是扼殺她人生兇手!他——是——凶——手!

    無法控制滿身的暴戾與失去她的劇痛,也恨自己恨到雙手握拳連擊吧檯檯面,拳勁之強,強到黑曜岩材質的檯面有了裂痕,且隨著他每一拳的落下而擴散,一拳一拳,他凌虐無辜的檯面,也凌虐自己的手。

    「為什麼是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記不起來!為什麼是我?為什麼是我?為什麼……為什麼是我……」

    「我怎麼知道為什麼是你。」他什麼情況都不知道怎麼能回答他?不覺得自己問得太蠢了嗎?他是難過到失去理智是不是?

    綠眸陰森森地瞪向歐陽,大有打一架的氣勢。「我沒有問你。」

    歐陽偏不怕死地看看左右。「這裡除了你和我沒有第三個,不問我,難道問空氣嗎?」

    「不要惹我。」

    「容我提醒你,是你自己找上門的。」

    「該死!」此話一喝,柏仲踉蹌著腳步衝向他,出手就是一拳,拳勁重得讓他幾乎是飛撞上身後的牆壁,發出砰然大響,最後無力地滑坐在地上。

    「你這……」他何其無辜!為什麼要做這傢伙的出氣筒?「你這混帳!沒事就跟我吵架巴不得一輩子不相見!現在有事又找上門把我當出氣筒!你……王八蛋!」罵出口的同時,他翻身躲過柏仲落下的第二拳,雙手撐地向後翻,俐落地重新站穩。

    「閉嘴!」又一拳,歐陽仍是閃躲。

    「你分明討打!」抽出慣藏在腰背的匕首,歐陽一個撲身上前,側低上半身躲過柏仲如流水般的前進攻擊,轉眼間,在他的手臂劃下一道血口,傷口不深,只是為了讓他冷靜而已。

    一個錯身,兩人已不知相互攻擊多少次,分立兩方後,彼此都可看出氣息不穩的態勢。

    歐陽站在客廳與吧檯之間,柏仲則是站在靠近牆壁死角處,任由傷口流出鮮血滴落黑亮的地板,污染地板的光澤。

    「這樣你滿意了嗎?」失魂落魄得連他的攻擊都擋不了,夠丟臉了吧。「鬧夠了吧?」

    「我……」退了兩三步,柏仲挫敗地倚上牆壁,任高碩的身體狼狽滑坐在地上。一點也不痛……我連痛都感覺不到……一

    聞言,歐陽跟著難過地皺起銀白勝雪的雙眉。「她對你很重要?」

    柏仲點頭。「很重要……」就在目光交流的一瞬那,他無法自拔地迷戀她,無法克制自己接近她、擁有她,誰知道……事實竟如此傷人!

    「……幫我催眠。」他決定,決定找回過去!找回那段失去的記憶!

    「咦?」

    「我有一段時間的記億是一片空白,我要你幫我找回來。」

    「你?」他怎麼不知道。「認識你這麼久怎麼沒聽你說過?」

    「沒必要。」多簡單直接的答案哪!

    歐陽翻了白眼。「既然沒必要現在又為什麼要找回來?」

    他沉默,痛苦地仰首以頭敲上牆壁也不覺得痛。好一會兒,歐陽以為他不會再開口的時候就聽見一陣痛苦的聲音如是道:「為了讓自己更痛苦。」

    「你有病!」歐陽斥道。「你還嫌自己現在這模樣不夠痛苦嗎?」

    柏仲搖頭。「不夠。比起她,永遠都不夠。」

    歐陽歎口氣,走向夥伴,陪他坐在冰涼的地板上。「這樣的自虐能讓你得到什麼?為了贖罪嗎?」

    柏仲低頭凝視雙手,頻頻搖頭。「不,永遠無法償還。我……毀了她一生!你懂嗎?我毀了她!」將臉埋進雙手,厚實的雙肩終於忍不住顫動,悲傷難過得無以復加。

    她的痛……是他造成!是他一手造成!如果不是他背信、不是他忘記承諾  她不會……不會是如今這樣……不會……

    「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

    「柏仲!」歐陽拉住他自殘的身體吼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該死!一個女人竟把他的開朗性格徹底顛覆,魔力巨大如斯,教他怎麼不感到驚懼。「冷靜點!」

    綠眸含著透明的水氣瞅住夥伴,他要求:「幫我找回那段記憶。」

    「好讓你更痛苦?」歐陽輕聲道,語氣頗多不願。「如果我不呢?」

    森冷的視線再度纏上他,柏仲抿了抿唇開口:「不要逼我。」

    「我才想求你不要逼我。」要他幫他過得更痛苦,這種事他怎麼做得出來。「你的要求我絕不答應。」

    「歐陽!」

    他還是搖頭。「恕難照辦。」利用催眠找回記憶這事他不是沒做過,應亭的女人之所以能記起不堪的過去也是因為他徹夜為她催眠喚醒記憶的結果,但是——他得到什麼?讓一對有情人差點因此錯過,這件事已經足夠他警惕了。

    「你——」

    「為什麼不自己去找?」他打斷柏仲的話。「如果想折磨自己,不要找我們這些夥伴幫忙,我們絕不可能眼睜睜看你折磨自己,如果你真想自虐,為什麼不自己去找回那一段過去?」可以的話,也許痛苦會往找尋的過程中消減,不冀望完全全消失,至少應該能減少一些。

    有人說,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如果這句話還有一點道理的話,要他自己去找應該是最好的方法了吧,他想。

    「你到底幫不幫?」柏仲又問。

    「不幫。」他才不要做讓夥伴痛苦的事。「你現在這樣看在我們眼裡已經夠痛苦了,難道還不夠嗎?」

    幾乎是立刻的,他看見柏仲搖頭。天!他怎麼那麼固執!

    「如果不想你房裡那個女人死的話,你最好幫我。」威脅的話出口,他早不管眼前的人是自己曾出生入死的夥伴。

    她的走,連他的心、他的良知也一併帶走了……

    「柏仲!」不敢相信!歐陽瞠大紫眸,不敢置信眼前這人是他認識的柏仲。

    「我說到做到。」重新站起來,陰森的綠瞳明白看見歐陽的氣憤卻——什麼感覺也沒有。

    歐陽歎了口氣,退了好幾步,直到他的腿碰到沙發椅背,抬手撥了下銀髮,他聳肩道:「隨你,只是麻煩你殺了她之後順道連我一塊解決。」

    他的話讓柏仲眼底閃過一抹詫異,像在詢問「她對你有那麼重要」似的。

    歐陽邊搖頭邊笑著,「沒有她會覺得這世界就不好玩,與其這樣,倒不如去有她在的地方,麻煩你了。」

    「我知道了。」他移動,目標不是房間裡的Shadow,而是大門。

    「喂,你不是要動手嗎?」歐陽叫住他。這樣他能動手嗎?

    柏仲停下腳步,回頭揚起不算笑容的苦笑,「能動手嗎?」不願背棄友情也不願背棄愛情,他的答案完美得教他自己不知該如何反應才好。

    「你的朋友?」耐心等待,直到房門外以她聽不懂的語言吵架聲音停止好一會兒,Shadow才自作主張走出來,一走出來  就看見歐陽閉著眼睛躺在沙發上,任由長髮散落地面、雙腳掛在椅背上有一下沒一下晃動的奇怪姿勢。

    「夥伴。」他糾正。是不是該聯絡適由他出面?他暗忖,柏仲的樣子像失了心魂一樣,比他這個瘋子還可怕。

    「夥伴?」

    「嗯,曾經一起出生入死的夥伴。」

    「出生入死?」多深奧的字眼哪!

    理解她的疑惑,他罵自己粗心大意。

    她不瞭解他的世界,突然這麼說也難怪她不懂。

    招招手,他示意她靠近。

    Shadow難得配合他的動作走近他,立刻被他粒來用同樣奇怪的姿勢臥躺在他身上,只是腳不夠長,只能垂靠在椅背。

    「你——」

    「我的世界遠比你的複雜得多,在那個世界裡我有一群夥伴陪我生、陪我死、陪我度過每一天。我們不是親人,但我們擁有比親人更重要的聯繫,即使分居各地,即使不再相聚,我們還是一體,還是共患難、同甘苦——這樣說你懂嗎?」

    她搖頭。「我不懂,我從沒有過像你說的這種朋友。」她的世界在來不及和同年紀的人相識便被隔離在大人的世界,還來不及學會與同儕建立友誼的時候便在大人的世界中學習如何生存,她是被丟在原野未經教化只能靠自己去體驗的小獅,長年造成的疏離致使她至今沒有任何一個可以談心的朋友。

    她的說法讓他心痛,突然想起如果此時的柏仲沒有他們這一票夥伴會是怎麼一個狼狽樣。

    「幸好他還有我們。」他歎道,以中文呢喃。

    「你說什麼?」她聽不懂,只好問他。

    「沒什麼。」他笑看摸摸她的頭,這幾乎已變成一種習慣,總在有意無意間將她當一個小孩看待,如果被別人恥笑是光源氏他也只有認了。

    「歐陽。」不自主地偎近他,總覺得他現在有些失意、有些冷,是不是剛才和那個他口中所說的夥伴吵架的結果?

    「嗯?」

    「你沒事吧?」  

    「……沒事。」這種事告訴她恐怕也沒有用吧。

    「你騙人,你心裡明明有事。」

    唉。「我是有事,但這不是我或你能解決的事,所以說了也沒用。」啊……他怎麼學起她的用語來了。「真是的,被你傳染了。」他失笑,心情重新振作了起來。

    「我傳染什麼給你了?」她怎麼不知道。

    「生意經哪,小鬼。」

    「我哪有!」

    「你敢說沒有?」他反問。

    「我有嗎?」

    「有,就是有。」

    「你——」她側身,小手貼在他胸口撐起上半身,氣皺的眉頭舒了開。「你又笑了,真好。」他還是適合天天掛著一張白疑的笑臉,哀愁、難過,都不適合他。

    當然,偶爾的氣惱是必須的。

    「你是故意的?」

    「嗯,我不想看到你因為別人而不開心。」

    換句話就是——「你喜歡我因為你而不開心?」這是什麼邏輯?

    「這表示你擔心我。」重新趴在他胸前,頭枕上他胸膛,她說得很坦白:「我想要你把心放在我身上不可以嗎?」

    不可以嗎……她似乎常用這種問題索取他對她的好,歐陽想了想,真的幾乎每次都是這樣。而他的答案也總是千篇一律。「可以。」唉!太寵她了。

    「哪,歐陽。」

    「嗯!」再度閉上眼享受相互依偎的歐陽,舒服得連睜眼都懶。

    「我想學中文。」

    「為什麼?」雙眸因為她的話倏地睜開,略抬頭看向提出要求的她。

    「因為你會中文。」

    「這又是什麼邏輯?」慘了慘了,愈瞭解她愈是不懂她腦子是什麼構造。

    「我想用中文和你說話。」也想聽懂你和那些夥伴用中文交談的內容。這一句她默念在心裡。「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唉,為什麼老是張著一雙若有所求的藍眼睛要求他呢?這要他怎麼拒絕?

    「那——」

    「還有啊?」天,真是貪心的小鬼!

    她丟給他一記任性的眼神,才不管他近似哀號的聲音,說道:「我想聽你說你那些夥伴的事情。」

    「你對他們有興趣?」他皺眉,明知道這樣很蠢,他還是會在意她沒將心放在他身上反倒注意起她沒見過面的黑街夥伴。

    「我想瞭解你。」她白了他一眼,像哄小孩子一樣輕哄:「想瞭解他們在你心中的份量,想知道為什麼你會認識他,想明白為什麼你會說他是你出生入死的夥伴,更想知道你的事情——聽清楚喔,我是因為你才想知道他們;如果沒有你,就算他們在我面前,我壓根兒不會看一眼。」

    啊……是不是因為還是半大不小的小孩子所以才能這麼坦率?歐陽不好意思地揉揉鼻子,抱緊她不讓她看見自己發熱的臉頰。

    「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

    他該不該發脾氣?該不該破口大罵?該不該一拳轟上對面男人的臉?該不該立刻走人?該不該……

    所有的該不該到最後念及眼前男人的身份時只能迸出一句:

    「你這是什麼意思?」歐陽垂視桌上擺放的暗夜撒旦,又抬起頭瞪著對面哼哼低笑的柯帝士-拉格。

    「你來美國不就是為了它?」柯帝士也不避諱,劈頭就是明明白白的條件交換。「回台灣,別纏著我女兒。」

    「就這樣?」果然不出他所料。

    「就這樣,非常簡單是不?」

    歐陽傾身拿起暗夜撒旦頻頻觀看,指腹敏感地撫過每一個基座,紫眸直盯住黑曜岩的切面,好半晌,邊搖頭邊嗤笑地放回桌面。

    「值得嗎?她又不是你的女兒。」他故意這麼說。「你說過的話自己該不會忘了吧?」

    「她是!」這小子存心挑他毛病嗎?「那是一場誤會。」

    「喔——誤會啊。」滿含挑釁的眼眸睨了他一眼,果然惹得這位已呈半退隱的黑幫老大哥氣得跳腳。

    「你到底想怎麼樣!我都願意把暗夜撒旦交給你換回我女兒了,你還想怎麼樣?」

    「如果你能將兩樣一起給我,我會更開心。」

    「休想!」

    兩手一攤,他投給柯帝士一記很抱歉的眼神。「那我選Shadow。」

    「我不准!」

    「為什麼?」他側著頭,做出「好可愛」的表情問道。

    「她是我女兒!」女兒跟著雙親是再天經地義也不過的事。「我絕不讓你破壞我的家庭幸福。」莉亞已經回到他身邊,現下只差他女兒。

    「家庭幸福?」裝可愛的噁心樣收回,他嘲弄地重複這四個字。「十八年來你可曾想過家庭幸福?」

    「你——」

    「你曾想過自己會有個女兒嗎?所以無論如何貶低自己高傲的自尊心也要讓她們母女兩人回到自己身邊?你曾想過莉亞身邊突然多出來的小女孩會是自己的女兒嗎?你又曾想過這個小女孩不管父親是誰都需要一份長輩的關愛?你可曾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給過她一絲溫暖?還是你丟給她的是一份從她母親那裡轉嫁的遷怒?」

    字字句句,問得他膽戰心驚,歐陽咄咄逼人的氣勢讓他斂了怒氣,多了份歉疚。

    他沒有想過貶低自己強烈的自尊,沒想過她會是自己的女兒,也沒想過她需要什麼,更沒想過給她一絲溫暖;更甚者,他還曾經像瞪仇人般的瞪她!

    「所以我要彌補她。」久久,他終於開口:「你帶走她我要如何彌補!讓她回來,否則我絕不善罷甘休。」

    歐陽惋惜地搖了頭。「時機過了。」

    「什麼意思?」

    「她曾告訴你們,如果你們早幾年復合或許她還會期待有個健全的家,但是你們沒有,而她也已過了想有個家的年紀,她已經是個大人,你們的重要性遠比不過我。」

    「你……」

    「我不是存心和你作對。」他聳肩調笑道:「我可不想惹上紐約黑幫,我啊,還想活久一點。」

    「不想死就放開她!」

    「你還不懂嗎?」真是笨啊!「莉亞怎麼會看上你這種男人?」他真懷疑莉亞的眼光有問題。

    「妖瞳歐陽!」

    「叫我有什麼事!」當真存心想氣死他似的,歐陽的口氣還真像只壞心的大黑貓,故意逗弄捕捉到的小老鼠。

    「你、給、我、離、開、她!」

    「不。」答案永遠只有一個。

    「那你就別怪我。」

    「嘖嘖嘖,你真的很固執你知道嗎?」都說了幾百遍,這老頑固還是聽不進去。「我已經說過,她現在需要的不是親情。」而是真正懂她愛她瞭解她的人,一個能讓她覺得自己是獨立的個體,有自我意識能走自己的路的知心人。

    「你們兩個算是做人家長輩的人,在她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不在,現在不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就沒有資格要她回到你們身邊,你們兩個限制住她的時間已經夠久了;接下來,請把她還給她自己好嗎?」硬的只怕會對上黑幫,軟的——唉,這老人家又不聽,實在左右為難。

    「還給她自己?」柯帝士哼笑。「你不也一樣,非親非故卻將她綁在身邊。」

    「我們可不一樣。」他只是在等,等她享受自由夠了,想休息的時候回到他身邊。「親子和情人是不同的關係。」

    情人!聽來更加刺耳。我的女兒我還來不及抱抱她就變成你的情人!柯帝士憤怒地在心裡直嘀咕著。才剛知道有個女兒,就要我接受她有情人,而且還是你這傢伙——門兒都沒有!

    「柯帝士。」歐陽換了聲沉思中的柯帝士,等他瞠著一雙銅鈴似的大眼瞪向自己後才苦笑道:「其實我可以當場殺了你。」

    「你敢!」

    聳聳肩,他雙手一攤。「現在只有我和你兩個人在這裡,你也知道我的本事,我可以一刀殺了你然後大搖大擺走出去;只要殺了你,我和Shadow的事也就沒有你從中作梗了。」說完,他揚起笑,看得柯帝士毛骨悚然。

    待威脅的話收到一定效果後,他又歎氣!「只可惜我下不了手,你是Shadow的父親,我說什麼都不能對你出手,但是——如果你還是這麼頑固,存心逼虎跳梁,到時別怪我猛撲,一刀殺了你,讓美麗的莉亞立刻當美艷寡婦。」

    「你——」

    「我說到做到。」打斷他的話,他完成最後一道威脅:「如何?取捨之間就看你怎麼想了。」

    好半晌,柯帝士挫敗地躺回椅背,歎息道:

    「Shadow是我女兒。」

    「我知道。」

    「我沒看她出世,沒抱過她,沒照顧過她,一次也沒有。」

    「我知道。」

    「我和她有十八年沒有認識過彼此。」

    「我明白。」

    「既然如此,你為什麼非逼我放手?」

    「因為對她而言我比你們重要。」再簡單也不過的道理,為什麼做父母親的人永遠不會懂?永遠不明白孩子會長大,會學飛,會飛離舊有的窩。更何況,Shadow連個窩都沒有,會獨立、會疏遠雙親也是自然的。

    「需要親情扶攜的年紀她早就度過,她現在需要的是未來陪她走下去的人,那個人正巧就是我,因為我也需要她陪我一起走下去。」他衷心地說著,盼能勸醒這頑固的男人。

    「在你們的光芒所造成的陰影下她已經過了十八年不見天日的生活,現在該是將屬於她的光還給她的時候,別讓她再這樣過下去。」

    柯帝士沉默無言,不想點頭認同他的話,雖然他心裡明白他說的都對的。

    可是……

    「我會好好照顧她。」

    「你是黑道份子。」

    「她是黑道大老的女兒。」門當戶也對,多好。

    「你會給她帶來危險。」

    「我只是個偽造師,少有黑道糾紛纏身。」

    「你——」

    「我對她就如同你對莉亞。」最後一句話,他讓柯帝士再也不能多說什麼。

    頹喪地躺進椅背,他認輸:「回去吧,就當今天你沒來過。」

    「你不是要把暗夜撒旦送給我嗎?」

    「休想!」拐去他女兒還想拿東西,天底下哪有這麼好的事!

    呵呵!「看你精神還不錯呀。」

    「你……」他是故意的?

    「給你個建議。」臨走前,歐陽朝他眨眨眼,心血來潮提道:「你和莉亞還年輕不是嗎?」他的意思是——

    砰的一聲,門板開了又關,留下柯帝士一人沉思。

    還年輕……呵,似乎是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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