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裘靡抓著歐陽曉慶的手猛瞪,瞪著她手上的那一枚訂婚戒指,似乎是想把戒指上的那顆真鑽給瞪碎。
「這是怎麼回事?!」她咆哮出聲。「才過一個年,你手上多出一隻戒指,而且是和杜宇衡?!那傢伙明明說沒結婚的打算!」什麼說話算話,騙鬼去吧!
歐陽曉慶不知道杜宇衡心裡是怎麼想的,只知道自己的未來被一枚戒指給套住了,再也不能回頭。
「換個角度想,愷音和愷風有父親了,這樣不是很好嗎?」當年在戶口名簿上填下父不詳的三個字時她真的很痛苦,而承辦人員鄙視的目光更是深深刺傷了她。「他們可以丟掉私生子的稱呼難道不好嗎?」她知道這三個字的殺傷力。
「曉慶,這不像是你會說出來的話。」她看得出曉慶的情緒處於低潮,要是憶舟在就好了,她向來擅長搞笑。「你忽略得了自己的感受嗎?你愛他,你能接受他不愛你卻為了孩子而娶你的事實嗎?這樣的婚姻你要如何經營。」
「我不知道。」
「他準備什麼時候結婚?」
「他說他會通知我。」
「通知?」這像是即將步入禮堂的準新娘說的話嗎?「他還說了什麼?」
「要我和孩子搬去他那兒住。」
「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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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件事,任裘靡跑到杜宇衡的辦公室拍桌子叫陣,連續三天,任誰也勸不住;最後是雷子平難得一次的勃然大怒以及歐陽曉慶的淚眼苦勸,事情才算結束,但在彼此心裡都劃上一道傷痕。
愷音、愷風都到了上幼稚園的年齡,杜宇衡同意她繼續花店的生意,但要她得在孩子們下課時間前回家帶孩子;而他也試著像個丈夫,每天按時回家吃晚飯。
她原以為自己會是最後守著那個小窩的人,想不到卻是第一個離開。
歐陽曉慶不懂。她只是單純地愛上一個人,單純的生下心愛的孩子,也只是想單純地過日子,但如今一切卻變得那麼複雜,複雜到令她難以解脫。
「唔!好痛……」她以手緊壓住胃部,企圖以此抑制胃的絞痛。
杜宇衡住的地方是高級公寓,采開放式廚房設計,她蹲在地上忍痛的模樣自然讓兩個孩子親眼目睹。
「媽咪!」小愷風第一個發現母親的不對勁。「你怎麼了?」
小愷音也跑了過來,「媽咪,哪裡痛?」
「媽咪沒事,你們去玩你們的。」大概是最近生活太緊張,導致她神經性胃炎又犯。胃的脆弱是她身體的一大敗筆,只要心裡負擔一多就會發作。
和杜宇衡共同生活對她而言果真是心理負擔嗎?她這一賭是不是賭錯了?讓兩個人都不愉快,卻還得假裝和睦相處,好讓孩子們安心。
他們大人偽裝的和諧對孩子真的好嗎?她是不是該做點事來改善彼此的關係?
訂婚戒指上的真鑽璀璨得令她感覺刺眼,她想拿下它還給杜宇衡,但不敢。
他不愛她啊——這戒指戴的可笑。
她還記得那天他拉她到珠寶店買戒指時的情況。從頭到尾,他緊繃著一張臉,險些嚇壞了店員小姐;後來他連徵詢她也沒有,挑了一隻硬是套上她手指,然後拉她離開,把她丟回家,命令她帶孩子們搬來與他同住。
說是同住,其實也只是同在一幢房子裡生活罷了。他不愧是大老闆,五十坪的房子實在氣派,愷音和愷風也有了自己的房間可以擺自己喜歡的東西;而她則有了一間比原先住的房間更大的客房。
是的,客房。她沒有和杜宇衡同住一房、同臥一床,她不想讓事情太過複雜,所以向杜宇衡要求睡在客房,這對彼此都好,可以減少生活上不必要且瑣碎的交集。
杜宇衡似乎也是這麼想的,因為她提出要求後他立刻點頭答應。老實說,她本來有點期望,期望他能主動改善彼此間的冷淡局面,但他的立即頷首將她的希冀給熄滅了,用一桶透心寒的冷水給熄滅了。
她好累,真的好累好累,這樣下去沒有人會得到幸福、沒有人會過得快樂。
一想到往後不知要度過多少這種日子她就害怕,這和早已侵蝕她的孤單寂寞相較,威力不知強上幾百倍。
回頭看孩子們玩電動玩的不亦樂乎;再看看四周,杜宇衡的確是比她有能力提供給孩子們衣食住行、教育娛樂;在這間屋子裡最像外人的大概就是她了,孩子們對突來的父親很快就接納而且相處得非常融洽,而她這個做母親的卻有被冷落的感覺,他們不像以前那樣賴著她了……
該怎麼說?剔除孩子的愛和工作後的她只剩一片空虛,原本這空虛因為有記憶中的杜宇衡的虛幻存在而有踏實的假面表象;現在,杜宇衡真實地在她眼前,觸手可及,但這真實的存在卻擊垮她的想像。
想像中的杜宇衡是愛她的,靠這份想像,她彌補了心底的空虛;但真實中的他並不愛她,她的空虛便無所遁形了,結結實實地徹底暴露了出來。
二十二歲那年,她離開母親,為的是讓母親過得幸福,二十九歲的今天,難道要她離開孩子,為的是讓孩子的父親找到他真心所愛的人,與自己懷胎十月的骨血共築美滿家庭?她怎麼受得住!難道她真的就注定只有自己一個,沒有人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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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為什麼不快樂?杜宇衡並不喜歡在辦公室留下煙味,但最近的心煩意亂讓他不得不打破禁忌,一根接著一根,在煙霧瀰漫中他想的是進駐他家的小女人。
她不快樂,再怎麼對週遭變化無動於衷,他也仍感覺到她並不快樂。
為什麼?是因為他強迫她搬進他的住所嗎?
任裘靡的挑釁言猶在耳——
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要曉慶帶孩子去你那住!你能保證讓她快樂、讓她幸福嗎?你以為你堂堂大總裁肯紆尊降貴讓曉慶進門,她就該感激涕零了事嗎?告訴你——她不稀罕!今天孩子姓歐陽不姓杜。杜宇衡,不要以為你什麼事都做得到,我敢跟你挑明說,曉慶搬過去不會快樂,你聽清楚了沒有!
正應了她的話,打從第一天起歐陽曉慶就不像他所知的歐陽曉慶。
他知道的歐陽曉慶會笑、會叫、會臉紅、會伸出可愛的貓爪攻擊;但現在的她,雖然會笑,卻像被抽走水分和陽光的花朵般,總是笑得無精打采。
他錯了嗎?他以為這樣對彼此都好。她愛他不是嗎?那麼和他一起生活為什麼會剝奪了她的笑,甚至在共同生活後他們交談的時間會比不上之前的頻繁和有趣!
她不快樂,卻不告訴他,她為什麼不快樂。他強抑自己的脾氣同意分房睡完全依她的要求,克制自己男人天性的慾望,但這麼做似乎也無法令她開懷。
他很惱,更氣自己的無可奈何;倘若夫妻相處是門課,是必修學分,他肯定自己畢不了業——很難,難到他想放棄卻又不甘心,他從來沒有做不到的事,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是!他不允許自己失敗,絕不!
砰!辦公室大門應聲而開。
「你又不敲門。」杜宇衡收回心神,蹙眉怒瞪來者。
「托你的福,我『左手』已經休職一個多月了。」他指的是他的心愛助理。「裘靡她堅持罷工抗議。」也不想想她這一罷工累的是誰,害他累的像條狗。
「隨她去。」杜宇衡低頭翻看一份卷宗,不看他。「你來只是為了這件事?」
「當然不是。」雷子平隨手拿起桌上擺置的相框。「嘖嘖嘖!你從哪兒挖了這麼溫馨的照片?是曉慶跟那兩個混世小魔王哩!」
杜宇衡搶回照片。他當然不可能告訴雷子平,這是他暗地裡從歐陽曉慶搬來的相片簿裡偷偷取下的。「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私事。」子平笑答。「純粹私事。」
「上班時間不准談私事。」
「那你是打算用下班時間羅?」男人一有了家庭就弱點盡曝。「打電話回去說爸爸今天不回家吃晚飯,孩子會很傷心的。」
杜宇衡丟下筆。「你要說什麼?」
雷子平笑道:「也真不知道你是哪兒開了竅,但是你開始有人味了。」
「什麼意思?」
「你關心起別人的情緒了不是嗎?」雷子平說出他近日的觀察。「你開始懂得發呆、懂得什麼叫無可奈何、懂得什麼叫挫敗,也懂得——什麼叫愛。」
「你什麼時候改行做心裡分析師來著?」難怪他會和任裘靡一對。「你來只是為了說這些無聊話?」
「不是,」雷子平晃晃食指。「我來是要告訴你一些小事情,和歐陽曉慶有關的小事情——」嘿!宇衡的表情變了哦!
看見子平笑的像偷了腥的貓,杜宇衡知道自己肯定有什麼被看了出來。
他站起身,面向整片的落地窗,背對他。「說吧!」
「她是個私生女。」
這句話在杜宇衡心裡起了不小的漣漪。
他強自鎮定。「那又如何?」那的確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或改變他對她的觀感,他只是訝異自己對她的瞭解竟然……少的可憐。不甘心,他很不甘心。
「知道她為什麼無家可歸嗎?」雷子平開始自說自話。「她母親原本是第三者,後來她父親的原配因為癌症死亡才把她母親娶進門;不過,原配生下的兩個兒子可認為母親的死是她們的錯,所以在答應老爸續絃的同時,開出不准她住進家裡的條件——你也知道曉慶會怎麼做嘛!對不對?」
他當然知道——選擇離開。「真傻。」
有反應了。雷子平暗暗笑著,難得看他一臉憐惜,這種表情他得好好看個仔細。
「正是因為從小被人指指點點到大,所以她總是把心事往肚子藏,就連被父母疼愛的慾望也都壓抑在心裡。表面上,她看起來開朗、看起來很容易對人付出關懷和愛,但事實上,她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愛,都渴望擁有愛。」
「愛,只不過是虛幻的字眼。」杜宇衡淡淡說道。他試著去學,但找不到頭緒,不知道從何學起,對於這種不存在的事情他不認為它有多重要。
「那我得懷疑你到底愛不愛自己的孩子了。」這傢伙太實事求是了。
「那是天性,自然而然。」杜宇衡知道自己愛那兩個小寶貝。
「那對曉慶呢?你認為自己愛她嗎?」
「……」他答不出來。
「看吧!我就知道。」雷子平聳了聳肩,攤攤手。「這也難怪裘靡會一聽說你要他們母子三人搬去和你同住,會氣到衝上樓拍桌子罵人,她早料到你根本純粹是責任感作祟,這也難怪她斷定曉慶日子會很難過。」他不得不佩服女友的細心,原來她不只是胸中正義感氾濫、做事嘴巴永遠動得比腦子快。他看錯她了,也難怪她氣得任憑他怎麼哀求也不肯來上班,除了抗議外還趁機處罰他。
「好啦!我要帶的話已經帶到,也該回去工作了。你得好好掂惦她在你心裡的份量,這是為了你和她好,這也是我那口子要我帶給你的話。」雷子平笑道。
「任裘靡?」
「別看她像個悍婆子,其實她只有那張嘴壞而已。」刀子嘴、豆腐心,這話拿來形容她正好。「她希望曉慶能過得快樂,而這一切得看你怎麼做了。」
在門合上之前,雷子平又探頭進來,留下方才忘記要帶到的最後一句話。「我那口子特別交待,如果你讓曉慶有一丁點損害,她會拆了你一身骨頭。相信我,跆拳道四段的她絕對是說到做到。」他就領教過了,記憶猶新。「我走了。」揮一揮衣袖,準備當他忙碌的總經理去也。
不過,走到一半,雷子平又折了回去,開門、探頭進去。「忘記告訴你——」
「什麼?」杜宇衡回頭,他還有什麼沒講的。
「你會認為愛不存在是因為你身邊每個人都會主動愛你,你從來都不需要去求,當然也就不認為它存在。要知道,人往往很難注意自己本身所具備的,卻容易羨慕別人所擁有的。這次我真的說完了,拜拜。」
砰的一聲,門扉關上。
因為從來不求,所以不認為已存在嗎?杜宇衡思索著雷子平的話。
這時,私人專線鈴聲乍響。
「喂,杜宇衡。」
「爹地!媽咪昏倒了!」那端傳來小愷音哭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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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經性胃炎多半是因為心理壓力或者精神緊張引起的。」醫師詳細描述病情。「你太太是因為本身胃腸機能就比較弱才會引起暈眩,不用擔心,只要好好調養、放輕鬆就可以了。沒事的話我先去檢查其他病人,有事按這個鈴,醫護人員會立刻趕來。」說完,他立刻離開,還有一堆病人等著他哩!
「爹地,媽咪怎麼了?」愷音、愷風跟在一旁,童稚的聲音稍稍安撫了杜宇衡已亂了節奏的心跳。
「沒什麼。」
「媽咪是不是生病了?」小愷風問。「要不然為什麼一直睡?」
「媽咪會好起來對不對?」小愷音皺著和父親相似的眉毛,看看躺在床上的母親,再看看父親。「會好起來對不對?」
「當然會,小傻瓜。」雖然這只是小病,卻教他心慌、失措。
「但是你不會好過。」房門口突然傳來一道聲音。只見,任裘靡雙手環胸地怒瞪著他。是杜宇衡通知她們來的。
「裘靡媽咪!憶舟媽咪!」兩個小孩跑過去抱住他們。
任裘靡將纏住她的小愷音交給江憶舟,她目前怒火正旺,不想灼傷小孩子。
「雷子平把話帶給你了?」
杜宇衡點頭。
「哼!」任裘靡不得不壓低聲音,怕吵到昏睡中的歐陽曉慶,事實上她真的想吼叫。「我該封自己為鐵板算嗎?才帶到的話馬上應驗。我曾經告訴你,你應該讓她躺在醫院裡——杜宇衡,你還會認為你做的事、用的方法對吧?你不愛她為什麼還要綁住她?你知道嗎?曉慶只是單純地想把孩子帶大,即使你不出現,她一樣一輩子也沒有結婚的打算,你明白嗎?」
「裘靡,小聲一點。」江憶舟勸道。她看杜宇衡並不是不在乎曉慶啊!他現在看起來心情很差。「杜先生不像你說的不關心曉慶。」
「他只關心孩子。」真是氣死人!「我實在搞不懂曉慶怎麼會愛你愛這麼久?」
坐在病榻旁鐵椅上的杜宇衡,從任裘靡一進門就默不吭聲到現在,唯一的反應是當任裘靡長篇大論結束後,他伸手將歐陽曉慶散亂的髮絲擾至耳後。
「我也不明白。」他的聲音低啞。
這男人……唔……任裘靡掄起拳頭。她想揍他,真的很想;可是他的表情、他對曉慶溫柔的小動作害她下不了手。唔……真氣人!她一雙鐵拳高舉不下,內心掙扎了好一會兒,終於頹然放下。
「今晚愷音、愷風交給我和憶舟。」
江憶舟突然撲哧一笑。她早知道裘靡下不了手。
「笑什麼!」任裘靡回瞪她。「有什麼好笑的。」
「沒、沒。」怕遭池魚之殃,她趕緊轉移話題。「愷音、愷風,晚上睡我們那邊好不好?」
小孩子很單純,知道媽咪會好起來就不怕了,所以也就點頭應好。
「杜先生,我們帶孩子走羅。」
「謝謝。」杜宇衡頭也不回,只是淡淡地應了聲。
「現在才後悔有個屁用!」離開前,任裘靡忍不住又拿話砸了他一腳。沒辦法,誰教她太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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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幹什麼?
杜宇衡捫心自問,他的專斷獨行讓一個女人躺在醫院,他的決定導致她生活緊張,倍感壓力——
她只是單純地想把孩子帶大——任裘靡的話在他腦海中不斷重複。
他的出現確實破壞了她單純的希望,孩子是因為她的堅持才得以誕生,他一點力也沒有盡到,在知情之後,更以一副親生父親的姿態說要處理這件事,其實他根本無權過問。充其量,他也只能算是播種者,沒理由去拿取別人辛苦耕耘的成果。
其實,該認真接受事實的人是他;他該承認自己有了兩個孩子、該承認他是真心想和孩子們生活、該承認他願意和孩子的媽共營一個家庭,該承認——他愛她。
這份感情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很可笑,就是在愷音打電話告知他她昏倒的時候。
是人類天生可悲的性格吧?在一度擔心她出了什麼差錯,會不會失去她的驚慌失措下,他才驀然發覺自己原來真懂得愛、也真的愛她。
人總是在失去後才懂得珍惜……幸好他並沒有真的失去她,幸好……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他一直沒有丟掉皮夾內那一張小卡片。
原本以為自己是要留著等哪天有機會用得上做筆跡的確定,但他錯了。
之所以留下它,是為了留下她,留下他腦海裡的她,所以他不丟,一直放在皮夾內,一直擱在心窩處。
他輕柔地牽起她一隻手,將柔荑包裡在他手心把玩;這手才只有他的一半大,這麼小的手竟然能獨自教養兩個孩子。
「現在才明白要珍惜還來得及嗎?」他喃喃自語,視線膠著在呼吸平穩緩慢的歐陽曉慶熟睡的臉上。「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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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地,媽咪什麼時候才會醒……」
歐陽曉慶睜開眼,模糊的眼界映入三個朦朧的身影,是她本該最熟悉的三個人。
淡黃色的房間和刺鼻的消毒水味讓她知道這是醫院。
「媽咪。」雙胞胎姐弟一躍,跳上病床擁抱母親。
歐陽曉慶兩手忙著隨孩子的撒嬌,「我怎麼在這兒?」
「神經性胃炎。」杜宇衡回道:「你昏倒了,是愷音通知我的。」
「我睡了多久?」
「一個晚上。」
這麼久!她注意到他神情的疲憊。「你一直待在這裡?」
「嗯。」
「呃……」她沒意料他的答案是肯定的,一時愣住了,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呃……謝謝。」最後,她只想到這一句。
「你不需要謝謝我。」真是傻瓜。「是我害的,你會這樣是我帶給你的精神壓力讓你受不住——」
「沒、沒這回事。」他怎麼了?「你是不舒服嗎?要不要休息一下?」他的反常讓她忘了平日的設防,忘情地伸手探上他的額頭。「你沒有發燒啊?」
杜宇衡一手貼上她覆蓋在他額頭上的手,「我無意讓你不快樂。」這是他所表達歉意的方式。「我以為生活在一起對孩子、對你對我,都是最好的解決方式。」他真心認錯很難,因為自他有記憶開始他不認為自己曾做錯過什麼事,有時候認錯只是為了讓對手有台階下,但這次他真心地認錯。
「你沒有錯。」歐陽曉慶猛地抽回手。好燙,被他握住的手傳來陣陣灼熱感。「是我自己想不通,我忽略了孩子的感受。」她太自私了,只顧著討論杜宇衡愛不愛她的問題。
「再給彼此一個機會好嗎?我們可以試著改變目前的膠著狀態。」「可以嗎?」他第一次這麼低聲下氣地跟她說話,也是第一次用這種口氣要求她,可是她卻覺得惶惶不安。
「當然可以。」
「為了孩子?」
「也為了彼此。」他曾經敷衍似地說過這句話,但現在他是衷心地希望,希望能讓彼此之間的情況改善。
可惜他的誠心不能真實地傳達到她的心裡。歐陽曉慶只相信他是為了孩子才這麼說的,為了彼此——只不過是用來敷衍她罷了。
但儘管這麼想,她還是點頭同意了,身為孩子的母親,給予他們健全的家庭生活是天職,不能推卸。
但,基於自己的本身呢?她期望自己仍是那個透過孩子去愛幻想中的杜宇衡的歐陽曉慶,這樣她的心才不會受傷——被真實存在的杜宇衡所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