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後
環宇百貨第二十四樓頗具盛名的豪華餐廳今兒個不對外開放,而是由環宇集團總裁杜振寰包下,為了歡迎赴美開拓市場凱旋而歸的兒子,同時並宣佈由愛子接任環宇集團的龍頭寶座。
因此,打從早上起,整間餐廳便呈現備戰狀態,十來個服務生正忙著將餐廳佈置成宴客廳,偌大的會場四周排起馬蹄型的方桌陣式。
當然,桌上少不了華麗優雅的花卉以作點綴,會場周圍也少不了紅花綠葉的搭襯。這也就是歐陽曉慶和江憶舟之所以在這忙進忙出的原因。
「喂,姓雷的,早跟你說這工作交給我朋友就萬無一失。你看,我沒說錯吧!」
任裘靡一臉得意地環視會場,真不愧是曉慶!天生就有那雙巧手去玩那些花啊草啊的,要換成是她啊,真的就成了辣手摧花。
「你在叫誰姓雷的?」雷子平一手搭上她的織腰。「別忘了你是我的老婆哦,雷太太。」
「抱歉。」任裘靡拍開他那雙淫手。「本姑娘尚未步入禮堂,也還沒入你的戶口,雷太太三個字我擔待不起。」
唉!這女人一定要踩到他的痛處才爽快嗎?真可惡!
「總有一天,總有一天給我娶到你!」雷子平發誓道。
任裘靡打了個哈欠。「我會替你加油的。」
唔……這女人……又愛又恨的滋味真難受。
「我去看看曉慶有沒有要幫忙的地方,你幫我去找風和音那兩個小鬼頭。」
提到那兩個小鬼——唔……又愛又恨的滋味又重重加上了一層。
「好啦,去啦!」任裘靡用手推他,瞧他那一臉的心不甘情不願——真好笑。
雷子平抿抿嘴,只得轉身去找那兩個小蘿蔔頭。
真受不了他。任裘靡搖搖頭,看著雷子平朝外走才回頭去找好友們。
說來他們兩個也算是孽緣。五年前幫曉慶坐完月子之後,任裘靡決定好好找份工作發展自己的事業。她憑著以前在學校所學的知識去參加環宇集團經理助理這份工作的甄選,卻好死不死的在面試的時候遇上雷子平。
本來她以為這下鐵定沒希望了,沒想到他錄取了她——真是自找死路。
為了照顧兩個小寶貝蛋;除了她以外,憶舟和曉慶兩人找了一份PART-TIME的工作好錯開時間輪流照顧孩子,幾年下來倒也存了一筆錢;於是利用這些錢開了家花坊,為了方便,順道連二樓也一起租了下來。一樓作為店門,二樓當住家,這麼一來,曉慶又可以利用專長賺錢,又可以照顧到孩子——一兼二顧,摸蛤仔兼洗褲,而且花坊的生意拜憶舟的男朋友所賜,只能用非常好三個字來形容。
這樣的日子倒也過的挺好的不是嗎?大家都有了經濟基礎,也有了感情依歸——曉慶有孩子,她和憶舟各有男朋友。但可以的話,她希望曉慶能找到愛情的歸宿,而不是只用親情代替,那樣太可憐了。
「咦?裘靡,孩子們呢?」剛將自己的得意作品「花中奇景」擺置在主桌上,歐陽曉慶問道。「剛剛才在我身邊跑來跑去的,怎麼一會兒就不見了?」
「我叫雷子平去找了。」任裘靡撥弄額際的劉海,「有沒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偏心!」江憶舟的聲音不知道從哪兒冒了出來。「裘靡偏心!只幫曉慶不幫我!」瞧!她都快被花給埋了哩!
「好好,我幫你。」身材高挑的任裘靡只消輕輕一出手,便將整束花海環抱胸前。「親愛的憶舟小姐,請問這要放在哪?」
豈料江大小姐竟一本正經的端詳著手捧一百九十九朵粉紅玫瑰的任裘靡嘖嘖稱奇。「嘿,裘靡,你捧花的樣子好帥!」比姜雲曉不知帥上幾百倍。「早知道我就選定你不選雲曉了。」
「現在要辦退貨也來不及了。」真服了她的離題本事。任裘靡歎了口氣。「小姐,告訴我到底放在哪兒行嗎?很重耶!」
「那邊的架子上啦!那麼凶幹嘛?」江憶舟有點委屈地說道。
凶?!「我——」任裘靡頓時啞口無言。她這樣叫凶?!算了算了,不與憶舟一般見識。
放妥花束,轉身一看,只見江憶舟踉踉蹌蹌地東忙西跑,乍看之下還以為她是來搞破壞的。幸好這世上還有個名叫姜雲曉的笨蛋肯自我犧牲。造福世人。
「曉慶!」任裘靡叫住擦身而過的歐陽曉慶。「那個笨蛋今天會來對吧?」她記得公司有發邀請函給他。
「不要叫他笨蛋嘛!」裘靡就這一點不好——記恨的本事一流。「他又不是故意的,而且已經三年了,忘了吧!」
「才不要。」這可是她唯一的籌碼哩!
歐陽曉慶無奈地笑了笑,環顧四周。「孩子呢?子平還沒找到嗎?」
「放心,交給雷子平保證萬無一失,他們八成是鬧在一塊了。走吧,看哪裡還需要我幫忙。」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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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風。」歐陽愷音從門縫裡探出頭。「現在沒人了,我們趕快溜。」
「等一下。」歐陽愷風小小的手正在忙著一件大事——對他而言的確是。
「快點啦!」小愷音稚氣的臉上充滿警戒,善盡把風的職責。
「好啦,我在快了啦!」和小愷音相似的臉同樣稚氣,但除此之外還多了份專屬於小男孩子的頑皮。
「愷音!愷音!」
啊!糟糕了!「是雷叔叔的聲音,他來找我們了啦!」這邊好好玩,她還不想進去找媽咪。「風,我們趕快躲起來。」
「嗯,好,躲起來。」小愷風任姐姐牽著,小小的身體隱沒在比一般孩子略高的矮樹叢後;一會兒,他們看見正前方的泥地上有一雙皮鞋踱過來走過去。
「皮鞋在跳舞耶——」
「噓——」小愷音制止弟弟出聲。「不要講話,被雷叔叔抓到就慘了。」
「這兩個小鬼跑哪去了,真是!」雷子平爬梳了下頭髮,找不到那兩個小祖宗他怎麼回去交差。他望向另一個方向,碰碰運氣,往那邊找吧!
「愷音!愷音——」皮鞋的叩叩聲漸行漸遠。
「呼——雷叔叔走了。」太好了。「給他抓到,我們的屁屁就慘了。」
「對啊!」小愷風附和著。「音,我們去噴水池那邊餵魚好不好?」
「拿什麼喂?魚又不吃飯。」而且他們也沒有東西可以喂。
小愷風神秘兮兮地攤開剛才一直緊握著的右手。「你看。」手掌上是一團黑色的蠕動體。
「哇——好好玩哦!」小愷音抓起其中一條在半空甩來甩去。「你看,是波浪喔!」
「哼,我也會。」小愷風左手抓起一條,如法炮製。「你看,我也有波浪!」
小愷音和弟弟相似的濃眉一皺,不甘示弱地左手又抓起一條。「看!我有兩條!」
小愷風也不服輸,隨手又抓起一樣。「我也有兩條!」
顯然,姐弟倆是忘了要餵魚的事。
最可憐的是那些蚯蚓,它們住在土裡是招誰惹誰了?!被抓來玩波浪?!
突然一個陌生的聲音自兩個孩子背後響起——
「你們在做什麼?」
兩個孩子下了一跳。「哇——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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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我要找媽咪……媽咪……」小愷音用手背邊擦眼淚邊哭叫。
「我也要媽咪……媽咪……嗚……」小愷風也趕緊跟進。
面對這種情況,即使工作能力再高再強也無濟於事;至少,對才下飛機直接趕到這兒的杜宇衡是如此沒錯。他不喜歡小孩子,自然也不會逗他們開心,只是不語地站在兩個娃兒面前看他們哭得淚眼汪汪。
「嗚……」哭泣聲漸漸變成嗚咽,慢慢止息,到最後看不見一滴淚水。
「風,怎麼辦?」將眼淚收放自如是憶舟媽咪教的,小愷音獨得其真傳。「這個叔叔好酷,都不理人的。」
「嗯……」小愷風的功夫還不到火候,所以鼻頭還是酸酸的,但眼淚已經沒有流出來了,也算是有進步。
「叔叔,」小愷音拉拉杜宇衡的褲管。「你不喜歡我們嗎?我和風不可愛嗎?」
不會吧?三個媽咪都說音和風是世界上最美的娃娃。
杜宇衡讓她這麼一問卻有些微怔。方纔還嚎啕大哭的小孩子現在正紅著鼻頭問他他們長的可不可愛,一是之間他很難做出反應;不過已經發現他們是雙胞胎的事實——一樣的臉孔,一樣的年歲,只是差在衣服和髮型上,小男生是短頭髮,小女娃則有漂亮的大波浪長髮。
但奇怪的是,這兩個小孩子卻給予他似曾相識及莫名的異樣感受。那兩雙一模一樣的眼睛好像某個人……他細想,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叔叔,叔叔。」小愷風學姐姐拉扯陌生叔叔的褲管。「我們媽咪迷路了,你幫我們找好不好?」
「迷路的是你們吧?」
「才不是呢!」小愷音噘著小嘴抗議:「我們一直都在這裡沒有亂動,是媽咪他們自己亂走的,所以是媽咪迷路了。」
這麼小的年紀講話卻有條不紊,想必將來是可造的人才。
「你們媽咪叫什麼名字?」看情形,他還是得將這對雙胞胎送回他們母親身邊。
「我知道!」兩個小鬼頭槍著回答:「我們有媽咪,裘靡媽咪還有憶舟媽咪。很棒吧!我們有三個媽咪。」
三個母親?
「不知道名字的叔叔。」不知何時,小愷風已爬上杜宇衡的大腿坐著。「你會幫我們把媽咪找回來對不對?」
「陌生叔叔。」身為姐姐的小愷音怎麼可以讓弟弟專美於前,,她也爬上另一邊的大腿坐著。「你要幫可愛又漂亮的我們才可以哦!」
「你們可以叫我杜叔叔。」杜宇衡雖然不喜歡小孩,但眼前這對雙胞胎不知為何總教他起不了任何厭惡的情緒。
「杜叔叔。」兩個小孩子齊聲叫道。
「愷音——愷音——」就在這時,雷子平的聲音由遠而近傳來。
「是雷叔叔!」好棒!雷叔叔一定可以帶他們去找迷路的媽咪。
「雷叔叔,我們在這裡!」
雷子平撥開矮樹叢,竟發現多年不見的老友腿上坐著兩個小娃兒。
「嘿,你什麼時候生了兩個小孩子啊?跟你那麼像;尤其那兩道眉——」他定睛一看,大吃一驚。「愷音、愷風,你們怎麼坐在雷叔叔朋友的腿上?快下來。」
「是,雷叔叔。」兩個小鬼頭爬下杜宇衡的大腿,乖乖地任雷子平一手牽一個。
「快跟上來,大家可等你等的發慌了。」雷子平對好友說道。他牽著小孩子走在前面,杜宇衡則尾隨在後。
「你什麼時候改行當起保姆?」才幾年沒見,雷子平竟然在帶孩子。
「從認識裘靡開始。」那個女惡魔。「這兩個是她朋友的小孩子。」
「雷叔叔,你好像不喜歡我們哦!我要去告訴裘靡媽咪。」小愷音擅長察言觀色及做抓耙仔。
「音,叔叔才不會討厭我們呢。」
「對,對!愷風說得對,雷叔叔是最——最喜歡你們,最疼你們的。」幸好他平日待愷風不薄,而他也不愧是男子漢,肯仗義執言。
但雷子平似乎高興的太早了。
「他是巴不得我們不見,這樣就沒有電燈泡了。他常說我們是一百瓦的大燈泡——」小愷風頑皮地說道。
「喂、喂!」這太過分了吧!「虧我常帶你去吃香喝辣的,你這樣對我。」
「我知道了!」小愷音有了結論。
「知道什麼?」雷子平問,看向站在前頭看他笑話的好友。「喂,還不幫我。」
「雷叔叔恨我們。」電視上的阿姨和叔叔都嘛會說這種話,什麼意思她不知道,不過一定不是好話。
「喂、喂!這太離譜了吧!」他幹嘛平白無故地恨起這兩個蘿蔔頭來著?「宇衡,你還呆在那兒!?好心點,幫我搞定,看在他們倆跟你有點像的份上。」
像?杜宇衡一怔。
「杜叔叔——」小蘿蔔頭轉移目標,反正雷叔叔天天見得到,可是杜叔叔是第一次見面,不多鬧一點不行。「你帶我們去找媽咪好不好?」
「你看,這裡的花都是我媽咪種的。」小愷風像獻寶似地說道,一邊輕而易舉地賴上杜宇衡的手臂上坐著。「很漂亮對不對?我媽咪也很漂亮喔!所以才有我這麼漂亮的小孩子。」
「男孩子不可以說漂亮啦!」小愷音氣嘟嘟地瞪著弟弟。「我也要抱抱。」
杜宇衡看向雷子平,這倒好,換他一身清爽;自己反倒成了保姆。
「我也要抱抱啦!」小愷音發起脾氣來了。
拗不過她,杜宇衡只好再彎身抱起小愷音。
「叔叔,叔叔,你看!」小愷音揮著手上不知道從哪兒拿出來的紙片,「這是我媽咪做的卡片,很好看對不對?哼!風沒有的我有,我有媽咪給的小卡片。」小愷音挑釁地對弟弟皺了皺鼻。
杜宇衡並不想看那張與他毫無關係的紙片,但霸道的娃兒硬是抱住他的頭要他看,這一看,他卻移不開視線了。
「媽咪會好多好多東西——」小愷音如數家珍地捏著小小肥肥的手指數著:「媽咪會種花,會插花,會……」
卡片上那熟悉的字體叫杜宇衡忍不住一看再看、凝神細視,小愷音的聲音也無法吸引他的注意。
「怎麼了?」雷子平走上前,先抱下愷風。「你看到什麼了?」不過是一張卡片而已不是嗎?他幹嘛看得那麼入神?
「沒什麼。」杜宇衡放下小愷音。「我先到辦公室,待會再下來。」
「還知道自己的辦公室在哪嗎?」雷子平打趣道。
可是杜宇衡並沒有回應,早消失的無影無蹤。
「怎麼回事?」雷子平一頭霧水。
「叔叔!我的卡片還我啊!」小愷音朝著杜宇衡離去的方向叫喊,媽咪給的卡片被拿走了啦!
聽見孩子的叫聲,歐陽曉慶循著聲音找到他們。「怎麼了?」
小愷音突然衝進她懷裡,哭著說道:「媽咪的卡片……被叔叔拿走了……」
叔叔?歐陽曉慶望向雷子平,「子平,到底怎麼回事? 」
「我哪知道!」他還欠人告訴他哩!真是一團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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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睽違已久的辦公室裡,杜宇衡坐在皮椅上凝視著眼前兩張紙片,其中一張看得出來已經放了很久,原本該是平滑的紙面起了不少毛邊,顏色也褪了許多。
他的目光流轉於兩張紙之間。紙片上相似的字體在勾撇豎之處都有可愛的圓圓收尾,在在顯示兩張紙上的字出於同一人之手。
原來那個女子已經結婚、生子。說不上是失望或喜悅,但他至少是安心了些。
五年來,在美國忙碌工作之餘,他總會不經意地想起那個莫名其妙將處子之身給了他,又消失無蹤的陌生女孩子。事實上,正是因為她什麼都沒說,只留下一張感謝卡,才讓他如此的印象深刻。
他想問她:為什麼?這三個字在他心裡早沉伏了好久,看來或許今晚可以得到解答,如果找得到她的話。
杜宇衡回神,看著桌上的兩張小紙片。他拿起舊的那一張細看,一會兒,將它放回皮夾;而新的,得還給那小娃兒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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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掌聲如雷,全是為了歡迎即將入主環宇集團的未來接班人。
杜宇衡向來討厭這種熱鬧的場面;但今天卻不得不出席,因為他是主角。
「恭喜你啊!」
道賀的聲音不斷,吵得杜宇衡自始至終眉頭深鎖,一臉的不耐。
「頭一次看到像你這種不甘不願的總裁。」 雷子平拍上好友肩頭。「怎樣,沒想到吧?才剛回來你老爸就把位子丟給你,有沒有嚇一跳?」
杜宇衡啜了口酒。「遲早的事,有必要嚇到嗎?」
「哼!是誰說兩年就OK的?結果呢?花了五年的時間。」害他多做了三年陀螺。
「五年的時間換來三家分公司、五間國外企業同盟難道不值得?」杜宇衡問。
不值得才怪!雷子平撇撇嘴,心下實在是對他佩服得很。
「辛苦你了。」子平的辛勞他不是不知道。「沒有你,我無法安心待在美國。」
雷子平一愕,他真是太——感動了!「怎麼回事?你在美國這段期間是轉性了啊?嘴裡竟然吐出了象牙?!」太教他意外了。
「你的助理在哪兒?」杜宇衡轉移話題,他向來沒有談廢話的意願,只想找到他要的東西——那個問題的答案。
雷子平左顧右盼地四處張望,最後在角落比較陰暗的地方看見任裘靡和她的朋友以及那兩個混世小魔王。「不就在那兒。」他指向那個方向。
「裘靡,我想我帶小孩子先回家等你們好了。」歐陽曉慶說道。「忙了一天,我有點累,而且小音跟小風也該上床睡覺了。」這種熱鬧的場合她不喜歡,只想回安靜的家好好休息。
「好吧!」任裘靡點頭,實在是看這兩個娃兒已經有一下沒一下地跟她點頭鞠躬,一天下來他們惹禍搗蛋的,一定玩累了。「我去跟雷子平說一聲,我們先走。」
「好,那我帶孩子去找憶舟。」
「不用啦!」任裘靡拉住她。「你沒看見她和笨蛋正打的火熱嗎?」她以大拇指正指著左後方。
歐陽曉慶順著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真。
「他會送她回去的,我們自己走就行了。」那傢伙強行把憶舟困走霸佔了一整個晚上。「在這等我,我去找雷子平——」
「裘靡!」
嘖!說人人到,說鬼鬼到。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我和曉慶——」
「等一下、等一下。」雷子平打斷她的話。「介紹個人給你認識。」
「誰?我有必要認識嗎?」她不喜歡記無聊事。
「有必要。」雷子平環上她的肩,使力地拖她走了半步。「他是我們的頂頭上司。宇衡,來,這就是裘靡,幾年前就見過的——」
「赫——」任裘靡背後一記抽氣聲截斷雷子平的介紹。
是他?!歐陽曉慶睜大眼睛直直地盯著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的男人。
杜宇衡走到她跟前站定,同樣一瞬不瞬地盯著她。幾年了……大概六年了吧!她那一天狼狽的模樣和稚氣的臉蛋,已隨著時間流逝全變了樣——
一樣的五官、一樣嬌小的身影,卻已有著不同於當年的模樣,充滿少婦的韻味;比起那時的稚氣,現在可以說是成熟了不少,畢竟是兩個孩子母親。
「現在又是什麼情況?」雷子平納悶地開口。為什麼宇衡會一聲不吭地站到曉慶面前?
「她叫什麼名字?」杜宇衡的聲音冒了出來。
「歐陽曉慶。」雷子平答。
「歐陽曉慶……好名字。」
「喂、喂,你幹什麼?」任裘靡拍開肩上的大掌,兩三步就將歐陽曉慶拉至身後,一副母雞保護小雞的樣子。「幹嘛沒事站到曉慶面前,嚇得她臉色發白?」
杜宇衡瞄了眼任裘靡身後的歐陽曉慶,她小小的身子果然有些顫抖,這樣子倒像六年前那個求助於他的女孩子了。
怕見他嗎?那就表示她還記得他。
「不要欺負我媽咪!」
杜宇衡突然感覺小腿一陣輕微疼痛,低頭一看,是那對雙胞胎。
「壞叔叔,搶音的卡片,又嚇我媽咪,壞叔叔!」小愷風趁機踹了他一腳,躲進任裘靡腿後頭,跟歐陽曉慶擠在一塊。
另一隻小手攤開、高舉,只到杜宇衡大腿處還不到一半的位置。
「卡片還來!」看到仇人分外眼紅,小愷音童稚的聲音帶著努意。
杜宇衡將小卡片放置於她的小手掌上。
小愷音收回手,跟著躲到任裘靡後頭,趁機做了個鬼臉。「哼!壞叔叔!」
「不可以這麼沒禮貌!」將驚慌失措的心情打理好,歐陽曉慶領著孩子出來。「跟叔叔說對不起!」即使無法相認,但至少她不能讓孩子對親生父親沒有禮貌。
「快說。」
「叔叔,對不起。」愷音,愷風乖乖的聽了話。
這事杜宇衡並不放在心上,他在意的是想知道的答案。
「曉慶,我們走了。」任裘靡一手抱起愷音,一手抱愷風,催促道。
「哦!」歐陽曉慶轉身要走,不意被杜宇衡一把抓住手臂。
「我們必須談談。」他目光炯炯得凝視著她。「你知道為什麼。」
歐陽曉慶身子一震。他還記得!有了這份認知,她明白自己不能再躲避,該來的總是會來——她原以為他們一輩子都不會再遇見的了。
「會談的。」她輕輕抓開他的手。「給我時間,我會來找你。」現在的她比起以前不知成熟了多少,絕對可以面對這個問題的,她相信自己。
杜宇衡點頭,放她離開。
待任裘靡和歐陽曉慶離開後,雷子平忍不住開口道:「怎麼回事?」從頭到尾他看得一清二楚可就是懂的迷迷糊糊。「你認識曉慶?」
「應該算認識。」他和她只共度了一夜,不是嗎?
「這是什麼答案!」雷子平嚷道,一副受不了他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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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孩子抱進房間,蓋好被子後,兩人移師到客廳坐著,彼此沉默不語。歐陽曉慶低頭啜茶,面色凝重,任裘靡則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
最後,任裘靡大膽的做出結論:「他是孩子的爸爸。」
歐陽曉慶點頭作為回答。
任裘靡若有所思地看著她。難怪先前雷子平總跟她說愷音、愷風跟杜宇衡有點想,原本只以為是巧合,原來是這樣。不過看杜宇衡的表情,他應該是不知道自己有孩子才是。
「你要告訴他孩子的事嗎?」
「我不知道。」歐陽曉慶放下茶杯,起身走到陽台上。「我以為這一輩子不會再遇見他。」
「可是現在遇上了。」任裘靡跟著走到陽台上,「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我想把事情講開。」
「包括孩子?你不怕他搶走孩子嗎?」台灣的法律向來只保護有錢人和男人,像杜宇衡這種有錢的男人當然一定包括在內。
「不會的!」他不能帶走她的孩子!「他不會的!」
「曉慶!」任裘靡抱住她。「冷靜點,冷靜點,OK?」
「萬一他真的要孩子……我該怎麼辦?」無助的情緒排山倒海而來。「他們是我唯一的親人啊!」帶走他們,那不如帶走她的命好了。
「我知道。」任裘靡拍撫著她的背。「一定會有辦法的。」但願有。杜宇衡有財有勢,要想出辦法對抗他,還不如求他放棄孩子算了。或許,他真的不想要孩子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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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那對雙胞胎沒有父親?」杜宇衡在聽完雷子平對歐陽曉慶的介紹後,吃驚得連手上的煙掉了也未察覺。
「曉慶是未婚生子。」奇怪,宇衡怎麼對她的事那麼有興趣?
宴會一結束他就讓宇衡給拉進辦公室問一堆有關歐陽曉慶的事,雷子平不得不覺得奇怪,依宇衡的個性,他沒理由對第一次見面的人產生那麼大的興趣。
杜宇衡支著額頭沉思著。她沒有結婚,那孩子從哪兒來?
忽然,他想起雷子平的話——那兩個孩子跟他很像,難道……
「該死!」砰!鐵拳向桌面狠狠一擊。
「發生什麼事?」雷子平嚇了一跳。媽呀!跟打雷一樣。
杜宇衡沒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坐回椅子上,身子躺回椅背。
如果真是他所想的那樣,他該如何處理?如果孩子真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