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放眼望去,群山傍水;俯視而下,綠草茵茵。青山綠水中一襲與之相襯的青衫隨風輕揚,繪上水墨山水的摺扇緩緩揮動,一陣清風拂面而來。
青衫男子抬眸,望見滿眼的青蔥明亮,淡然的微微一笑,散去原先的一身邪氣,白皙俊美的臉上淨是自得其樂的怡然。
“主人。”
“在這裡可不能叫我主人,奈伊。”男子提醒的同時,收回目光。肩膀上一只頭頂金黃色羽冠、一身潔白羽毛的鸚鵡正好端端地停在上頭。
“公子……”鳥嘴微動,可憐兮兮地哀求:“可不可以讓我當人,我不要變成鳥,這樣很不方便。”
“我不這麼覺得。”男子呵呵笑應,無視肩上奈伊無辜可憐的嗚咽聲。“你不是很喜歡飛嗎?這回,讓你飛個夠不是很好?”
“我……”他喜歡飛?要不是主……公子企圖對他做那件事他會飛嗎?“我是情非得已啊!您那時候差點把我生吞活剝,不逃成嗎?”
“喔?”男子眉峰一挑。“那是我的錯嘍,逼得你不逃不成,嗯?”好大的膽子,他親密可愛的奈伊,竟敢站在主人肩上指著主人的鼻子罵!是不要命了嗎?
“本來就……喝!”死了!慘了!他怎麼能對公子這麼說?又不是不知道公子的個性,他真的死定了。“我不是有意的!您變得好,我很喜歡飛.真的!真的喜歡!”為了證明所言不假,奈伊趕緊張開翅膀沖往天際飛繞一圈。“瞧!公子,我多喜歡飛啊!所以您做得對,再對不過了。”
男子被它緊張的模樣逗得呵呵直笑,墨池般的眸子緊鎖著在半空飛舞盤旋的奈伊。
就在這時--
噠噠的馬蹄聲快如疾雷,迅速猛烈地朝青衫男子而來。
“不想死就讓開!”馬背上手握韁繩的男子扯開喉嚨的喊道,空出一手在身前揮舞,示意前方的人注意他。“快閃開,你聾子啊!”
“公子小心!”原本在半空中飛翔、一心只想避開主子捉弄的奈伊忽而俯沖向下,急忙想將主子推離危險。
可惜一片忠誠坦蕩,卻受限於身形而無法展現。疾速往主子身上沖的結果是好比讓自己硬生生往山壁上撞,啪的一聲貼上主子的背直接滑落,再啪的一聲,雙翅大開平躺在地上動彈不得,只剩微微顫抖的翅膀,作為他還活著的證明。
背上一陣痛讓青衫男子皺眉回頭,瞧見正朝自己沖來的快騎,和馬背上急忙揮手要他閃開的男子,他彎身撈起躺在地上的奈伊,往旁邊小徑跳去,成功閃過被馬踐踏的狼狽下場。
嘶鳴聲在一陣疾風刷過青衫男子臉龐後響起,馬背上的男子縱身跳落地面,朝一人一鳥急奔而來,神情緊張擔憂。
直到見一人一鳥平安無事,他憂心忡忡的神色瞬間被氣憤倨傲取代。
“天殺該死的!你們站在這裡是想找死啊!”人有人徑、馬有馬道,他們好死不死站在馬道上做啥?等著被馬踐踏赴黃泉嗎?“要不是我出聲叫你閃開,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什麼東西啊!想死也得看看大爺我想不想踩死你!”急著辦事卻差點撞傷人,流年不利、流年不利。
這……這個無賴漢!“你……你才是什麼東西哩!”拉回嚇到西方極樂道的心神的奈伊,振起雙翅飛至主子身前,以小小的鳥身護主,朝著男子大開鳥口:“有馬騎了不得嗎?橫沖直撞差點傷了我家公子,知不知道我家公子是誰啊?豈是你隨便可以傷的!不會騎馬就不要騎馬,免得成為路上行走的凶器,害人害己!”
是他聽錯嗎?一只鳥竟會開口說話?男子粗魯捏住奈伊的雙翅,一會兒拉開,一會兒抬高,一下子左右轉動,一下子前後翻看--他沒看錯,真的是一只名為鳥的畜生。“怪了,雖說這大江南北無奇不有,可一只會說話而且還會罵人的鳥可就太稀奇了。”男子自言自語,倒忘了問候站在一旁、方才差點被自己撞上的人。
“嗄!你做什麼?”雙翅頻頻傳來痛楚,奈伊忍不住大叫:“放開我,你這個無禮的家伙!”
“對一個畜生需要什麼禮貌?”男子嗤笑出聲,露出一顆潔白的尖牙,朝陽下,襯著麥芽般的膚色更是顯眼。
那位差點魂歸離恨天的青衫男子,似乎被他因為笑容而外露的尖牙吸引住,始終沉默無語。
“公、公子救命!”他的翅膀快被扯下來了!“救命啊,公子!”
摺扇拍落同樣呈現麥芽膚色的手,青衫男子朝欺負自己隨從的陌生人躬身行禮。“在下裴迪,這位小兄弟是……”
“為什麼要告訴你?”男子無視裴迪的彬彬有禮,轉身便走。
“慢著!”什麼態度!竟敢對他尊貴的主子無禮如廝,奈伊氣不過,飛至男子面前擋住去路。“道歉!”
“什麼?”這只鳥倒真活的不怕死呵。“你這小畜生說什麼?”
“我說,向、我、家、公、子、道、歉!”夠清楚了吧,怎麼回事?這時代的東方人竟然惡劣到這地步。不是有句話說中國乃禮儀之邦嗎?他怎麼不覺得?
男子挑了挑深濃的劍眉,斜勾起一抹頗有興味的笑容,回眸看向背後依然氣定神閒的……叫什麼來著?裴迪是吧。
“你怎麼養的?竟能養出會說人話,還會替主子討公道的畜生。”是揶揄還是佩服,一時間倒教人聽不出來。
但裴迪聽出了其中的調侃意味,邁步上前。
“我不是畜生!”這麼難聽的字眼,這家伙存心污辱他嗎?“可惡!我要你好看!”奈伊展翅高飛,尖利的硬嘴正對男子,迅速俯沖直下。
“呵呵!一只鳥也想打贏我。”真輸了,往後他還能見人嗎?男子不甘勢弱地拔出腰間的佩劍相向,眼看人與鳥即將開打。
裴迪終於介入。“奈伊,回來。”
輕輕一喚,急速俯沖的奈伊立刻振翅轉向,飛落主子肩頭。
“我們到這兒可不是找人爭執的。”
“可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修長食指輕叩隨從羽冠,裴迪回頭朝男子又是一揖。“多有冒犯,還請包涵。”
“你--”陌生男子一臉古怪神色地走向他,粲亮的目光游移在裴迪臉上好半晌,忍不住歎道:“真是個怪人。”應該生氣的人沒有一絲動怒神色,反而是他身邊的鳥吵得跟什麼似的。
他也可笑,差點撞傷人就算了,還跟一只小畜生吵得不可開交,他在干嘛啊?正事不辦,竟在這兒跟奇怪的一人一鳥瞎扯?
趕路要緊。男子心念定下,轉身朝一旁等候自己多時的坐騎走去。
身後突然有人扣住他的手腕,力道雖不大,卻意外地讓習武的他掙脫不了,黑瞳不由得瞠大。“你!”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男子使力抽回自己的手,想甩去腕上冰冷且微疼的感覺。怪了,七月天哪!這人的手怎會如此冰冷?
“這位小兄……”
“少稱兄道弟的,你我不過萍水相逢,誰也不必知道誰的名,告辭。”縱身上馬,男子扯動韁繩,立刻讓身下坐騎發出嘶鳴聲。
待馬蹄揚起的沙塵漸退,裴迪才收回遙望的目光,徑自哼笑出聲。
“您怎麼可以這麼簡單就放那家伙走呢?他差點就撞上您,您險些就受傷了啊!”主子怎麼可能會輕易放過傷害他的人?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以往只要冒犯主子的,沒一個有好下場;可是來到這兒後,主子就變得有點不同,這麼的……寬容,實在教人很難把來這兒之前的主子和現在的主子看成同一個人。
“我沒事。”裴迪順勢撫順奈伊的羽毛,呵呵笑著的同時,目光又望向男子離去的方向。“奈伊,那個方向是?”
“安豐城。”奈伊照實說,來之前他已將地理位置清楚記在腦海,一處也沒有遺漏。“淮河沿岸不怎麼起眼的小城。”
“安豐城嗎?”裴迪望著飛揚的煙塵低喃,好一會兒後,邪笑聲輕揚,原先被湖光山色驅離的暗黑邪氣就在這淺笑間回籠,化成冷箭,射向奈伊小小鳥軀。
“公……公子?”該不會……真的動怒吧?印象中,主子氣得不輕時都會這麼笑著。
“沒有人在污辱莫裡西斯家族的人之後,還能安然無恙的。”人類,只不過是卑微可笑的生物,竟敢這麼大咧咧的在他面前張牙舞爪,也不想想他們只不過是他的食物呵。匯集俊邪氣息的眉峰一挑,得到隨從因理解而興奮莫名的附和聲。
他就說嘛!主子才不可能懂什麼寬容這種有神論者才會死掛在嘴上的玩意兒!哈哈!有好戲看了。
“帶路,奈伊。”說話的同時,裴迪揚臂讓奈伊展翅高飛。毋需任何暗示,奈伊飛的方向正是安豐城無誤。???
安豐城,雖說是小城一座,卻也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南來北往的貨物,因為位居淮河沿岸,倒也不缺一樣。只可惜,這兒並非交通要道,故而始終只是座小城;比鎮好,卻比不上洛陽這般的大城。
即使如此,人聲鼎沸的盛況仍有機會出現,好比說是--此刻四年一度難得的廟會。
奈伊在此刻最最懊惱的便是自己的身形。
一只鳥,一只鳥怎麼逛大街?一不小心就會被人捕獲當成籠中鳥,甚至是盤中飧,要他怎麼安安穩穩地走在大街上。所以,他只好停在主子的肩上,一雙眼左右觀看主子經過的地方,安慰安慰自己不能跟著湊熱鬧的失落心情。
突然他主人一個踉蹌,奈伊嚇得張開翅膀叫了聲。
“失禮。”裴迪向身旁意外相撞的姑娘道歉,兩潭墨池黑的眸子注視著她,像會吸人魂魄似的,令身邊嬌俏可愛的姑娘瞬間面紅如火,直透耳根。
“是奴家不小心,還望公子見……見諒。”姑娘的眼不自禁地看向如深淵般的黑眸,無法自拔地陷入。
墨池般的眸子在瞬間閃過令人難以捕捉的詭異光芒,優雅的薄唇逸出回應:“哪裡。敢問姑娘,今兒個是什麼日子,看城裡人來人往好不熱鬧,敢情發生了什麼大事嗎?”
“是四年一度的蘸會節慶,公子您是外地來的吧?”
“正是。”
“難怪您不知道。”本該低頭就走的姑娘不知怎地,留在裴迪身邊並未離去,甚至還一反羞澀矜持的為他解說:“安豐城每四年舉行一次蘸會,由城裡道行最高的道士帶領我們祈福,祈求大家都能過安穩的日子,平安到老。一連舉行五日,熱鬧得緊,您來得巧,今兒個是最後一天。”
“原來如此。”祈求過安穩的日子呵!的確是對自己命運無能為力的人類會做的事,不思改變,只想靠神明為自己解決一切,殊不知這世上最不可靠的便是這所謂的神只,呵呵,多可笑啊人類!
“公子還有其他事嗎?”
“目前沒有。”他突然伸手撫過她纖細柔白的頸項,動作是近乎輕薄的親暱。
吊詭的是,這姑娘並沒有尖聲呼喊救命,反而是享受他撫觸似的閉起眼,面帶微笑沉溺在修長手指輕如飛羽的誘觸。
熙熙攘攘的人潮最不引人注意,即使是如此不合宜的舉止,也在摩頂放踵的擁擠下無法引人側目。
裴迪微向前傾,吐納的熱氣往姑娘的耳間頸項輕拂,低沉的嗓音微漾魅惑的氛圍:“你很甜呵!”
嬌俏的身軀忽地一震,茫然望向他。“什麼?”
裴迪沒有回答,只問:“你叫什麼名字?”
“采兒。”
采兒?什麼怪名字啊。“采兒,告訴我你家居何處。”
“城東大街盡頭最後一座宅院。”
“城東大街是嗎?”
采兒點頭回應,裴迪含笑叮囑:“等我,今晚我會去找你。”
“是。”采兒輕聲回答,就在裴迪收回手拉開彼此距離的同時,采兒像是夢醒似地震了震,紅透的臉依然含羞。“公子,您……”
“失禮了,姑娘,在下告辭。”移步越過采兒,裴迪兀自離去。
“公子。”奈伊低頭在主子耳旁低語:“您看上她了?”這麼快就找到命定的女子,呵呵呵,那他脫離這名副其實的“鳥”模樣的日子不就到了嗎?哈哈哈!
“傻奈伊。”他怎會不知道隨從心裡在想什麼,可惜那個叫采兒的不過是他的盤中飧而已。“你肚子難道不餓嗎?”
是哦!來到人界,又變成一只鳥,他倒忘了自己真正的身份。“只不過是您相中的食物啊!”唉,他又有得等了。
“我本來就不把什麼預言放在眼裡,若不是你苦苦哀求,我現在會和唐為了搶奪莉娜而打得不可開交。多虧你讓他有機可乘,讓我大失難得修理他的機會!”
就知道主子不安好心,把他變成鸚鵡恐怕就是為了懲罰他吧,真是個小氣邪惡卻又迷死人的主子。奈伊抱怨歸抱怨,還是心儀主子的迷人風采。
但想到這之前的點點滴滴,他還是忍不住歎息……???
“主人,您該去人類的世界找命定新娘了。”奈伊提醒道。他可不希望他的主人無法化解劫數,而……
“命定新娘?人類的世界?”
大廳上,斜躺在鋪著羊毛的椅上,修長雙腳搭上一端扶手,頭枕另一端的裴迪重復所聽到的話,愣了半晌,最後縱聲大笑。
“那老頭除了拿這招威脅我以外,還會做什麼?”裴迪哼道。“從我存在起的幾百年來一點長進都沒有。”
奈伊愣愣地張大嘴,他不過存在一百多年,不知道自己存在前主人和長老間有什麼過節,但是他們相看兩相厭,一見面就刀來劍去的場景倒是見過不少。他的主人,是對長老不敬的少數人其中之一,而且還是最不敬的那一個,全然不把地位崇高的長老放在眼裡。
裴迪收腳坐正,揚手招來分派予他的年輕隨從,將他一把抱上大腿坐定,親吻上他年輕嫩白的肌膚。
被老奸巨猾的長老坑得慘烈,累積數百年經驗,虧他還能修化成現在這副邪氣又俊美得教人無法移開目光的模樣!真是難為他了。
純潔銀白的發絲、雙眉,與大多數純粹黑發或金發的吸血鬼不同,他的發色潔白得不可思議。潔白,是屬於神所專屬,與他們吸血鬼無關,但卻莫名地落在他身上,然而,他的邪惡,卻更甚於其他族人。
“但是他們都照長老的指示到人界去了。”裴迪一直舔吮他的頸子,奈伊只能仰首困難地道。
“他們?”在奈伊頸上熱氣烙人的舌頓住。“你是指……”
奈伊艱困地點頭:“您忘了長老說這是莫裡西斯家族存在以來最大的劫數,不只是您,還有七位族人也是這場劫數的承受者,聽說他們已經動身前往人界。”
壯挺的上半身向後躺進柔軟的椅背,專司誘惑人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奈伊腰側游移,神情卻是陷入一片沉思。
他們相信這荒謬可笑的預言?看來這事真的非同小可。
但這也有可能是那老頭想出來的整人新伎倆,閒著沒事,那千年老頭滿腦子淨是鬼主意,拿他們這票年輕的吸血鬼捉弄的事時有所聞,這回該不會又是一樁。
“主人。”被挑起微熱情火的奈伊低喃道:“這事也許是……真的,想想看,他們也不是……不是這麼容易上當的人,所以……”
“你想說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裴迪挑眉,笑瞇的綠眸望向小臉潮紅的奈伊。“不過,你說話怎麼有氣無力的?”
“那是因為您……啊!”
奈伊抓住探入衣衫的手掌,阻止他往下滑進容易失控的部位,年輕的身子染上曖昧的欲動。
“主人!”
陰邪俊美的臉上揚起一抹微笑,空出的手輕捏奈伊下顎,以誘人的熱吻俘虜懷裡的金發少年。
“唔!唔……嗯……”奈伊無力地靠在他身上,雙手圈上他的頸項,無言承受一波又一波熱如火的狂吻。
這就是他的主人--放縱肆情,俊邪無瑕的容貌、挺拔出色的身材,總是散發魅人的魔力。不管是人類還是他們吸血鬼,不論男或女,都無法不沉迷在他魔魅般的邪美誘惑,就如夜裡綻放的曼陀羅般,散發甜膩的氣味誘惑眾人,美艷絕麗得讓人即便知道下場是死,也忍不住上前接近。
薔薇般濃郁的香氣借著一次次的深吻,傳入奈伊的口,挑起熾熱的欲望。體內的黑暗世界本該是永遠冰冷的血,因欲望而漸漸升溫、沸騰。
“主人……”被調整姿勢跨坐在裴迪雙腿上的奈伊盡責地道:“還是到人界去找……啊,找您那位……命定的……”
“你捨得和別人一起服侍我?”裴迪挑眉,露出邪惡的笑。“善妒又可愛的奈伊,何時變得這麼寬宏大量來著?你不是要我只讓你一人服侍,怎麼如今忘了自己曾說過的話?”那時年紀小小,卻倔強地要求他點頭同意,甚至不顧年幼的吸血鬼無法曝曬在陽光下的禁忌,只為完成他刻意刁難的要求,讓他不得不點頭同意,難道這份決心僅能維持百年?
想到此,裴迪懲罰性地啃吮掌下瘦弱的鎖骨,引出奈伊的嚶嚀。
“沒忘!”奈伊渾身一震。“我沒忘,但是破解劫數重要,我……”
“即使我愛上那個可笑的命定新娘,不再需要你也一樣?”綠眸寒意乍現,似乎是等著聽他的答案後再決定該怎麼下手。
“我和其他受您吸引的族人都知道的,您雖然對每個人看來都有情,可是其實您不曾動情過。只是為了欲望,就像為了吸食人類體內溫熱的血液才去誘惑人類一樣,我和他們只是您……”
“縱欲的對象?”裴迪打斷他的話,疑惑問:“即使明知如此,還是想接近我?”看不出平常可愛又任性的奈伊會這麼了解他。完全沒有一絲愧疚感的裴迪松開點燃奈伊欲火的手,不再以噬人的曖昧碰觸他。
奈伊情不自禁地托捧住裴迪的臉,湛藍的眸裡盈滿濃濃的著迷。“您太美、太邪氣,就像是誘人的甜膩鮮血般吸引著我……不只是我,還有其他族人。您邪美得像魔鬼般,可是我們也知道自己無法吸引您,至少,到目前為止,也不見您對誰特別過。”
“你是在怪我待你不好?”裴迪抓下他的手,放在唇邊舔吮把玩。
“才不是!”奈伊紅著臉急辯:“只是我有自知之明,您待我好才不是因為動情,只是欺負我很有趣而已。”
“是嗎?”裴迪笑著捏他皺起的鼻子。“你真這麼想?”
“不用想也知道。”奈伊嘟嘴,雖不甘心,但他已比其他族人更接近主人,這已經讓他覺得心滿意足了。
“那你還不趕緊離開逃命,留在這兒任我欺負做什麼?”
“我愛您,所以逃不了啊。”奈伊撒嬌道:“雖然您常欺負我,可也很疼我、照顧我;所以,我捨不得離開。”
“哦?”裴迪挑眉,從他臉上讀不出聽見奈伊坦率話語後的情緒,但可以感覺到他並沒有生氣。
這讓奈伊更放大膽子直述:“所以,不管主人今後愛上誰,我都不會傷心,您能平安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我就很高興了。”
“癡傻又可愛的奈伊。”裴迪歎笑道:“別愛我是何等輕松,你偏偏卻選擇難走的路。你該知道,我不可能愛上任何人,人類或族人都不可能。”數百年來,從不曾出現過能讓他心動的人,他相信往後無邊無際的生命裡也不可能出現。
要出現,早在這幾百年間就該出現的不是嗎?但這幾百年來並沒有,由此可證,適合他裴迪的只是孤獨與縱情,沒有真心與愛情。
這些比他們吸血鬼一族的存在更虛幻不實的字眼,就交給人類和想不開的族人去承受吧,恕他裴迪懶得與他們盲目起舞。
奈伊抱住他,滿足地笑出聲:“我只要這樣就好,不貪多,我很容易滿足的。”只要能永遠在他身邊,不被愛也無妨。“只要您開心,我就快樂。”
“想讓我更開心嗎?”點燃情潮的手使壞地動了起來,裴迪咧嘴笑著,享受奈伊發出的呻吟與顫抖。
“主人。”奈伊看准他今兒個心情似乎不錯,大膽吻上早想嘗試的優美唇線,卻仍不忘正事。“您務必到元朝一趟,長老說您命定的新娘在元……啊……”
“安靜點,這時候說話實在顯得多余。”裴迪漾開惑人的邪笑,含住奈伊的嘴不讓他有開口的機會,除了呻吟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