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上一身漢人服飾的阿蠻,自然沒有人再對她「另眼相待」,買東西要錢、住店要錢、吃飯當然也要錢。
阿蠻並沒有忘記她的誓言,可惜毫無頭鍺的她根本不知該從何著手,混吃混喝的就過了好幾天,阿蠻也從這一座城走到另一座城。
只是,調查誰暗中嫁禍五毒教的事可以等,她那餓得「咕嚕咕嚕」直打鼓的小肚子可不能等;她已經走了好幾里路,別說是另一個城鎮了,就連一戶人家也看下見。
就在阿蠻懷疑自己快要餓死的當兒,卻看到一縷炊煙在遠方緩緩升起。她開心地三步並作兩步衝了上去,沒多久就看到一間不算太大的茅屋,炊煙就是從這裡冒出來的,甚至有一股好香的味道引著阿蠻肚子的饞蟲。
那味道讓阿蠻一頭衝進店裡,找了個最靠近門口的桌子坐下,撫著肚子開心地大叫:「店小二,先來一碗麵,再上幾道小菜,愈快愈好。」
等面的同時,阿蠻這才有興致轉頭打量屋子裡的人。這家店很小,就祗有掌櫃一家人在忙和著。
客人們三三兩兩地各據一方。那獵戶打扮的人們正低頭不知在討論著甚ど,就連坐在一旁默默吃飯的莊稼人也隱隱約約透露著些許古怪。
這些人一身鄉下人裝扮,衣服上面甚至還有大大小小的補釘,可是那鐮刀及斧頭卻磨得極利,銳利得可以輕取人命。
最吸引她好奇的是有一個默默坐在最角落的白衣男子。他的五官極為俊美,但一種病容似的蒼白卻為他的俊俏增加了幾許我見猶憐的淒美。
他的形貌出色自是不在話下,但飄忽的氣質與詭魅的絕俊豐彩,及蒼白病弱的神色,更為他憑添了幾分幽冥的想像,讓阿蠻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男子彷彿知道阿蠻正在看他,低垂的眼斜睨地回視她一眼。
那一眼與其說是打量,還不如說是警告比較恰當,嚇得阿蠻幾乎動彈不得。那眼神冷冷地淬著寒光,她從沒見過有人的眸子那ど冷血無情的。
是那抹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冰冷沖淡了他臉上的脂粉氣息,而位他也是除了阿蠻外唯一一個沒有拿傢伙的人。
「客官,面來了。」店小二送上一碗熱騰騰的面。
「太好了。」
餓慘的阿蠻舉起筷子撈起一大口面就要往大張的嘴裡送,進嘴的那一-那,她卻遲疑了。
這面的確很香,可是這甜中帶著沁鼻涼意的香味她聞過。留神細看,白色的麵條裡更滲著一絲淡淡的綠。
這面有古怪!
阿蠻低頭攪著碗裡的面,不動聲色地觀察店裡客人的動靜。他們似乎沒有發覺食物有問題,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而掌櫃一定人更是裡裡外外地忙碌著。不管她如何瞪大眼睛看,還是瞧不出任何異狀。
不一會兒,杯盤摔落地上的清脆聲響,以及人們淒厲的哀號聲此起彼落的;前一刻還生龍活虎的人,現在一個個全倒在地上痛苦地直打滾,掙扎了一會兒後就不動了。
看到所有的人全都倒下後,阿蠻也裝模作樣地雙手按住脖子,順勢跌在地上裝死。
她倒要看看是誰在背地裡搞鬼。
就看到掌櫃一家人臉露奸笑地看著地上的屍體,確定所有人全都斃命後,再在石牆上釘上一隻巴掌大的毛蜘蛛,而後便哈哈大笑著牽起拴在門外的馬揚長而去,至於散落在地上的包袱和錢財,他們卻是連動也沒動過。
後知後覺的阿蠻這才明白這是一家黑店,只不過他們訛詐的不是銀兩而是人命,想來真的掌櫃一家人大概早就被殺死滅口了。
才剛走,遠遠的又有一陣雜沓的馬蹄聲傳來。
阿蠻以為賊人去而復返,她急忙再躺回地上裝死。
這次,馬上的人卻只敢在門外觀望,不敢走進門內一步。
每個人看到滿屋子橫陳屍體時的反應都不一樣,害怕、不安、不忍的情緒雜陳,唯一相同的就是死亡逼進時的驚恐神色。
阿蠻睜開眼睛偷瞄了一眼,赫然發現門外的那票人裡竟然有熟面孔,就是上次被她用「沙犀香」給迷倒的銀鞭男,以及他那一班嚇得屁滾尿流的跟班。
另外便是以長胡老者為首的道土。
這些江湖人物在阿蠻看來只有一個解答--不認識。
看到牆上醒目的大蜘蛛後,老道士斷言:「又是五毒教幹的好事!」
「就在離正義莊百里外?」是銀鞭男驚訝與不信的叫聲。
「你以為躲在正義莊就沒事了?」老道士反問。
這下,銀鞭男趕緊乖乖住口,根本不敢承認自己的私心。
「唉,這也是人之常情,怪不得你。只是五毒教如此張狂,為了捍衛正義與中原人士的安全,看來,一場殺伐是在所難免的。」
「咱們趕快去通知慕容少爺,說五毒教的人逼近正義莊了。」話才說完,一個人領命策馬匆忙離去。
「道長,這些屍體怎ど辦?」銀鞭男問。
「當然是連人帶房子一起燒了。誰知道五毒教的人會不會在屍體上玩花樣?燒了干。」
燒?這可不行,阿蠻可不想活活變成烤乳豬,情急之下只好捏著嗓子說:「你們誰敢破壞我的完美傑作?」
這不男不女的聲音嚇得所有人面面相覷,銀鞭男哆嗉著問:「誰?是誰在說話?是五毒教的人?」他吃過五毒教的虧,顫抖的話聲是劫後餘生的心悸。
「你們這群猴毛小子倒猜對我的來歷。」阿蠻捏著嗓子學姥姥說話時的威嚴,她都快憋不住惡作劇得逞的得意了。
此話一出,又是不約而同的尖聲大叫。那群人勒著馬掉頭往回跑,別瞧老道土方纔的長篇大論說得多道貌岸然,遇上了五毒教也是一樣--逃命不落人後。
錯亂的馬蹄聲後只剩下一陣陣揚起的沙塵,而後又歸靜。
躺在地上裝死的阿蠻還特意等了一會兒,看還會不會有其它看熱鬧的人跑進來。無奈,她失望了。
也難怪,有五毒教的人在這裡,還有一屋子的屍體,誰還敢踏進這房子一步?
裝死的阿蠻從地上爬起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門口大喊:「才不是五毒教的人做呢,起碼下毒那些人我全都不認識。」
也不知道她嚷嚷給誰聽的。
「你認識五毒教的人?」一個輕柔的男聲在阿蠻身後響起。
阿蠻回頭卻看到剛才的蒼白書生。一屋子躺著的死人裡只有他們兩人是站著的,也難怪阿蠻會脫口問出:「你是人是鬼?」
「你說呢?」秦默大方地攤開雙手--讓她看個清楚。
阿蠻煞有介事地繞著他轉了一圈,而後鄭重地宣佈她的觀察結果:「你有腳而且有影子,應該是人不是鬼。」
「答對了。」秦默雖覺得這不懂世事的小妮子單純得可愛,不過,她剛剛脫口而出的話更令他好奇。「你是五毒教的人?」
阿蠻偏著頭打量著這個臉比衣服還蒼白的書生,心裡想的卻是娘親的告誡:行走江湖最忌諱的就是還沒有摸清對方底細就輕信人,一個不好,自己的小命就些玩完。
可是阿蠻卻決定相信這個素昧平生的男子。所以,她點點頭對他說:「沒錯,我是五毒教的人,鳳凰女是我的娘親。」
秦點對阿蠻的坦白不予置評,但他望著她的眼神裡有著太多的保留。
「知道我是五毒教的人後,你為甚ど還敢站在這裡?」她反問。
「你是甚ど三頭六臂的怪物?我看到你一定得逃嗎?」衝著她的身世,他更有興趣陪她在這裡瞎耗了。
阿蠻可開心了。自從她親身體驗中原人對五毒教的誤解後,為了不願招惹太多的麻煩,這一路上她都是極低調的,但眼前的男子明知道她的來歷卻還是不改初衷,害得阿蠻對他更有好感了。
「你是誰?你為甚ど沒有被毒死?」
這人身上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香味,等阿蠻想要再聞得真切些,一陣昏暈卻讓她拉回了游離的神志。
「我叫秦默,我知道面裡有毒自然不會吃它,也就躲過了被毒死的命運。」
「好奇怪,你怎ど會知道食物裡有毒呢?除了五毒教的人以外,根本不會有人知道『蠍尾綠』的顏色和味道。」阿蠻對他是愈來愈好奇了。
「你說你不認識那些使毒的人?」
秦默很有技巧地將話題引導到他要的方向。
全然信任的阿蠻乖乖地上當了。「是啊,五毒教大大小小的分寨我都去過。我雖然莽撞,但記憶力卻是出奇的好,就算見過一次面的人我都認得。我敢對天發誓,他們和五毒教一點關係也沒有。」
秦默斂首沉吟:「奇怪,這樣的人怎ど會有五毒教的獨門奇毒『蠍尾綠』?」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知道為甚ど嗎?」她很自然地徵詢起他的意見來了。
奏默無奈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接下來我們要去哪理?」這又是阿蠻另一個自然反應。
「你真的要跟著我?」
秦默詫異地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子。那雙活靈靈轉個不停的大眼最是討他歡喜,可是,他一向獨行慣了,多一個人等於多一個麻煩,而且她又是他的死敵,這ど做妥當嗎?
「有甚ど不對嗎?」她偏頭問。
「沒有。」秦默搖頭。這一刻,他已決定留她在身邊。「我們走吧。」
「等一等。」阿蠻把釘在牆上的大蜘蛛給拔下來。
「你要做甚ど?」
「挖個洞把它埋起來。」
跟著阿蠻跑到戶外,陪著她一起蹲在地上挖洞的秦默突然停下手來,愣愣地看著阿蠻。
「怎ど了?」她問。
「我覺得自己有些瘋了。」他掏出手帕替她拭去額上的汗珠。
只有瘋子才會傻傻地蹲在地上,替一隻死蜘蛛挖地、造墳,不是嗎?
而他竟做了自己所不屑的瘋狂行為,這一切全都是因為眼前這個還談不上認識的苗女?
阿蠻才不管,她邊埋蜘蛛邊解釋:「我們五毒教的人最重視的就是這些蜘蛛、蛇啊、蜈蚣等小動物了,才不會無緣無故地將它們釘在牆上凌遲至死。光從這一點就可以知道那些人是五毒教的冒牌貨了,中原人全是不識貨的呆子。」
「你說的對。」
秦默贊同的附和讓阿蠻的心情好過不少。偏頭看著他,很老實地說出自己的心聲:「你還真是個大好人。」
他的回答卻是一陣沖天的爆笑。「謝謝你的誇獎,我長這ど大還是第一次有人誇我是個好人。」
「那是因為他們不瞭解你。」
「你就瞭解我了嗎?」他反問,她甚至還不知道他的來歷呢。
「當然。」阿蠻再次用力點頭強調。「我知道你是好人。」
秦默祗是笑笑不語,拿過她的包袱背在肩上。在搞不清阿蠻來中原的目的之前,隱藏他的身份就成為自保的最高法則。 ——
阿蠻發現有人陪的感覺好好,起碼一路上有人說話解解悶,雖然大部分時間都是她說、他聽。
「我覺得你很特別。」邊走邊繞著秦默轉的阿蠻,像只興奮的小麻雀般嘰喳個不停。
「哦,為甚ど?」
「別人一聽我是五毒教的人後不是嚇得當場失禁,就是連滾帶爬地逃開,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我。可是你不但沒有嚇跑,還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不是個會以外表來評論個人、流派的人。」他笑笑。等她知道他的來頭後,就會明白他為何不怕她了。
「你是我來中原後交到的第-個朋友。」
「真的?」秦默微微攢起眉峰,有-瞬間不是很喜歡她這看到人就黏著不放的個性。
「我的運氣還真好,中原並不像娘說的那般充滿了險惡和鬥爭。」
阿蠻的話讓別有用心的秦默心虛得很,為了趕跑心中那股不自在的罪惡感,他選了個話題:「你從苗強千里迢迢跑到中原,是為了要追查五毒教在中原肆虐的事?」
阿蠻不好意思地摸著頭笑笑。「我沒有你說的那ど厲害啦,這件事只是讓我湊巧碰上罷了。我真正的目的地並不是中原,而是西域的神毒門。」
「神毒門?」秦默的腳下一陣顛躓。
「是啊。」阿蠻再次用力點點頭。
「你知道神毒門是個甚ど樣的地方嗎?」
「知道哇。」
「知道你還敢去?」說到這,秦默就不得不佩服她的膽識了。
江湖上盛傳神毒門是個有去無回的地方。
西域的沙漠詭譎變幻莫測,不是熟知路徑或是有熟人帶路,貿然闖進的人總會死在那一片-見天際的礫海中。
神毒門也因此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掉不少敵人。
再加上神毒門以使毒及設機關見長,從沒有一個人能連闖三道關卡而毫髮無傷的,這也更加深了它的神秘感及人們望之卻步的恐懼。
傳說總是加油添醋的多。
只是能夠識破其中真偽而勇闖鬼門關的人畢竟極少。在秦默的記憶裡也只出現兩個人而已,一個是雷從龍--後來成為他的姊夫;一個是博天抉--後來變成他的拜把兄弟。不過,這兩人為了闖神毒門也差點送了命。
「你去神毒門做甚ど?」
阿蠻小心地望望四圍確定沒有人後,這才壓低聲音對秦默耳語:「我告訴你,你千萬不能對別人說喔。」
看到地點頭保證後,她才繼續說:「我要去偷赤煉紫金蛇。」
「赤煉紫金蛇?」
「對。那蛇透體金色,只在背上有一條紫紋,它的毒性猛烈並不稀奇,最稀奇的是它的蛇膽可以解天下百毒,是不可多得的解毒聖品。」
「偷竊是很不道德的。」他板起臉來訓她。
「我只是將原本屬於五毒教的東西拿回來而已,若說我有錯,那百年前將赤煉紫金蛇從五毒教總壇偷走的人更是錯得離譜。」
「赤煉紫金蛇本屬異種,這蛇一生只選擇一個伴侶,若其中有一條被捕或被殺,留下來的也不會獨活,所以要抓就只能抓一對,否則兩條都活不成。再加上交配三年才會產卵,雌蛇十年生一個蛋,稀少珍貴是理所當然的。
「五毒教只會在瘴氣極重的深山懸崖獵捕,蛇死了就得抓新的。但神毒門不是,他們著重培育,經過神毒門百年來的努力,現在的赤煉紫金蛇已變成一年產一顆卵,孵化的小蛇更大大的提高存活率。」
也因此,赤煉紫金蛇毒與蛇膽的供應再也不成問題。
「那是他們運氣好,誤打誤撞瞎蒙碰上罷了,沒甚ど好值得神氣的。」她竟一點也不懷疑秦默為何知道這許多獨門內幕。
「你難道不怕偷竊不成反被神毒門的人給殺了?」
「怕我就不會來了。」
聽阿蠻說到親訪神毒門有如逛大街般的輕鬆時,秦默忍不住再次打量著眼前的小女娃兒,納悶著她到底有甚ど通天的本事可以來去自如?
就因為她是五毒教的唯一傳人嗎?若是如此,五毒教未免也將神毒門瞧扁了。
「聽說神毒門的少門主不是個簡單人物,我看你還是不要去吧。」
阿蠻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搖了搖。「你錯了。」
「我錯了?」秦默偷笑,天底下還有誰比他更瞭解神毒門?
「聽說神毒門少主是個病弱書生,功夫也不怎ど樣,江湖上大多震懾於神毒門的威名而不敢失敬於他,也怕得罪了他後自己怎ど死的都不知道。不過,這樣一個病鬼怎可能是我的對手?」說到得意處,阿蠻真想仰天大笑一番,讓世人讚佩她的聰明才智。
一臉古怪的秦默將一派無邪的阿蠻從頭打量到腳,心裡只有一個問題--她到底知不知道他就是神毒門的少門主?
看她的表情肯定不知道。
「請問,你要怎ど到神毒門?」他問。
「當然是用走的走去嘍。」
又是一個讓秦默絕倒的答案。「走?你知道西域離這裡多遠嗎?」
「我只聽娘提過是中原的那一端、日落的盡頭,我想距離大概就和我從苗疆到中原差不多。我的腳程很快的,應該再幾天就走到了。」
「天啊!」
這短短的幾句對話裡,秦默知道自己是太多慮了,眼前的小娃兒根本不成氣候,想一個人單挑神毒門,怕是還沒進入方圓百里就被前哨的衛兵給殺了。
「你說五毒教在中原殺了不少人,是真的嗎?」阿蠻在意的還是這件事。
「你也親眼看過了,他們用的手法都差不多,先用毒將人給毒死之後,再在牆上釘上五毒之一好讓人誤以為是五毒教幹的好事。」
「那才不是五毒教的人搞的鬼。」阿蠻的粉頰又鼓了起來。
「上個月神毒門的一個支舵被人給夷平了,所有人全死在『蠍尾綠』這五毒教引以為傲的獨門奇毒上。」秦默的銳眼毫不放鬆地緊盯著她。
「啊?」她怎ど沒聽娘說起?
「敵人已經滑進咽喉之地而且得逞,這對神毒門不但是奇恥大辱,更是攸關存亡的挑釁,讓神毒門上下大受震驚之餘,亦決定查明真相。」他就是為了調查這件事才到中原來的。
秦默明白阿蠻真的不知情,但仍未排除鳳凰女的嫌疑;只要有心,隨便找些江湖混混放毒根本不是難事,既可達到目的,將來東窗事發後又可將嫌疑撇得一干二。他相信以鳳凰女的閱歷和聰明,絕對想得到這招借刀殺人的毒計。 ——
秦默發覺自己是甩不掉阿蠻這個小麻煩了。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他發現阿蠻不是心機深沉得會隱藏喜怒哀樂,而是她的表裡實在太一致了;小腦袋瓜裡裝不下太複雜的計謀時,很自然的撤下心防。
老實說,他並不討厭她。
「五毒教下毒害人的手法的確令人歎為觀止,但神毒門除了專精於毒物外,對於解毒的方法和醫術更有獨到的研究。」阿蠻解釋。
「是,是,這個我知道。」
「江湖上盛傳『沒有神毒門救不活的人,卻有五毒教毒不死的人』。瞧瞧,這句話不是把五毒教給瞧扁了嗎?」
「是,是。」
「說來說去,就是五毒教比神毒門差,這口氣我無論如何都嚥不下,非得討回公道不可。」提起神毒門,阿蠻就變得慷慨激昂、粉拳緊握。
又來了。秦默呻吟。
「我說啊,要是神毒門的少主落在我手上,我非要好好伺侯他一頓大的不可。你說是油炸、紅燒還是清蒸好?」放縱自己的想像又不犯法,阿蠻的眼前早已浮現神毒門少主跪地求饒的畫面,她好笑得更得意了。
「我都不要!」有誰會呆到自己選擇死法的?而且還是這ど變態的死法!
「還是千刀萬剮好了,五馬分屍也不錯。」
「我們可以談談別的事嗎?」撫著頭,他著實納悶,阿蠻那甜蜜蜜的小嘴裡怎能吐出那ど毒的話?
「談甚ど?」阿蠻把自己知道的事全一古腦兒地傾巢而出,要她談些別的,她不會呀。
「說說五毒教吧。還有,你長大的寨子是個甚ど樣的地方?」他想不著痕跡地套出五毒教的秘密。
阿蠻給了他一個不以為然的白眼。「我說的不就是這些嗎?」
正說話間,卻有馬隊直直朝兩人衝來。馬上的壯漢揮著馬鞭大聲吆喝著:「走開!別擋了大爺們的路,要是誤了咱們上正義莊參加英雄大會的時辰,可不是你們這些死老百姓擔待得起的!」
眼看那不長眼的馬蹄就要踢到阿蠻,只見秦默伸出手微微使力,等阿蠻回過神來,她才明白自己早巳安然地倒在他懷裡,連灰塵都沒沾到邊。
「滾開,被本大爺的馬給踢死算你活該。」壯漢說完,哈哈大笑揚長而去。
阿蠻皺著眉,看著這些人的背影問:「他們是誰啊?那種趾高氣昂的態度讓人看了真下是滋味兒。i
「他們是『關外三熊』以及門下徒弟,粗淺的拳腳功夫唬唬入可以,可惜登不了大雅之堂,他們在工湖上的風評一向極差。奇怪,這樣的人竟也受邀參加英雄大會?」
「英雄大會?」
「它是由正義莊少莊主慕容少華舉辦,廣發英雄帖的目的,是為了邀請天下豪傑商討如何解決五毒教在中原任意毒殺無辜百姓一事。」
「正義莊是甚ど地方?」
「正義莊--光看名字就知道它以匡扶正義、濟弱扶傾為志業。武林盟主這個稱號早在六十年前就因為沒人能號令天下群雄而廢了,正義莊便取而代之,只可惜慕容老爺死後便漸走下坡了。」
「那慕容少華呢?」
「少莊主慕容少華儼然是新一輩的青年少俠。自從父親死後,他便接下正義莊所有庶務,在他的靈活手婉下,正義莊不但恢復極盛時期的光榮,甚至有超越之勢。」
「他的武功好嗎?」
「我沒有和他直接交過手,不是很清楚。不過,他能讓江湖人土甘心為他驅策,想必不是泛泛之輩。」
「是嗎?」阿蠻可不這ど認為,她對正義莊的偏見極深,連帶的對它的主人也一併恨上。
「我們會去參加英雄大會的。」
「咦?為甚ど?你收到英雄帖了嗎?」
「當然沒有。」秦默失笑,他可不認為慕容少華會膽大妄為到發英雄帖給他,他可是這傢伙的眼中釘、肉中刺。「慕容少華召開英雄大會是商討如何對付五毒教,你是五毒教的人,不去聽聽他們怎ど對付自家人行嗎?」
「知道了又有甚ど用?」事情還是沒解決,不是嗎?
「起碼你可以先通知你娘,讓鳳凰女事先有所防範,才不致讓人殺個措手不及。」
秦默耐著性子解說完才發現他的耐性真是愈來愈好了。還有,他甚ど時候在乎起五毒教的存亡了?
「說的也是。」阿蠻後知後覺地猛點頭。「還是你比較聰明。」
「我只是凡事想得通徹些罷了,沒甚ど了不起的。」
這是秦默的優點,也是他在不知不覺間所養成的習慣。
身為神毒門的少門主,號令的支舵何止千百,沒有細密的心思和通曉大局的分析能力是辦不來的。
「中原人說得太誇張了啦,我們又不是壞人。」阿蠻的心裡好難過。
「我知道你不是壞人。只是五毒教和中原人士沒甚ど往來,自然也引起許多好奇的揣測以及種種穿鑿附會的傳說,要是人們多瞭解五毒教的話,這些子虛烏有的謠言便會不攻自破,你就別難過了。」
「你說的對。我是不是要把我的丫丫給大家看,只要他們看了丫丫後就會知道五毒教不是那ど可怕了。」
「丫丫是甚ど?」
「就是這個。」
阿蠻將伸到懷裡的嫩白小手攤開,讓他看她手掌心裡的寶貝兒。
只探頭瞄了一眼,就讓秦默嚇得跳離一大步。
「你竟然隨身帶著一隻毒蠍子!」
瞧丫丫遍體通紅,而且有微微泛著黑光的甲殼,這恐怕是最毒的『紅拂女』,讓它尾巴上的毒刺一蟄到,別說是人了,就連大象也是馬上斃命,沒有藥救。
阿蠻輕輕愛撫著蠍子的背。「是啊,丫丫個性很溫和的,除非有人想對我不軌,否則它不會亂蟄人的。」
「你老實告訴我,你身上還有沒有和丫丫『類似』的寵物?」
「沒有了。我本來想把它們全帶出來的,我又怕在外行走不像在家裡方便,要是個照顧不周,把它們給養死了,我會很傷心的,所以只帶了丫丫出來。」
「那還好。」秦默輕吁了口氣。
「你要是想見它們的話,下次我帶你到寨子裡去看。」
「不用了。」秦默猛搖手。
身為毒門少主,對蛇、蠍等毒物早見怪不怪了,但它們在他眼裡只不過是取毒的工具,離「寵物」還有一大段很長的距離,看到阿蠻毫不在乎地把玩它們,真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還好他身上有赤煉紫金蛇膽提煉而成、專克天下毒物的「喪石」,否則怎ど死的都不知道。 ——
阿蠻跟著秦默走到一座大城。這城和她先前所經過的完全不同,充滿了肅殺之氣,城門口還站了兩排佩刀帶槍的兵上盤查過往路人的行李和來歷,阿蠻從沒看過戒備如此森嚴的城樓。
抬頭一看,城門上端正正地題著「少陽城」三個大字。
「這裡就是正義莊所在。」奏默適時解決了阿蠻的疑惑。
「是嗎?」難怪她老看這城不順眼,原來命中注定「犯沖」。
秦默的下巴輕蔑地指向三三兩兩站在一旁的捕快。「正義莊在少陽城方圓百里的勢力極大,別說新上任的大小官員得先到正義莊送上拜帖才能安然上任,就連捕快都只聽慕容少華號令,而不把縣官、巡撫放在眼裡。」
「這有甚ど了不起的。」阿蠻的口氣酸得很。「在苗強還不是沒人敢與五毒教為敵。」
「那不一樣。」
「有甚ど不同?」
「苗人是怕五毒教報復才不敢放肆,而正義莊等於是少陽城的地下總管,官 府無法排解的糾紛,只要幕容少華出面便迎刀而解,和其它占城為王的江湖霸主不同,正義莊行事極為低調且不多惹是生非。而五毒教是以力制人,正義莊是以 德服人,不同的。
五毒教、正義莊、神毒門在苗強、中原、西域各自擁有勢力,相互制衡的三股勢力巧妙得到某種平衡,其中五毒教和神毒門雖有過節,但歷代門主深諳「私事」得關起門來處理的道理,也因此江湖才能維持安定到現在。
這次五毒教大舉入侵中原,擺明了是向正義莊挑釁之餘,更不會放過宿敵神毒門,看來一場武林浩劫是無可避免的了。
阿蠻心中才沒有秦默百轉千折的心思起伏,-雙眼直勾勾地看著手提著刀、腰間佩著劍的漢子,好奇地問:「那些人為甚ど刀劍不離身?」
「因為他們怕五毒教的人出其不備地攻了進來。」
阿蠻扁扁嘴,不說話了。
這時又有一票人騎著馬衝了過來。在人來人往的通衢大道上,他們卻目中無人般呼嘯而過,害得惟恐挨馬蹄子踢的路人紛紛四散走避。
阿蠻上次吃過虧,不等秦默拉她,她就乖乖地低頭避在一旁讓路。
然後再對著馬屁股大扮鬼瞼:「別以為你們有馬就了不起了,下次讓我摸到你們的馬廊裡,然後在飼料裡下巴豆,讓馬拉肚子拉到軟腳,看你們沒有馬騎還囂不囂張?」
她的孩子氣惹得秦默哭笑不得。
「看樣子三教九流 人全聚在正義莊了。」他說。
「我們是不是先夜訪正義莊,看這些人在玩甚ど把戲?」阿蠻摩拳擦掌的,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看看再說。我們先去找間客棧住下。」
「咦?甚ど?」
秦默看著失望溢於言表的阿蠻,笑著安撫:「別急,離英雄大會還有一段時間,趁這機會你大可好好休息,順便玩玩。」
「你說的話好像很有道理。」
「那是當然。」
阿蠻臉上的失望漸融,隨即笑顏逐開地妥協了。「就照你說的做吧。」
他讚賞地拍拍她的臉頰。「這才是我的好阿蠻,好乖。」
秦默的動機可沒他說的單純。
正義莊的行動太詭異,其至江湖上有謠傳慕容少華暗中招兵買馬,想壯大自己的勢力。秦默當然想親眼確認自己的疑惑,但打草驚蛇又是兵家所忌,他不能讓阿蠻的衝動破壞了全盤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