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簷下的惡男惡女 第一章
    一部小發財車,上面載滿了傢俱和一些家電用品,就停在巷道旁,一看就知道是有人搬家;路過的人卻忍不住對這輛車多看幾眼,除了這輛車是少見的破以外,用女孩當搬家工人的搬家公司也實在不多見。

    「當你的朋友還真可憐,好處沒撈到多少,壞事全有我的分。真是!放著大好的天氣不去玩,我幹嘛來這裡幫你搬家,搞不好人家還以為我是搬家工人!」齊如柳邊搬東西邊嘮叨。

    「好啦,好啦,大小姐,你既然來了,索性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別再嘮叨了,待會兒搬完了,我請你吃牛排好了。」劉欣宜軟求的不行,再加上利誘。

    「這還差不多,不過我話先說在前面,我可不要再去『我家牛排』,每次你說請吃牛排,都是到『我家牛排』吃那一客才一百一十塊錢的牛排,這次我可不會再上當了。你請客,但是餐廳由我來挑。」齊如柳說完看到劉欣宜一臉苦相,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說:「放心,不會讓你破產的。」

    「是不會讓我破產,但也差不多了,我先告訴你,我的荷包只有兩千元不到,在這個預算下,隨便你吃,還有這一千多元也要包括我的分,我也要吃。」齊如柳狠,可是劉欣宜還比她還會打算盤。

    「真是敗給你了,老實說,我只有在和你出去逛街時,才會覺得你這項討價還價的才能真是天賦異稟,實在是太好用了。平常時候,我都覺得讓你坑假的。」

    齊如柳的薪水有一半是花在治裝費上,每到發薪日就是她瘋狂大「瞎拼」的日子,那時她旁邊一定少不了劉欣宜這個殺價高手,兩個人一買東西,殺價殺得老闆都會腿軟。

    劉欣宜每個月都得犧牲幾天不加班的日子,陪齊如柳逛街逛個夠,沒辦法,她實在受不了齊如柳那煩死人的磨人功。有一次,劉欣宜真狠下心,說不陪齊如柳逛街就是不陪,氣得齊如柳有整整一個月不跟她說話,兩人言歸於好的原因是——發薪日又到了。經過那次的教訓,讓劉欣宜領悟到賺錢雖然重要,但比不上失去個好朋友來得嚴重;只好乖乖陪齊如柳逛街,逛到齊大姑娘高興為止。

    「欣宜,不是我說你,你已經買得起房子了,拜-不要再那麼省了好不好?搬個家,連搬家公司都不請,也不知道到你哪裡借來的破發財車!虧你,從來沒開過那種車還敢上路,坐在你旁邊沒死算我命大,省錢也別省成那樣好不好?」

    「沒辦法,我賺的錢不多,再加上買房子還有貸款,雖然還剩一點存款,但那是我的緊急周轉金,動不得,當然得能省則省。」

    劉欣宜也不願被人家說是吝嗇、小器鬼,礙於現實上的經濟壓力,她不精打細算也不行,小器就小器吧!不過想到那些平常笑她吝嗇的人,看到她已經擁有自己的房子時,那種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做人不要那麼現實好不好,偶爾放鬆一下,一天沒想到錢就會死啊!學學我,我從來不會為錢煩惱的,今天沒錢並不表示明天就會沒錢,開心一點。」

    齊如柳的生活觀是「今朝有酒今朝醉」,今天非得把手上所有的錢花光,留到明天好像犯了什麼滔天大罪似的,看在「不把錢當錢,把錢當命」的劉欣宜眼中,覺得台灣會有經濟奇跡,真要感謝有齊如柳這種人嘍!

    「我和你不一樣,你不用拿錢回家,自己賺的錢自己花,一個人吃飽全家都吃飽了;我除了自己的開支外,要寄錢給家裡,又要存錢買房子。有時真恨不得自己生的是三頭六臂,我啊,別說不能一天不想到錢,我還是一塊錢當三塊錢用。」

    劉欣宜善於理財在朋友間是出了名的,從她讀高職夜間部起,這項才能就已經逐漸顯現出來,再加上夜二專三年來的磨練,可說是更上一層樓,現在她已二十三歲了,八年的功力是非同小可的。

    一樣是出社會工作八年,齊如柳所有儲金薄裡的金額加起來只有五位數;劉欣宜每個月除了固定寄錢回家以外,現已有能力在新店購買三房兩廳的房子了。

    「我換個說法好了,欣宜,你不要每天只是煩惱那些瑣事,你已經二十三歲了,二十三歲的女人,還沒談過什麼戀愛,這樣怎麼對生你的父母交代,對自己也說不過去;青春只有一次,恣意享受才是真的。做人不要太現實,下次我介紹男朋友讓你認識時,不要開口就問人家一個月賺多少錢、有沒有房子,再好的男人第一眼就被你給嚇跑了!戀愛就是有點距離、有點朦朧、有點超脫現實……那才美、才叫戀愛,你懂不懂?」齊如柳那專業化的口氣,倒像是戀愛顧問在開班授徒。

    「我這個人生來就是再現實、平凡不過了,連名字都叫欣宜,劉欣宜,最普通而且一點詩意也沒有,滿街叫這種名字的女生不知道有多少,哪像大小姐你——齊如柳,光聽名字就讓人有一連串的綺想,更別說看到你的人了?嬌小細瘦的身材,讓人我見猶憐不說,一頭及腰的長髮,對一些男生來說更是有著致命的吸引力,還有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算了,不說了,愈說愈氣。我覺得上帝造人滿不公平的,同是女生,為什麼它就特別偏心,像我一百七十五公分,再加上一頭短髮,天生就是一副耐操的勞碌命相;長得高的女生也是人,可是就沒人會問我們是不是餓了、渴了,要不要休息、喝飲料……順便幫我們拿東西?那些人全跑去巴結你們這種看來風一吹就會倒的嬌嬌女,就是沒人理我!最氣人的就是念高職時,有個男生還很驚訝地對我說:『啊!劉欣宜,你也會生理痛?』,要不是我那時真的痛得很難過,早就賞他一拳了——」想到這生平第一件恨事,劉欣宜到現在還是咬牙切齒。

    這一番話卻逗得齊如柳止不住地笑:「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

    「其實,柳柳……」劉欣宜從國中起都是這麼叫齊如柳的,齊如柳自己也滿意這個綽號,尤其是在充滿浪漫幻想的國中、高職生涯這個綽號又有那麼點瓊瑤式小說下的女主角的味道,光是聽這個名字就不知道替她騙來多少男生。「憑你的姿色,隨便叫都有一『拖拉庫』的男生,只要來幾個就好,我們就不用這麼累了。」

    這才是劉欣宜拉齊如柳來這裡幫她搬家的真正目的,本以為有免費勞力可以用的,搞不好還可以撈到一頓飯吃,又不用出錢,結果弄得要自己搬家,累得半死不說,還要破財,現在有點後悔沒請搬家公司了。

    「開玩笑,怎麼可以讓他們來?」齊如柳馬上否決地說:「他們還不知道彼此的存在,如果叫他們來,那我的苦心經營不就全白費了?在我還沒有釣到最肥、最好的那條魚以前,池塘裡的魚還是不要知道有其它魚存在的好。」

    男人是魚?這是什麼最新的戀愛理論?劉欣宜只聽過女人是茶杯、男人是茶壺的舊理論,什麼時候又跑出個釣魚理論了?!

    在一陣談笑間,東西也搬得差不多了,現在的問題是,要把這些山一樣的傢俱,再搬到三樓去,還好這棟大樓是有電梯的七層樓大廈,不然光看到樓梯就腿軟,哪還有力氣把這些東西全搬上去?

    為了節省時間、提高效率,兩個人拚命將電梯裡能用的空間全都是塞滿,太有效率的結果是,兩人差點上不了電梯——超重了。

    不得已,只好先搬一些東西出來,按常理來說,一般人遇到這種情形,通常會將東西搬多一點出來,一次搞定它;齊如柳不是,像在秤東西一樣,拿一樣東西就進一次電梯,好似向電梯的載重極限挑戰般,警鈴就這樣響個不停。

    劉欣宜實在受不了、也看不過去了:「柳柳你一次多搬幾件不就成了,以為你現在在哪裡?菜市場稱豬肉啊?快點!我的手快不行了。」要不是按個搖搖欲墜的大箱子,怕它掉下來,劉欣宜早自己動手了。

    「還說呢?要不是你貪心,硬要把電梯塞滿,我也不用這麼辛苦了。」儘管嘴上說話,手倒是沒停過,不管齊如柳怎麼努力,電鈴還是盡責地一直響個不停,不知道搬出多少東西,好不容易,電鈴終於停了,齊如柳得意地拍拍手:「好了,這不就成了。」

    這兩個女生還真是半斤八兩,會成為莫逆不是沒有原因的。

    「欣宜,這些東西要放在哪裡?」齊如柳出電梯後問。

    「就放在客廳裡好了。」劉欣宜還在弄電梯門,想找個東西將門卡住,這樣她們就可以慢慢搬了。對於樓下等電梯的人,只好抱歉了,還好今天不是放假日,大樓裡的人不多,不然這樣佔用唯一一台電梯,要是讓人知道了,當場不被大卸八塊才怪。

    「可是客廳裡已經堆滿東西,可能放不了了。」齊如柳大喊。

    「堆滿東西?不可能,我的東西全在這裡?」劉欣宜好不容易將門弄好,跑過去一看,天啊!客廳的空間都快被塞滿了,全是一些大傢俱。

    「也許是前一個屋主留下來的東西,想過一陣子再來搬,也不一定。」齊如柳將手上抱的箱子放在地上,利用時間休息,順便揉揉發酸的手臂。

    「不可能,他上個月就移民出國去了,怎麼可能還會留這麼一大堆東西在這裡?」劉欣宜看了看,發現這些傢俱不止還可以用,而且都是上等的傢俱。「一定是太佔空間,不想拿到國外去,太好了,我正好可以拿來用,沒想到搬家就可以賺到這麼多傢俱,替我省了不少錢,待會兒就把這些包裝拆了,現在先把我的東西搬進來再說。」她高興得幾乎要捉狂。

    「那這些東西要放在哪裡?」

    「先放在主臥室好了。」劉欣宜還在看那些傢俱,愈看愈中意,買這些傢俱的人真有眼光!記得留給她,真是遠見!

    ???

    東西快搬完了,還好劉欣宜的東西不多,不然憑她們兩個女生,搬到天黑都搬不完。

    「欣宜,我剛看到一個帥哥,也是在搬家,好像是和你住同一棟大樓的樣子,怎麼樣,以後有機會幫我打聽打聽?」齊如柳像發現新大陸一樣的對劉欣宜說。

    「怎麼,你又見獵心喜了?其實有時候我滿懷疑你的審美觀,所有的男生你都可以說他們是帥哥,拜-你,有點水準好不好?」劉欣宜這樣說還算含蓄,和齊如柳在一起這麼久,劉欣宜一直認為只要是男的,齊如柳都認為他們「秀色可餐」,只是不想給好朋友太難堪,才沒說出口。

    「這個不一樣,他真的是個超級大帥哥,不信,你等會兒和我一起去看就知道了。」齊如柳要拖著劉欣宜去看帥哥。

    「是!每次你都說不一樣,可是在我看來,每個都一樣——一樣沒有特色。小心!你腳踏多條船的事情,再不收斂一點,穿梆就有你好看的了。」這句話從國中起,劉欣宜不知道說過多少次了,很奇怪,齊如柳每次都能搞得定,下次得要找個機會向她討教討教。

    「喂!好朋友,你幫是不幫?」齊如柳雙手叉腰,這是給劉欣宜最後的通牒。

    「知道了,每次都是這樣,你看上的人,哪一個不是我去問他的身家、財產的,真是!」她邊說邊搖頭。真是受不了這個花癡!

    「沒辦法,我是女孩子怎麼可以自己去問男生的名字?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矜持;而且你每次出手都能成功,那些男生先看到你後,再看到我,他們會覺得我有女生特有的柔媚,讓他們有股想保護我的衝動,這一招百試百靈。不過,要是沒有你還真不行。」她可真會拍馬屁。

    劉欣宜聽到這些話,也只有猛翻白眼,不然,她還能怎麼樣?

    「誤交匪類。」劉欣宜瞪了齊如柳一眼。

    「跟你開玩笑的啦,不要生氣。」齊如柳笑著說。

    其實多年的好朋友了,劉欣宜還滿清楚齊如柳的,理論說得頭頭是道,要是真遇上個喜歡的,看齊如柳那些理論還用不用得上,搞不好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齊如柳的個性除了有點花癡外,大體說來還算溫柔善良。一般漂亮女孩身上或多或少都會帶股傲氣,齊如柳就不會,有點小女孩的嬌憨,待朋友更是好得沒話說,就是這樣,劉欣宜才能忍受她花癡的小缺點。

    「對了!劉欣宜你打算什麼時候接你父母上來住?」齊如柳乾脆留下來幫忙打掃房子,邊刷地板邊問。

    「暫時還沒打算接他們來,至少要等到我這裡全整理好了再說,不然他們來了,我這裡連張床都沒有,那不是很說不過去嗎?不過他們倒是很高興能搬離那個小地方。」劉欣宜和齊如柳正分佔主臥室兩端,各自在和地板奮戰。

    劉欣宜的朋友都知道,她是為了要讓父母住得舒服點,才拚命工作,存錢買房子,不然一個女生根本不需要每天加班到八、九點,連一些台北人常有的夜間娛樂都很少參加。劉欣宜認為唱KTV、打保齡球這些都是要花錢的娛樂;在公司加班卻不同,有外快可賺,所以,她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話是——加班工作既可殺時間,又可以賺錢,何樂而不為?就這樣,年紀輕輕的女孩子,注定一輩子成為錢奴。

    「對了,欣宜,下次我約幾個男生,我們一起出去玩,到KTV唱歌,然後再去陽明山上吃雞當消夜,順便看看有什麼男生你喜歡的,只要你說一聲,其它的事包在我身上。」只有這種事她齊如柳才敢拍胸脯保證。

    「再說吧,我這陣子忙房子的事,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有空。」

    劉欣宜很努力地刷洗著浴室,浴室洗乾淨後她才可以好好泡個澡,沒想到搬家是這麼累,上班族就是這點悲哀,不常常運動的結果,這麼一折騰下來,全身的骨頭都快散了。

    ???

    「欣宜,欣宜,你快出來,快點!」齊如柳下去樓下巷子口的便利商店買穩潔,一回來,就在客廳裡大喊。

    「怎麼了,發現蟑螂了是不是?你就是愛大驚小怪,一隻蟑螂而已,死不了人的。」說歸說,劉欣宜還是握著一隻拖鞋出來。

    「不是蟑螂!比蟑螂大的事,我剛跟你提的那個帥哥,和你住同一層樓!我剛剛和他一起坐電梯上來的,以後你們是鄰居了,先說好,以後沒事我會常來,你可不能趕我走,待會兒我們去看看他住哪一間,順便替你聯絡一下感情。」齊如柳興奮地抓著劉欣宜的手不放,又叫又跳,看她喘成那樣,八成是跑回來的。

    「知道了,說是替我聯絡感情,還不如說是替你自己搭橋鋪路吧!你心裡在想什麼,我還有不清楚的?」對於帥哥,劉欣宜倒是興趣缺缺。「我回去刷馬桶了,沒事不要叫我。」

    對現在的劉欣宜來說,馬桶比帥哥重要。

    正要進房間時,她卻被齊如柳拉住:「喂!那人好像要進來的樣子,你看我的臉有沒有骯髒的,頭髮呢?會不會亂亂的?」

    天啊!齊如柳這個糊塗蟲竟然忘了關大門,這下子壞人跑進來怎麼辦?有沒有棍子?劉欣宜順手拿了放在牆邊的拖把,必要時還可以拿來當武器自衛,只有在這時候她才會覺得自己個子高還滿有好處的,起碼可以唬住人。當她看到進來的人高她半個頭,約一百九十公分高時她的心不禁涼了一半。

    兩個女生怎麼打得過這麼一個身材高大的壯漢?

    那個「壯漢」,看到她們兩個呆站在客廳裡竟然笑了。「沒想到這個屋主這麼體貼,還請了兩個清潔女工來幫我忙?」

    清潔女工?這個人有沒有搞錯?!

    劉欣宜手上拿了根拖把,為了工作方便,早就把褲管捲起來,兩邊的褲管還不一樣高,半短的頭髮用兩條拙拙的橡皮筋綁起來,一邊一個,那髮型還不是普通的土,最誇張的是頭髮還和褲相互輝映——又是綁得一高一低。再加上劉欣宜全身都濕答答的,根本分不清哪些是汗,哪些又是洗浴室時沾到的水;齊如柳的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蓬頭垢發的,兩個人看起來的確像是清潔女工。

    「對了,你們出去的時候順便將那些垃圾丟掉。」那個人指著臥室裡的東西說。

    垃圾?那是欣宜的全部家當,他竟然敢說那是垃圾!而且還敢叫她把那些東西丟掉?擅闖別人房子的人,竟然比她這個主人還囂張?

    「喂!這位先生,你有沒有搞錯,你憑什麼進來對我們大呼小叫的!」劉欣宜挺直脊背,邊說邊戳他的胸膛,喳喳呼呼地說:「我們不是清潔女工!告訴你,這是我家!我還沒問你為什麼跑到別人家裡來,你還好意思進來對我們呼來喝去的?」對付這種人,根本不用對他客氣,劉欣宜一臉凶相地對他吼。

    沒想到那個人聽了這些話卻哈哈大笑起來。「這怎麼可能是你的房子,這房子明明是我買的,我有權利叫你們出去。」話說完,一手指著門口,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直接叫她們兩個滾蛋。

    這下事情大條了。

    「開玩笑,這明明是我的房子,憑什麼?」

    眼看劉欣宜就要上前拚命,齊如柳趕緊拉住她說:「既然你們兩個都說這房子是自己的,那不如把房子的權狀拿出來,大家仔細看一下上面的住址就知道了。」

    「這樣好,你們兩個女生看好,這裡是我買的六號三樓之二沒錯,你看權狀上寫得一清二楚。」那人拍拍手上的權狀笑著說,局勢已經底定了,今天就把這兩個女生轟出去。劉欣宜好不容易才在那一堆混亂中找到她要的東西。「你看,這是我的房屋買賣契約,現在正委-代書辦理過戶,這間房子是我的,沒錯,所以請你出去。」劉欣宜還很有風度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喂!小姐,你可要搞清楚,你拿的是房屋買賣契約;我的是權狀,任誰都看得出來是你理虧,這房子才是我的!」

    「誰知道你這權狀是哪兒弄來的!這是我買的房子,買賣契約上寫得很清楚,我有權住下來,要搬你自己搬,我可不搬。」劉欣宜知道自己的買賣契約絕不可能有問題,這間房子又是她辛苦工作才買來的,意義非凡,怎麼可以拱手讓人?

    這到底怎麼回事?!明天一定要去找那個代書問個清楚!

    「這是什麼世界,世道變了,鳩佔鵲巢的鳩還想趕原主人出去?大家走著瞧,我去報警,讓警察來處理。」想找電話,才想到剛搬來,電信局還沒來裝電話。

    「報警就報警,我就不信警察能將我這個善良老百姓怎麼樣?」劉欣宜氣得有點罔顧事實了。

    「欣宜……」齊如柳很擔心地看著喪失理智的兩人。

    「柳柳,這時沒有你的事,而且時間也晚了,你先回去好了,抱歉,今天沒辦法請你去吃牛排了。」劉欣宜不想讓齊如柳捲進這個糾紛中。

    「說什麼牛排。」齊如柳都快哭出來了,只有她才知道劉欣宜買這間房子有多辛苦,搞不好真的被騙了,哪有地段這麼好的新屋才賣六百多萬?

    聽到這件事,劉欣宜的心裡不知道有多難過,可是她還有時間擔心沒請齊如柳吃牛排的事。

    「好啦,又不是什麼大事,這只是個小誤會,我想解釋一下就好了,房子是我的,誰也不能趕我走。」劉欣宜決定不惜發動抗爭,也要保住這個房子。

    「算了,不用去找警察,我們直接上法庭見了。」那男子開口。

    「上法庭?」兩個女生嚇得大叫。

    「是啊,我想只有讓法官來裁決,到底我們誰才是擁有這個房子的主人,我勸你們最好快去找律師,告訴你,我可是認識一些有名的大律師!」

    「找就找,怕你不成!告訴你,咱們法庭見就法庭見,就算你認識的律師再怎麼有名,也不能扭曲事實,硬將白的說成黑的;還有,你要趕我出去那是不可能的,這是我的房子,今天晚上我就住這裡。」

    開玩笑,東西都搬進來了,怎麼可能再搬出去?再說,劉欣宜現在根本沒多餘的閒錢再去外面租房子住。

    ???

    「誰啊?一大早就把門鈴按得震天價響。」

    劉欣宜翻個身還想再睡,可是門鈴卻不放過她,還沒有停止的跡象,她只好睜著波-的睡眼,越過凌亂的客廳,走到門口去開門。

    門才一開,迎面而來的是一大束的玫瑰,還有嗲得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聲音。「honey,來,親一個。」也沒看清楚門口的人是誰,就要送上她那血紅的香吻。

    劉欣宜真的讓她給嚇醒了。「小姐,你是不是走錯地方了?」好不容易才忍住笑意。

    「啊,對不起,我找一位孟寰哲先生。」嗲聲馬上就不見了,原來這女孩子的聲帶還很正常。

    既然如此,為什麼不用原來的聲音說話,聽起來舒服多了,捏著嗓子講話,讓劉欣宜想起家裡養的火雞,掐住脖子後的叫聲,真的很像!有異曲同工之妙,久沒聽到,還真有點懷念。

    「對不起,這裡沒有這個人。」劉欣宜說完就想關門。這時後面卻有個聲音:「我就是孟寰哲。」

    原來他就叫孟寰哲,眼上有兩個明顯的黑眼圈,加上一臉倦容,看來他昨晚也好不到哪裡去。

    看到孟寰哲那個樣子,劉欣宜的心情才算好過一點,總不能她一個人在那裡氣得半死這個孟寰哲卻像沒事人一樣,哼!絕不讓他好過!

    「阿哲,人家找了好久喲。」這女生像「鰻魚」一樣,門口站了兩個人,她還有辦法「溜」進來。「來,這是你最愛吃的永和豆漿,還有水煎包,人家還特地跑到永和那家老店去買,我乖不乖?」整個臉都快和孟寰哲的黏在一起了,還是用那種甜得膩死人的聲音說話。

    這些話聽得劉欣宜差點沒吐出來,是不是男生都愛聽這種嗲到骨頭裡的聲音,要不然,為什麼一堆女孩子拚命將自己聲音弄成這樣?這樣的聲音就是性感嗎?!

    「乖,麗麗最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了,走吧,到裡面的房間,客廳裡亂糟糟的還沒整理。」摟著何麗麗的腰時,孟寰哲還回過頭來對劉欣宜笑了笑。

    那笑容的意思劉欣宜倒是很明白,意思就是——怎樣?一大早就讓你看到這種畫面的確是太刺激了,這種情形以後還會上演,如果你受不了就請盡快搬走!

    劉欣宜也回他一個笑容,眼裡的堅持似乎在告訴孟寰哲,任何人都不能將她趕出這個家!這應該算是「眉目傳情」的一種吧?

    「阿哲,好討厭!人家第一次來,你就叫人家到房間裡。」這個何麗麗還不知道另外兩個人已經用眼神廝殺過好幾百回合了,還兀自沉溺在自己的想像中。

    不知道是故意還是忘記,孟寰哲並沒有關上房門,不是劉欣宜故意打探別人的隱私,而是有些話不由自主地就鑽到她的耳朵裡,像——啊,張開嘴巴,我來餵你,阿哲……

    不用想也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阿哲,你為什麼才剛搬來,就有女生跑來和你一起住,人家不管,人家也要搬來和你住。」何麗麗用嗲得讓人發麻的聲音問他。

    開玩笑!房子的事還沒解決,可不能再讓這女生住進來,要她劉欣宜整天聽這些肉麻兮兮的話,還不如叫她死了痛快。

    「她不是搬來和我住,因為房子有些問題,她大概最近就會搬走了。」

    「喔,是這樣啊!」她彷彿得到了安撫般的點頭說。

    ???

    「欣宜,你要到哪裡去?」齊如柳叫住低頭快走的劉欣宜。

    「喔,柳柳,你來得正好,我正要去找你,你不是有個朋友是律師嗎?能不能幫我介紹一下。」

    劉欣宜現在是在一家頗具規模的電子工廠裡上班,當一個小小的會計,說「頗具規模」實在是太抬舉這家公司了,所有員工和作業員,加起來大概只有六十幾人而已,不過以中小企業來說,算是很不錯的了。

    劉欣宜的老闆也很會算計,總共請了三個會計,除了要記錄公司的帳、員工的薪資外,還要替老闆一家大小算些有的沒的支出,從信用卡消費單,到水費、電話費……全都由會計負責,這種公私不分也算是台灣中小企業的一大特色。這三個會計,其中一個是老闆的小姨子,安插個自己人的主要目的,是監視其他兩個會計,看有沒有什麼不軌、挪用公款的行為,外人再怎麼能幹也永遠比不上自己人可靠,不信任專業人員這點弊端無法突破的話,無論政府怎麼要求台灣的中小企業升級,也是徒勞無功;另一個會計就更厲害了,她是公司公認的花蝴蝶,工作的目的好像只是為了找個老公,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到各部門亂飛,可是就沒有人說過她一句,連老闆看到她也是笑瞇瞇的,和見到劉欣宜的苦瓜臉相比,真是天差地別。在這種情形下,所有的工作全都落在劉欣宜一個人身上,工作量大增的她也不抗議,一個人默默地、慢慢地工作,老實說她還巴不得那兩人將所有的工作都留給她,留給她慢慢做,當然就永遠有加不完的班和加班費嘍。

    今天一大早劉欣宜就先打電話到公司,隨便編個拉肚子的理由請病假,想出門去找齊如柳,商量一下解決的方法,她可是一天都不能再忍受了!

    「我就是因為這件事來找你的,我昨天就打電話給小王,他今天只有早上九點有空,我們現在去還來得及,喂——計程車。」齊如柳心急地說。

    順手招了部計程車,兩人直奔目的地——

    到了律師事務所,看到裡面明亮的辦公區及業務分工詳細的律師群,劉欣宜不安的心已經放下大半,兩個人七嘴八舌的將事情本末說給王律師聽。

    「王律師,你已經知道事實本末,不知道我應該怎樣才能保住我的房子?」劉欣宜問出她最擔心的問題。

    「照你說的這些分析,雙方真的提起訴訟的話,劉小姐的勝訴實在不大。」王律師邊說邊搖頭,一副無力回天的樣子。

    這句話無異是判處劉欣宜死刑,想到父母的高興與期盼,她要怎麼對他們說,說她好不容易買來的房子,到頭來卻是一場空。

    「哎喲,小王,我們來不是聽你說這些的,你幫我們想想有什麼方法可以解決,欣宜她所有的錢都拿去買房子了,現在變成這樣,她真的六神無主了。」齊如柳使出她的撒手鑭——撒嬌,這招到現在還沒有失敗的紀錄。

    果然,王律師想了想後開口說:「其實辦法不是沒有,我建議劉小姐不必急著和那位孟先生提起告訴,最重要的是先將賣給你們房子的屋主找出來,劉小姐可以聯合孟先生向原屋主提起詐欺告訴,向他索賠,這樣可以轉移孟先生的注意力外,趁這段時間再想想是否有別的辦法。」

    「謝謝你,小王,我就知道你人最好了,專業知識一級棒!」齊如柳的話將王律師捧得呵呵大笑。

    「不過,這方法也不是萬無一失,判決確定後雖可以拿回部分金額,不過怕就怕屋主已經出國去了,找不到人就麻煩了,法院不會受理的?就算找到人,萬一他惡性脫產那也沒辦法。」

    「難道就這樣便宜了屋主?」劉欣宜激動得快哭出來了。

    「沒辦法,法律就是這麼定的,你可以忿忿不平地說法律是保障有錢人或是懂法律的人,有時候連我們身為律師的也感到無力。對了,不知道劉小姐現在住哪裡?」

    「住在那間我花錢買、卻可以不是我的房子裡。」劉欣宜直在心裡罵自己笨,當初如果不是貪便宜買了這間房子,也不會有這個問題發生了。

    「這就對了,萬一,那個孟先生以他有權狀為由,硬要你搬出去,記住!絕對不能搬出去。」

    「為什麼?」

    「這算是有點旁門左道的卑劣作法,你可以聽來參考,做不做隨便你。」

    「那合不合法呢?」為了房子去坐牢那可有點划不來。

    「算是遊走在法律邊緣並不犯法,你住在那裡並沒有訂定租約,在法院判決前你們兩個的權利都相等,所以他不能隨便趕你走,他如果要賣房子,想買的人一看有人住且訴訟纏身,通常會打退堂鼓,賣也賣不出去。若是孟先生想以法院拍賣方式脫手,除了他要賠點錢外,只要有人住且無租約的法拍屋,法院是不負責點交的,現在房地產不景氣,法院拍賣屋雖然便宜,但法院不負責點交的房子根本乏人問津,房子也賣不出去。只要他無法脫手,我們就有希望。」

    「是嗎?聽起來,我也不是毫無勝算,既然不犯法,無論如何我也要堅持到底,王律師,謝謝你,來這一趟真是收穫良多,很抱歉打擾你這麼久。」劉欣宜又重新燃起鬥志,準備發起屋權保衛戰。

    「不客氣,如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如非不得已要提起告訴,歡迎來找我,律師費我會打折。」

    ???

    劉欣宜一回到家,看到那兩個人還在,一肚子火又燃起來。

    想來那孟寰哲看到她又回來,也有一樣的心情。「你怎麼又回來了?這是我的家,請你今天就搬出去。」臭著臉不說,開口就叫她搬家。

    「是啊,裡面那些破爛我差點想叫人扔了,真是礙眼,害我們房間都不能整理了,阿哲昨天還委屈地睡在客房裡。」何麗麗一副趾高氣揚地說。

    不知死活的何麗麗偏在這時搭腔,認識劉欣宜的人都知道,千萬別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和她唱反調,被颱風掃到算自己倒霉,所以只要劉欣宜繃著個臉,旁邊的人就知道事情不妙了,會自動躲得遠遠的。

    「我們講話沒有你插嘴的餘地,你是什麼人?他的老婆?就算是他的老婆也沒你講話的分,什麼時候主人不出面,由得你這個看門狗在這裡亂吠!給我乖乖閉嘴!」惹火了劉欣宜可不是什麼好事,她只要說話大聲、眼睛瞪得大大的,就足以把人嚇哭,至於講話尖酸刻薄更不是難事。

    果然哭了,劉欣宜認為這只是何麗麗要人哄的伎倆而已,假哭誰不會,好歹也要流幾滴眼淚,像她這樣乾嚎,任誰也受不了那種高分貝,就算僅有的一點同情心也會被磨光了。

    「好了,這是我們的事,你先回去好了,有空我再去找你,還有,我最討厭女人在我面前假哭了,馬上停止!」孟寰哲甩都不甩何麗麗的苦肉計。他替她拿起皮包,順手開門請她走路。

    「阿哲……」何麗麗還想撒嬌求孟寰哲讓她留下來。

    在劉欣宜眼裡看來,何麗麗倒像是作死前的最後掙扎,這麼做倒是適得其反,孟寰哲的臉色愈來愈難看,快翻臉了。

    「走!趁我還沒有生氣的時候,趕快走!」孟寰哲一生起氣來,還挺有威嚴的。

    「不錯嘛,馭女有術,雖然我不是很喜歡她,不過,我還是覺得你對她太凶了點,女孩子嘛,嚇嚇她就好,不要太當真。」這下子,劉欣宜卻又當起仇敵的和事佬了。

    「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管,我想我們應該來談談有關這間房子的事了,我必須先聲明我的立場,你如果明天再不搬的話,那我們就真的法庭見了。」

    「沒關係,我奉陪!」回到她昨晚睡的主臥室,當著孟寰哲的面順手將門一甩,讓他再吃一次閉門羹。

    劉欣宜那種「老神在在」的態度倒讓孟寰哲吃了一驚。

    ???

    第三天,他們兩個人獨處一屋已經兩個夜晚,事情還是沒解決。

    一大早,劉欣宜忙著將一些東西歸位,準備整理房子。孟寰哲倚靠在門上,雙臂抱胸,冷冷地看著劉欣宜忙得團團轉。「你就是不放棄是不是?我實在不想和你對簿公堂,你快收拾行李離開,我可以裝作沒發生這件事。」這是他最後的讓步。

    想來這個女人應該識相點了,早點收拾行李滾蛋。

    孟寰哲沒想到這招竟然對劉欣宜沒用。

    「這樣好了,只要你收拾行李離開,我也裝作沒發生這件事。」劉欣宜說完又低頭整理東西,才不理他。

    一旦牽涉到劉欣宜自身利益,除非達到她的目的,否則她說什麼也不肯讓步,她有的是時間和孟寰哲折磨,劉欣宜真要卯起來,那種倔脾氣誰來說情都沒用。

    「你——」孟寰哲已經握緊拳頭。

    「啊!門鈴響了,我去開門。」她才不給那姓孟的有發作的機會。

    一開門,來的人卻讓劉欣宜嚇一跳。「吳代書,你怎麼會來這裡。」

    「劉小姐,你搬家也不通知一聲,我已經找你好幾天了,臨時才想到這裡來碰碰運氣,事情不好了,你的房子已經過戶給別人了。」吳代書邊擦汗邊說。

    「這我知道。」劉欣宜沒好氣地說,更不想去看孟寰哲那嘴巴笑得都快裂到耳朵的臉。

    「事情還不止如此,對方過戶時用的印鑒是假的。」

    「怎麼會這樣?」孟寰哲忍不住大叫。

    「吳代書,看你跑得這麼累,坐下來先休息一下,我去倒杯冰茶給你。」現在才想起來要請人家喝杯茶。

    走過孟寰哲身邊,劉欣宜還不客氣地比了個「V」字型的勝利手勢。

    「吳代書,茶來了,你順口氣,慢慢說。」說給那個孟寰哲聽,順便讓他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

    「我仔細查證的結果,劉小姐和另外一位先生,就是這位先生是不是?」看到兩人都點頭後,吳代書接著說:「你們幾乎同時買了這間房子,但這位先生卻比我們早辦理過戶,問題就出在這裡,對方使用的屋主印鑒是錯誤的,因為和原登記的印鑒很像,可能屋主也沒注意到那印章和印簽證明的不一樣,而承辦的小姐又是位新手,所以才讓這位先生辦理過戶,我已經向戶政事務所提出抗議,他們正在處理,問題很大,那位小姐搞不好會惹上偽造文書的官司。」

    劉欣宜一臉得意地看著孟寰哲,現在情勢完全逆轉了,搞不好他還會吃上偽造文書的罪名。

    「那現在房子已經確定是我的了,孟先生,對不起,麻煩你今天就搬家。」劉欣宜還學孟寰哲,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絕對不搬!」他斬釘截鐵地說。

    這下立場真的全倒過來了。

    「兩位,我實在很不想說,可是,我覺得有義務告訴你們,你們現在手上的買賣契約都沒問題,問題就在出賣房子給你們的人,一屋多賣擺明了就是詐欺,現在不是爭誰要搬出去的時候,重要的是你們要趕快找到原屋主,向他索賠,並請他把印鑒交出來,不然你們兩個不但房子沒得住,錢也拿不回來。」吳代書說完,便向兩位告辭,走了出去。

    送走吳代書後,兩個人對望許久,劉欣宜實在忍不住了。「喂!你現在打算怎麼辦?」

    「我看只有照專家說的來辦,我們先找到屋主再說,必要時還得提出告訴。」孟寰哲一臉無奈。

    「沒用的,他已經跑到國外去了。」劉欣宜像洩了氣的皮球。

    「該做的事還是要做,總不能呆在這裡等人來接收這間房子吧?」孟寰哲邊踱步邊想事情。

    「告訴你,我是絕對不搬。」劉欣宜說來說去還是那句老話。

    孟寰哲想了很久,終於開口了:「我也不搬。反正這間屋子大得很,擠我們兩人還可以。」

    不搬!是兩個人的共識。這樣一來,劉欣宜勢必和孟寰哲住在同一屋簷下。

    「那我家人怎麼辦?還得窩在那又小又暗的房子裡?」第一個浮上劉欣宜眼前的是父母那失望的臉。

    「我也是一樣,本來計劃將這裡改為住家兼設計室的,現在也全沒了。」孟寰哲也很激動,要和這個女人同住一屋,簡直像是地獄。

    高高興興地買了間房子,結果卻弄得一身烏煙瘴氣,不接受現實又能怎麼樣?

    「好吧!我可以先說好,主臥室我要了,反正外面還有一套衛浴室設備,你也不吃虧。」

    先佔先贏,是劉欣宜在百貨公司大減價的購物策略。東西先拿到手後,再來挑是不是喜歡、要不要買;東西沒搶到,再便宜、再好都是別人的。

    孟寰哲聽了本想發作,還是忍下來了。「那另外兩間客房全是我的。」

    「什麼?」劉欣宜聽了大叫:「先生,你有沒有搞錯,這三房兩廳的房子,你一個人就佔了兩房,那可以,我吃虧一點,客廳是我的,廚房就算共用好了。」既然孟寰哲敢開口,那劉欣宜也不跟他客氣了。

    「不行,我需要一間工作室、一間招待室、一個臥室,客廳我也要用。」孟寰哲馬上列了一張空間使用清單。

    「那這樣我不是吃虧吃大了嗎?」劉欣宜大喊。孟寰哲也許真是深藏不露的討價還價的高手,懂得扮豬吃老虎,劉欣宜在心裡提醒自己千萬得小心,可不能著了他的道。

    「那你要怎樣才能滿意?」孟寰哲忍不住大吼,他的耐性快被她磨光了。

    「我是可以讓你一個人佔有三個房間,但是你每個月要給我六千元,當做是租客廳的租金,怎麼樣?」

    劉欣宜心裡的算盤又在動了,每個月多六千元,這麼一來,她的貨款壓力就可以輕鬆不少。

    「你這簡直是趁火搶劫!」大吼也不能發洩孟寰哲滿腔的怒氣,他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要叫這個劉欣宜滾蛋。

    孟寰哲忘了一件事,和女生討價還價根本沒有贏的機會,何況他的對手是箇中高手的劉欣宜。

    唉!折騰了許久,房間終於分配好了。

    ???

    一早劉欣宜就去上班了,為了房子的事請了幾天假,不知又要扣多少薪水,雖然她現在有六千元的房租收入,但還不夠付貸款,看來又要多加班了。

    劉欣宜晚上九點才到家,回家一看,她幾乎要昏倒了,地上全是木屑、一些木板和木頭橫七豎八地亂放,牆壁被打得全是洞,像蜂窩一樣,找不到一塊完整的壁面。

    「喂!我告訴你,你要裝潢是你家的事,拜-!不要把我房子的牆壁打得一個洞一個洞的,結構都被你打壞了,你搬走了我還要住呢!」劉欣宜兩手叉腰,才不管是不是會被認為潑婦,反正孟寰哲對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兒去。

    「拜-,你以為我在『鑿壁取光』,想偷看你啊?你還真想得美!我還怕我看了會長針眼呢!」孟寰哲嘴上也不饒人。

    孟寰哲找了裝潢師傅來,叫他們照他畫的設計圖施工,今天一整天他人都不在,根本不曉得他們為什麼要將牆壁打成這樣。雖然如此,他嘴上還是不肯承認,才不要讓這個劉欣宜看扁!最好是氣死她!氣死了活該。

    「你——」劉欣宜一肚子火無處發,正要發飆時,想到這不就正好稱了孟寰哲的意?偏不讓他如意,她深吸了口氣,非但沒開罵,還換了個笑容:「真是沒想到,人說一個人心術不正,不管做什麼、說什麼都不會正派到哪裡去,這句話果然沒錯!我只是告訴你,牆壁不要打洞,這樣會破壞結構,沒想到就有人自己承認他是在『鑿壁取光』,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啊。」說完關上房門,力氣之大還將牆壁一些細砂給震下來,看來劉欣宜把所有的氣全出在門上了。

    ???

    這幾天,劉欣宜曾心不甘情不願地和孟寰哲出去一次,當然不是去約會,而是一起去找律師,想討論是不是可以用對屋主提起告訴的方法,向屋主索賠。

    結果答案是很令人洩氣的,除非他們找到人,這案子才有希望,否則,就算法院願意受理,找不到被告也沒轍。

    看來得要和這個討厭鬼住一起了。但是,這下子要怎麼對媽媽說,想到這兒,劉欣宜的頭就痛。

    孟寰哲卻將劉欣宜的皺眉解釋成另外一種意思。「放心,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像你這種不像女人的男人婆,我才沒有興趣,我喜歡的是那種千嬌百媚的小女人。」孟寰哲先表明自己的立場。不然,萬一發生什麼事,這個女人硬要自己負責,那可不得了,為了自己的清白及名譽著想,這點不得不防。

    「那最好,我們雖然住在同一個屋簷底下,可是井水不犯河水;還有,放心,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的。」劉欣宜的個性就是不肯吃虧,口頭上說的也不行。

    三個禮拜後,所有的東西全部安置妥當,劉欣宜費了好大的唇舌向家人解釋這莫名其妙的情況,然後,又費了更大的勁解釋她為什麼要和一個男人住在一起。

    他們兩個人各裝一部電話,廚房裡的冰箱也是一人一台,劉欣宜把她的冰箱放在廚房裡時,還被孟寰哲的廚具給嚇一跳,全都是歐美最新的廚具,光是冰箱就有劉欣宜的五倍大。沒辦法,誰教劉欣宜為了省錢,在外租屋時,買的單身貴族用的單門小冰箱,和孟寰哲的巨無霸冰箱相比,像粒綠豆放在西瓜旁邊一樣。

    劉欣宜還煞有介事地列出幾項「共同生活公約」,當然孟寰哲也有一份。

    「這是什麼?」孟寰哲皺著眉頭看著劉欣宜手上的那張紙。

    「這是我訂的,關於共同維持良好的生活品質環境,請你務必切實遵守。」看孟寰哲一點也沒要接過去的樣子,於是,劉欣宜以強迫的方式硬是塞給他。

    孟寰哲冷冷地瞥了一眼後,說:「要做你自己做吧,我才不管你,它可管不了我。」他「碰」地一聲關上門,出去了。

    「你不看沒關係,我把它貼在冰箱上,這樣,你開冰箱找東西吃時,總會看到了吧!」劉欣宜就是不死心。

    看來,有關「共同生活公約」的可行性還有待商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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