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歡歡?你現在後侮還來得及,甩了劍辰,嫁給我吧?」這句話莫廷恩每天都要問上一次。
「不!」她大笑。
她現在終於知道言劍辰當初逗弄她、想逼她乖乖承認自己是女兒身時的「招式」是向誰學的了。
「為什麼?因為我不是你逃家時第一個遇見的人?」
「當然不是!我又不是剛破殼的雛鳥,分不清好壞。」
莫廷恩像沒聽到她話的揶揄,忿恨不平地說:「想到這點我就有氣!你要逃家時為什麼不事先通知一聲,我好到你家門口去接應你?這一來,你愛上的人就是我,而不是劍辰了。」
「你真捨得為了我,而放棄其他的女人?」
「這——」莫廷恩遲疑了。
「恐怕我在你心裡的份量還沒這麼重吧?」
「當然不是,只不過、只不過——」
「只不過,風流的你是不會安於一個女人的,除非那個女人能完全吸引你的心和眸光!這樣的你,竟然敢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示想和我在一起,除了故意捉弄我、想看看劍辰氣急敗壞的模樣,我實在找不出什麼理由了。要是當真信了你的話,你怕不趕緊腳底抹油——溜了。」
「你真是蕙質蘭心,莫怪言劍辰會喜歡你。」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就是看不慣那小子一臉嚴肅的模樣,做什麼都是正經八百的,成天冷冰冰地板著個臉,那樣子讓人看了實在忍不住想逗逗他;再加上我『花名』在外,要讓他誤會根本不是問題。人嘛,就是要找點樂子來娛樂一下自己。」
「看你挺樂在其中的嘛!」
「遇上你之後,劍辰那小子的個性愈來愈可愛,也不再冷著一張臉了,開始有了人的七情六慾變化。我本以為他這輩子光棍是打定了,沒想到他竟會敗在你這個小黃毛丫頭的手上,真是作夢都想不到。」
「劍辰到底喜歡我哪一點?」
說是外表嘛,他長得還比她漂亮;說是個性嘛,她來這裡從來只有惹麻煩的分!所有姑娘家應有的美德她完全沒有,廚藝更是一竅不通,要她拿針縫衣沒扎到自己手指頭算厲害了,這樣百無一用的她,竟然獨得言公子青睞,這就很令人好奇了。
他到底是喜歡上她哪一點?
結論是——言劍辰真的是瞎了眼了。
要不然就是她真的有些自己不知道,而言劍辰卻一清二楚的優點,既然如此,她就得好好問清楚自己到底是哪點吸引人。
「劍辰聰明、善謀,冷靜而且心思細膩,這樣的他看似完美,其實卻有一個非常致命的缺點。」
「什麼缺點?」
「就因為他太過聰明而且小心,常常會將別人的一句話反覆思量很久;他人無心的動作,在他看來卻有另外一種不同的意義。其實我也不能抱怨他的疑心病,畢竟我靠著他的謹慎、小心破了不少懸案。」
「他小時候就是這樣嗎?」
「劍辰的個性從小就是這麼討人厭,一點也不將我的示好放在心上,為了躲我甚至跑到深山裡拜師學藝!沒想到十多年後再見到他,他變得更聰明、戒心更重了,眼神也更淬利了,當然也更不可愛了!這些年在江湖上行走,讓他得到不少崇拜者和擁護者,但知心朋友卻不多。」
「為什麼?」
「個性使然。因為他不容易相信人,那小子的心機又特別深沉,點頭的泛泛之交滿天下,但是能讓他交心捨命的朋友卻微乎其微;奇怪的是,江湖上多得是願意為他捨命的人,尤其是女人。」
「你算不算劍辰的知心好友?」她嘻嘻一笑,才不上他的當。
對於苗詠歡的問題,莫廷恩只給她一個笑容當作是回答。「他以為可以躲我一輩子,沒想到還是逃不了我的,繞了那麼大一圈還是又碰頭了。」
這次換苗詠歡大笑了。
言劍辰恐怕一輩子也擺脫不了莫廷恩了。
「你是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聰明卻不大懂得人心險惡,在你眼裡大概沒有人是壞人,這種個性剛好可以和劍辰『平衡』 一下;要不是遇見你,我想大概沒有一個女孩子能讓他定下來,活該他被你這樣的丫頭整。不過,話說回來,要不是有他跟著你,你不知會闖下什麼大禍呢!」
「這麼說來,我的出現算是救了劍辰,讓他免於受到你的騷擾嘍?」她嘻嘻一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還巴不得劍辰永遠不要娶妻呢!這一來,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不過我不介意有你這個第三者介入我們兩個之間。」他一臉賊笑。
莫廷恩這個男人,真真假假的,總教人摸不透他話裡真正的意思。
「說話沒三句正經。」
「唉!劍辰卻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裡。我雖狂放不羈,卻及不上他的驚世駭俗,起碼我就做不出向『男人』求親的事來;他要是女孩,我會毫不猶豫地向他求婚。」
「向誰求婚?我一個不留神,你就跑來糾纏歡歡。」平地倏地響起暴雷,臭著張俊臉的言劍辰,臉上的表情和被雷劈到差不多了。
「說人人到,我們剛剛才在談你呢!要不要一起坐下來,喝杯香茶,我們好久沒有聊聊知心話了。」莫廷恩舉杯邀他。
懶得和莫廷恩多費唇舌,言劍辰拉著苗詠歡就走。
「劍辰,你這麼做似乎不大好吧?」
「放心,莫廷恩的臉皮比城牆還厚,小小一點挫折死不了的。」
※※※
「你今天又聽莫廷恩說了些什麼?什麼求婚?」言劍辰支手側身看著在他身側的她。
他怕莫廷恩又說了莫名其妙的話對她洗腦。這小妮子白天聽莫廷恩胡說八道,晚上便纏著他說些有的沒的。
「沒什麼。」她笑,她今天心情很好。
小手摸著言劍辰身上的扣結。他只穿薄薄的單衣,她的手能感覺衣下的堅實。
對他的身體是好奇的。在一起這麼多日,卻只見過一次他的身體,而且還是驚鴻一瞥的,之後,言劍辰更衣部是遮遮掩掩的,像怕被人看到一樣。
他這個大男人比她還「惜肉如金」。
「什麼沒什麼!」她的心不在焉讓他很生氣。 「莫廷恩向你求婚了?」
「咦?什麼?」努力和言劍辰身上布扣博鬥的她,根本沒聽進他說的話。
「你在做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
「你在脫我衣服?」
「是啊。」她皺眉。 「你翻個身好不好,這樣我很難脫你衣服的。」
「你在誘惑我嗎?」他乖乖照作。
「是啊,你看不出來嗎?」好不容易才將他的衣服脫下,氣喘吁吁的。
「是看不太出來。」他笑。
「我很努力的。」她一臉茫然地看著面無表情的言劍辰。
奇怪,她明明照娘教的做啊!為什麼言劍辰表現得不像娘說的那樣?
「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他攫住在他身上好奇探索的小手。
「我娘教的。」
猛翻白眼的言劍辰心裡直嘀咕,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什麼樣的父母就會生出什麼樣的女兒。
「她說男人啊,只要一脫他的衣服,他就會像餓狼一樣撲上來。不過,什麼是餓狼?」她問他。
這問題卻讓言劍辰嗆出好幾聲猛咳。
「你為什麼這麼做?」
「對了,我還忘了一件事。」她半坐起身,開始脫起身上的衣服來了;逃避言劍辰的凝視也逃避他問題。「娘說,我也要將自己的衣服脫光。」
對於兩人間的婚事她還是有點心慌慌的,萬一回家時她爹不滿意言劍辰這個她自己選的夫婿,那該怎麼辦?
就只有她爹聰明得懂得「先斬後奏」這一招?她就不會?她打算來個「生米煮成熟飯」 ,到時苗人秀不願也沒辦法了。
她以極快的速度將自己脫得幾乎一乾二淨,剩下最後一件貼身褻衣時,她卻停手了;因為白心蘭沒告訴她接下來該怎麼做。
「怎麼停手了?」
言劍辰不相信她做得出主動誘惑他的事來,頂多到此為止,只要他把持好自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的。
「因為我娘只教我脫衣服,她說接下來的事讓男人傷腦筋就行了。」言劍辰的不為所動讓她非常氣餒。
苗詠歡看著半瞇著眼像是無聊得快要睡著的言劍辰,帶著破斧沉舟的決心,一咬牙,將肚兜上的肩帶解開了。
「你在幹什麼?!」言劍辰整個人跳起來,隨手抓過一件衣服,將她包得密密實實的。
「我很努力在引誘你的,你為什麼一點反應都沒有?是不是我沒有吸引力?」吸吸小鼻子的她快哭出來了。
「不!正好相反,我可不是柳下惠,你再繼續去,我可不保證會發生什麼事。」真懷疑她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要去哪?」苗詠歡哭著問下床穿鞋的言劍辰。
「去沖個冷水好冷靜一下。」
※※※
「我覺得,你們這樣死追著那個淫賊跑,不是個好辦法。」苗詠歡悶悶地說。
已經一個多月了,官府的抓賊行動還是一點進展也沒有。每每等到莫廷恩接獲密報,調遣人馬快馬兼程地趕到時,那淫賊早已不見蹤影;有些密報還是那淫賊放出來的假消息,為的就是讓官府的人疲於奔命,白忙一場。
在這種敵暗我明的不利情況下,又傳出有幾個長得美貌的姑娘遭到淫辱,有的更因捍衛清白而被先姦後殺,手段殘忍又毒辣!
這消息對眾人的士氣打擊更大。
那淫賊又像是故意戲要他們似,全挑江寧左近的州縣作案,囂張得宣示著他的勝利,張狂的態度根本不將官府放在眼裡。
困獸般的一個月,最開心的莫過於莫廷恩了,每天眉開眼笑地開心極了,心裡巴不得永遠不要抓到那採花淫賊;這樣,他和言劍辰「朝夕相處」的時間就更多了。
「我也知道,這樣只會讓兄弟們疲於奔命,最好的方式是守株待兔、以逸待勞,問題是——有什麼妙計能將淫賊引出來?」
言劍辰不是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腦海裡早想過不知幾百種方法了,就沒有一個管用。
他比誰都想更快捉到淫賊。
「我先前提的建議,以我當誘餌怎麼樣?」
苗詠歡不忍看著言劍辰獨自承受束手無策的煎熬,更想為他做些什麼、為他分憂解勞,才會提出以自己性命為餌的建議來。
「不行!」言劍辰想也不想一口回絕了。
「你只要放出風聲,他為了滅口一定會來找我的,屆時你們不就可以設下天羅地網,抓他就像甕中捉鱉一樣?」她還不死心。
「我說不行就是不行!」他絕不拿苗詠歡的性命冒險。
「不然,你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再這樣下去,耗費大量人力、財力不說,還繼續會有別的姑娘遭到他的魔手。」
「我贊成劍辰的想法,讓歡歡這麼漂亮的小美人兒當誘餌,萬一有個什麼閃失,我可是很心疼的。」
說完卻正好迎上言劍辰的瞪視。
「我們換個方法好了。」苗詠歡又想到一個。
「你還有什麼好點子?」
「我們找個漂亮的姑娘當誘餌就行了!那個淫賊不是哪裡有漂亮女孩子,他就往哪裡鑽嗎?這樣一樣可以將他騙來,你們說好不好?」
「這主意不錯!問題是找誰當餌?有哪個正經的姑娘願意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莫廷恩乍聽之下覺得這計劃還不錯,仔細一想後才發覺它滯凝難行之處。
他也快要和言劍辰一樣,不自覺地隨著苗詠歡的想像團團轉。
「這裡有現成的啊。」
「說來說去,還是要拿你來當餌,我絕對不允許!」言劍辰大吼。
苗詠歡心裡在轉什麼主意,他哪有不清楚的!這丫頭八成是離家後玩野了,連自己的命都玩得頂開心的。
他可沒這個膽。
「我們還是可以找個人來誘敵,找個人扮女裝不就成了?」苗詠歡提出這個建議,壓根沒有要自己當餌的意思,她滿腦袋裡只裝著一個念頭。
「這主意倒是挺不錯的,問題是找誰?」言劍辰不疑有它。
「你!」苗詠歡和莫廷恩很有默契地指向他,賊眉賊眼的。
兩人都笑得壞壞的。
「要我扮女裝?!」 一向以自制力為傲的言劍辰,乍聽到這消息時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
再望向一臉期盼的苗詠歡,以及似笑非笑的莫廷恩,他竟然有奪門而出的衝動。
「是啊,普天之下就只有你最有資格了。」苗詠歡的眼睛裡閃著興奮的光芒。
要言劍辰換女裝這件事若是別人提議的,肯定會換來他一頓好打,偏偏卻出自他最在乎的苗詠歡口中。別說打了,連大聲喝斥她,他都捨不得。
「我覺得歡歡這個建議不錯!由你扮女生引誘淫賊,一來,不用擔心萬一誘捕失手,害一位姑娘的清白被毀;再則,那淫賊要是真的上當,不就被躲在紅紗帳的你給逮個正著,安全又可靠。」
莫廷恩早想看言劍辰換上女裝的樣子了,只是他一直不敢提,沒想到苗詠歡這丫頭竟然和他轉著同樣的心思,他哪有不鼓掌叫好、大力支持的道理?
「是啊,那淫賊絕對會上當的!只要我們把消息放出去,他一定會來的!」
「不行!我扮女人,脖子以上還可以,脖子以下就不行了,沒幾下就會穿梆的。」
意思是說他的臉扮成女人還勉勉強強過關,但是脖子上的喉結就唬不住人了,更別提他壯碩頎長的身材了。
「這倒是個大問題,得想辦法解決。」莫廷恩沉吟。
「沒關係,你可以坐轎子啊!坐在轎子裡不就沒人看得到了嗎?喉結、身材太高都不是什麼問題。」
「不行就是不行!你這丫頭偏要和我唱反調是不是?」
言劍辰氣得忘了最先提議要他反串女人的人是苗詠歡,這念頭在兩人初見面時早已萌發,好不容易有這個機會得遂心願,怎會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反駁自己的提議?
「你要是怕的話,我來扮丫頭替你壯膽就是。」
「歡歡這主意好,坐轎的話一切問題都沒了,透過窗口的一層薄紗,就算劍辰扮女裝有小小的瑕疵也沒人能發現,還有一種似夢似幻的美。」
「那我呢?沒有我出場的機會,我不要!」說來說去苗詠歡還是要輒上一腳。
「歡歡還是扮丫頭,扮個俏丫頭跟在轎子旁。旁人一看到歡歡,第一個念頭是——丫頭就這麼美了,轎裡的小姐肯定比丫頭更是美上幾分!這一來,透過白紗看穿上女裝的劍辰,也不會覺得奇怪了。」
「那,是不是也要抬著轎子遊街?不然,別人怎知道劍辰有多漂亮?」
「這主意好!」
「什麼?!要我換女裝『以色誘敵』就算了,你們還嫌不夠,竟想讓我到大街上丟人現眼?」
兩個人很有默契地共謀設計言劍辰後,還嫌不足,一頭熱地商量起要言劍辰扮女裝誘敵的細節來了。
根本沒人有空理在一旁苦著臉大聲抗議的言劍辰。
尤其扮女裝又是為了捉拿淫賊,救天下婦女於恐懼急難之中,在這等冠冕堂皇的理由下,根本容不得言劍辰有拒絕的權利。
「我可不是你們的傀儡!男子漢大丈夫,說不換女裝就不換!」這不但是面子問題,還是原則問題!
「這可是難得的經驗喲!一輩子就這麼一次,好啦,你就答應嘛!」苗詠歡抓著他的手直撒嬌。
「其實,男裝、女裝都是衣服嘛!只是式樣不同而已,穿在身上還不都是一樣,你也不用太計較了。」莫廷恩隔岸觀火似的淨說些風涼話。
「你說得輕鬆,那你自己來好了,我說不換就不換!」
「好啊,我扮女裝是沒關係,只是很快就會被識破了,想想那淫賊是何等厲害的角色,他只消看我一眼就知道這是陷阱,那,他還肯上當嗎?」
莫廷恩要言劍辰換女裝純粹只是私心作祟,不過,他的分析卻也不無道理。
「你既然不肯犧牲,不得已我看還是用歡歡來誘敵吧?」莫廷恩使出最後一招撒手鑭。
「不!還是我來好了。」
就這樣,不想讓心愛的人涉險的言劍辰,連反駁苗詠歡的提議、找第二人選的機會都沒有,就被草率地決定了換上女裝的命運。
※※※
一時之間,從西京來了個絕世大美女的消息傳遍了江寧的大街小巷。
「她」現就住在行館裡,由御史中丞莫廷恩親自招待並保護,可想而知,來頭不小。
據見過「她」的捕快形容,見了她才知道什麼叫「沉魚落雁」、「閉月羞花」!她那姣好的臉、婀娜的身段能輕易勾引任何一個男人的心,連江南第一美女燕翦雲和她一比都得要靠邊站去。
拜這些小道消息之賜,行館附近的客棧早被人擠得水洩不通,客房都住滿了;連平常自訝身份高貴的富家公子也和販夫走卒擠在一起,為的就是想親眼目睹佳人絕美的容顏。
這天,恢復女裝的苗詠歡又換上男裝,陪著言劍辰出外散心,也想鬆懈他近日來的緊張與不悅,有這等遊山玩水的好事,自然也少不了莫廷恩一份。
在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秘下,江寧城裡每個人只好憑自己的想像胡亂猜測,加油添醋傳到後來,早已和莫廷恩派人所傳的完全走了樣,有些消息聽來真是令人發噱!
三人正在一家茶樓休息、喝茶用點心,順便豎起耳朵傾聽茶樓裡眾人的對話,十個有九個談的正是現住在行館裡的「美女」。
「那位美女的美,我實在說不上來,閉月羞花、沉魚落雁根本不夠看,她比畫像裡的西施、王昭君還漂亮。」
「你又沒親眼見過怎麼知道?」
「我就是親眼見過!」
言劍辰白眼一翻,他在行館內一直以真面目行走,又還沒換上女裝,哪來的「親眼目睹」?
「你為什麼可以看到她?」聽得眾人不服。
「我拜把兄弟小狗子的二堂叔的外侄女的大舅子,專門負責供應行館廚房的薪柴,我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帶我進去遠遠地瞄上那麼一眼,這一看我的三魂七魄就被勾走了!」
說的人得意洋洋,聽的人目瞪口呆,這不打草稿的吹牛卻換來莫廷恩和苗詠歡的吃吃偷笑。
這些誇張的流言想必也飄進淫賊的耳裡了。
「聽說她還是四王爺的私生女。」旁邊又有人不甘示弱地搭腔了。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皇上已經打算將那位美人納為貴妃,幾天後就要進京面聖了。」
「什麼?選入宮的貴妃?!」言劍辰大叫。
這些離譜的消息一件一件傳入言劍辰耳裡,讓他差點沒跳起來,畢竟被送進宮裡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放心,這只是謠言罷了,又不是真要你進宮。」苗詠歡拍拍言劍辰的手安撫他,對這件事他就是無法保持一如往常的瀟灑、一笑置之。
說著還不忘瞪莫廷恩一眼。早知道他沒存什麼好心眼,想當初他還好心地自願負責散播謠言的工作,他就知道其中一定有詐。
他對莫廷恩太瞭解!
「你看隔桌那個男的,一直盯著歡歡不放。」莫廷恩悄聲對言劍辰說。
言劍辰早注意到了。
那是個風儒俊雅的男子,只是臉上掩不住的憔悴和愁苦減了幾分瀟灑,眉宇間抹下去的那抹憂鬱,彷彿有什麼無法解決、煩心的難事,深深困擾著他。
言劍辰會留神注意,是因為那人很不禮貌地直盯著苗詠歡看,一點也不知道收斂、迴避;那刺探的眼光讓他很不舒服。
他就知道會發生這種事,穿著男裝的苗詠歡雖不再嬌媚誘人,卻換上了神秘的俐落,一樣的吸引人。
言劍辰歎了口氣!上天待他真的不薄,送了苗詠歡這個小搗蛋給他就算了,還不客氣地順帶奉送一大堆趕也趕不走的蒼蠅。
非美女俊男不看的莫廷恩,會捨得放棄苗詠歡和言劍辰這兩個「絕色」分神注意別人,是因為那個男子擁有吸引莫廷恩的特質;他實在不願承認,這個世界上除了言劍辰以外,竟然還有一個各方面不輸他的卓爾男子。
上天怎麼可以這麼待他!
「走吧!」言劍辰隨手丟了錠碎銀,拉著苗詠歡站起來。
「可是,你還沒吃東西呢!」苗詠歡不捨地看著桌上的各式點心小吃。
「我不餓,以後要吃不怕沒機會,這家店跑不了的。」
走出客店的言劍辰不是找人多的大街鑽,就是挑僻靜的巷弄七彎八拐地走;急匆匆的步伐,像後面有惡鬼在追似的。
「喂,他還跟著。」莫廷恩對那個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人充滿無限的好奇。
言劍辰以極快的速度轉身,像箭般往前直竄的身影還沒停下就出手了,那人似乎想伸手格開言劍辰的攻擊,卻因為喝了不少酒致使動作變得遲緩,言劍辰毫不費力地將他給制服了。
「你這傢伙想幹什麼?」言劍辰揪著他的領口,將他壓制在牆上。
那個人雖被制住不能動彈,眼睛還是緊緊盯著苗詠歡不放,根本沒將言劍辰放在眼裡。「你是苗詠歡是不是?」
這句話讓另外兩個男人互相對看了一眼。
這個能一眼識破苗詠歡偽裝的神秘男子是誰?他甚至知道她的名字。
言劍辰還來不及制止,苗詠歡早已忙不迭地喊出了一大堆問題:「咦?是啊!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我從沒見過你啊!」
「終於找到你了,我是華少羿。」他很明顯地鬆了口氣。
「華少羿?!」言劍辰大叫,原來他就是苗詠歡她爹幫她找的夫婿。
苗詠歡這妮子也太扯了吧?!竟然不認得自己的「前夫」?
不過,華少羿已經抬了花花大轎過門了,照道理來講正是新婚燕爾的蜜月時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還死纏著他們不放?
難道,華少羿真的抬空花轎過門,他會出現在這是來找他的新娘來著?
言劍辰為自己的推測驚出一身冷汗,他擔心的事情終於來了。早在半個月之前他就知道苗家派出大批人馬四處查訪苗詠歡行蹤的事,這消息讓他更篤定苗家的婚事定有內情,才以捉拿採花大盜沒空為由故意不帶她回家。
現在,他又親眼看到華少羿一眼便認出苗詠歡,除了找逃妻外,還有其它解釋嗎?這層認知讓言劍辰更加不安,放開華少羿,轉而佔有性地摟著苗詠歡的腰。
「歡歡已經是我的妻子了。」
「咦?我還沒——」
「你給我住嘴!」他吼她。
言劍辰的佔有慾和醋勁惹得莫廷恩在一旁偷笑不止,當然也不肯放過這場好戲。
「真的嗎?你們已經拜過天地了?」華少羿急急追問,那模樣不像在找逃妻,反而像是急著甩開煩人的負累似的。
困擾他多日的謎團終於快要解開了,怎不令他緊張得難以自持?
「這……」
「這件事很重要,請務必老實告訴我。」
華少羿臉上的認真與執著,讓言劍辰非常非常的不高興。 「不!我們雖沒有拜過天地以正夫妻之名,但已經有『夫妻之實』了。」
「言劍辰!我們又沒有,你幹嘛沒事敗壞我的名譽?」尤其又是在外人面前。
她哪知道言劍辰這話是故意說給華少羿聽的。
「難道不是?你的引誘全是假的?」
依言劍辰看來真正搞不清楚狀況的人是她才對!華少羿這個正主兒都已經找上門來了,他們兩個在一起倒顯得名不正、言不順,還不如趁這個機會表明立場,打消華少羿的念頭。她非得被捉回去逼婚才高興?
「恕少羿直言,既然兩位已有夫妻之實,言公子應該有迎娶苗姑娘為妻的打算?」
「沒錯!不管苗人秀同意與否,歡歡早注定是我的人,就算他不答應也改變不了事實。」
「是嗎?太好了。」華少羿如釋重負地吁了口氣:「她再也不能逼我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一旁聽得一頭霧水的莫廷恩終於開口了。
「這事說來話長,我們找個地方好好談談,如果三位不介意的話請跟我來。」
華少羿說完自顧自地在前面引路,好奇得想知道怎麼回事的三個人也只有乖乖跟著走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