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先生?又來找院長?他有回來嗎?」見傅緯又直接穿過矮樹圍牆進入別院,潘唯真微笑迎上前。
「沒!我幹嘛找他?」他痞痞的笑著,不想讓她擔心。
「那是來找聶永臣的囉?他在午睡耶。」她輕聲對他道。
「我是來看你的,你這麼可愛,若被永臣那小鬼欺負,我可是會心疼的。」
「他沒欺負我啦。」知道他在開玩笑,她臉蛋微紅的替心上人說話。
「那你有欺負他嗎?」
「我……」昨夜的纏綿鏡頭溜進她的腦海裡,讓她的臉差點被熱浪淹沒。
「你的表情很可疑喔,你真的欺負他啊?細節說來聽聽吧!」傅緯傾身向前,擠眉弄眼的逗她。看來他們進展得很順利呢!
「別胡扯了,傅先生,那天我有件事忘了跟你說。」她連忙拉回正題,免得被笑得無地自容。
「喔?忘了說什麼事?」
「你既然是紅玉的總執行長,權力應該很大吧?」
「好像有那麼一回事。」
「那你可以勸那些人別老是依賴他嗎?」
傅緯詫異地望著她,之後,柔和的笑爬上他斯文俊朗的面容。
「可以嗎?」她緊張的再問。
「唯真,你知道的,那些傢伙不是我的叔叔伯伯,就是他的叔叔伯伯,一堆父執輩隨便吐口口水就把我淹死了,我實在很難開口。啊,被你這麼一問,我才察覺我根本沒什麼權力,是個俗辣耶!」
「這樣啊。」她滿臉失望。也對,他們那麼聰明,她想得到的方法,他們應該早就想到,也試過了才對,是她太奢求了。
見她居然點頭,傅緯哭笑不得。他開玩笑她也當真喔?而且她看來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俗辣嘛!
她落寞的在廊邊坐下。難道她什麼忙都幫不上嗎?
「這麼擔心他?」傅緯也在她身邊坐下。
「我們一樣二十五歲,我可以快快樂樂的過日子,他卻背著這麼大一個包袱,而且要背一輩子,我怎麼能不擔心?」
「好孩子!」他感謝的擁住她,拍拍她的頭才柔聲道:「雖然我說不得,但我會拿出行動讓他們明白,放心吧,你的願望會實現的。」
「他也這麼說。」
「他?聶小子嗎?」傅緯將手搭在她的肩上。
「你的手在幹嘛?」聶永臣很不悅的瞪著他們。
「咦,你怎麼這麼快就醒了?」她回過頭詫異的問。
「誰教外頭有兩隻吵得要命的麻雀。」他不爽的坐進涼椅裡。傅緯那個渾球居然敢抱她,氣死人了!
「吵到你了?」她有些愧疚的跑進房裡替他拿了件外套。
他睞了她一眼,才不情願的穿上。
傅緯卻在一旁看戲看得很樂。唯真丫頭被這霸道小子吃得死死的,可是他的心也牢牢的栓在她身上,好有趣啊!
「笑什麼笑?沒事可以滾了。」聶永臣沒好氣的下逐客令。
「別氣了啦!葉奶奶熬了八寶粥給你當點心喔,你要在哪裡吃?傅先生也一塊用吧。」
「不許!」聶永臣惱火的否決。
「好呀!」傅緯卻痞痞的笑答。
「你到底在生什麼氣?傅先生又沒惹你。」見他冒火,她只好自行決定地點,將收在門邊的桌巾鋪在小桌子上,又拉了張涼椅擺在聶永臣的對面。
「他哪裡沒惹到我?居然敢抱你,我和他的梁子結得可大了,你也一樣!居然呆呆的讓人吃豆腐,笨死了!」他不爽的罵道。
傅緯笑得更誇張,潘唯真則是搖頭失笑。他的孩子氣總在令人意想不到的時刻冒出來,這種醋也吃?
「傅先生和院長一樣,都像我的兄長啊。」
「哼!」
「發生什麼事了?」聶永庭端著熱呼呼的粥過來,不解的看著眾人。
「院長,怎麼是你端來呢?」潘唯真立刻上前接過,將托盤放在桌上。
「反正我要過來,舉手之勞而已。」他也拉了張涼椅坐下來。
「怎麼這麼多?咦,這是什麼?」她發現有兩鍋,掀開鍋蓋後發現有一鍋是烏漆抹黑的東西,味道挺噁心的。
「那鍋看起來有點恐怖的是你的。」聶永庭苦笑著說道。
「耶?」幾個人都探身瞧了瞧。
傅緯萬分同情的看著她。「沒想到你們聶家有階級之分耶!」
「倒掉!」聶永臣冷著眸子道。
「不行,那是葉奶奶熬了一上午的寶貝,是給女孩子調養身子用的。」聶永庭失笑著解釋。
「啊?」她沒病沒痛啊?
「聽說喝了將來會比較好生。」聶永庭一本正經的看著老弟。
傅緯睞著他們那一對,三秒鐘後噴笑出聲,而且愈笑愈誇張,抱著肚子趴在桌上笑到不行,連聶永庭都悶聲笑個沒完沒了。
「拿去給那個叫什麼蘭的喝,生不生的問題離她比較近。」聶永臣將那一鍋推得遠遠的,替她盛了一碗八寶粥。
「你以為婷蘭逃得掉嗎?廚房裡還有另外一鍋呢!」聶永庭能夠理解他的心情,然後才轉向潘唯真。「你會喝吧?雖然難喝,總是葉奶奶的心意。粥還是可以吃的,不過要等半個鐘頭後再吃。」
「好。」她勉強的點點頭。
「乖孩子!」他讚許的摸摸她的頭。
聶永臣卻懊惱的丟下湯匙,瞪著兩個不請自來的渾球。
「到底怎麼了?你從剛剛起就怒火四射,連我都遭殃。」聶永庭不解的看著他。
「這叫『情郎打翻醋罈子,兄長大哥皆倒霉』,這麼說你了了嗎?」傅緯呵呵直笑,早已開動了。
「原來如此,原來我在不知不覺中成了炮灰了呀!」聶永庭恍然大悟。
「要當炮灰你去,我倒寧可抱著被扁的覺悟,榮登情敵的寶座。」傅緯心情不錯,仍撩撥著聶永臣。
「你是美食當前吃昏頭了嗎?他可是聶永臣,我的親親小弟耶!你敢當他的情敵?」
「我傅緯長得玉樹臨風、斯文有禮、貌若潘安,我可不覺得比不上他啊,當情敵剛剛好。」兩人說著話,可手上的動作也沒停,大口大口享受著美食。
「誰管你長得玉樹臨風還是小頭銳面啊?你忘了永臣最厲害的把戲是什麼了嗎?」
「怕什麼?我勤奮工作,努力向上,就算沒他指點迷津,也不怕沒成功的機會!」
「誰說這個啊?你忘了他惡整眾人的偉大事跡了嗎?」
傅緯愣住了,湯匙掉落碗裡,倏地他站起來,臉色一陣蒼白。「小老弟,你沒看到我,這是幻覺、幻覺……我今天一整天都在紅玉集團裡賣命,沒出現在山莊裡,記住喔!拜拜!」說完,他立刻轉身溜了。
潘唯真邊喝著那碗難喝得要命的補藥,邊聽著他們逗趣的閒聊,見傅緯居然像個搞笑藝人般落荒而逃,忍不住溢出輕笑。
「好了,為兄的就不當炮灰,也不當電燈泡了,你們慢慢吃個過癮吧。唯真,要喝完一整碗喔!」聶永庭站起身,走向傅緯離去的方向。
潘唯真望著他離去。他們果然有事要談,看來紅玉集團有事要發生了。
「你還在生氣嗎?」見聶永臣低頭吃著粥,許久沒出聲,她柔聲問道。
他是在生氣,不過不是對她或大哥他們,而是氣他自己。明知他們不可能怎麼樣,他卻無法控制自己胡亂吃醋,剛剛竟然還忍不住發脾氣罵她,他實在厭惡這樣的自己。
「你認識他們比我久,該知道他們是故意鬧我們的,反正他們來了,剛好為你解解悶嘛。」
「是你害我睡眠不足的,現在又要怪我脾氣不好?」他會改的,不過下回吧,他還是想賴皮一下,誰教她是他的女人呢。
她微微一笑,溫柔的哄道:「那你把粥吃完,我陪你回去補眠好不好?」
「這還差不多。」他放下粥,終於露出笑容。
「要吃完!」她卻像小學老師般盯著他。
「女霸王!」
他吃著粥,望向溫家的方向,見大哥他們兩人並肩走在一起,該是在談那件事吧。他想起昨夜她許的願,所有的惱火都消散了。為了回報她的真情摯愛,他會實現她的願望的。
聶永臣吞下最後一口粥後立刻拉著她進屋。
「我們回去抱棉被吧,趁著記憶深刻,不妨複習一番。」
「喂,我只說陪你午睡,什麼複習呀?」這色狼!
「你很囉唆耶,又沒差多少,計較這麼多幹嘛?」他砰一聲將門關上。
「那人有動作了,就在今晚。」傅緯等到聶永庭追上來,便直接說道。
「是嗎?看來永臣擔心的事還是來了。」
「雲赫那傢伙應該挺得住才是。」傅緯歎道。許雲赫由姑姑養大,對方是他的姑丈,算來他受的傷最重。
「那是當然,傷心是難免的。你知道,永臣對同樣受到後遺症影響的人特別有感情,當然會替他擔心了。」
「也對,但這事必須解決,雲赫的事我們多留意就是。」
「嗯。山莊的戒備已經提升至最嚴密的一級,接下來就看你了。」
「坑早已挖好,就看他跳不跳了。」
聶永庭蹙著眉,這種事不該發生在紅玉集團裡,但事與願違,真教人遺憾。
「這其實是永臣的主意,算是給『他』的最後一次機會,『他』若忍住,我們也能當作之前的事全沒發生。」
「可能嗎?」
傅緯沉默了。他們沒有永臣那樣的能力,卻一樣可以得到肯定的答案。心中沒有事情即將解決的解脫感,反而充滿濃濃的感傷,畢竟和諧無私的合作是他們的祖訓,不該違背。
「我們能做的就是把傷害降到最低了。」
「確實如此。」
「喝!」聶永臣倏地坐起身。
他全身濕透,愣愣的看著前方,許久才明白自己身在何處。他望向身側,已無人影,接著望向窗外,已經一片漆黑。
她八成去張羅晚餐了吧。
他痛苦的摀住臉,好痛恨體內潛在的能力。夢中清晰瞧見的影像……那是真的嗎?
他下床走進浴室沖了個澡。事關最重要的人,他反而沒有勇氣面對,該算個明白嗎?會不會是他太緊張了?
他走進客廳,果然潘唯真已經在擺碗筷。他在窗邊坐了下來,凝望著她,未曾有過的心神不寧令他坐立難安。
「永臣,怎麼在發呆?不舒服嗎?」她轉過頭,瞧見他不對勁,立刻過去摸他的額頭。
「我沒事。幾點了?」
「快六點了。你餓了嗎?晚餐就快送來了。」
「我沒胃口……」他呆呆的看著她。
「不准沒胃口,你要乖乖吃晚餐。」
她正想拉他到餐桌前坐好,內線電話響起,她連忙跑過去接聽。
看著她的身影,他想,與其坐立難安,不如算個明白,於是他當機立斷,垂下眼臉運用他的特殊能力,只見他的左手不停地微微畫圈,而他的臉色愈夾愈難看,然後,他的動作停了,雙手握拳,痛苦的閉上眼。
可惡,那果然不是夢!
潘唯真掛了電話,一臉苦惱。「葉奶奶說那位林小姐又來了,另外,院長也回來了,他們都要來這裡用晚餐。」
聶永臣在心中斟酌著解決辦法。來得及嗎?
「你到底怎麼了?」她又蹲回他身前。他實在太反常了。
「你剛剛說什麼?」他突然抓住一絲曙光,急忙問道。
「呃……林小姐和院長都要過來用晚餐。」
「林黛西?」
「對。」
聶永臣腦海閃過一堆數據,然後他拿起話筒直接找警衛長,很快確定了此刻當班的警衛是自己人。那麼,偷天換日可行吧!他漾開一抹冷笑,來得好!
潘唯真蹙起眉頭。他怎麼了?這笑容實在好嚇人。
聶永臣望進她狐疑的眸子。不能說……這是唯一的機會了,她會諒解吧?
「聶永臣?」
「你很煩耶!」他突然揮開她的手。
「怎麼了?」
「哼,我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嗎?」他兩手握拳,眼角餘光瞄向門口,見到那討厭女人的身影,他刻意吼得更大聲。
潘唯真呆住了。他在發什麼瘋?午睡前一切都好好的呀?
聶永庭走進來,也愣住了,現在是怎樣?嫌今晚的節目不夠精采嗎?他們自己先演一段?
「永臣,這女人惹你不高興,就把她趕出去嘛,何必生氣呢?氣壞了身子多划不來呀,反正這種人本來就隨時可以替換啊!」林黛西則一臉興奮,總算盼到他對這惹人厭的看護厭煩了。
「你說得對!大哥,把她趕出去,省得我心煩,快點!」聶永臣別開臉。看著她,他根本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潘唯真更錯愕了。他要趕她走?為什麼?
「發什麼呆啊?沒聽見嗎?滾出去!」他指著門口再次趕人。
「永臣?」聶永庭不悅的制止他胡亂發飆。
「這蠢女人什麼事都做不好,只會礙我的眼,我已經厭倦了,再也不想看到她,黛西都比她好!」聶永臣突然將林黛西拉進懷裡,冷冷的說道。
「聽見沒有?討人厭的蠢女人,還不快走?留戀什麼啊?快滾!」林黛西立刻欣喜若狂的抱緊他。她終於得到他了!
聶永庭見他臉上閃過一絲厭惡,更不解了。小弟幹嘛作戲啊?突然問他懂了,這是給唯真看的,可是為什麼呢?
潘唯真眼眶中含著熱淚,不懂他怎麼會說出這麼狠心的話來,見他居然任由林小姐緊抱著他,她的心揪得好疼好疼。這是他第二次趕她走了,甚至連個理由都不給她,為什麼?
「唯真?」聶永庭擔心的喚道。
怕淚水滴落,她愴然的別開臉,一咬牙,轉身走了出去。
聶永臣閉上眼不敢看她,可是卻清楚她有多受傷,因為他的心一樣的疼。
希望一切都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