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嗎?瑞寧在心裡大叫一聲,急著游回岸邊時,卻發現海裡有股強大的牽引力絆住他,感覺和上次溺水時很像。
他心頭一驚。不!他不想回去!這裡有他想長相廝守的子美,他不要離開她!
但那股拉力實在太大,令他不由自主地潛下去,然後是恍惚間他看到了他自己。
該說是他以前的身體吧!他匆匆跳下家裡的池塘,好像要救一名落水的女子,那又是誰?
看他那狼狽掙扎的模樣,顯然不會游泳。
笨啊!不會游泳逞什麼英雄!對了!是費諾文!他果然不會泅水,真枉費了他那擁有高強武藝的軀殼了。
然後他瞧見了他眼裡的驚駭,不禁心弦震動。那是不想失去心愛女子的男人才會有的眼神!可見那落水女子對他有多重要!
原來費諾文真的轉性了!
瑞寧竟然有種感同身受的喜悅,是為了費家父母,因為他們真的有了一個貨真價實的好兒子了!
咦?看樣子是費諾文救人不成變成兩人溺水,兩個人都在水裡掙扎……怎麼辦?
遠遠地,傳來子美淒厲的呼叫聲。天啊!他在這裡多久了?她一定很擔心,他必須上去了,可他若不救他們,那兩人絕對會死!
他遇到了自己的幸福,可不希望費諾文卻成為海龍王的女婿!
瑞寧一咬牙,游過去將兩人推向岸邊,果然,池塘邊聚集了大批人馬,很快的將他們拉了上去,他才安心地游開。
瑞寧努力游向光亮處,那兒不時傳來子美的呼喚聲。真是難為她了,她一定擔心得要命!
瑞寧於是努力的游呀游的,但那光源卻愈來愈暗。
不……是他快沒氣了!天啊!難道他回不去了嗎?
不!子美……要等我……我一定會回去的……子美……子美……
終於,光源完全暗滅——
※※※
「咳……咳——」瑞寧趴在海灘上吐出大口海水。
「太好了!太好了!」
四周響起一陣歡呼鼓掌聲。
「我……」他平躺回海灘上,看著四周無數雙眼睛,一時想不起來發生了什麼事。
「你這個笨蛋!為什麼又潛下海?笨蛋、笨蛋、笨蛋!」一直捂著嘴,被好心的泳客扶過來的子美突然哭喊出聲。
「子美……」
「不准你再丟下我了!」她抱住他放聲大哭。
「對不起……」他舉起無力的手環住她。天!他沒死……太好了!
「好了!沒事了,果然好心有好報,一陣大浪把你給推上岸,再晚個幾秒鐘,你大概就真的沒救了!」救生員對他的大難不死只能以奇跡來形容。
「我看送他去醫院再做一次詳細檢查比較好!」另一名救生員說道。
「小姐……小姐……咦?她昏過去了!」救生員後知後覺地發現子美癱在瑞寧的懷裡,早不省人事了。
「一定是太激動、太心慌,突然安心的關係,一塊兒送去吧!」
兩人立刻被抬上救護車,送往醫院……
※※※
瑞寧溺水的事很快的全公司的人都知道了,輪番過來看他,所幸他除了喝了點海水又耗去太多體力外,並沒有其他傷害,和子美兩人休息了一個星期才回台北。
大夥兒很有愛心的多放他們幾天假,讓他們休養、順便培養感情。
「現在我相信靈魂交換一定有他命定的理由。」接過子美泡的茶,瑞寧抬頭給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怎麼說?」她坐在他身邊的地上。
「我看到他了。」他也滑下來和她坐在一起。
「誰?」
「你表哥。」
「在海裡?所以你才潛下去?」子美一驚,小手又抓住他的衣袖。她現在好怕他會莫名其妙消失……
「嗯!他下水救人,又笨到忘記自己不會游泳,結果差點溺死。」想起費諾文在水裡的蠢樣,瑞寧失笑不已。
「然後呢?」表哥真的到清朝去了?他過得好嗎?
「為了費爸他們,我當然不能見死不救,所以才沒有直接回岸上,害你擔心受怕了,對不起!」他偏頭溫柔地親了親她的粉頰。
「幸好你平安回來了!」她好怕,卻能瞭解他的想法,是她也絕對會伸出援手的。
「費諾文真的轉性了。」
「啊?」子美瞪眼看他。
「真的!他下水救他心愛的女子……啊!我想起來了,她是我的福晉,叫晉唯!」突然靈光一閃,瑞寧想起那個和他拜堂的女子。
「啊?」
「原來如此!這就是那股拉力的真正原因!」他驚喜地壓住她的手。他懂了!全懂了!
「你是被拉回去的?」子美眼裡流露出驚慌。天哪!
「因為我必須彌補當初所犯的過錯,許她一個幸福的未來,所以要我回去救他們。」原來如此!這下子他安心了,他應該再也不會見到他們了!
「瑞寧!」子美的小手爬上他的肩膀,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幸好他沒事,幸好他回來了!
「因為我做了,所以我才能安然回來和你一起迎向幸福。」他輕吻了她的髮絲,明白她的驚悸尚未過去。他也是呀!在海裡以為再也見不到她時,他的絕望不捨沒人可以體會。
「太好了!」她的淚水濕了他的衣襟。
「所以湘羽從來不是我們之間的問題!」他決定今天就把全部的疑雲解開,他們之間再也不要有問號了。
「無所謂了!只要你沒事,都無所謂了!」她再也不要嘗到失去的痛苦,只要他在就行了。
「什麼意思?」他很久沒發作的怒火又悄然聚集。
「管什麼湘羽還是其他妻妾,我都不介意了。」她可憐兮兮的抬頭。
「為什麼?」他恨得牙癢癢的。這女人……這女人就不能讓他有好日子過嗎?
「我……」瞧見他眼裡熊熊燃燒的怒火,她的話全縮回去了。他怎麼突然生氣了?
「說呀!」他怒極的大吼一聲。
「與其再也見不到你,我寧可不再去想你心裡有誰,反正找不要失去你啦!」他怎麼這麼凶嘛!
「你以為我心裡有誰?湘羽?晉唯?還是那群我根本記不住名字的死三八?說呀!其中有沒有你呢?還是你根本不個意了?就為了你那該死的『寧可』?」
「你怎麼這麼凶啦!你可知道我以為你死了?以為你回去了?我有多害怕,若不是被拉住,我早衝下海去找你了,我……」子美又哭給他看了。
「真是敗給你了!」瑞寧好無奈地將她按目懷裡。愛上這種會突然變笨的女人,是他幸福中的小不幸,他能怎樣?只有認了!
「人家……人家……再也不要……不要見不到你嘛……」
「那也不必突然變成可憐兮兮的小媳婦,害我好不習慣,我還是喜歡你原來的樣子,所以別再哭了,你哭起來好醜!」
他們就這樣抱在一起好久、好久,子美的情緒才平靜下來。
「認識你喜歡上你,然後發現愛上你的過程中,讓我明白了一件事,對湘羽,我錯把擁有當成愛,一直以來我都以為她會是我的福晉,然後一瞬間,她嫁給別人,令我以為我是為了失去她而心痛,其實令我心痛的不是失去愛人,而是無法忍受自尊心受創,我的報復來自維護自尊,不是她。」他撫著她的秀髮,望著窗外星空微微歎息著。
她沒想到會聽見這樣的話那天在海灘時,他就是想解釋這件事吧!她又錯怪他了!她的小手悄悄環住他的腰。
「是你讓我明白一切,也放下一切,祈王府的一切和我再無任何關聯了,那是費諾文的責任了。」
「瑞寧,我好愛你,那天我一直在想,再見到你時,一定要告訴你,真的!」她的小手細細撫過他臉龐的每一寸肌膚。
她每一分鐘都發現自己更愛他了,而他總是一句話、一個笑容就讓她明百,他他也是。怎麼辦?那狂潮般的愛意席捲得她意亂情迷,也許一輩子都恢復不了。
「是嗎?那你為何沒說?反而把我臭罵一頓?」捏住他的下巴,他想起那天在眾目睽睽之下被罵得臭頭,再怎麼說他是英雄耶!真窩囊!
「誰教你要那樣嚇我?只罵那幾句算便宜你了!」她終於露出久違了的爽朗明亮笑容。
「娘子教訓的是!」
「你好討厭!」
「天!你能不能別再說這句了?都快變成你的口頭禪了,我有那麼惹人厭嗎?」
「有!」
「柯子美!」
「莫名其妙害人家愛上你,還不夠討厭嗎?」她滿臉笑容地睨著他。拐了她的芳心,當然討厭了。
「這樣也算?」他怪叫一聲。
「當然算了,親愛的王爺!」她環住他的頸項,親上他的唇。
唉!被討厭的很歡喜,他真的要認了!
※※※
「咦?」瑞寧錯愕地瞪著桌上的盒子。
「開心嗎?」子美心想,她真的做對了,雖然心裡還是有點小疙瘩就是了。
「在『清宮遺珠』拍賣會的清單上沒瞧見它,我還以為已經被買走了呢!」瑞寧輕輕將玉鐲子拿了起來,就算經過數百年的時光,它依然擁有璀璨的耀眼光華。
「是被買走啦!」子美輕笑不已。
「那怎麼……」瑞寧不解的瞧向她。
「我買的!」
「不會吧?你花光我的錢了?我們不會往後都要吃泡麵度日吧?」他回想那定價……天!她哪來的錢?
「我用成本買下來的,用我今後一年的紅利!」幸好他們公司很賺錢。
「為什麼?」「清宮遺珠」拍賣會的籌備很久前就開始了,也就是說,她在看到目錄那時應該就訂下來了才對。
「那天看你的表情,就知道它和你有關係,後來我看到實品,上頭真的寫了個『湘』字,更確定是她的東西……那時我想你在這裡大概永遠也見不到她了,但至少要讓你擁有它……」她小聲地說道。
「笨蛋!」他放下玉鐲子,將紅著眼眶的她擁進懷裡。他還能說什麼?這女人就不能再粗心一點嗎?這樣整自己,又害他心疼個半死,笨死了!
「什麼嘛?我以為至少能換來一句謝謝的說。」子美嘟高嘴,不悅地討賞。
「真的該謝謝你,不過,這不是湘羽的東西,小笨蛋!」她以為是湘羽的卻還是為他留下了,她……教他如何能不愛她呢!
「不是她的?」子美有些驚訝。
「這是我娘親的嫁妝,她的閨名裡有個『湘』字。」
「原來……」
「你平白吃了好久的醋,對吧?」
「對……」她又掙扎又難過了好幾個月,原來全是自找的。
「所以我說你是笨蛋有錯嗎?」他好笑的說。
「說得好!」她還能說什麼呢?
「小笨蛋!雖然你沒見過我額娘,卻陰錯陽差留下了她的遺物,可見我額娘應該是同意你進門了!」瑞寧小心地拿起玉鐲子。
「啊?」
「柯子美,你願意嫁給我嗎?」他將玉鐲子套進她的手腕,柔聲問道。
「我……喂!我部還沒說好,你就套上了,哪有這樣的?」子美佯裝抗議。
「先下手為強,你沒聽過嗎?套住了就是我的了,你沒有說不的權利!」他在她的手腕上印下求婚的證據。
「誰要說不呀?賴住你有得吃、有得住,不賴的才是笨蛋!」她開心地回吻他。
「歡迎你嫁進愛新覺羅家!」他說。
「什麼什麼家?」
「愛新覺羅呀!那是我的姓。」
「愛……等等!那愛什麼的是清朝皇帝的姓對不對?」子美一臉驚奇,扳著手指頭開始算。
「沒錯!」她算得出來嗎?瑞寧好笑地等著。
「你跟乾隆皇是堂兄弟,也就是你的父親和他父親是兄弟,也就是……不會吧?康熙皇帝是你的爺爺?」她扯著他的衣領大叫。
「不賴嘛!」他開心地拍拍她的臉蛋。
「難怪了!」
「什麼難怪?」他不解。
「難怪你剛來時神氣得不得了,老是要把人拖出去砍了。」她笑道。
「別提那蠢事了!我現在只想拖你進禮堂!」
「是!王爺!」
兩人握住彼此的手,那隻玉鐲子閃耀出動人色澤。
王爺也好,平凡小老百姓也行,他都是她今生唯一的愛人,今後哪裡她都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