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婚者迷 第六章
    玫琪從沒想到單獨或和什麼人一起到酒吧來。但她卻來了。一分鐘前她才走過藥店和商店,往車子停靠的方向走。下一分鐘卻推開酒吧的門,坐到吧檯邊的高腳凳上。

    店主挺著個啤酒肚,兩撇八字鬍,看起來極為面善,正在擦檯面,抬起頭來望著她。

    「請給我紅葡萄酒。」玫琪把裝著防曬乳液的手提袋放在吧檯上。「我錯過午餐了,你們供應食物嗎?」

    店主似乎有點困惑,「六點以後。白葡萄酒行不行?我們不賣紅葡萄酒。」

    「好吧,也可以。」

    「我們有豬皮和豬腳,」他邊說邊扭開酒瓶蓋。他在杯架上挑了會兒,揀一個合適的杯子。「待會兒有一群城市佬會來,我們準備了一些吃的,煎蛋、臘腸一類的東西。」

    玫琪在座位上就看到了杯上的灰塵。店主用擦吧檯的抹布擦了擦杯子,然後倒酒進去。

    他把酒放在她面前。「你確定要空著肚子喝酒嗎,戴太太?」

    「的確不好。」她歎了口氣,「我想,也許來點豬皮吧。我並不真的想喝酒,是氣氛的關係,而且是為了拖延回小屋的時間!」

    「對,」他同意,「城市佬都喜歡這裡。」

    她瞭解為什麼。這是一個純西部式的酒吧,從華麗的維多利亞式吧檯到牆上豐滿的裸女畫像。這時候酒吧的角落裡有對中年夫婦佔著一個桌子在談話,看他們的穿著很像旅客。另一個看來像是當地的老人,站在吧檯的末端喝著啤酒。

    店主把一包玻璃紙包著的東西放在桃心木做的吧檯上推給她。她對他笑了笑,「我們見過面嗎?」她問道:「你知道我是誰,但我

    「你當然不認得我。我是馮比利。在國慶日那夭幾乎被馬踩死的那個小孩是我的孩子,小比利。」他皺著眉說。

    玫琪覺得臉紅,「傑西對你太不禮貌了,如果他冒犯你,我很抱歉。」

    比利抬起頭瞪著她,「拜託,我一點也沒被冒犯。我反而慶幸我的幸運之神傑西當時在場,我看著他長大的,他是個了不起的人。」他又皺起眉來,「不過,如果讓他知道他老婆剛過中午就沉迷酒中,他可能會不太高興吧。」

    在她未來得及回嘴前,比利已經轉身走開了。他愛怎麼想隨他,她心想。才叫一杯酒就被說成沉迷酒中,這算什麼話。她只是一時衝動才走進來的,可不是酒精中毒的人。低潮酒吧是這麼涼快和安靜,而外頭的氣溫就跟地獄鍾谷的名字一樣,名副其實的酷熱。

    此外,她未與傑西結伴來過這裡,所以不具回憶上的痛苦。她舉起酒杯想喝一口。

    「玫琪!」

    驚嚇之下,有些酒撒了出來。羅拉急急忙忙從外面走進來。「嗨,羅拉,」她很驚訝但也很高興看到一張熟面孔,「真高興在這兒看到你。」

    羅拉坐進玫琪旁邊的凳子。吧檯邊大約只有一半有凳子;另一半只有一條擱腳的欄杆,完全保持老式酒吧的裝潢。「你還好吧,親愛的?」羅拉有點擔心地問。

    顯然羅拉不是碰巧來的。她不悅地說:「我當然很好。這就是你來的原因嗎?來檢查我嗎?」

    羅拉有點忸怩,「是有一點,」她承認,「唐娜到我店裡,告訴我看見你走進這裡

    「唐娜!」

    「她喜歡你,玫琪。她告訴我你不顧一切擋在馬前保護西恩及其他的小朋友的事,這讓她極為感激。我也有同感。」她招來比利叫了杯啤酒,接著說道:「既然我見你好好的,我索性喝杯冷飲再回去工作好了。」她很開心地解釋,「最近如何,國慶日時看你和傑西那麼開心,一定是不錯吧。」

    玫琪一直考慮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她自覺不瞭解自己的丈夫,但現在又有誰比羅拉這個人選更瞭解傑西的生活呢?「老實說,羅拉————」

    「比利,喬依說他和11個又餓又渴的牛仔快進城來了!」

    夏蘇西站在門邊嚷著,似乎刻意要讓大家稱讚她那一身的女牛仔打扮——那一身裝扮簡直像刷過白漆一般。在白牛仔帽下是一頭淡金色的長髮;她的外套和靴子也是白的。那薄得驚人、鑲黑絲花邊的T恤緊緊裹住她的身體。豐滿的胸部似乎就要脫出束縛跳出來一般。

    羅拉不悅地咕噥著,「嘖、嘖、嘖,真丟人,她又來攪局了。」

    玫琪失笑道:「也許她不會注意到我們。」她也滿心希望如此。

    「玫琪!真……真意外呢!」

    蘇西一搖三晃走過來。「我要來杯加冰的伏特加,比利。嗨,羅拉,真難得見你在這兒。玫琪,我還真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你呢!真叫人驚喜,喬依一點都沒提起你要來的事。」

    玫琪推開一口都沒喝的酒杯,拿起袋子,「我並沒跟誰約好見面,只是一時衝動來的,可我是徹底後悔了,現在我想走了。」

    「等我喝完啤酒一起走。」羅拉急忙拿起杯子,大口喝著。

    蘇西也拿起酒杯,「你非走不可。」她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也許我們下次再聊,玫琪。」

    「也許吧。」玫琪從高腳凳上滑下來,等喬依來時她可不希望還在這兒。他一定迫不及待地要告訴她老公,她過午後就在酒吧痛飲呢!

    玫琪現在完全清楚自己進酒吧來的確是不智之舉。戴家在鎮上實在毫無隱私可言,即使她只是嫁進戴家也躲不過。謠言總跟野火燎原般快速。在她前腳剛踏出酒吧門,大概半個鎮上的人都會知道,戴玫琪單獨進了低潮酒吧找樂子呢!

    如果傑西知道了,她也不管,她再次提醒自己。不管她行為檢點與否,她做什麼都跟他無關。不過為了臉面起見,她也不會故意要丟他的臉——和她自己的。想到要在酒吧裡和傑西最要好的朋友面對面,尤其是像喬依那種討厭鬼,說什麼也得避免。

    所以玫琪一手拿起紙袋和錢包,迫不及待地往外走。

    「很高興見到兩位。」她嘟囔著,掏著錢包裡的零錢要付帳,「總共多少——」

    外頭的喧鬧聲讓她抬起眼望過去,她很不情願地以為會看見喬依。

    至少她是逃過喬依了,但領著那群吵吵鬧鬧的人走進酒吧的,卻是她的帥哥丈夫戴傑西!

    他們的談話根本就文不對題,她知道,傑西也是心知肚明。

    「怎麼——嗨,親愛的。我不知道今天你也來鎮上。」

    你為了什麼該死的理由,大白天的就坐在酒吧裡喝酒?

    「我需要買些東西,你走後我就出來了。」你如果在意我的話,你就知道怎麼回事。你總是和那群狐朋狗友攪在一起。

    「比利很照顧你吧?」除了把戴傑西的笨老婆喝酒的事當笑話說以外別無辦法。

    「那當然,羅拉和蘇西也一樣照顧我。」蘇西知道你在哪兒,我卻一無所知。你以為我的感受又如何?

    就像我發現你在這兒流連一樣。「我可以請你吃點東西嗎?」

    不必這麼做作——我又沒醉!這是我第一杯酒,卻連喝的機會都沒有!「我還有一袋很香的豬皮。也一直沒有機會嘗嘗。」

    「比利現在得關照喬依這群客人。我想我可以找些比豬皮更棒的東西招待你。」不過恐怕不如你老家的燕窩或細熬慢燉的牛肉塊好吃!

    「別麻煩。我正要走呢!」讓我離開,免得……

    傑西一個箭步走到她面前,用手覆蓋住她的手,好像自尊心有點受損的樣子。

    「別走。」他一副不想說,但又不能自已的樣子。

    「留下來。都是因為你不理我,我才答應喬依幫他招呼這群城市佬。至少現在我們又說上話了,至少。」

    玫琪望著桌上自己交疊的手。她很自動地把手掌翻上來,讓兩人的手指纏在一起。

    他是對的,過去兩天的境遇實在很悲慘。如果她留下來一會兒,又有什麼不妥呢?他們的身邊圍了一群人,在這兒總比一個人留在小木屋裡好。

    她吐了一口氣,原先根本不知道自己憋著氣,「好吧,」她面無表情地同意。「我多待一會兒,我想吃些東西。」

    微笑浮現在他的臉上——也幾乎照亮了整個屋子。

    傑西一直沒離開她身邊,即使喬依慫恿他去跟客人講幾個傳奇故事都沒成功。羅拉喝完啤酒已經回店裡了,讓傑西和玫琪單獨面對眾人。

    他們一直避免談論那些敏感的話題。他們只談天氣、好久沒下雨了,昨晚她做的沙拉如何等等。他們不談雙方之間緊繃的情緒、睡覺的問題或是小迪的事。

    有人投錢到點唱機裡去,傑西伸出手來「陪我跳支舞吧,親愛的。」他邀請她。

    玫琪原本伸出手,又縮了回來。她睜大眼睛盯著他,想瞭解他的動機。她的心思昏亂,蘇西突然插進來,膩著聲音要求:「你不介意我借一下你的英俊的丈夫跳個舞曲吧,玫琪?」

    玫琪當然介意!

    「很抱歉,」她說著,並接過傑西的手。他慢慢對她展露了微笑,走到後面的小舞池去。他看都不看蘇西一眼。

    玫琪跟別人跳舞時從未如與傑西共舞一般協調。倒不是傑西的舞技有何突出,而是他們倆配合得真好。他們的腳步完全一致。很自然地,她一點也不用使力,只要隨著他動就可以。

    他們之間有一種體內的交流。此時此刻,她覺得心中的怨氣飄遠了,另一股更危險的感覺卻代之而來。

    「換個舞伴吧,換個舞伴吧!」

    玫琪立刻張開眼睛,她不知道他們倆擁得如此之近,她的臉正靠著他的胸。喬依粗魯的聲音打斷一切。在她能抗議之前,他就從傑西的手腕中把她拖出來,換到他的懷裡。這時,蘇西立刻過來也纏上傑西的脖子。

    喬依緊抱住玫琪之前,她看到傑西的不悅之色。喬依很快將她帶到另一頭,緊緊壓著她。

    「我不能呼吸了。」她終於能用手肘抵住他的胸膛,推著他。

    他用力抱緊她,往後看了一眼,玫琪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

    她看見蘇西整個身體都攀在傑西身上,過分濃妝的臉上露出迷醉的神情。傑西一副戒備恐懼的樣子——他有什麼好緊張的,因為一個金髮美女這麼死賴著他嗎?

    「我就知道。」她喃喃自語。

    「知道什麼,親愛的?」喬依抓住她的身體轉了幾圈,又斜滑了幾下。

    知道你是怎樣一個寄生蟲、討厭鬼!「知道你今天很出風頭。」她故作違心之論。

    「你老頭一定很驚訝發現你在這裡。」喬依笑嘻嘻地說。

    「不要這樣叫他。傑西是我的丈夫,不是我的老頭。」

    「對不起,玫姬。不管你怎麼稱呼他,你們的婚姻太怪異了,他發現你大白天就喝酒,你可真是嚇壞他了。」

    「對,我就喜歡看他不開心。」她實在沒興趣和這個人講道理。

    「你就愛這樣,親愛的,這就是你最愛做的。」

    音樂停止了,但他並沒有馬上放開她。「我聽說你快要回波士頓了。」玫琪面無表情。傑西曾和喬依談過我們的私人問題嗎?

    「可能,」她的聲音很冰冷,「為什麼問?」

    他聳聳肩,不過眼神看起來比平常更銳利。「禮拜六晚上我的農場有個盛大的烤肉晚會,我能榮幸邀請你嗎?」

    「你一定在開玩笑。」

    「如果你這麼說。傑西答應要來的,但……」

    「他答應了?」

    她很快脫離他的掌握。就連她在小屋的最後一晚,傑西還計劃要單獨外出?她明白了自己在傑西心目中的地位。

    喬依看了傑西一眼,他正跟那個金髮女人在交談。「喂,女士,在他知道你這個人的存在之前,他就已經是我的朋友了,他一直是我的朋友,即使在你們——之後……」他感覺自己說得太過火時,硬生生截斷話頭。「這樣吧,你如果不想來,也可以,可別說我沒邀請你哦。」

    這番話可真惹惱了玫琪,新仇舊恨一起爆發,「你為什麼在國慶日隔天一大早就把傑西拐走?」

    「什麼?我沒有啊!」喬依顯然很氣憤她所說的話。「如果傑西沒幫我的話,那匹馬絕對會難產而死……」

    他停住話題盯著她,但玫琪卻微笑起來。這麼說傑西是為幫喬依接生小馬的事而忙哆!為什麼這傢伙什麼都不說?

    喬依的嘴張著,「你不知道這回事?」

    「不知道。」

    「好吧,算我欠你一次。」

    喬依將所有的旅客裝進巴士準備開回農場,傑西拒絕與他們同行。

    「我要和玫琪一起回家,」他說,雖然他並未跟她說明這個計劃。「我明天再過去。」

    喬依的失望寫在臉上,但他又不能像個被寵壞的小孩一樣說些什麼。但蘇西卻不管這麼多,「我們禮拜六的烤肉晚會見囉。」她甜甜地說。

    傑西聳聳肩。

    蘇西半轉身,深吸一口氣,黑絲花邊下的胸部幾乎要蹦出來了。「我不會忘記你說過的話。」蘇西搖著屁股走出酒吧時,玫琪覺得心裡很火。這種事總是逼得她想發瘋。傑西知道,他也應該解釋一下蘇酉的話,但他會說嗎?

    她應該要求他解釋嗎?

    她是溫柔地問他,還是要哀求他呢?

    傑西歎了口氣,「你又表現出那種表情了。」

    「什麼表情?」她賭氣地間。

    「要付出代價的表情。」他推開椅子站起來,「我準備要付代價了——請你吃晚餐。我們到阿拉莫牛排館吃點東西吧。」

    相反的,她卻想到兩人要一起回小木屋的事。他們要麼爭吵——帶來不愉快的結局;要麼不吵——帶他們陷入另一種很危險的狀況。

    想想這些,牛排館顯然是比較好的選擇。

    女招待清過桌子後端來咖啡。玫琪滿意地噓口氣。

    「我吃的太多了,味道真不錯。」

    「這館子很會做牛排。」他舀了一匙糖,攪拌咖啡,並未看著她。「我……看見你在酒吧裡,的確有點驚訝。」

    「哦,得了吧。」玫琪靠向椅背嫌棄地說:「我並沒有大白天醉倒,如果你所擔心的就是這個的話。提到驚訝,直到走進來之前,我一點也不知道你還得幫喬依照顧那幫客人。」

    他蹙著眉。「你別得理不饒人,我只希望是由我帶你去酒吧。我知道你一定會喜歡那種純西部式的裝潢和氣氛的。雖然這家店不像其他地方的店面那麼豪華,但的確很吸引人。」

    「嗯,」她舉起咖啡,「我是一時衝動才走進去的。我想我……」她斜睨他一眼,「我不太想回小屋,我不知道你怎麼樣,但我覺得壓力很大。」

    「你說的沒錯。」他悲傷地搖搖頭。「玫琪,我們為什麼要這樣彼此對待?你讓我覺得進退兩難。」

    她凝視他。「這倒是新鮮事。你應該知道自己在幹什麼,雖然你從未想和我溝通你的想法。」

    「該死!」他生氣地看著她,「如果我不夠好,你為什麼要嫁給我?我有時候都覺得,我那冷血的弟弟比我還適合你。」

    「我同時遇見你們,但我選擇的人是你。」

    「對,」他很專心地靠向前,「但是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你知道為什麼。」她壓抑地說。

    「我以為我知道,可是,該死!我現在已經不敢確定什麼事了。」他重重靠回椅背,一臉沉思:「你說吧,你為什麼嫁給我?」

    「因為我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愛已經存在了。」她衝口而出。「真悲哀,傑西,兩個禮拜——我們怎麼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真正瞭解對方?」她顫抖的手指扭著餐巾。「是你開口求婚的——邦恩早就想跟你談了,我想你根本不記得這回事——我才是該問這個問題的人。你為什麼這麼做,傑西?你為什麼要娶我?」

    他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些什麼。「我以為我知道什麼叫肉體的吸引力。但一直到我遇見你,我才真正體會。我想你想得跟得了牙痛一樣。我想永遠擁有你,所以我向你求婚。這是蠢事一樁。你太年輕、太頑固,又被寵壞了。」

    「當時我20歲,而且不急著找丈夫。」她看著碰都沒碰的咖啡開始凝固。「也許我有點任性,但提到頑固,我恐怕還要多跟你學習才是。」

    傑西啜了一口咖啡,「我不是一個24小時都會守在你身邊的人。我以為我們可以一起成長,我們也會互相幫助對方成長。當你離開後……」

    玫琪喉嚨一緊,有一陣子說不出話來,她最後低聲說:「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走。」

    「沒錯,但有很長一段時間我覺得這太過分了,這種行為太蠢了。」

    「沒辦法,我實在受不了。」

    「你不覺得我總會明白的嗎?」他的聲音暗啞,「我一直以為你只是一時衝動,早晚還是會回家來的。」

    「而我則以為你會因為瞭解了原因來找我回家。」

    「我從不乞求別人,玫姬,即使為了你。」

    望著他臉上陰鬱的神情,她知道他們又走到死胡同了。

    「我從不要、或期望你來乞求,」她慢慢地說:「令我失望的是你竟然連和解都不願意。」

    他看來很吃驚。「我去波士頓找你的事又怎麼講?」

    「當時已經過了一年,而你要見的是兒子,不是老婆,我簡直像被摑了一耳光一樣。」

    玫琪用餐巾擦了擦眼睛,發現女招待一直在他們的桌子附近徘徊。

    「喔,只剩我們了,他們關門的時間已經到了吧。」

    「該回家啦!」

    他那充滿希望的語氣讓她很困惑。不然他們還能去哪兒?

    然後她才有些瞭然,「家」對他而言,不只是走進那扇門而已……

    她想他一定已經睡著了,否則她絕不會步出房門的。但這實在是很悶熱的夜晚,她實在很想喝杯果汁或冰水。

    她踮著腳尖走路,睡袍的下擺一直拂著她的腳背。她一整個下午和傍晚都開著冷氣,但似乎都驅逐不了空氣中的鬱悶。

    就像她看見傑西的眼神一樣。當他們回到小屋時,她必須強制自己才能不向傑西提議,而且雙方都覺得鬆口氣,也很困惑為何沒人想進一步。當她故作平靜地表示想回房睡覺時,他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也說他有同樣的想法。

    結果就是現在這樣。

    她在黑暗中摸到冰箱的門,打開來拿出一盒柳橙汁,關上門走向餐檯。

    有一個黑影站在那兒。玫琪嚇得大叫一聲,柳橙汁的紙盒子掉在地上。

    「嗨,是我啦!」

    是傑西的聲音。玫琪呻吟出聲,一隻手緊撫著胸口。他立刻走過來抱住她。

    「你嚇我一大跳!」她埋怨道,發現在她臉頰和雙手下的胸膛是裸露的。為什麼她的心跳如擂鼓呢?

    「對不起,寶貝。」他伸手抬起她的臉,「你知道我……」

    他的吻吞掉了未說完的話語。玫琪呻吟地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在黑暗中她覺得一切都停止了,除了眼前這個男人,她什麼都無所謂。

    他狂猛地吻著她的唇,她緊閉的眼瞼、雙頰,他每一個吻觸都像一個誓言。他吻得她全身酥軟地癱在他懷中,虛弱而飢渴。然後他的吻變得溫柔而和緩。他的雙手不停地撫遍她的身軀,緊緊抓著她的睡袍。他抬起頭,呼吸非常急促。「我好想你。我以為你改變主意了。」

    「改……改變主意?」她有點喘不過氣來,因激情而迷醉。

    「有關於我們的事,」他攬住她的腰,「有關今晚。」

    「今晚是……」她一下顫抖起來,試著讓腦筋恢復運轉。

    「這是……可能是一種突破,但……不代表你可以佔我便宜,傑西。」

    他的身子又垮了下來。

    「你說什麼?」

    她必須找到力氣避開他那強壯溫暖的擁抱。「我不要和你睡!」她叫起來。「在國慶日那天發生的只是……是一個錯誤!」她推開他,扶著餐檯藉以得到支持身體的力量。

    他罵了幾句話。她聽到他在黑暗中走動,刺眼的光線照亮整個房間。他走近她,只穿了一件牛仔褲,胸膛上肌肉盤結,雙手握緊拳使得上臂肌肉都鼓了起來。

    他逼近她,「難道說你一點都不知道我會在這裡等你?」

    她的手指緊抓住台緣,一點都沒忘記他身上帶給她的暖意。「我怎麼會知道?我只是又熱又渴……」

    「又熱又困擾的女士。為什麼不面對事實呢?」

    她覺得很尷尬,不自覺地昂著頭。「因為這樣不對。」

    「我們已經結婚了,有什麼不對?」

    她搖搖頭,想把眼中的淚逼回去。「這只是技術性的說法。也許我們應該要坦然面對現實。一張證書不代表婚姻。婚姻代表著奉獻和唯一的愛。」

    「玫姬,不要這樣。你是我的妻子。我要……」他呻吟道。

    「我知道你要什麼!」她離開餐檯步向走道。她緊抓雙手護在胸前。

    「該到哪裡去找一個陪伴你,對你來說應不算一件難事!」

    她轉身就走,但卻逃不過隨後而來憤怒的聲音,「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寶貝。你這次真是他媽的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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