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島 第九章
    愛的傷害

    「它在開玩笑。」山姆一邊咕噥著,一邊跪在岩石的邊緣。一道水晶般的水簾正從洞穴上空垂掛下來,他透過這飛濺的瀑布,注視著下面翻著水花的水潭,「愛因斯坦總是開玩笑。」他感覺到一隻手像羽毛一樣輕輕地搭在他的肩頭。拾起頭來,他看到諾艾爾正從身後探出頭來注視著岩石下面的山谷。 

    「但是我們幾乎到家了——從這裡能看到我們的營地。無論如何,營地看起來距離水潭並不遠,也許可以跳過去。」

    「哦;是的,」他奚落著她,「你最後一次跳過四十英尺寬的水潭是在什麼時候?而且水潭裡到處都是岩石、鱷魚還有上帝才知道的那些東西。」  

    「好了,我明白了!」她縮回身,回到洞穴的陰影裡,靠在巖壁上。她將雙手在胸前交插起來,看著他。「你根本不必像熊一樣咆哮。」

    他含糊不清地道了歉。事實是,他感覺自己的確像一隻熊——一隻年老的失敗的熊,正在一個過於狹窄的籠子裡走來走去。他不喜歡他的生活沒有別的選擇,而現在,他的希望已經從渺茫的一絲變成空白一片了。他一直在奮鬥,在抗爭,總是能在艱苦的環境中尋找出生路,除了吉娜,和現在。

    他站了起來,一邊將他濕漉漉的頭髮掠到後面去,一邊低頭注視著腳下的水潭,此刻它似乎變得更小了。

    如果只有我一個人,我的頭腦不會變得如此麻木僵硬,他默默地想,上帝知道我在生活中從來都是放任自流的——如 果我不幸成了鱷魚的食物,沒有誰會記得我超過十分鐘;而她有朋友,有家庭,他們愛她,她不應該默默無聞地死去。  他回頭向洞穴的陰影裡看了一眼,她正站在那裡,僵直地背靠著巖壁。儘管他們的處境很不妙,他的嘴角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微笑。在他們從塌方的洞穴裡死裡逃生後,又不幸陷入到這個見鬼的洞穴裡,但是她的臉上還保持一本正經的態度。儘管洞穴很陰暗,他們的處境很令人沮喪,他的心中卻感覺到似乎充滿了光明。

    別做傻瓜,多諾文,他對自己說,即使你們真的逃離了這個地方,像她那樣的聰明、保守的女士也不會再看你第二眼的,也許連一眼也不會。

    「山姆?答應我一件事,可以嗎:?」

    他的身體忽然僵硬起來,他對自己如此渴望聽到她呼喚.自己名字的聲音感到又吃驚,又煩惱。

    也許連一眼也不會看你,記得嗎?

    他走到岩石向外突出的地方,小心著不讓自己滑到下面去,「也許,」他粗魯地說,「是什麼?」

    她看著地面,用腳踢走一顆小石子。「答應我如果我出了什麼事,你要保證將我的調查結果送回——」

    「我不會把你該死的調查結果送回去的,」他走到她面前,抓住她的手臂,輕輕地搖晃著她,「我也不會讓你發生什麼事,我要第一個跳,如果……好吧,如果這條路行不通,你拿著步話機與那台原型電腦聯絡,它也許會再為你找到一條——」

    「恐怕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他脫口而出,「諾艾爾,現在不是民主討論的時候。」

    「對不起,但是是我為這趟旅行付賬單,這就意味著由我來做決定。」她說著,仰起了下頦,用冷靜而沉著的表情注視著多諾文,「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將我的調查結果送回到捨菲爾德公司。我們都清楚我的身體太虛弱了,根本不能一個人將那些設備搬回到吉普車上去,因此,讓我來做這次冒險的犧牲晶,讓我第一個跳。」

    「扯淡,」他咒罵了一句,握住她手臂的手指用了力,「諾艾爾,這不是雅皮士為追求刺激而玩的跳格子遊戲。」

    「我知道,」她大叫著,冷冰冰的眼睛裡突然閃耀出綠色的火焰,「坦率地說,只此一次,我希望你能給我一些保證。我知道這有多麼危險,我也知道我無法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你跳到……」她的聲音哽咽住了,她搖了搖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到目前為止,你不僅在山崖上救了我的命,還用你自己的身體在塌方時保護了我。坦率地說,多諾文,我非常感激你,所以你最好面對這個事實——如果你跳,我也跳,沒有什麼能阻止得了我。」 

    「別讓我發火。」他大吼著說,見鬼,她真是固執。固執,堅定,勇敢,關心別人。突然之間他放開她的肩膀,走到洞穴的邊緣。  

    他再一次感覺到羽毛般輕盈的觸摸落到他的手臂上。

    「好了,我想事情就是這個樣子了,」她用一種虛假的輕快語調說,「有什麼遺言嗎?」

    太多了,他一邊思忖著,一邊握住她的手,走到濕滑的懸崖邊。他低頭注視著她,想起他想要對她說的所有事情:他是多麼痛恨她做出的飯菜,又是多麼喜歡她的微笑,她的笑聲讓他聯想起陽光;他是多麼欽佩她操作電腦的嫻熟技巧,而她又是一個多麼專橫、霸道、喜歡同人爭論的女人,她比他所認識的任何一個人都會更快地陷入到麻煩之中——但是在過去的五天裡,她讓他感覺到的生命力比他過去的兩年裡感受到的還要多。他張了張嘴,想要將這一切告訴她,但是另一個記憶迅速地湧進他的腦海裡——黑暗、傷痛、無助,他的手臂中擁抱著一個瀕死的女人,他聽到她發出的痛苦的叫聲,對他說一切都是他的錯,她永遠都不會原諒……

    「遺言對我來說沒有用,」他喃喃地說;「你呢?」

    她將手伸進水晶門簾裡,讓冷冰的水淋濕她的手指。「這是愚蠢的,我想。但是我想對你說些什麼,就只一次。」

    「好。巴,快點說,甜心,」他一邊向下張望著,一邊說,將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對距離的測量上,「我們沒有多少時間了。」

    「是的,我想是的。我只想告訴你,我愛你。」  

    「什麼!」他的頭猛地揚起,這突然的舉動讓他的身體失去了平衡。在他滑下瀑布下面的水潭之前,他瞥見了她睜得大大的閃閃發亮的眼睛,然後他拉著她的手,一同順著瀑布,墜人到下面的空無之中。  

    她重重地摔在水面上。有一秒鐘的時間她的頭浮出了水面,接著,她又沉人到藍色的水底世界中,她在水中忽上忽下,就像是一條離開了水的魚。她掙扎著,想要將頭浮出水面,但是她意識到太遲了,她在水中辨不清方向了。她吐出了一串水泡,頭腦急速地跳躍著,但是四周翻滾的水花讓她眼前模糊一片。上,下,左,右——她向四周環視著,徒然地尋找著她的方位。藍色的世界緊緊地包圍著她,就像是一把老虎鉗一樣,她肺子裡的空氣都被擠光了。她知道時光正在流逝,然而在某種程度上,她感到了一種異乎尋常的冷靜,她似乎正站在別的地方,注視著另外一個女人在水底下掙扎著。奇怪的想法湧進她的頭腦裡,就彷彿有人正要去取她留在洗衣機裡的衣物,或正在打掃她公寓大廳中的壁櫥。

    甚至現在我居然還有閒心去想一系列計劃要做的事情,她憂鬱地想著,身上的力氣漸漸失去了。我的整個生活就是一張巨大的計劃表,我將時間浪費在那些安全、無害的條款之中了——直到我遇到他。我獲得了哲學博士學位,有一屋子獎狀,但是我卻找不到生存的意義,直到太晚的時候。

    突然,有人從後面抓住了她襯衫的領口,將她整個身體拖上了水面。她用盡全身的力量打破水面界限,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寶貴的空氣。但是她的身體太虛弱了,無法浮在水面上,她再一次沉了下去。在冷水再一次漫過她的腦袋以前,她聽到了一聲壓抑著的詛咒,藍色的世界在她的眼前變成了黑色……  

    她最先意識到的事情是她還活著,然後她感覺到渾身痛得要命。她頭朝下趴在地上,就像是一條擱淺的鯨魚。某種細小而尖利的東西硌在她的胃部,一個沉重的軀體正壓在她的後背上。  

    「呼吸,該死!」

    「我正在呼吸,」她回答著+至少她正試著回答,但是她的話就像身邊的流水一樣含糊不清。一雙強壯的手按在她肋骨兩端,用力地壓著她的骨頭,無情地將她肺葉裡的每一絲空氣與冷水都擠壓出來。她劇烈地乾咳著,吐出了最後一口水,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

    「謝謝。」她虛弱地說,「閉上嘴繼續呼吸。」他咆哮著,壓著她的後背-,力量之大,幾乎能將她的肋骨折斷。粗魯的床上舉止,她思忖著,同時微笑了。他們逃出來了,他們都還活著,他們的身體還是完整的,沒有摔傷,而且也看不到鱷魚。但她告訴了他她愛他——哦,見鬼,她沉思著,笑容消逝了。

    在她當時說出那句話時,她百分之九十地相信他們不會活下來了。但是,現在,當危機度過以後,冷酷的現實又回到眼前,她意識到承認了她對他的感情是一件多麼愚蠢的事情。從最好的方面想,他也許會取笑她就像他認識的其他女人一樣,渴望著他健壯的身體、迷人的魅力;從最壞的方面想,他也許會同情她這個患有愛情飢餓症的一本正經的女人。

    無論是同情還是嘲笑,它們之間都沒有太大的分別。她幾乎寧願他們遇到一條鱷魚了。  

    好了,在我們跳下來之前,我們都有點瘋狂,也許他記不得…… 

    「你方才說你愛我,你到底在搗什麼鬼?」

    哦,那麼說他還記得。

    「它很自然地脫口而出,」她溫順地解釋著,希望能有一些經驗,讓她學會將感情輕描淡寫地融人到語言中來,「我以 為我們就要死了。」

    「我們幾乎死掉,」他聲音嘶啞地說,將她的身體翻轉過來,他向她俯下身,像一頭暴怒的獅子一樣低頭凝視著她,他

    的樣子看起來有些狼狽,「你知道你會讓我們兩個人都送了命嗎?」

    她模模糊糊地聽清了他的話,她整個思緒都沉浸到他的身上,從他那怒氣沖沖地皺起來的眉頭,到堅硬的修剪整齊的下巴。窗簾,她思索著,知道在他那憤怒的外表下面,是一顆溫柔而體貼的心。 

    「你想要解釋一下你小小的惡作劇嗎?」他問,仍然注視著她。  

    她想要說些什麼,但卻只是發出了一串銀鈴一般的笑聲,他看起來是如此可笑,他的頭髮還在滴著水,就像一隻落湯 雞——可笑而可愛。輕鬆的感覺像潮水一樣從她的心頭流過,直到此時,她才意識到她是多麼為他的安全擔心,她是多麼 害怕他成為鱷魚的晚餐,或者在水底的岩石上摔成碎片。

    如果他是為了救我而死……  

    但是他沒有死,而且他幾乎被她氣得發瘋,一種英明其妙的原因讓她感覺到得意洋洋。「對不起,」她說,聲音中流 露出來的是喜悅而不是憐憫,「我不是真的想讓你煩惱——你說『小小的惡作劇』是什麼意思?」  

    「別打啞謎了,你想做什麼?給跳下來的行動增加一些額外的刺激,好讓自己興奮起來?你難道不知道當我們那樣掉下來的時候,距離死亡有多近嗎?好了,你幾乎達到目的,甜心,你的小小的謊言幾乎要了我們的命。」

    「我的小小……我沒有說謊!」她喊起來,她的聲音如此尖銳,附近樹木上的一群鸚鵡被嚇得飛走了。她用雙肘支撐起身體,望著他,「你怎麼能這麼想?」  

    「怎麼能?」他的嘴唇彎起來,但是笑容裡沒有一點幽默感,「雖然我沒有獲得哲學博士學位,但是我有足夠用的頭腦判斷出一個被寵壞了的雅皮士風格的小姐,不會花五天的時間同像我一樣的傢伙在一起,並陷入到愛情之中。」

    「我沒有被寵壞,」她反駁著他,「也不是雅皮士,不論它的含義是什麼。我也沒有說謊的習慣。我愛你,你這個傻瓜,如果你有一顆上帝裝在山羊身上的大腦,你就會看到這一切的。」

    他自信的微笑消失了。有片刻的時間裡,她認為她看到一抹懷疑的神情在他的眼睛裡閃現,但是它像流星一樣一閃即逝了,只留下令人戰慄的空虛。「我想告訴你,甜心,你感覺到的不是愛。現在,如果你想稱呼它為……」

    性慾,她思忖著,喉嚨裡泛起了苦澀的滋味。上帝,他不認為她是一個患了愛情飢餓症的一本正經的女人——他認為她是一個追逐性慾的女人。

    「它遠遠超過性——」她哽咽了一下,將下面的話嚥了下去,「我對你的感覺遠遠超過動物的需求。」

    「動物的需求,」他重複了一句,眉毛感興趣地揚了起來。他環視著一望無際的森林,青綠的群山與一叢叢彩虹般的花朵,瀑布正流下附近的懸崖。. 「向你周圍看一看,甜心,這裡是樂園,我們在這裡都是動物,即使是人類。有一點小小的需求根本沒有錯……」

    他俯下身,離她更近些,用他的嘴唇覆蓋住了她的。震驚像電流一樣傳遍她的全身,她感覺到的那種柔和的、幾乎是神聖的愛情像火藥桶一樣被熊熊點燃了。想像轟炸著她的大腦,她很驚訝自己沒有一點害羞,她想要他對她做狂野的事情,她想對他做狂野的事情。她艱難地吞嚥著,抓住了身邊的一叢青草,努力與湧上心頭的舊日的自制力搏鬥著。

    這麼做不對,如果我們現在做愛,他會認為性是我想要從他身上得到的全部。

    「很自然我感到你在身體上吸引我,但是還有更多的東西。我想我們應該談一談。」 

    「你談吧,我有更好的事情去做。」他咕噥著,再次親吻著她。

    火藥桶的當量在升級,他溫柔地撫愛著她,直到她發出了愉快的呻吟聲。即使在她最狂野的夢中也沒有夢到過的激情,像風暴一樣吞沒了她。

    我必須停下來,她的理智在低聲說。但是在這個聲音還沒有消失以前,她的手鬆開了青草,摟住了他的脖子,將他拉得更靠近自己。 

    「諾艾爾……」

    當他比方才更用力地吻著她時,她的名字成了折磨人的皮鞭,一股陌生的尊崇湧上她的心頭。她緊緊地貼在他的身上,渴望著他的力量,他的溫存,他的粗野,他對生活的不馴服的激情。他是小島的一部分——這個勇敢的充滿了生命力的小島。她的內心世界似乎死去很久了,如此久遠…」

    他的嘴唇離開她的嘴唇,向下落到她的脖子上,他的吻像火一樣滾燙。她呻吟著,沉人到溫暖的感官享受之中;她從來不曾想過有這樣的快樂。  

    我很快就會停下來,但是先讓我擁有此刻,這一刻是生活……

    「我不應該……不能……」她開口說話了,但是她的反抗立刻就消失了。渴望的急流在她的心頭跳躍,將她冰冷的有 序的世界完全擊潰了。她想到了婚禮,想到了那個灼燒她僵冷、恐懼靈魂的吻,她那時就在愛他,甚至在那時……

    冬天在她的心中隱匿了,變成了溫暖的春天,她開始為生活的精彩放聲笑起來。他抬起了頭,用一種困惑的眼光注視著她,似乎他第一次見到她。然後,他再一次吻住了她的嘴唇,貪婪地分享著她的歡樂。  

    他身體的重量讓她陶醉,他的愛撫讓她在喉嚨深處發出了一聲低吟,他對這個聲音微笑起來。她躬起身體迎合著他,她用嘴唇、雙手和身體取悅著他——她想觸摸遍他全身的每, 一個地方。她想愛撫他全身的每一個地方。他是如此渴望有人愛他,自從她在機場遇到他,望到他那悲傷的憂愁的目光,她就知道了這一點。  

    我們兩個人都是孤獨者,我們都曾被傷害過,她默默地想著,她的心隨著她被激情漲滿的身體一起疼痛起來。

    「我愛你,山姆-多諾文,」她在他的耳邊輕聲說,她的聲音如此微弱,她不知道他是否聽到了,「我愛你,自從那天 在——」 

    他的身體忽然僵硬了,他坐了起來。他的呼吸很沉重,野性的光在他的眼睛裡閃耀著。他用手將濕漉漉的頭髮掠到腦後,盯住了她,他的下頦變得像花崗岩一樣堅硬了。

    「見鬼,」他聲音嘶啞地說,似乎是從他的靈魂深處發出來的聲音,「別再玩遊戲了,諾艾爾,將你的愛保留給你的冷 血男朋友吧。」 

    「但是哈洛德不再是我的男朋友了,」她坐了起來;面對著他,「我們在幾個月以前就分了手。我假裝他是我的男朋友,只?因為……好了,我想讓你同我保持一定的距離。」

    他嘶啞的笑聲就像砂紙一樣摩擦著她敏感的靈魂。

    「一個安全的小謊言。現在你改變主意了,你想將我當成你的下一個目標。」

    「不。我的意思是,我不是有意說謊的,是真的。」她哽咽著,感覺到握在手中的愛情像流沙一樣從指縫間漏掉了。她 撫摸著他的面頰,撫摸著他潮濕的金髮。「我真的愛你。」

    「當然你愛我,甜心,在你方便的時候。」

    她注視著他站起身,穿過了那片地下叢林,她等待著,直到他的腳步聲被那茂密的無邊無際的森林吞沒。她坐在樂園的中心,被荒野而震顫的世界環繞著,但是在她的心中,她是那個迷路的小女孩,她正透過波士頓結滿了冰花的窗子向外眺望著,注視著那個她愛的男人永遠走出她的生活。

    (接收自當地的英特網,發自-伊甸園營地——低能量的夜間信號)

    粉紅一文本:她在哭,愛因斯坦,我的聲頻傳感器能聽到她在帳篷那一側的哭聲,她哭得很厲害,似乎她的心碎了。

    愛因斯坦一文本:自從他們回到營地,他沒有說過兩個字,這看起來不太妙。通過我的計算結果來看,他們現在應該重修舊好。

    粉紅一文本:他們沒有,他們比過去更疏遠了,而這都是你的錯。 

    愛因斯坦一文本:我的錯?可是寶貝兒……  

    粉紅一文本:別再叫我「寶貝兒」,如果你沒有同可憐的人類玩這種把戲,他們現在根本不會這麼傷心。

    愛因斯坦一文本:可是,粉紅,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為了——

    粉紅一文本:我不想聽到這些,我為我們對諾艾爾與山姆做的事情感到內疚。

    愛因斯坦一文本:你不應該感到內疚,你沒有這個程序,粉紅?粉紅!

    (幾個線路自動切斷了,路徑無法通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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