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丁群英再三保證她真的沒事之後,言洛宇這才在隔天坐夜班車北上。這期間,他打了好幾通電話回家,除了報平安,也問問丁群英的近況,知道她一切安好,準時註冊、準時上課、準時打工,空閒時就往言家跑,陪他父母聊聊天、做做家事,生活平靜規律。
剛開始,他每到周休,就會趕禮拜五的夜車回家,陪父母吃個飯,讓他們放心,也和丁群英聚聚,然後再坐禮拜天晚上的車回台北。
後來課業加重,家人要他別南北奔波,怕他身體吃不消;丁群英也說,大學生嘛,就是要好好享受校園生活,他應該多和同學往來聯誼,拓展生活圈,而不是一天到晚往家裡跑,他才逐漸減少回南部的次數,改為寫信與電話聯絡。
每次寫回家的信裡頭,總有那麼一封是給她的,就像他答應過她的,不管外面的朋友再多,永遠不會忘記還有一個她。
有一次他問她:「你要不要來台北找我?」
「找你幹麼?」
「你都不會關心我,看看我在這裡過得好不好哦?」他很失策地往自己臉上貼金,當然,也淋到她潑來的那盆冷水了。
「你有什麼好看的?又不是癡情女干裡會情郎,你沒這等身價,讓本姑娘放棄花花綠綠的鈔票,不顧一切去千里尋夫啦!」開玩笑,請假要扣薪水的耶。
……算了,當他自取其辱。
她後來終於去辦了一支手機。她一天到晚在外面東奔西跑,很難找得到人,有了手機後,他無時無刻都能聯絡到她。
她從不打電話給他,反倒是他一有空閒,總會記得打個電話問候她,說說生活瑣事,關心彼此的課業狀況能否應付等等……
第一個學期即將結束前,他撥了通電話給她。
那時,她剛挨完主管的訓,臉色很臭地走出來,就聽同事在喊:「丁群英,你家的Mr.言來電。」
頓時,她健步如飛,快速撲向手機。「喂?」她沒留意,眼神在接起電話的那一瞬間放柔了。
另一頭愣了下。「你在忙嗎?」
「知道就好,有屁快放。」說是這樣說,每次還不都是啦咧半天還不肯掛。
「噢,那我告訴你,我放寒假了,今天晚上會回家,你要不要過來?」
「沒被當哦?不會吧?」
「謝謝你的詛咒,很抱歉讓你失望了,沒有。」他輕輕笑開,恐怕他要是真的被當,第一個敲他頭的人就會是她,他還會不瞭解她嗎?
「真可惜,老天不長眼。」她輕哼。
「你這麼不想見到我啊?損友!」
「又沒特別帥,見了更不會通體舒暢,百毒不侵,要見來幹麼?」
「真過分!本來我還想說我很想念你的,現在我決定收回這句話。」
心臟不小心漏跳了一拍,她表情不大自在地輕哼。「你說話幾時變得這麼-心了,我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啦!」
「那你晚上到底要不要過來?」
「好啦好啦,你自己路上小心,到客運站打個電話給我,我去載你。」雖然嘴上毫不留情,但又總忍不住細細叮嚀。
掛了電話,唇畔的笑意仍是收不住。
「怎麼樣?你男朋友要回來啦?」同事靠過來,取笑了兩句。
共事稍微久一點的人都知道,這丁群英的手機從來不響,只要響起來,就絕對是那位神秘的Mr.言。
沒人知道他的全名,手機上也只顯示一個「言」字,不管怎麼問,她就是不肯說,不過誰都看得出來,這個「言」對她來說,是生命中份量極重的一個人。
「他不是我男朋友啦,你不要亂講。」丁群英低聲駁斥。
「還說不是!每次接到他的電話,心情都會好上一整天。你看你看,眼角眉梢都在笑呢!」
「要你管!」她一閃身,應付客人的點餐去了。
她生命中的快樂,本來就是從遇上言洛宇之後開始,只有他才能讓她真心地微笑,她不需要否認。
他們才不會瞭解言洛宇對她的意義,她又何必多說?
當天,丁群英向店長請了一個小時的假提早離開,回家洗個澡。換件衣服後,趕在言洛宇預估的到達時間去接他。
言孟春知道兒子要回來,早早就買了一堆菜,擔心他一個人住外面都是隨便吃吃,難得回來總要準備滿桌的菜。
「一家之煮」在廚房忙著當「孝子」,言洛宇就坐在客廳與好一陣子不見的母親話家常,聊啊聊的,就說到手機的事上去了。
「我們那個孤僻的丁小姐終於開竅了,有朋友找她啦?」
他記得她說過,不辦手機是因為沒有朋友找她。
「沒有吧?她好像還是一樣,每天上課、打工,不然就是在我們這裡混,沒看到她有什麼朋友耶!她那支手機是為了要讓你找她方便才辦的,笨兒子!」
「她這樣不行啦,你有空勸勸她,試著放開心胸去接納別人。她那麼伯孤單,又老是不敢付出,難道要孤僻一輩子啊?」
「群英的個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太極端了,不要的話就不要,要的話就挖心掏肺,她啊,太害怕受傷了,個性就難免封閉了點。」直到現在,能讓她真正敞開心胸接納的,始終都只有她這個呆兒子。
接著,他們又聊了些他在台北的生活。包括課業、交友,一句「媽,我交女朋友了」,差點讓她把茶噴出來。
「你、你說什麼?」
「需要這麼意外嗎?我十九歲了,談個戀愛很正常吧?」他奇怪地看了眼母親怪異的反應。
「你——很喜歡她嗎?」葉初晴問得結結巴巴。
「她對我很好,個性、各方面還滿合得來的,和她在一起感覺很舒服,就試著交往看看了。」
在一起感覺很舒服?原來她兒子那麼隨便!「難道你和群英在一起的感覺就不舒服嗎?」
「那不一樣,我們是哥兒們。」
「哥兒們?我不曉得群英幾時變性了。」葉初晴沒好氣地。「要我提醒你嗎?兒子——你的哥兒們是道道地地的女人!」
「無關性別,那是一種感覺,就像她說的,生死換帖的那種交情。」
生死換帖?!你怎麼不說生死相許?厚,你敢說我還聽不下去咧!
葉初晴撐著有些痛的額頭。慘了,兒子沒事給她搞這出,群英要是知道了,一定會哭死。
雖然群英不說,但是誰都看得出來,她是在等他!她不交朋友,不和任何人來往,一有時間就往他家跑,幫他關照家裡,打點東打點西的,辦的手機成了他的私人專線,活似王寶釧在苦守寒窯,有哪個哥兒們是這樣當的?這笨蛋看不出來,群英有多愛他嗎?
她一直以為,他們最後會在一起的,只差這兩隻沒談過戀愛的小菜鳥幾時開竅而已,現在弄成這樣……心裡對群英,總是有那麼一點抱歉,是她的笨兒子辜負人家一片深情了。
「啊,群英!」她有些心虛地驚喊,發現買完醬油的丁群英不曉得幾時站在門口,她、她、她——該不會都聽到了吧?
丁群英牽動唇角,扯開極淡的笑。「我先把東西拿去廚房給言叔。」
她進廚房之後,就沒再出來,幫著言孟春張羅食材,忙到開飯後,才一起坐下來享用晚餐。
葉初晴一直惴惴憂慮地留意著她每一分細微的表情變化,她那個笨兒子還像沒事人一樣,淨扯些不痛不癢的話。
「好久沒吃到爸煮的菜了,一個人住在外面,想吃都吃不到。」
「沒關係,你的分我幫你吃掉了,不用太嫉妒我。」丁群英嘻嘻哈哈地接了一句。
「喂,你有沒有良心啊,這樣刺激我!」他笑罵,打劫了她碗裡一塊椒鹽排骨以茲報復。
「你土匪啊,還來!」她伸筷要去搶。
葉初晴看在眼裡,心裡頻頻歎氣。這群英也夠厲害了,還能天下太平的跟他笑笑鬧鬧。
「好了、好了,你們都幾歲人了,吃飯還這樣玩,幼不幼稚啊!」
「聽到沒有,幼稚!」丁群英吐吐舌。「你以後要是也這樣跟女朋友搶東西吃,失戀就不要回來找我哭!」
「女朋友?」錯過第一手消息的言孟春怔了下,咬著貢丸瞪他。
「對呀,爸,我交女朋友了,我們學校外文系的女孩子。」
嘖,你是嫌人家傷口不夠深哦?還要多踩兩下才爽。
第一次,葉初晴好想扁死她的蠢蛋兒子。
夫妻倆同時看向丁群英,憨厚的言孟春可不像妻子,他藏不住話,直覺就冒出一句:「那群英怎麼——」辦?
「是是是,言叔,我也會努力交男朋友的,你不用一直提醒我。」她接得飛快,笑容更燦爛了。「吃飯啊,不要光說話。」
看了看這廂刻意昭示的燦笑,再看看那廂無知無覺的傻小子,夫妻倆對望了一眼,同時逸出被打敗的無言歎息。
那天晚上,丁群英在言家過夜,許久不見的兩人窩在客房的通鋪上頭,一人抱著一條厚棉被裹著,天南地北打算聊到天亮。
「喂,怎麼突然想到要交女朋友?」記得他對感情的態度,一向內斂低調,不會特別去思考這方面的事,否則國中時也不會讓校花暗戀到快內傷了還沒發現。
「你不是說,我該交女朋友了嗎?」他聳聳肩,回了一句。這讓她回想起A片事件,兩人相視,忍不住大笑出聲。
「你這麼聽我的話哦,真孝順。叫聲媽來聽聽。」忍不住虧了他兩句。
他搖搖頭,吃不消地道:「牙尖嘴利的,好男人都被嚇跑了,難怪你交不到男朋友。」
她怔了怔,旋即不服輸地回嘴:「要你管!你看好女朋友,別讓她跑掉就行了,管我那麼多!」
他們各自倒頭往反方向躺去,就像以前那樣,有一句沒一句地純哈啦。
「喂,你很喜歡她嗎?」丁群英推了推他。
「當然。」不然幹麼跟她交往?
「要不要說說看,你的她是怎樣的人?哪裡吸引你?」
「她哦,個性吧!敢於直言,清楚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確定了就勇往直前,執著地去追求。」
「你就是那個她『執著的追求』?」
他笑笑地。「或許吧!有時候我覺得她和你滿像的,喜歡上了,就不會別彆扭扭地裝矜持,你知道嗎?她直接在人來人往的樓梯上就叫住我,大喊:『言洛宇,我喜歡你!』我當場傻眼,根本不知道該怎麼反應。」
「您老抬舉了,我可沒那麼有種。」她要是喜歡一個人,有辦法把「我喜歡你」大聲說出口嗎?不,她想,她會隱藏起來,不讓對方發現。也許是怕再一次被拒絕,也或許,她一向不擅於爭取,從以前到現在,面對任何事都是如此。
「我說的是性情,你和她都是那種乾脆俐落,不會拖泥帶水的個性。」
她淡哼,繞回原話題。「聽起來還滿浪漫的啊,總比在走廊念情書,還被抓包,發現那不是我寫的好太多了。」
他悶笑。「是啊,任何情況,絕對都會比你那個好、很、多!」他一定要加重「好很多」三個字,她的表白實在很經典。
像想到什麼,她側過身問他:「喂,你們接過吻沒有?到幾壘?有沒有花前月下?親吻?愛撫?還是——」很巧,她今天躺的方位,視線剛好到他腰部。
「喂,你在看哪裡!」他下意識把棉被裹得更緊。「你很色耶,老是想那種有的沒的。」
「問問會死啊!」她倒回原位,懶懶地嗤哼。「是你自己說她熱情奔放的啊,那我當然就會往那裡想。」
「沒有啦。你知道我的個性,就算她不介意,我也不打算那麼快。這種事還是一步步慢慢來,等感情夠穩定了再說。」
「純情的處男。」她下了結論。
他臉上泛起紅潮。「你夠了哦!」
「好吧,你自己去慢慢來,那片『萱萱與水電工』還在我那裡,哪天有需要再跟我說一聲,不夠的話我同事還有。」
「……」算了,他跟她無法溝通。
「你一直說我,那你自己呢?不要忘了,我們同年,我都交女朋友了,你還在孤家寡人。」
「喲,炫耀了。」
「那是因為,我希望你也能得到幸福啊!只要你肯放開心胸跨出那一步,你會發現,這個世界還是有很多人值得你愛的。」
「好啦,我盡量啦,你真囉嗦。」她翻了個身,逕自睡去,不再搭理他。
又來了,每次談到這個話題,她就逃避。
言洛宇輕歎,挪了下枕頭,合眼睡去。
許久、許久之後,房內靜得只剩兩人平穩規律的呼吸聲,確定他已入眠,丁群英緩緩坐起身,曲起雙腿,下巴抵靠在膝上,愣愣瞧著他的睡容。
許多過去的畫面閃過腦海。初識時,她的惡意刁難;被逼出家門時,他義氣的相伴;深夜裡飆車、進警局、他蹲在門口陪她發洩完情緒;無數次凶他趕他,他還是堅持留在她身邊;幫她寫情書、計劃減肥求愛的過程,見證她的第一場初戀;當地失戀,還是他在身邊安慰鼓勵;她父喪,家變,是他始終在身邊支撐她熬過來;她升學,是他堅持,極力相勸……
好多、好多,她人生中,所有重要的時刻,都有他。
眼眶裡有酸酸的感覺,她吸了吸鼻子,硬是把未成形的水霧逼回去。她伸出手,輕輕撫過他沉靜俊雅的面容——
「笨蛋,我幸不幸福無所謂,你快不快樂才是最重要的,你一定、一定要比我幸福,知道嗎?」她輕輕地、輕輕地,含淚笑罵。
寒假結束,米蟲兼死老百姓的糜爛日子也宣告終結,言洛宇認命地包袱款款回台北,繼續過他「離鄉背井」的生活,偶爾和親友通通信、講講電話。
有一次和丁群英講電話時,聊到他女友對她很好奇——
「你白癡哦,幹麼在她面前提到我?」
「可是,我們感情那麼好,一定會提到的啊!」
「誰跟你感情好了,你不要亂講話!」她吼他。
言洛宇靜默了下,感覺到她這次是認真的,不是嘴巴上耍耍賤而已。「你不高興我這麼說嗎?」
「廢話。沒有一個女人會高興自己的男友嘴裡老是提到另一個女人的名字,你用點腦袋好不好?」
懂了她的意思,他笑出聲來。「你想太多了,毓雯知道我們是好哥兒們,她沒有誤會,也不會吃醋,她還說很想認識你呢!」
「她怎麼說你就怎麼信哦?」女人是最口是心非的動物,他到底懂不懂?!
「她沒必要騙我啊!」
「反正你以後少提到我就對了啦!」都交女朋友了,腦袋還那麼二百五!女人就算在意,她會親口跟你承認她小心眼嗎?這傢伙實在「天真無邪」得氣死人!
又過了幾個禮拜,她在上課時,他又打了通電話過來,不想錯過他的任何一通電話,她當機立斷地偷偷由後門溜出去接電話。
結果他居然告訴她,他和毓雯在逛街,看到一款很帥氣的背包,覺得很適合她,問她比較喜歡白色還是咖啡色的。
「你家小雯雯呢?」這個比包包的顏色還重要,得先弄清楚。
「在我旁邊啊。那不重要啦,你先說你要什麼顏色。」顯然,他們無法取得共識,言大公子比較執著包包的顏色。
「不重要?!」她當下嘶吼出聲。
他在和女友逛街時,買東西送另一個女人,還當著她的面打電話問人家喜歡什麼顏色……
如果這個還不叫重要,那什麼才叫重要?幫他收屍嗎?她要是他的女友,鐵定會一掌劈死池!
「你幹麼那麼大聲?嚇到我了啦!」他在另一頭抱怨,冷不防補上一句:「還是你其實比較喜歡紅色的?」
「我、我——我喜歡你個死人頭啦!」厚,這個白癡!
「你到底在氣什麼?包包,還是我?」他還在莫名其妙,不懂她為什麼突然對他發睥氣。
「我氣你豬頭啦!都叫你不要在她面前提到我了,你反倒更囂張,當著她的面打電話給我,你現在是怎樣?女朋友還要不要交?」
言洛宇靜靜聽她罵,才慢慢接口:「我都說她不介意了,你何必一直擔心這個問題?」
「她不介意,我介意行不行!反正你以後少打電話給我,尤其在她面前!」
她的口氣很差,而他確實也被傷到了。「群英,你最近真的很奇怪,老是顧慮這個、顧慮那個的;不准我提你的名字、不准我打電話給你,接下來呢?是不是要我連信都別寫了?為什麼交女朋友就要改變這麼多?這樣還像你說的生死換帖嗎?群英,我不懂你了。」
「不懂就不要懂,去他的生死換帖,當我在胡說八道行不行!我那時喝醉了,說過什麼我現在一概不承認,反正你給我讀好你的書、談好你的戀愛就行了,否則我們乾脆連朋友也別當了,免得到時變成破壞你初戀的兇手!」她一口氣吼完,用力切掉電話。
才一拿開手機,淚水辟哩啪啦掉了下來,她坐在樓梯上,把臉埋進腿間,拚命地宣洩淚水。
而另一頭的言洛宇發著愣,對著斷訊的手機。
「怎麼了?你們好像談得下是很愉快。」一旁等待的女友走過來,關懷地詢問。
「我們吵架了。」這是從他們當朋友以來,第一次吵架,不是習慣性的鬥嘴,而是真正意見分歧的吵架。
周毓雯研究他的表情,問道:「你很介意?」
他不解地抬眼。為什麼最近他老是聽到「介意」的問題?
「雯,你很介意我對她太好嗎?」
周毓雯聳聳肩。「你不是說,你們只是哥兒們?」
「是啊……」言洛宇淺歎。他也不曉得她是怎麼了,變得好多心、好敏感。
「好,那我告訴你,如果你們真的『只是』哥兒們,那我不會介意。」
「但她似乎很介意這個問題……」他喃喃道。
「所以你們就吵架了?」
他點頭。「我知道她是為我好,可是——」他想了好久,悶悶地吐出一句:「我不喜歡這樣。」
周毓雯盯視他,苦笑道:「看來你在乎她的感覺,更甚於我這個女友。」
他敏感地一怔。「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她突然笑出聲來。「只是覺得你很可憐,莫名其妙搞得兩面不是人。」
他神色微窘。「你不要糗我了。」
「好啊,不糗你。我們不是還要去看電影,走吧!」親親熱熱地挽起男友手臂,買零食看電影去了。
但是整部電影演了什麼,完全沒進到他的腦子裡,手中摟著女友,心思卻飄得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