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求魂夢長相依 第三章
    出了演奏會場,念築依舊沉醉在那些動人的音符中,久久不能自己。

    「念築,怎麼不說話?」書淮細細的審視她的表情。

    「沒什麼,只是在想,一架鋼琴竟能有如此懾人心魂的能力,令人沉醉其中,渾然忘我,所有的煩惱似乎都微不足道了。」她輕柔地說道。

    「你好像特別喜歡古典音樂?」書淮帶著疑惑的口吻說道。

    「也不盡然。」她回以他甜美的一笑。「有些流行歌曲我也很喜歡,不過我對音樂的喜愛還遠不如對詩詞的熱愛。」

    「你喜歡詩詞?」書淮有些訝異。

    「是啊,你很意外?」念築側著頭望向他。

    「是有些驚訝。因為我們的喜好相同。」

    「真的?」她好高興,因為她終於找到知音了。

    「我特別喜歡李煜和蘇東坡的詞,你呢?」

    此刻他們已漫步到一座小公園,放眼看去全是濃情繾綣的情侶。

    他體貼的找了張涼椅讓她坐下。

    「我沒有特別欣賞哪位古人,倒是特別喜歡描述愛情故事的詩詞,例如,」她想了想,說:「陸游的『釵頭鳳』。」

    書淮接口道:「紅酥手,黃滕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托。莫!莫!莫!」頓了一會兒,他問:「為什麼特別喜歡這首詞?」

    她聳聳肩。「大概是被這首詞背後的愛情故事所感動吧!」

    「陸游和唐婉?」

    「對呀。我替他們感到惋惜。就因為陸游的母親不喜歡唐婉,一段深刻真摯的感情徒然斷送。」念築感慨地說。「如果你是陸游,你會怎麼辦?」

    「我?」書淮想了想,然後肯定地說:「我會極力爭取屬於我的幸福,不會像陸游一樣,為了愚孝而放棄摯愛的女子。」

    「我與你心有慼慼焉。如果我是唐婉,我也不會這麼輕易就打退堂鼓,放棄了陸游而造成無法彌補的憾事。」

    書淮瞅著她,別有深意地說:「如果你的對象是我,一定不會有這方面的困擾。」

    念築雙頰泛紅,低聲問:「為什麼?」

    「因為我的母親在我十二歲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她就算托夢告訴我,她不滿意這個媳婦也無濟於事。至於我爸爸,他一向開通,堅持兒孫自有兒孫福,當然會尊重我的選擇。」

    念築恍然大悟地點點頭。「所以你才會信誓旦旦的保證自己不會做和陸游相同的抉擇,原來這種事根本不會發生在你身上。」

    「不,因為我本來就不苟同陸游為了母親而當個負心人的做法。唐婉何辜?他怎忍心讓唐婉成為他盡孝下的犧牲品?所以我堅持為愛絕不妥協,才不辜負愛我及我愛的人。」

    念築出神地望著書淮。「被你愛的那個女人一定很幸福。」

    他目光熾熱地望著她,似乎在問她:你願意成為那個幸福的女人嗎?

    念築倉皇的移開視線,故做不解地問:「我說錯什麼了嗎?不然你怎麼用那種奇異的眼神看我?」

    書淮聞言一窒,實不知該哭還是該笑。真是不解風情的女人。「沒有,你沒說錯什麼,不過你的感覺似乎有些遲鈍。」

    「楚書淮!」念築頗具威脅性地叫道。

    「惹熊惹虎不通惹到恰查某。」書淮流利的說了一串台語。「這是認識你以來所得到的心得。」

    「你真的是皮在癢嘍!」念築瞪著他。

    「小心眼珠子掉下來。」書淮十分好心的提醒她。

    「不勞閣下窮操心。」她別過臉,不理他。倏地,她又紅著臉回過頭。

    「怎麼了?」書淮往她的身後望去,見到一對熱戀男女正擁吻在一起。「這沒什麼呀!」

    「你不覺得我們應該離開,給他們更大的『發揮』空間?」念築小聲地說。

    她還真是善解人意。「言之有理。」

    兩人有默契的起身,迅速離開了小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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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爸,今天我要陪書淮參加他們台大醫學系召開的同學會,不回家吃晚飯嘍!」念築打開客廳的大門,回頭對正在看報紙的凌亦恆說道。

    「小心點,早去早回。」凌亦恆抬頭叮嚀她。

    「知道了。」念築步下階梯,穿過綠意盎然的庭院,書淮已倚在門口。

    「等多久了?」念築走向書淮。

    「剛到。」書淮打開車門讓她進去後,才繞過車頭坐進左邊的駕駛座,熟練的駕車離開清靈山莊。

    當外型出色搶眼的書淮和念築出現在會場,立刻引起更迭不絕的讚歎聲和書淮的幾個同窗摯友的群起圍剿。

    「喂!楚書淮,你太不夠意思了吧?大學一畢業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悶不吭聲的赴美留學,幾次同學會也沒見著人影,這回你居然『斗膽』出現在我面前,不怕我們這群老同學給挫骨揚灰嗎?」郭尚德齜牙咧嘴地說。

    書淮不慌不忙地淡笑道:「悉聽尊便。我早料到這回我是凶多吉少,所以我找了個人陪我來,以便替我收屍,免得落個橫屍街頭的下場。」

    「說到收屍,」郭尚德將目光移向書淮身旁美得不可思議的翩翩佳人。「書淮,你哪裡找來這麼國色天香的收屍人選?」

    書淮淡淡一笑。「她是凌念築。念築,他是我們班的活寶,郭尚德。」

    郭尚德伸出右手。「能認識如此艷冠群芳的絕色美女是我無上的殊榮。」

    念築伸出右手和他輕輕一握。「謝謝。」

    「書淮,看在念築小姐的分上,我可以放你一馬,不過,有人可能不會輕易饒了你。」郭尚德指了指書淮身後。

    書淮尋線望去,在看到向他們走過來的唐景文後,不禁悲慘地呻吟:「天吶,看來今天我是在劫難逃了。」

    語音甫落,唐景文已經站在他面前了。「楚書淮!你還是不是哥兒們吶?一個人一聲不響的出國,一去就是好幾年,連封信也不寫給我,要不是前陣子碰見楚伯伯,我還不曉得你回國了咧!說!你要怎麼向我們這些老同學交代?」

    「我現在不是站在你面前,任憑你們宰割了嗎?」書淮手一攤,一副從容就義的瀟灑狀。

    「我又不是向天借膽,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什麼意思?」

    唐景文要笑不笑地說:「你該不會以為這四周投射而來的愛慕眼光是給我的吧!」

    書淮抿緊唇,不予置詞。

    「所以呀,我如果不想被那票望著你流口水的女人亂刀砍死的話,最好安分一點。」發完牢騷,他終於注意到沉靜典雅的念築。「書淮你什麼時候認識了這位美女?」

    「她叫凌念築。」書淮說。

    唐景文主動自我介紹。「你好,我是唐景文。」

    念築微微一笑。「我是凌念築。」

    「好啦,」郭尚德出面打圓場。「景文,你罵也罵夠了,美女也認識了,火氣應該也平息了吧?」

    「差不多。」

    他們四人一同走向角落的座位。

    「念築,你坐一會兒,我去幫你拿飲料。」書淮說。

    念築點點頭。待書淮離開後,唐景文對念築說道:「想不想知道那小子大學時的趣事?」

    「好啊!」念築頗好奇。

    「從前在學校時,書淮的成績總是名列前茅,允文允武再加上儀表出眾,是個得天獨厚的天之驕子,就因為這樣,不管走到哪裡,崇拜愛慕的眼光就跟到哪裡。

    偏偏集三千寵愛於一身的楚大帥哥卻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任憑女人投懷送抱都能不為所動。我記得有一次一位暗戀他很久的中文系系花主動向他表示願意以身相許,嚇得書淮拔腿就跑。」

    「結果呢?」念築興致高昂地追問。

    郭尚德接口道:「結果書淮對那位美若天仙的系花謊稱他是同性戀,才避過這場別人求都求不到的艷福。」

    念築聞言不由噗哧一笑。

    「還有下集。」唐景文提醒郭尚德。

    「喔,」郭尚德忍著笑,繼續提供情報。「之後不知怎麼搞的,這件事就這樣傳開了,接著又有不少長得比女人還漂亮的美男子表示對他心儀已久,無奈『妾有情,郎無意』,如今得知他是『同道中人』,『芳心大悅』,願朝朝暮暮長相隨,惡得書淮差點當場昏倒──如果不是怕『失身』的話。」

    念築笑得前俯後仰、上氣不接下氣。「想不到他還男女老少皆宜呢!」

    「書淮還有不少次為了躲那群對他虎視眈眈的女人而躲進廁所的記錄。」唐景文補充道。

    念築再度綻開會心的微笑。

    「念築,」書淮將一杯果汁遞給她。「你剛才在笑什麼?」

    「在想像一個男人被大膽新潮的女人嚇得直冒冷汗,不得已躲進廁所的畫面。」念築拐彎抹角的取笑他。

    書淮的一張俊臉倏地脹紅了。「念築!」然後他將視線移向出賣他的唐景文。「唐景文,一定是你這個大嘴巴說的。」

    唐景文無辜地眨眨眼。「我只是想讓你的念築瞭解她是那麼有眼光,看上了你這個只要是女人都會心動的再世潘安。」

    念築聞言,頰上迅速飛上兩朵紅雲。

    書淮出神的掬飲她羞赧的嬌柔之美,不禁醉了。

    「喂,回魂啦!」唐景文伸出五指在書淮面前晃了晃。

    書淮白了唐景文一眼,說:「既是『我的念築』,是否理應由我親自告訴她我過去的歷史?」

    「這──我來說比較詳細嘛!」

    「謝謝你的雞婆,敬謝不敏。」書淮不理他,轉身去問念築:「想下去跳舞嗎?」

    念築望了眼燈光微暈的浪漫舞池,輕輕點點頭。

    書淮攬著她滑進舞池,輕輕移動步伐。

    念築靠著書淮的胸膛,心中泛起絲絲甜蜜。

    但,他們所不知道的是,此刻對方心中正同時湧起了和自己相同的想法──如果有人此時問他(她)有什麼願望,那麼他(她)會毫不猶豫地回答:永遠留住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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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

    她的頭快炸掉了!

    念築撐開沉重的眼皮,整個世界在她眼前旋轉、飛舞著。她使盡全身力氣讓自己坐起身來,而腦袋瓜似乎威脅著要爆開來。她歎了口氣,再度無力的躺回床上。

    該死的!她怎能在這個時候讓頭痛的老毛病限制她的行動!今天她和書淮約好要去爬山,不過照這個情形看來,她連家門也走不出去,更甭提爬山了。

    這一陣子念築時常和書淮出雙入對,兩人遊遍各處名勝古跡,有時他們會攜手逛逛夜市,吃吃路邊攤,但對有書淮相伴的念築來講,卻勝過美味佳餚。

    這段恍如夢境般的甜蜜時光對念築而言,無疑是她二十五年生涯中最快樂、踏實的日子。

    有一次念築曾無意中問書淮道:「書淮,你常常陪我出來玩,難道你不用上班嗎?」

    「我剛從美國回來,預備休息一陣子才正式走馬上任,你可別當我是游手好閒的紈-子弟喔!」

    念築只是一笑置之,未曾深思,否則她定不難聯想到他與楚慕風的關係。

    這段日子相處下來,書淮已成了她無話不談的知己,她對他幾乎什麼都說,和楚書淮在一起,她感到自在、愜意和滿足,他總是有本事將她的煩惱驅離,讓她享受寧靜和快樂。

    「小築,你醒了嗎?」柳心眉在門外喊著。

    「媽,進來吧!」

    柳心眉開門走進床邊。「小築,頭又痛了?」

    「嗯。我今天和書淮約好了,他晚一點會過來,看來我得失信於他了。」念築坐起身,接過母親遞給她的茶和止疼藥丸。

    「最近你似乎常和書淮在一起?」

    「是啊,」念築吞下最後一粒藥丸。「媽,你的表情好奇怪,你究竟想問什麼?」

    「你……是不是愛上他了?」心眉小心地問。

    這是她完全沒有想過的問題,她只知道自己對他全然的信任和依賴,彷彿天塌下來也有他頂著。

    只要是和他有關的一切,她都超乎尋常的關心……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自己很在乎他,在乎的程度連我都無法想像。」

    柳心眉別有深意的微笑著。「小築,很多事情別人沒有辦法幫你,你必須自己去探索,就像你對書淮的感情,究竟是雋永而耐人尋味的友情,還是執著不悔的愛情,都需要你自己去分析判斷。」

    念築呆愣著。會嗎?難道她早已愛上書淮而不自知?難道她對他那股特殊的異樣情懷是愛情?難道……

    她的腦袋瓜在此時很不合作的痛了起來,閉上雙眼,她無力地說:「媽,我的頭又在作怪了,這件事能不能改天再談?」

    柳心眉點頭,為她蓋好被子之後才開門走出去。

    下樓後沒多久,書淮便在管家劉嫂的帶領下進入了大廳。

    「伯父、伯母。」書淮微微頷首。

    「書淮,坐。」第一次見到書淮時,凌亦恆便對他那不卑不亢、卓爾不凡的氣度大為賞識,而今,他的儒雅風範依舊令凌亦恆激賞不已。

    「書淮,念築恐怕不能和你去爬山了。」柳心眉說。

    「為什麼?」

    「她身體不舒服。」她扼要地回答。

    「她病了?」書淮緊張地追問。

    柳心眉和凌亦恆對望了一眼。看來書淮不知道念築曾發生過車禍的事。「是的。」

    「我可以上去看看她嗎?」關懷之情充分流露。

    凌亦恆點點頭。「她在三樓,你自己上去找她。」

    「謝謝伯父。」書淮急忙起身,三步並成兩步上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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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念築,」書淮輕敲兩下房門。「你睡了嗎?」

    「進來吧!」念築有氣無力地說。

    門開了,書淮─臉擔憂的定近床邊。「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念築嘟著嘴,指著她的頭。「如果有人告訴我,它下─刻就會爆炸,我絕不會有半絲懷疑。」

    書淮在床邊坐下。「你怎麼會突然頭疼?」

    「老毛病。」她坐起身子,墊高枕頭。

    老毛病?書淮本欲追問,念築卻已岔開話題。

    「書淮,很抱歉,我黃牛了。」

    「傻瓜,山隨時都等著我們去爬,又沒規定一定要今天去,難不成你還怕它長腳跑了?」書淮點了點她的鼻尖。

    「說得也是哦!」她吐了吐舌頭。「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說說你大學生涯最難忘的事給我聽好不好?」她像個討糖吃的孩子般扯著書淮的衣袖。

    「沒啦!」書准聳聳肩。「比較深刻的就那麼幾件事,景文不是告訴過你了嗎?」

    「就這樣?沒有需要補充的嗎?」她直勾勾的瞅著書淮,直到他的臉漸漸脹紅,她仍舊不肯放過他。

    「沒有!」書淮粗聲說,在心中加上一句:才怪!

    「喔!那在美國深造那段期間呢?」

    書淮的臉更紅了。「沒……」接觸到念築一副準備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神態,他懊惱的低吟。「好吧,我招了。」

    「這才乖。」念築拋給他一抹令男人為之傾倒的笑容。

    書淮收回有些迷失的心,清了清喉嚨。「初到美國時的確不太適應美國女孩過度熱情的表現,甚至有些初識的女孩曾向我表示願意伴我共度每個寂寞而漫長的夜。起初我著實嚇了一跳,更無法接受她們對兩性關係的輕浮隨便。但是久而久之,我發現這種情形根本是家常便飯,而我們反應倒顯得小題大作了。」他有些自嘲的一笑。「在我印象當中,有一次我參加一位朋友的生日Party,認識了一位名叫Betty的紅髮女郎,她整晚都緊黏著我不放,直到舞會結束她依舊不肯饒過我,還說要到我家坐一坐,我又不好擺明的給她難堪,只好勉為其難,帶她到我的住處,誰知……」書淮想起當時的場面,不禁又為自己捏了把冷汗。

    「怎樣?」念築興致勃勃的瞪大眼急著追問。

    書淮尷尬地苦笑。「誰知我才轉個身去廚房倒杯開水,再回頭找她時,她已脫光衣服躺在我的床上。」

    念築瞼上一陣紅一陣白的,分不清是何滋味。一顆心提在半空中。「你們……有……有沒有?」

    他還是苦笑。「想我楚書淮雖非清心寡慾、坐懷不亂的柳下惠,但我還不至於飢不擇食到這種程度。」他頓了頓,好笑地問她:「怎麼?你真當我是色慾熏心的好色之徒?」

    念築心虛的低下頭。聽到書淮否認,她在心底如釋重負的暗吁一口氣,隨即心念一轉,不對呀!我幹麼那麼在意書淮有沒有和那位騷到骨子裡的八爪女發生關係?這又不關我的事!

    但,她真的介意,非常介意,介意得要命!

    「結果呢?」她悶聲問。

    書淮細細研究念築出於尋常的反應:心想,這小妮子該不是吃味了吧?天曉得,他等她這種反應等得好苦哇!

    念築火大了。「我問你結果!」這個木頭人,她都快急死了,他還有閒工夫望著她發呆。「並不是你這樣看著我,我就會知道事情的結果。」

    雖然她不是很瞭解男人,但她知道並不是每個男人看到一絲不掛的女人都能無動於衷,就連她哥哥凌孟樵也有不少風花雪月的記錄,書淮也不例外,而這正是她所不能忍受的,她無法容忍書淮和任何女人沾上一丁點的關係。

    「好,我滿足你的好奇心。」雖然他知道念築反常的原因絕不只是好奇。「後來她問我同不同意她今晚為我暖床,雖然她已經這麼做了。」又是一大發現,他察覺念築的表情馬上又沉了下去,一雙纖纖小手死命地緊握著。

    他輕笑,將她的右手緊圍在他溫暖的掌心中。「最後我答應讓她暖我的床,不過這件偉大的任務由她一個人執行,我則出去外面找間旅館住一晚。」他避重就輕地。

    天知道,當時全身未著片縷的Betty衝到他身上,充滿挑逗的雙手在他身上不規矩的游移著,在在激起了他男性本能的生理慾望,當時他是費了多大的勁才克制住自己的衝動,帶著所剩無幾的理智推開她,並迅速奪門而出。

    不過這些目前沒有必要讓他那個愛吃飛醋的小念築知道,她只需要明白他和那些「食色性也」的男人不同就行了。

    念築的臉龐迅速亮了起來。「也就是說,你和她並沒有……」她大著膽子說下去:「上床?」

    書淮含笑點頭,又馬上搖頭。「應該說那晚她上了我的床,但我沒有上我的床。」

    「還不是一樣,」她白了書淮一眼。「故佈疑陣,想嚇死人哪?」

    書淮立刻抓住機會問:「我嚇到你了?換句話說,你會在乎?」

    念築這才發覺自己說溜嘴了,一時間找不到合理的借口搪塞。

    「說實話,念築。」書淮一瞬也不瞬的瞅著她,眼中有著撼人心醉的深情。

    念築望進他的黑眸深處,心湖泛起點點的漣漪,柔聲說:「我當然在乎。天知道我為什麼要這麼在意你的風流史,這完全與我無關,我甚至恨透了自己的莫名其妙,相信我,我也不願意,但……我不由自主。」她委屈的咬住下唇。

    書淮微笑著。「不許虐待它。」他輕輕撫過她的唇,補充道:「因為我會心疼。」

    她怔怔地望著他,完全沒了反應。須臾,她別過頭,不敢接觸他溫柔的眸光。「不,別說這種話,也別這樣看著我,如果你不是認真的。」

    書淮托起她的下巴,使她正視他。「恐怕你得失望了,因為我這輩子從沒有這麼認真過。」

    「書淮……」念築激動的投進他懷中。

    一縷柔情在他胸口緩緩發酵、蔓延。他俯下頭,印上那兩片微顫的雙唇,輕輕愛撫,輾轉吸吮。

    念築先是一愣,然後拋下所有的疑慮,溫馴的反應著他。

    良久,當他們即將被激情淹沒之際,他微微鬆開了她,柔聲低語:「現在你明白你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又為什麼會在乎我的風流史了嗎?」

    念築垂下頭去,思考了近一分鐘才幽幽地開口:「我想我並非莫名其妙,我之所以在乎你的一切全都是因為……」她抬起一雙亮如晨星的漂亮眸子,怯怯地說:「愛上你了……」

    一陣狂吻堵住了念築接下來的話。

    「念築……我的念築,」書淮在她耳畔低語。「你知道嗎?我早就愛上你了,那晚在海邊吻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了,只是我勸自己稍安勿躁,給你,也給自己一點時間,讓你愛上我。」

    念築靠在書淮的胸前,嘴角掛著一抹幸福的微笑。「書淮,別和我比誰先愛上誰的問題,因為我早在第一次見到你時就愛上你了。昶萱說的沒錯,原來世上真有一見鍾情這回事。」

    書淮一手擁著她,一手把玩著她一綹髮絲。「要比是嗎?好,那我告訴你,我在看到一位秀色可餐的動人女子孤立無援的跌坐在人行道上時,我就愛上她了,否則我又不是吃飽撐著,去管人家的閒事,人家又未必會領情。」

    其實書淮心裡明白,只要有人需要他援助,即使其貌不揚,他也不會袖手旁觀,或許是他身為醫者的職業習慣,也或許社會的炎涼尚未磨掉他那份赤子之心吧!

    念築嘟著嘴,不悅地問:「那如果我長得不堪入目、見不得人,你就不會挺身而出,對我伸出援手嘍?」

    「這個答案留給你自行判斷。」他心不在焉地回答,開始低下頭吻著她的眉、眼、鼻,最後落在她的唇上。

    他們皆沉醉在兩情相悅,心心相印的濃情蜜意中,絲毫未曾察覺門扉微啟又再度輕輕關上和散發著欣慰笑容的柳心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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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書淮,快點,快點啦!」念築像只快樂的小麻雀,拉著書淮一蹦一跳的融入士林夜市的人潮。

    「我要吃蚵仔煎、臭豆腐、甜不辣、炒花枝、炒米粉、麵線羹、廣東粥……」她扳著手指一一細數著。

    「小母豬,我就不信你吃得了這麼多!」書淮摟著她的肩坐在賣蚵仔煎的攤位。「老闆,兩份蚵仔煎。」

    「看不起我?我是『宰相肚裡能撐船』。」念築不服氣地說。

    「是,小母……不,是小宰相。」書淮含笑幫念築把垂落在胸前的髮絲往後撥去。

    他們並沒有等很久,動作俐落純熟的老闆立即端上兩盤熱騰騰的蚵仔煎。

    念築一時心血來潮,對正準備大快朵頤的書淮建議道:「書淮,我們來賭賭你盤中蚵仔的數目是單數還是雙數,好不好?」

    這女人!「賭注呢?」書淮饒富興致地問。

    「呃,大不了我請客嘛!」

    「賭注太小了,不刺激。這樣吧,如果你輸了就以身相許,怎麼樣?」書淮雙眼熠熠如星。

    念築雙頰微暈。「又不一定是我輸,如果我贏了呢?」

    他眼中盛滿笑意。「大不了我也把自己賠給你嘛!敢不敢賭?」

    她不服氣的昂了昂下巴。「賭就賭,怕你啊?我猜雙。」她似乎忘了不管輸還是贏,結果都一樣。

    「那我只好猜單數。」書淮拿起筷子在盤中撥弄著,把蚵仔一顆顆挑出來。

    「哈,七顆,是單數。」書淮得意地抬頭望著念築。

    「不算,」念築耍賴的舉筷偷襲書淮盤中的蚵仔,強行入嘴。「現在是六顆。死無對證了吧?」這招湮滅證據果然高明。

    書淮無奈地聳聳肩。「好吧!那我只好委身於你嘍!」咦?書淮眼尖的瞧見一顆『特小』的蚵仔。「等一下,還有一顆,現在又是七顆了。」

    念築才不笨。「再加上我吃掉的那顆,一共是八顆。」

    他狡猾的一笑。「可惜『死無對證』。」

    「你……不理你了!」她低頭猛吃盤中的食物,不理會書淮的朗聲大笑。

    吃過了蚵仔煎,他們又光顧了炒花枝、甜不辣、臭豆腐等三個攤販。

    「不行了,我真的不行了,你繼續努力吧!」

    「你不是才誇口說你宰相肚裡能撐船嗎?這個『船』也未免太小了點吧!」書淮藉機消遣她。

    「我收回這句話。」

    「好啦,吃不下就別勉強,撐壞了我可會心疼的喔!」書淮三兩下就幫她解決了她盤中的臭豆腐。

    結完帳之後,他們買了兩支冰淇淋,沿街走馬看花一番。

    逛完夜市,回到清靈山莊的門口,念築還回味無窮地讚歎:「真是太好吃了,從前我怎麼不覺得這些簡單的食物竟會如此美味。」

    「因為這個時候有我相伴。」書淮執起她的手放在唇邊輕吻一下。

    念築但笑不語。一轉頭,她像發現新大陸般叫道:「書淮,流星,流星,快許願。」她抽出被書淮握住的手握在胸前,閉上雙眼,認真的許了個願望。

    書淮被她莊嚴的態度所感染,也跟著閉上了眼睛。

    「你許了什麼願?」他睜開眼問道。

    念築望著他,表情好認真、好專注,聲音雖輕,卻是一字一字烙印在他心底深處。

    「書淮,我希望我這一生能有你伴我攜手共度,不管人生路上有多少風雨、多少艱辛坎坷,我只願和你禍福與共,長相倚偎。」

    「念築,」書淮擁緊她。「你不想聽聽我許了什麼願望嗎?」

    念築由他懷中仰起小臉。「你許了什麼偉大的願望啊?」

    他在她頭上印上一吻。「我希望早點將懷中這個讓我愛到心都發疼的女子娶回家,用我的心力呵護她、照顧她。」

    「書淮,」她好感動。「我們許的願都相同,實現的機率會不會比較大?」

    書淮以一記纏綿的吻回答她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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