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起君楚泱若有所思的眼神,他不自覺的擱下手中的毛筆,陷入沉思。
他知道楚泱話中有話,卻怎麼也猜不透其中玄機。
什麼叫「塞翁失馬,焉知非福」?表示他將受的災劫,會受得很有福氣嗎?這是什麼跟什麼?
他並不認為一場災劫,會帶給他什麼意想不到的收穫。基本上,劫難如果能和福氣畫上等號,那它就不叫「劫難」了。
不懂,不懂,怎麼想都想不通!
尤其,這當中還牽扯到他的終身大事。
如果,所謂的「福」,指的便是姻緣,那他只會覺得這是「禍不單行」。
並非對女人有什麼排斥,而是見多了所謂的大家閨秀,表面上是含羞帶怯,實則內心狂野如火,明明私心愛慕,卻還得矯情造作,這樣不會很累嗎?
而好一點的,也在重重禮教的壓抑下,只記得行之有度的規條,早已失了本性中的純與真,美其名是莊重典雅,說白些,不過是一個又一個依著教條訂作出來的木偶,差別只在於家世、臉孔的不同。
這樣的老婆,娶來幹麼?悶死自己嗎?
人人盡道他眼界奇高,實則不然。他尋的,也只是一個真誠無偽、純淨無欺的心靈罷了。
可,世上有這樣一顆心,這樣一名女子嗎?
若無,他寧可獨善其身。
難道,這回楚泱會失算了?
「少爺、少爺!」
一聲叫喚,將於寫意的思緒拉回,他這才發覺自己閃神了。
「嗯,川叔,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這是上個月的帳冊,請少爺過目。」
「擱著吧。」對於川叔的辦事能力,他從不質疑。
丁武川是父親最得力的左右手,追隨著父親一道打天下,雖然真正將規模拓展到今日局面的,是接手後的他,但是不可否認的,對于于家基業的奠定,丁武川功不可沒。
也因此,對這名為於家盡心盡力了一輩子的老奴,於家上下從未將他視作下人看待,甚至他這當家主子,人前人後也是敬重地喚上一聲「川叔」。
也許,正因川叔是自小看著他長大的,信任他成了一種習慣,一如信任自己的親人,毫無道理,也不需要理由的。
「少爺有心事?」放下帳冊後,丁武川關切地問道。
於寫意抬眸。「如果我是說如果我不在,往後,於家就請川叔多擔待些了。」
丁武川一怔,驚疑不定地仰首。「發生什麼事了嗎?少爺何出此言?」
「沒什麼。隨口說說罷了。」不見得會發生的事,他不打算庸人自擾。
少爺是他從小看到大的,當他不想說的時候,誰也拿他沒辦法。
丁武川凝思了一會兒,改口道:「少爺用過午膳沒?要不要喚下人備些飯菜送來?」
「也好,那就麻煩川叔了。」
並不是真的餓了,而是他需要獨自思考的空間。
一等丁武川離去,他推開眼前堆積如山的帳本,仰靠著椅背。
不知過了多久,書房的門再度被推開。
「大哥?」一聲嬌滴滴的呼喚傳來。
不必見人,光聽聲音,他兩鬢就已自動自發的疼痛起來。
「香織,有事嗎?」儘管心裡叫苦連天,他還是強撐起最得宜的微笑。
「人家聽說大哥很辛苦地在書房看帳,就立刻泡了杯茶來,你快趁熱喝了。」姚香織不由分說地將桌面上所有的障礙物掃開,大剌剌地放上那杯茶。
於寫意歎了口氣,已經學會不去糾正她的自作主張了。
「喝嘛,這是人家辛辛苦苦才泡好的耶!」
如果喝了這杯茶,能夠免於她的騷擾,相信他,他絕對萬分樂意灌下它,黃連茶都灌!
只可惜,他太瞭解她了,茶,充其量也只是提籃子假燒香的爛借口,後續發展才叫沒完沒了。
瞧,得寸進尺的嬌臀這不就佔據了他椅上的扶手,也許他還應該慶幸她光臨的不是他的大腿,不過──也沒太大差別了。
看著那道曲線婀娜的嬌軀直往他胸懷偎蹭,一雙毛呃,玉手東撫西揉的,他絕對有理由懷疑,下一刻她極可能會直接撕了他的衣服。
為保貞操,他徹底放棄強撐住的禮貌微笑。「香織!別-矩了,當心嫁不出去。」
「怕什麼?我們是兄妹呀!」頓了頓,她嬌笑。「何況,要真嫁不出去,大哥也會娶我。」
娶她?饒了他吧!他又不是禽獸,只要是母的就能交配。
他苦笑,拉下那雙執意要非禮到襟內的玉手。他可不是鳳千襲那爛人,隨時都歡迎女人來強暴他。
「既然知道我們是兄妹,這樣的行為並不合宜。」
說兄妹,其實也只是名義上的關係,實質上,他們並無任何血緣關係。
七歲那年,母親辭世,父親長年忙碌於生意上的事宜,而家裡頭又不能沒個女主人打點持家,因此才又續絃,也好有人發落家中大小瑣事,並照顧獨生子。
於是,挑上了孀居的繡姨。
而香織,便是繡姨與前任夫婿的遺腹子。
父親並不介意,把繡姨與當時才滿週歲的香織接進門,讓母女倆有個依靠,並視香織一如己出。
許是感念父親恩澤,繡姨一直很盡心盡力地替他打理家中一切。
不可否認,繡姨是位溫良賢淑的好女人,父親經年忙於商務,南北奔波,聚少離多,難免冷落了家人,虧得繡姨任勞任怨,不曾有過一言半句微詞。
在一家人自認有愧繡姨之下,免不了就補償性質地多疼惜香織些,這才將她寵成這般驕縱而為的性子,連繡姨都拿她沒法兒。
坦白說,香織的個性,他實在不怎麼欣賞;她永遠不懂得什麼叫溫婉謙遜,什麼又叫有容乃大,總是那麼的氣焰高張、得理不饒人,只要她看上的東西,說什麼也不放手。
就在她十五歲那年,他悲慘地發現,他成了那個被她看上的「東西」,要沒讓她「得手」,怕是要被她糾纏到死了。
若不是父親在他弱冠那年已然辭世,他還真擔心會被押著拜堂圓房。
「不管,人家就是喜歡你嘛!」豐腴軟膩的香軀纏上他,口吻任性而嬌蠻。
「別這樣,香織。」拉開軟玉溫香,他堅定地起身退開,意不亂,情不迷。
姚香織扁了扁嘴。「你不娶我?」
「不會。」休提兩人個性不合,單論他只當她是妹妹,就斷然不會娶她。
「那你要娶誰?」她霸道地逼問。
「不知道。」情思不動,也許一生就不娶了。
「我要告訴祖奶奶!」說完,她轉身往外跑。
該死!她踩著他的痛處了。
於家人丁單薄,陰盛陽衰,自父親死後,便只剩他一介單丁獨苗,祖母成日盼他成家,好為於家傳承香火,日日催促得他只差沒離家出走了。對於香織的執意癡纏,自是樂觀其成,順水推舟地由她去。
這下要真讓她去說了,包準他會在最短的時間內,成了身不由己的新郎倌。
「站住,香織!」
姚香織停下步伐,得意地揚眉。「怎麼樣呢?」
吃定了他是嗎?
於寫意沉下臉。「如果你不介意有個逃婚的新郎,大可去說!」
「你──」姚香織氣不過,嗔惱地大叫:「於寫意,你欺人太甚啦!」
「我沒要你來招惹我。」他才無辜咧!
「我到底哪裡不好?你這樣嫌棄我!」要臉蛋,她夠艷;要身段,她也夠媚,他怎麼可以不要她!
「感覺不對。」再說,他也不認為香織有多愛他。她那個性,往往是為爭取而爭取,最初的情生意動早已變質。
這是人類的通病,得不到的,永遠是最好的。
而他,就那麼悲哀成了她的一種挑戰。
「放棄吧,香織,我們並不適合。」他歎了口氣,記不得這是第幾次語重心長地規勸她。
「不要。」得不到他,她誓不干休。
「那你最好有心理準備,當我成親那天,給我祝福。」為了教她斷念,他已不惜正面挑釁。
「那有什麼問題。」她笑得信心滿滿,彷彿認定了她絕對會是婚禮上的新娘。
於寫意頭更痛了。
「你自便吧,還有一堆帳等著我看呢!」
這回,她沒有任何異議,撩了撩髮絲,風情萬種地離去。
古人說得好,最難消受美人恩,果真是分毫不差啊!
瞥見桌上的茶水,他順手端起,啜飲了一口,發現是出乎意料的甘冽香甜。
這茶要是香織沖的,他於寫意的頭任人剁了當肥料。
香織是標準的千金大小姐,一雙玉手拿過最重的東西是飯碗;一個連雞和鴨、蔥和蒜都分不清的人,你還能指望她什麼?
原本只是負氣說說,不過如今一想,香織要真不擇手段地請出祖母,他還真只剩逃婚一途呢!
不過那實在太丟臉了,想他堂堂一介男子漢,竟讓女人給逼得落荒而逃,不被鳳千襲那傢伙笑到體無完膚才怪。
愈想愈心煩,他推開門,決定出去透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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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挑著最幽靜的小徑走,時序逐漸入冬,陣陣冷風吹拂,帶來一道又一道的寒意。
他悄悄催動內力,抵擋寒風的侵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氣血的運行不太順暢。
漸漸地,體內隱約燃起一股燥熱,初始,他只當是內勁催發關係,可是慢慢地,那樣的熱,在四肢百骸之間竄燒開來,燒得胸口窒悶,疼痛不已。
在這寒冷天候裡,他渾身卻詭異地透著不尋常的高熱,一層薄汗由額際沁出。那樣的熱度極不尋常,像是億萬根細針往身體裡頭刺,那是中毒的徵兆!
很顯然的,有人在他身上動了手腳,但,是誰?到底是誰?
今天他見過的人不多,一定找得出來的。於寫意,你爭氣點兒,別死得不明不白,連兇手是誰都不知道啊!
他閉了下眼,心中吶喊著。
可是──不行!他再也無法思考了,火焰般的燒灼感,令他每一寸肌膚都帶著難耐的劇痛,幾乎燒融了骨血
這這是什麼鬼死法?他的死狀不會太難看吧?
想喊人,乾啞的喉嚨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想移動步伐,卻擠不出一絲絲力氣來難道他注定要死在這裡?
還真讓楚泱給說中了,他決定自己要是能逃過這一劫,他要送塊鐵口直斷的牌匾過去。
他苦中作樂地想著,痛到了極致,感覺也麻痺了,一陣天旋地轉朝他兜頭罩下,將他捲入無邊的黑暗之中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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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缺鼻子少眼睛、小頭銳面、尖嘴猴腮、爹爹不親姥姥不疼的老母雞!活該沒老公疼,被丟到深閨去當怨婦!我詛咒你一身肥油比豬多,智商比豬低!害我都不敢走在你後面,怕的就是一個不小心,踩到沿路滴下的油脂,跌疼了我美美的尊臀嘛!別說我沒警告你,再不節食,總有一天你會胖得卡在門邊進不去」一路走來,已罵了三千四百九十五字的血淚箴言,卻還是消不掉一腔的不滿。
拖著重得可以壓死一頭牛的待洗衣物,隨君歡忍不住再一次感歎自己的歹命。
嗚嗚嗚,她為什麼要這麼可憐,做牛做馬的任人操勞啊?
「混蛋老母雞!」她忍不住又咒罵出聲,正好湊成三千五百字的整數。
反正是別人的孩子死不完,她也看破了,真要由孫大娘身上搾出少之又少的良心,那還不如擠豬油容易些。
認命的拖著一大籃衣物,她連吃奶的力氣都挖了出來,倣傚烏龜爬行,一步一喘氣,喘氣一咒罵。
拖啊拖的,腳跟不期然地碰著不知名的障礙物,身子一時無法平衡,往後栽了下去,於是乎,「不明物體」成了她的肉墊。
「唔!要死了!這什麼鬼東西啊──」她摔得頭昏眼花,疑惑的玉手很有求知精神地一路往上摸索。
咦?胸膛。
咦咦?脖子。
咦咦咦?臉蛋。
再然後呢?不經大腦的往上摸了去。優雅的薄唇、直挺的鼻樑、劍眉斜飛入鬢哇咧!還是漂亮到讓人手軟的美男子哩,比起少爺來咦?少爺?
她這才如夢初醒地瞪大眼。
真的是少爺!
這一驚嚇,差點連心跳都停了。
少爺怎麼會他他該不會
憋著氣,她緊張兮兮地探他鼻息──
呼!還有氣。
那接下來──
「啊!救命啊,快來人啊,少爺昏倒啦,快來個人幫幫忙啊──」她後知後覺,扯開嗓門大叫出聲。
一瞬間,整座寧靜規律的府邸亂了起來,為往後於府高潮迭起的情勢發展揭開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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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致的寢室中擠滿了人,老太君、夫人、大小姐全圍在床邊,太多人忙進忙出,看得隨君歡頭都昏了。
老實說,一直到現在,她都還不怎麼搞得清楚狀況,明明──她不是要去洗衣服的嗎?怎麼糊里糊塗的,就攪進這一團混亂中了?
「擰條乾毛巾來。」
「哦!」她愣愣地聽命行事。
君楚泱正在為少爺扎針,只見少爺吐了口黑血,收針時,末端都是黑的。
她依著本能動作,連忙拭去他唇角的污漬。
一等君楚泱退離床邊,所有人全不約而同、亦步亦驅地跟上。
「怎麼樣?」
「寫意不要緊吧?」詢問聲此起彼落。
君楚泱微一抬手。「老太君莫慌,寫意不會有生命危險。」
「那就好、那就好!」老太君鬆了口氣,口中喃喃念著謝天謝地之類的話。
「但是──」
一句但是,又教眾人的心提了半天高。
「有什麼問題嗎?楚泱,你直說無妨。」於繡娘力持鎮定地問道。
「我雖已大致逼出毒性,可因為發現得太晚,以致毒性侵入筋髓,有些餘毒仍殘留在體內,一時無法化解。」
「那怎麼辦?大哥會不會死啊?」姚香織口沒遮攔地脫口而出。
「香織!」這話活似在觸霉頭,一點也不懂得忌諱。
「沒法子解嗎?」
君楚泱搖了下頭,又續道:「不是沒辦法,只是藥性太強,唯恐傷身,絕對是百害無一利的。」
「我不管,你非醫好我大哥不可,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口氣恁地蠻橫,像人家活該欠了她似的。
君楚泱笑了笑,好脾氣地不與她計較。「這事是急不得的,等會兒我開張藥方,半補身、半祛毒,長期服用,慢慢地把毒給解掉,只不過,在毒性完全化解之前,可能會有些──後遺症。」
眾人一聽說無生命之虞,全放心了下來,也沒去深思「後遺症」的問題。
「那就偏勞你了,楚泱。」
所有人全懸掛在於寫意的病情上,倒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他,為何會中毒?
「哪兒話,老太君言重了。」溫和的眸子掃了眼全場,最後定在床前正細心為於寫意拭汗的隨君歡身上。
要命,這少爺還真是俊得沒話說,好好一個青年才俊,要真有個三長兩短,未免可惜了。
像是感應到她的驚歎,靜止的眼睫緩緩眨動,然後,一雙深亮的眸子,對上了她清靈的眼。
她呆呆的,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見過你。」低低地,他道。
「呃,是的,少爺。」她順著本能答。
「你好漂亮。」他扯開唇角,漾開大大的笑容。
呃?這個要怎麼回答?
總不能說「你真有眼光,我自己也這麼覺得」吧?
「夫夫人,老太君」她結結巴巴,不知所措地回過頭。
「意兒,你醒了!感覺怎麼樣?楚泱在這裡,要不要他──」於老太君三步並成兩步,心急地奔上前來。
「奶奶。」他很公平的也給了老太君一記笑容。
於老太君步伐一頓,神情有些驚異。
「奶奶坐,孫兒給您捶背。」孝順孫兒正熱情地拍著床邊的空位邀請。
「意兒,你別亂動啊!」顧不得心頭的疑慮,老太君趕緊又將他按回床內。
「那奶奶坐這裡。」拉了老太君坐一旁,又扯了扯隨君歡,指著另一方空位。「你坐這裡。」
「少爺──」她哪來的膽子和少爺、老太君平起平坐啊!
「意兒,你──你還好吧?」說不上來心頭的怪異感,醒來後的意兒──怪怪的。
於寫意癟癟嘴,指了指胸口。「這裡熱熱的,痛。但是我會乖乖吃藥,快快好起來,奶奶不要擔心。」
老太君眼眶一熱,說不出話來。
這話,多麼的熟悉七歲以前的孫兒,生病時總會這般乖巧地告訴她。
疼他、寵他,不只因為寫意是於家的獨苗,最主要的,是她這孫兒太過懂事,貼心得教人心疼。
也因為他相當清楚自己是於家所有希望的寄托,所以,當母親在他七歲那年辭世後,他便捨棄了孩童純真無憂的權利,強迫自己超齡的成長、獨立,期許自己能夠為辛勞忙碌的父親分憂解勞,扛起於家這副重擔。
寫意是個聰穎而出色的孩子,一年年下來,他讓自己變得穩重、成熟,但也因為如此,他再也不曾用七歲以前童稚清甜的嗓音喊上一聲:「奶奶。」更不曾再撒嬌地替她捶背過
久而久之,淡淡的一聲祖母,也喊淡了親情,祖孫倆,也漸漸的疏遠了。
「奶奶不要難過,孫兒沒事,不痛,真的不痛了。」這急切而惹人心憐的純真模樣,多像兒時的他
「楚泱!」不對勁,她肯定意兒不對勁!
君楚泱歎了口氣。「這就是我說的後遺症。」
「你是說,他傷了腦子?才會才會」
君楚泱凝思了一會兒。「要這麼說也可以吧!」
「那不變成白癡了!」姚香織忍不住喊出聲來。
君楚泱蹙了下眉。
若是他,則會往另一個角度去想。認為這只是另一個長久壓抑在靈魂深處的於寫意,有著最原始,最純淨的性靈。
隨君歡心下一動,瞥向他,眼神浮起一絲悲憫。
這麼一個出類拔萃的男子就這麼毀了嗎?
「你們為什麼要這樣看我?」他絞著手指頭,神情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口氣可憐兮兮。
「意兒」老太君悲不自勝,痛心得難以成言。
「娘,您保重。」繡娘傾前安慰。
「夫人、老太君,你們也別想得太嚴重,冥冥之中,一切自有定數,你們何妨放寬心,靜觀其變?」君楚泱的話,總是有股讓人信服的神奇力量。於老太君淚眼婆娑的抬眼。「真的嗎?」
「當然。我們先出去吧,讓寫意好好休息。」
隨君歡理所當然的隨著眾人退出寢房,才剛移動步伐,裙擺即讓人給扯了住。
「不要走。」仰著臉,於寫意露出狗兒似的乞求神情。
「這──」她不知所措地抬起頭,尋求援助。
君楚泱唇畔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幽淺笑容。「那麼,就留這位姑娘下來照料寫意,可好?」
「我?」她傻呼呼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懷疑自己聽錯了。
「就這麼辦吧!」老太君手一揮,神色疲憊地離去。
丟下隨君歡與那張愉快的笑臉四目相對,徹底感到無語問蒼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