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
回春堂內,人聲吵雜。
只因這兩天,這偏僻小鎮來了個醫術卓絕的大夫,借用回春堂義診,分文不取,醫好了不少長年受沈病之苦的病患,鎮民們感激之餘,一個個簡直將他視為活菩薩。
爭相走告下,一些痛疾纏身的人,全部聞風而來,使得平日門可羅雀的回春堂,一下子擠滿了人潮。
等待的當口,一些人閒著也是閒著,也就嗑起牙來。
「歎,聽說前兩日,又有人死在那個紅衣魔女手上了,而且是一劍挖出那個男人的心呢,手段真殘忍。」
「哪個紅衣魔女?」
「天若有心天應憐,君若無情莫問愁。你說還有誰?」
正在診脈的指尖一頭,「莫問愁」三字,令他的神思短瞬間一陣恍惚。
「公子——」一旁的辛夷,憂心地喚了聲。
君楚泱牽強一笑,搖了搖頭。「沒事。」
一旁的幾個人,仍滔滔不絕地討論著——
「那,她又為什麼要挖出人家的心?」手段聽來有點變態呢!
「誰知道呀!不過聽說,那個男人才剛負了心,害人家癡情女為他上吊,還是一屍兩命呢!這下,倒正好送他上黃泉路去向妻兒懺悔。」
「咦,說到這個,你們有沒有發現,死在紅衣女子手中的,好像全都是些負情男子呢,會不會她以前就是被男人傷得太深,才會這麼痛恨男人?」
「可能嗎?據說這女子冷冰冰的,一顆心比石頭還硬,能讓她戀上的男人,可真不簡單。」
「當然有可能。不然她為什麼要說『君若無情莫問愁』?說得好像男人全是虛情假意似的。」
小鎮裡的居民,過的是樸實單純的生活,難免對江湖之事有太多的好奇,閒來無事就愛大肆討論一番,過個乾癮。
辛夷實在聽不下去了,深怕公子會受不住,趕緊喊道:「喂,該你們了,你到底是來看病,還是來三姑大婆的?」
「辛夷,不許無禮。」他明白辛夷的好意,只是——這些都是他該受的。
好不容易,強打起精神診治完所有的病患,起身之際,腦海短暫一陣暈眩,胸口一陣透不過氣的沈悶。
扶著窗框,神情難得流露出幾許疲憊清寂——
「君大夫,你沒事吧?」一名男子關懷地上前問了句。
他是這個小鎮唯一一家客棧的掌櫃,前幾日受惠於君楚泱精湛的醫術,治好了心疾之苦,對他甚是感激。
「無妨的。」他治得好別人的心疾之苦,卻治不好自己的,那缺了空的心啊……
「君大夫,這是一點小意思,請你收下。」
君楚泱搖頭推卻。「救人乃醫者天職,我不能收。」
「可是……」掌櫃還想再說什麼,君楚泱已婉轉辭別。
隨後追上的辛夷,見掌櫃還在傻傻望著公子的背影,匆匆丟下幾句:「你要是真心感激我家公子,幾日後,會有個紅衣女子來這裡,你便好生照料,這就是對我們公子最好的報答了。」
「好,一定、一定!」掌櫃的用力點頭應允。
身後,傳來幾聲私語——
「那位紅衣女子跟君大夫是什麼關系啊?」
「八成是情人吧!聽辛夷的口氣,君大夫很關心這名紅衣女子。」
「又是紅衣,敢情這年頭姑娘們都愛穿紅衣嗎?」
「我倒是比較好奇,如果是情人,怎麼會分開呢?還有,既知她會來,又為什麼要避開,不與她見面?」
「君大夫的心腸那麼好、那麼善良,像菩薩一樣慈悲為懷,真希望他能好人有好報……」
未走遠的君楚泱,將一切聽了個分明。
善良?慈悲?這四字,該如何定義?
誰會知道,他待天下人慈悲,卻狠狠傷害了這世上最愛他的女人?
他慈悲嗎?不,一點也不,他曾經做過這世上最殘酷無情的事!
「公子、公子——」
「走吧,什麼都別說了。」
「噢。」辛夷摸了摸鼻子,快步跟上。
他真弄不懂公子在想什麼,明明深刻地惦念著問愁姑娘,關心著她的每一件事,清楚她每一個行蹤,可是卻又不與她見面,只在背後默默為她打點一切。
自從傷愈離開柳家莊後,公子變得比以前更不愛說話了。以前沈默寡言,是因為天性如此,他還可以設法找話題解悶。可是如今的靜默中,揉入了愁郁的氣息,他知道公子不快樂。
三年前,重傷的他醒來後,也向公子解釋過了,柳家上下,全是柳姑娘殺的。她真是瘋狂,為了得到公子,不惜殺盡自家僕人嫁禍給問愁姑娘;因為這樣一來,仁慈的公子絕不會諒解問愁,不但可讓問愁姑娘百口莫辯,成功地拆散他們,還能令公子對他們內疚,留下來幫他們整頓家園,她也就有機會親近公子,得到公子的心,一舉兩得。
多陰毒的心思啊,真正視人命如草芥的,是她,不是問愁姑娘!
其實問愁姑娘為了守住對公子的承諾,一直忍讓著不出手傷人,但是柳姑娘愈來愈過分,手段凶殘,存心致人於死,他為了不負公子交托,想保護問愁姑娘,才會遭人所傷。
那一劍劈到他身上後,問愁姑娘便再也不忍讓了。
醒來後,他才知道,公子和問愁姑娘為了這件事,弄得血刃相見。
他以為,得知真相以後,公子會去尋回問愁姑娘,但是——沒有,他什麼也沒做。公子傷愈之後,只是變得益發幽寂沈默,四處行醫濟世;平日也關切問愁姑娘的動向,在她遇險時,悄悄助她一把,除此之外,再沒別的了。
他真的不明白,公子那麼在乎問愁姑娘,只要把誤會解釋清楚,問愁姑娘這般深愛公子,肯定會回到他身邊的,可是,他卻什麼也不做。
不明白啊,怎麼想都不明白……
天若有心天應憐,君若無情莫問愁 更深夜靜,君楚泱獨倚窗邊,夜風吹起白衣飄袂,他沒移動,只是靜佇著,幽晦深瞳泛起一縷戚愁。
「君若無情莫問愁……」他無聲低喃。
這是近三年來,江湖中最為盛傳的一句話,是她殺人的唯一理由。
是他,一手造就出如今的她。
辛夷總問,為何不去尋她,卻不知,是問愁不要他去尋啊!
她都說了,君若無情,莫問愁!
他曾有過遺棄她的念頭,她恨他的無情,再有多深的愁,她都不要他來問哪!
不會有人比他更明白,她的傷,有多深。
每當思起她寫滿傷痛的眼,以及聲嘶力竭的悲狂吶喊,像是受縛的困獸,哀鳴著幾欲崩潰……他的心就無法平靜,揪扯痛楚得無法成眠。
他離開她,卻也應了當日誓言,從此心似刀剜,難以平靜。
掌心貼上左胸,感覺問愁當日親手烙下的傷,彷佛又熱辣地疼了起來。
傷,早已痊愈,本可不留痕跡,他卻刻意的留下那道傷痕,想讓自己記住她當時絕望哀愴的表情——
他在懲罰自己,以日日蝕心的折磨,一點一滴地償還問愁為他受過的苦。
這是他欠她的,他甘心領受。
直到還清所欠,直到她傷痛平息,他會再一次將她迎回懷中,一生守護。
只有他才知道,這三年來四處行醫為善,所貫徹的,早已不是慈悲為懷的初衷,而是代問愁償債。他阻止不了她造殺孽業障,那麼,便盡其所能的為她積德吧。她是他的妻,她所欠下的血債,就由他與她一同承擔。
只但願——那不散的亡魂,能夠放過她,還她一夜好夢。
問愁從來就不認為,這冷酷的世間,會有多少溫情的存在。
但是三年下來,不論走到何地,處處受到旁人的殷切關懷,讓她不得不懷疑起事情的不對勁。
她自認並沒有什麼善良老百姓的臉孔,冷若冰霜的模樣,只會讓人遠遠避開,不敢招惹,縱是她貌美無雙也是一樣。
但是這裡的人,似乎並不怕她。
三天兩頭有人來敲她的門,一下送吃的、一下送用的,若是客棧裡的伙計也就罷了,偏偏這些人多半是居民。
問他們為什麼,他們卻回答她:「外來是客嘛,出外人多有不便,我們幫點小忙也是應該的。」
就是這樣才怪異。不管這兒的人再怎麼淳樸熱情,也不可能對一名外來的陌生女子禮遇關照到這種地步。
離去前,她去結帳,掌櫃的居然分文不取。
如果他對每個外來客都如此,那這家客棧不早關門大吉了。
這下要說沒什麼,她是打死不信了。
堆積了三年的疑問,她要一次弄個明白!
「說,到底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掌櫃笑得和氣親切,完全不把她的冷臉當一回事。
「你似乎並不怕我?」
「沒什麼好怕的呀,君大夫這麼好的人,他心愛的人當然也不會……」
「君大夫?」她瞇起眼。「誰?」
「呃?」說溜嘴了。
他思考著,講出來——應該沒關系吧?他們大夥兒都很希望君大夫能和這絕色佳人和好如初呢。
「好吧,告訴你。我們只知道他姓君,名字就真的不曉得了。」
「姓君!」寒瞳一沈。姓君的,她就只認識一個!「什麼模樣?」
「他生得很俊哦,不論何時見到他,總是一身的白衣,就像他的氣質一樣,很乾淨、很飄逸,我們私底下,還偷偷地在猜測,他會不會就是江湖傳說中醫術卓絕的『白衣聖手』。」
「君、楚、泱!」果然是他?!
「原來他叫君楚泱啊?好風雅的名字,真襯他的氣質。我們這兒的人,大半都受過他的恩惠,卻不要我們報答,他的侍僮說,要報答,代他好好照顧你就行了,他真的很關心你哦。」
好一個關心!
當初她為他受傷時,他也是衣不解帶,守候終宵,可是當她成了他眼中危害世人的禍胎時,他還不是眼也不眨的「替天除害」!
既然當初可以狠心致她於死,如今又何必再矯情關懷?
她一點都不稀罕他虛假的溫柔!
一把無名火竄燒上來,壓抑了三年的怨恨全湧上心頭。「他現在人在哪裡?!」
「走了好幾天哦,依腳程估算,現在應該在下一個城鎮——」話還沒說完,火紅麗影已如疾風般飛掠而出。
又是一個萬籟俱寂的深夜——
君楚泱躺在床上,輾轉難以成眠。
今夜,心緒特別浮躁,怎麼也平靜不下來,仿佛——有什麼事將要發生。
他的直覺一向極准,未曾有過失誤。
難道……是問愁?!
心下一震,驚覺空氣中隱隱浮動的暗香,正欲掀開床帳起身時,纖白素手探入,俐落地點了他的穴。
床帳緩緩撩開,露出一張嬌妍絕俗的容顏。
「問愁?!」是她!乍見那張日夜牽掛,惦念縈懷的嬌顏,他幾乎無法置信。
她終於肯主動來見他了。
「心虛嗎?」媚容俯近,帶著妖艷魅惑的風情,在他耳邊輕吐氣息。
「問愁——」他耳根微微泛紅。「不要這樣,我有話跟你說。」
「說什麼?你們這些正人君子最擅長的解釋嗎?」
「不是。」他無意解釋什麼,想訴說的,只是他的思念。
「哦?」尖細優美的下顎抵靠在他胸前,黑瀑一般的長發散落枕畔,與他的發親密融合,不分彼此,形成一股屬於男人與女人的曖昧信息。
她整個上半身,幾乎是全然的貼靠在他胸膛,他能清楚感受到屬於女子的水媚身段,流動的空氣,逐漸火熱起來。
「問愁,你——」他看出她神情不大對勁,她笑得太過嬌媚,太過……妖艷。
「別怕,我不是鬼。」水般柔膩的嬌軀纏偎若他,纖素長指挑撫他清雅俊秀的面容。「還是——我沒死,讓你太失望?」
他歎息,受不了她鮮明尖銳的諷刺。「我知道你不會死。」
「也對,總得給你一點機會補償。」她嬌笑,仰首吮弄他的唇。「毀約背信的薄情郎,居然也會交代別人關照我,怎麼?良心不安,覺得有愧於我嗎?」
君楚泱輕抽了口氣。「問愁,你別——」
放肆的小手,竟探入了他的中衣底下撫弄!
「別?你以為你還能命令我嗎?」不了,再也不了!曾經,她什麼都聽他的,只要他一句話,她從不違逆,可她換來的是什麼?!是他無情的誅殺!
她再也不要這麼委屈自己了,她要做她想做的事,就算他會恨她,那也無所謂了。
「你這個人,太過光風霽月,道貌岸然,知道我有多討厭你這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氣質嗎?」彷佛更襯出她的濁穢,讓她看清她有多配不上他……
然而,可笑的是,當初,她便是戀上了他的清逸聖潔。
她的神情太過狂亂,君楚泱憂慮地看著她。
「為了天下人,你可以犧牲自己,也可以犧牲我,而且連猶豫都不曾。於你,我始終被擺在天下蒼生的後頭,你待天下人悲憫仁慈,卻獨獨待我殘忍無情,君楚泱,你這到底算是慈悲還是殘忍?是多情還是無情?!」
君楚泱啞然無言。她沒說錯,他確實曾經想要犧牲他與她的幸福,去換取武林的寧靜祥和,不曾猶豫過。
他的沈默,激起了她一腔狂怒。
「所以我恨!既然你是為了天下人而不要我,那我就殺盡天下人;你不要我,我就偏不如你願,我要你記我一輩子,就算是恨之入骨都好!」說完,她一把扯開他的前襟。
「問——」他啞然失聲。衣裳一件件地褪去,清雅的白與火艷的紅一一飄落;在地面糾纏疊合,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這不是他第一次見她寬衣,卻是第一次,將她全無遮掩的嬌軀盡納眼底。
細致無瑕的嬌胴,欺霜賽雪,在微弱月光下,泛著溫潤誘人的光澤,她一躍身,跨坐在他腹間撫蹭,燃起的火熱,無法抑止。
君楚泱這才意識到她是認真的,慌忙道:「問愁,你別胡來.」
「胡來?是啊,你高風亮節,這對你來說,叫做『胡來』,我就偏要毀掉你的自命不凡!」
毫無預警下,屬於男性的火熱,貫穿了她的純潔。
他微一啟唇,愕然失聲。
痛,是她唯一的感覺。
但她並沒有退縮,堅定地迎向他,重復著原始的情欲律動,摩擦出的狂纏烈焰,決意焚燒他。
「別——」男性的本能,令他不由自主地輕喘出聲。「問愁,停下來!」
「我偏不!」每一次移動,都是撕扯身心的痛,但她不在乎!「知道了嗎?君楚泱.這輩子,我們都扯不清了,呵、呵呵——」
她在笑,眼底的淚光卻背叛了她,閃動著悲切。
「你不要這樣,問愁!」他看在眼底,心是說不出的疼,可身心俱創的她,早已感受不到,他遲來的憐惜,再也入不了她的心。
「清華自守如你,無法忍受沾染我的氣息,是嗎?你也明白,那種身不由己的怨恨與痛苦了嗎?我要你也嘗嘗,當時我所受的!」
君楚泱閉上眼,不忍迎視她狂亂受傷的眼神。
他已經連看她一眼都不願了嗎?
肉體親密有什麼用?靈魂無法契合,她終究,還是被排拒在他的心門之外……
像要發洩什麼,她藉由狂亂的律動,去宣洩再也承載不了的淒傷,直到散盡最後一絲力氣,麻痺了痛楚,她癱倒在他身上。
他的胸懷,仍是這麼的溫暖……
為什麼三年了,她還是割捨不了對這股獨特氣息的眷戀?
不允許自己再沈溺其中,她強迫著自己抽離,旋身穿回衣物。
「問愁,解穴。」在她離開前,他開口喊住她。
解就解!她不信他還能對她怎樣,再毒死她一次嗎?
受封的穴位一解,他披衣下床,來到她面前,取下了掛在頸間的飾物,放入她手中。「這,給你。」
那是一塊深墨色的上好古玉,上頭浮現渾然天成的八卦圖,一看便知價值不菲。
問愁怔愣地看著掌中之物。
這算什麼?恩客對青樓伶妓的打賞嗎?
他在報復,告訴她,她不過是讓自己當了一夜的妓女?!
他終於有了情緒,明白什麼叫憤怒,不再慈悲為懷,秉持寬恕包容的高尚情操了?!
這原是她的目的,她該感到快意的,可為什麼……心卻是那麼的痛……
「君楚泱,你夠狠!」他總是最懂得如何傷她,才能教她千瘡百孔,生不如死!
一旋身,她悲憤而去,而他,挽留的手僵在空中,她卻沒瞧見。
幽戚的長歎逸出唇畔,君楚泱對著空氣輕喃:「問愁,你又想偏了……」
離去後的問愁,沒方向的拔足狂奔,直到胸口窒痛得再也喘不過氣,才停下來。
「啊——」她狂亂地仰天嘶吼,宛如負傷的野獸,直欲吼盡肺腔裡的空氣,也吼出鮮血淋漓的愴痛。
他恨她!她羞辱了他的男性尊嚴,也撕毀了他溫柔的性情,成功地讓他恨她了——
為什麼這樣的認知,會讓她痛不堪言,無法承受?她不該在乎的啊,她恨他,早在三年前開始,不是嗎?
可是——她又為什麼會恨他呢?
是因為付出太多,愛他太深,所以才恨他的絕情。
如果不愛,又怎會恨?如果不是愛得太深,又怎會恨得椎心?
直到今日,依然恨得深沈,背後所代表的涵義,是至今依然愛得慘烈,無法忘情哪!
「楚泱……」顆顆晶瑩淚雨,滑落玉頰。
其實,這三年之中,她對他的愛,從未少過分毫,隨著歲月的流逝,更為深刻的思念縷入骨血,她只是用著太多的恨,去壓抑。
直到由第三個人口中,再一次聽到這個在心中埋得太深的名字,便再也抑止不住狂湧而出的相思情潮。
於是,她前來尋他。
為的,從來就不是怨恨,她只是想他,好想好想見他……
失去了他柔暖的懷抱護憐,這三年來,她沒有一夜睡得好,每每由夢中驚醒,總是瞪大著眼,無眠至天明,於是,她學會了讓自己累到不容易醒來,如此才不會在夜裡驚醒時,淒茫得不知何去何從。
她,還是習慣他、眷戀他。
所以,她親近他、與他纏綿,霸道地掠取她想要的溫存、她熟悉的氣息,補足三年當中的空虛,並非真的存心要羞辱他。
沒有一個女人,會拿身體去報復,她只是太倔太傲,不肯向自己承認罷了。
沒有他的日子,她熬得好苦、好累,盼了三年,飄泊滄桑的心,等的只是他的收容啊!
但是,一切都來不及了。他傷她,而她也同樣的傷了他,就像他當初所言,他們若聚首,將只有數不盡的重重災劫與傷害……
堅持了三年的恨,在這一刻變得毫無意義,如果沒有他,她活著還有什麼用?她這一生所求,也只是他能愛她而已啊……
如果可以重來,她好想回到他身邊,就算……就算他還是要她死,她也無所謂了,只要……能夠死在他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