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那晚所發生的事,曲慕文、任飛宇以及洛兒三人皆很有默契的當作沒發生過,而任飛宇仍是落落大方、輕鬆自然的和雪-談笑-
倒是雪-,面對他時總有著難掩的窘澀,無法坦然的直視他。
本來,他們四人是要依原定計畫在隔天離去的,可是商淨寒卻突然受了風寒,曲慕文心疼她,不願她抱著不適的身子趕路,於是-定多留幾日,而洛兒因這幾日的相處,也和淨寒相處融洽,便自告奮勇地留下來陪她。
任飛宇本以為,經過那晚的濃情蜜意,洛兒肯定會變本加厲,黏他黏得更緊,沒想到她反而動不動就往淨寒那兒跑,害曲慕文直向他抱怨,要他管好自己的女人,免得她老是破壞了他和淨寒獨處的機會。
藥熬好了,洛兒又興匆匆的跳了出來,「我端去給淨寒姐姐!」
「欸——」真是急驚風!曲慕文愣愣的看著空空如也的雙手,只能無奈地苦笑。 如果不是她對煎藥之事一-不通,他毫不懷疑她肯定會和他搶著為「她的」淨寒姐姐服務。
他實在無法置信,她活到了十八歲,居然連煎藥都不會,還以為顧名思義,煎藥就是要倒滿水,將藥-到鍋子裡「煎」。這天真的論調差點讓他笑到無力。
經過這段日子以來的相處,他總覺得洛兒有些怪異,她不像是身世飄零的小孤女,反倒像極了嬌貴的千金女-
而且,她的一舉手、一投足全充滿了尊貴之氣,一個流浪四方的苦命兒,能有這樣的氣質?
不過,這些疑點,他全放在心中。大概是身陷情網的男人都會變呆吧!任飛宇似乎毫無所覺,所以他也就不便-然道破。
隨著漸行漸遠的足音,還隱隱傳來她清靈的叫喚:「淨寒姐姐——」
因為雙手正捧著藥碗,她只能用腳踢開門,可力道一時沒拿捏好,製造出不小的聲響。
半躺於床上的淨寒眨眨眼,微愕地張著小嘴,「洛兒,你想拆了門嗎?」
洛兒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笑嘻嘻地挨近她,「淨寒姐姐可是身手一流的俠女,小妹哪敢造次啊!」
「俠女?」她皺皺鼻子,親線落在洛兒剛放下的藥碗上,「有什麼用?還不是被人當成病貓對待。」
「你怎麼這麼說呢?曲大哥是疼惜你呀!」
「慕文就愛大驚小怪!」抱怨歸抱怨,心中可甜得很呢!不用人家逼,她就自動自發地將洛兒瑞來的藥汁一口口的飲盡。
「還說呢!那個死飛宇就從來不肯對我『大驚小怪』,你說你幸不幸福?」所以說,人比人,真的是會氣死人!
「是嗎?可是我覺得飛宇對你也很好呀!」
洛兒聳聳肩,不予置評。
如果讓淨寒知道,任飛宇唯一一次稱得上是表白心-的言語,都是用吼的話,她就不會這麼說了。
看了看四周,洛兒突然說:「淨寒姐姐,你覺不覺得房裡很悶?」
「好像有一點。」可是慕文又不肯讓她出去吹風,她能怎麼辦?
「我那兒有一種藥草很香-!-了之後會讓人神清氣爽呢!要不要也拿一些過來你這邊薰一薰,也許你精神會好些,病也會早點好?」
「好啊!」洛兒的好意,她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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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淨寒只是受了風寒,照理說,經過曲慕文的調理,不出三天,應該已經大致復元才是,但不曉得是何緣故,淨寒的面色卻一天比一天蒼白,且常常處於那昏睡的-態。
沉不住氣的洛兒首先急得跳腳,「我看你的醫術根本就沒有傳說中的那麼好嘛!」
「洛兒!」任飛宇哭笑不得的將她拉回懷裡,他知道洛兒是急得口不擇言。
「不可能呀!」曲慕文喃喃自言。 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怎麼不可能?淨寒姐姐都已經昏迷不醒了!」
曲慕文-眉凝思,再一次為淨寒把-,良久,他才放下她的手,在房——了一圈,回頭問道-「這是什麼味道?」
「味道?」洛兒不解地眨眨眼,用力地嗅了一下,才明白他所指為何。 「哦!你是說這香味呀?這是一種藥草的薰香,我覺得-了可以提振心神,就拿一點過來——」
「胡來!」曲慕文突然怒吼一聲。如果他沒料錯 「那藥草呢?」
洛兒趕緊找了出來,驚疑地遞給他。
「果然沒錯!」
「怎麼了?」任飛宇不解地審視他的表情,「這藥草有什麼問題?」
「這是七星草,」他的神情激動,「一般人-了它的薰香,可以提振心神,但淨寒所服用的藥物中,有一味金矢菊,這兩種藥草是極端相-的,若不慎誤用,輕則導致昏迷,嚴重的話甚至會使人致命!你知不知道?!」
洛兒被他的厲聲責備嚇傻了,心乓-y之下,她的眼眶開始泛紅。
她真的不曉得自己的無心之舉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後果,一想到自己差點害死淨寒姐姐
「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任飛宇心疼地將她擁入懷中,柔聲安慰道:「別哭了,這不是你的錯。」
然後他瞪著情緒失控的曲慕文,「你-她幹什麼?她什麼都不知道啊!」
這時,曲慕文已稍微穩住混亂的心緒,他緩和神色歉然地道:「洛兒,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剛才我只是一時心急。」
洛兒搖搖頭,「沒關係,我只想知道淨寒姐姐她——」
「幸好及時發現,還能夠挽救。」
「那就好。」她這才安下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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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慕文果然醫術超群,不過才短短三日的光景,淨寒已然清醒,並恢復了紅潤的面色。
只是,太平的日子沒過多久,旋即又爆發了一件更為驚天動地的事件。
那一天,雪-煎好藥,洛兒照常到廚房端藥。
誰知,淨寒喝過藥後沒多久,突然臉色丕變,雙手緊摀住胸口,倏地嘔出了一大口-血。
這突來的——,把洛兒震呆了,她忍不住-然驚叫:「淨寒姐姐——」
聽到不尋常的尖叫,曲慕文與任飛宇匆匆趕來,只見房裡一片怵目驚心的血紅,以及淨寒正逐漸下滑的身子。
「寒寒!」曲慕文心魂俱裂的驚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心痛地緊抱住淨寒已無知覺的身軀。
從未見過曲慕文如此激狂的洛兒,只能-嚅地答道:「我不曉得 淨寒姐姐喝過藥之後就變成這樣了」
「藥?」他探了探淨寒的-息,旋即飛快地點住她全身各大穴,然後扶著她坐了起來,運用-力為她逼毒。
呆立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洛兒,不安的-著衣抽,仰首望向任飛宇,「怎麼辦?」
「別急,先看看情-再說。」任飛宇拍拍她的臉,對她安撫的笑了笑。
見曲慕文面色也逐漸泛白,豆大的汗珠直冒,任飛宇趕忙在他身旁盤腿坐了下來,運氣助他一臂之力。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幫不上忙的洛兒,不敢-然出聲打擾他們,只能在一旁乾著急。
良久之後,兩人終於同時收掌吐息,緩緩站起身來。
「怎麼樣了?」洛兒迫不及待的追問。
任飛宇搖搖頭,示意她稍安匆躁。
安置好淨寒後,曲慕文回過身來解答他們的疑問。 「寒寒中了絕命門獨步天下的『血-散』,這種毒十分棘手,再加上毒性已侵入心-,連我都沒把握能解得了。」
他閉了閉眼,無力地撐住頭,蹙起的眉宇間凝滿痛楚。
「那那該怎麼辦?」她拉著任飛宇,眼眸中滿是驚懼。
任飛宇按住她的手,代曲慕文說下去:「唯今之計,只有雙管齊下,一邊調製解藥試著化解淨寒體-的毒,另一方面則是每天以-力一點一點的逼出毒性。」
他頓了頓,「這一點,我們可以輪著來,以我們自身深厚的-力,應不成問題。」
曲慕文連點頭都已顯得無力,「謝了。」
「都是自家兄弟,說這什麼鬼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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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多天了,可是淨寒卻依舊昏迷不醒。
洛兒擔心極了,可是卻又無能為力。
真是可惡,絕命門竟然敢傷害她最喜歡的淨寒姐姐,她絕不輕易放過他們!
夜裡,當洛兒回房休息時,本想倒杯水止渴,卻發現杯子底下壓了張字條,她好奇的拾起,上頭寫了幾個字—— 欲得解藥,樹林一。
解藥?莫非這人就是對淨寒姐姐下毒的人?
洛兒沒多想,將字條隨手一-便衝了出去。
她當然不會呆得幻想下毒者有一顆善良的心,會自願奉上解藥,但只要有一線生機,就算赴湯蹈火,她也在所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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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洛兒,你要去哪兒」
一陣輕喊引來任飛宇的注意,他尋向聲源。
「雪-?怎麼了?」如果他沒聽錯,她剛才喚的名字是——洛兒?
「洛兒不曉得要上哪兒去?」 雪-的神色有點古怪,說起話來也吞吞吐吐的,但他無心探索,循著她的目光望去,他見著了已遠去的纖柔身影。
這麼晚了,洛兒會去哪兒? 無暇細想,任飛宇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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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風高,洛兒已經來到了樹林,但周圍卻毫無動靜。
「喂!我已經來了,閣下也該現身了吧!」
洛兒見樹後隱隱有黑影浮動,便往前跨了幾步,開門見山地道:「解藥呢?」
對方沒答腔,目光朝她身後一瞥,接著陰冷的扯了一下唇角,便迅捷地飛身離去。
「喂!你別走,我話還沒說完耶!」 這一來一去太過迅速,洛兒根本搞不清——,直覺地追了幾步,卻早已不見對方的身影。
「說走就走,真沒禮貌」她喃喃地咕噥。 一轉身,卻見任飛宇正站在前方不遠處。暗沉的夜,她沒看出他臉上陰沉-人的臉色,逕自展開笑顏奔向他,「飛宇,你怎麼來了——」
啪! 一記巴掌熱辣的迎面揮來,打得洛兒怔愣在當場,「飛宇」
「為什麼?!」他痛心地望著她,「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為什麼?她愣愣地想,飛宇在說什麼?為什麼他的眼眸寫滿了-痛?
「發生了什麼事嗎?飛宇?」
任飛宇痛-心扉,無視於洛兒眼中的迷惘。「為什麼要這麼做?我們是那麼的信任你呀!淨寒甚至將你當成了自己的妹妹。你這麼做,對得起她、對得起慕文、對得起我嗎?」 他一連串悲切的吶喊,總算讓她明-他所指為何,
「你是說 你以為下毒的人是我?我和剛剛那個人天哪!你誤會了,我沒有,真的不是我」
「事到如今,你還想辯解?」 儘管當他趕到時,只來得及看到背影,但卻也足夠讓他肯定,那人便是持續追殺了淨寒許久的「毒蜂老人」!
另外,她如何解釋她何以半夜出現在此地?又如何解釋這一連串的巧合?
「你相信我呀!飛宇,我真的沒有」她急得落下淚來。
任飛宇死握住拳,命令自己不許心軟,沉痛地道:「你要我如何相信你?這麼多的事實指證歷歷,七星草差點使淨寒送命、那碗毒藥也是你端的,再加上今晚而你還要我相信你?
「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嗎?你為什麼要背叛我?若淨寒真有什麼不測,你教我如何面對慕文?」
「不!不是的,你聽我說,你真的誤會我了」她的心亂成一團,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只能緊緊抓住他的手,祈求的望著他。
「誤會?」他甩開她的手,哀-的眼眸閉了閉,「如果我夠狠心,早就一掌取你性命了!」 但是他下不了手!他怎會愛上這個外表純真,-心卻狠辣如蛇-的女人? 任飛宇呀任飛宇!枉你一生自命風流,結果到頭來,竟愛上不該愛的女人!
洛兒倒抽了一口氣,為他表現出來的深刻痛楚而心酸。她抬手想撫去他眉宇間的沉痛,卻被他躲了開來,
「不要碰我!」他避如蛇-的舉動,狠狠地刺傷了她的心,
「飛宇!事情真的不是你所想的那樣,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因為——」
「夠了!你不用再說了!」他心中滿是悲憤,聽不進她的任何解釋,轉身就要離去。
「飛宇——」她驚喊,情急中死抱著他的大腿不放,——切切地哀喚: 「求求你,聽我說好嗎?」
他死咬著牙,強迫自己不去看淚如雨下的她,「放手!」
「不!你要相信我,我沒理由去害淨寒姐姐呀!」
「放手!」他又重複一次,強壓下-心的不。
「你為什麼不肯相信我?我愛你呀!」她如此深愛他,怎麼可能會背叛他呢?任飛宇陡然一震。
愛?這個字傳入他的耳裡,竟是如此諷刺!他面無表情地回望著她,冰冷地說道:「再不放手,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麼事。」
接著,他的右掌緩緩揚起——
她絕望地鬆了手,無力地跌坐回地面,哀絕的眸子盯住他,「你當真如此絕情?」
他不語,渾身僵直地背過身,一步步-然而去。
「我會恨你的!」她望著他冷酷的背影,聲淚俱下的狂喊,在他背過身的那一-那,她的心就冷了、寒了。
「任飛宇!你會後悔的!」
他的腳步頓了頓,卻不曾回頭。
空冷-清的四周,只剩下搖曳的樹影,以及一個悲絕斷-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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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樹林裡回來後,任飛宇就沉默的獨自-立在屋外,任刺骨的寒風一陣陣襲身,而毫無所覺。
「任大哥——」一聲低柔的叫喚傳入耳畔,他緩緩地回頭,「雪。」
「發生什麼事了?你怎麼」 他沒有瞞她,反正遲早要說的,於是他據實以告,「洛兒就是在淨寒藥裡下毒的-手。」
雪-瞪大了眼,「怎麼可能?」
「我也不願相信,但」他苦笑了一聲,「事實擺在眼前。」
雪-凝望他失魂落魄的面容,忍不住問道:「她讓你很痛心?」
他別開眼,懊喪而痛苦地一拳捶向木屋,「我恨她!」 任飛宇這般激烈的反應,是她從未見過的,她因某項敲入心扉的領悟而驚痛莫名。
「你」她黯然地開口,「你恨她,只是單純地因為遭到信任的人背叛,還是因為——背叛的人是她?」
他抿緊了唇,沒有回答。但他比誰都清楚自己的答案。他能忍受全天下人的背叛,但——為什麼是她——他摯愛的女子?
看見任飛宇的反應,雪-不敢置信地搖著頭。她怎麼也沒想到,任飛宇竟愛上洛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