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牢——
心擰,身虛,力乏,
外頭朦朧淡月、遠山桃花滿開;
心如蔽月閔沉、寸寸花瓣凋零-
行行淚……
水牢,陰冷、惡臭,
伸手不見五指、呼喚只聞回音;
寒氣直襲我心、氣息淺促幽然。
魂歸來兮……
「爹,來喝點兒粥。」十天後,楚立國終於轉醒了,體內的毒心已除去大半,現在不但能下床,偶爾還可以到外頭散散步。
唯獨使起性子來令人難以應付,就像現在——
「我不喝。」楚立國頭一偏,鬧起脾氣此孩子還拗。
「爹,這粥裡的藥材全是宋昱特地為你配製的,多喝點對身體有益。」楚御好聲勸道。
「不,我要憫兒來餵我。」楚立國居然這麼說。
「這……您不會不知道憫兒她……她是下毒之人,若不是她,您也不會中毒了。」
不提還好,—提起她,楚御便心頭—沉。
十天了,她在水牢裡……是死?是活?
原以為賀彩霞會為她說項,哪知道她卻不聞不問,淡漠到就像對待陌生人一樣。
罷了,那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他為她憂心。
「不可能。」楚立國非常堅決地說:「這其中一定有問題,你不能因為她做的包子裡有毒,就認定是她下的毒。」
「可這種毒唯有她才拿得到啊!」楚御重重地說。
「左家家法立下的規矩是嗎?」楚立國哼笑一聲,「虧你還在江湖上走動,難道不知道任何規矩都不是規炬,如果人心這麼好約束,就不用拿這些規矩去限制了。」
經父親這麼一提,楚御倒是愕然了!
父親說的沒錯,凡事都有例外,而他竟然連查證都沒有,就將她帶回左家接受審判!
老天,她是被冤枉的嗎?是他誤會她嗎?
他猛抓著腦袋,陷入進退兩難的苦楚中。
「楚御,爹雖然老了,可還是是非分明的。」楚立國眼看兒子陷入猶豫,又補了句提點他。
「爹,我知道,我會去查明的。」說著他又道:「不過爹,在我去查證之前,你要好好把粥給喝了。」
楚御又舀了一匙粥。
楚立國接過碗,「我會喝的,你快去處理吧!我總有個感覺……憫兒……憫兒現在的情況似乎不好,告訴我,她到底在哪兒?」
「她——爹,她沒事。」楚御垂下頭道。
「你又騙我,我可是看著你長大的,你說實話、謊話,我一眼就看出來了。」楚立國喝了口粥,「瞧見沒?爹自己可以吃喝,大不了你將福嫂喚來,你就放心的去吧!」
「是的,爹,我這就去。」說著,楚御便走了出去。
他該從何調查起呢?
對了!廚房,那包子是在廚房做的,也該是下毒的地方。想著,他便快步朝那兒走去。
當廚房裡的下人們一瞧見他,立刻過來招呼,「少爺,您怎麼來這種地方?」
「沒事,你們忙吧!」他看了看廚房四周又問:「對了,那天……少夫人在這裡做包子,可有人幫她的忙?」
「沒有,少夫人說她想親手為老爺做包子,所以不讓咱們幫忙。」大娘解釋當時的情況。
楚御蹙緊眉,又問:「當時可有其他人在場?」
大家相互看了眼,一致搖頭。
「這……好,沒事了,你們去忙吧!」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楚御只好放棄地離開。
他才走出廚房,碰巧遇見專門替廚房擔柴火的阿溪伯。
「少爺,您好。」阿溪伯笑笑。
楚御對他點點頭,接過他肩頭的擔子,「你年紀大了,就別再做這麼累的工作了。」
「哎呀!少爺,你不懂,老了才應該多活動活動筋骨。」看著少爺不在乎自己的身份幫他擔柴,他很是感動地說:「您就和少夫人一樣善良,對我都是那麼好。」
「少夫人?!」
「是呀!」阿溪伯想了想說:「前些日子,少夫人剛回咱們府邸,就到廚房做包子給老爺吃,當時我背著柴在這兒絆了跤,她看見後,不管我身上有多髒,趕緊扶我起來,還幫我擔了柴進廚房去。」
「有這麼一回事?」楚御眉頭鎖緊。
「沒錯,後來我回房休息了會兒,正打算來廚房向少夫人道謝時,已不見她的人,卻看見另一位姑娘在裡頭。」
「另一位姑娘,誰?」楚御激動地抓住他的肩問。
「呃——我只記得那位姑娘穿著大紅衣服,還梳了兩條辮子,瞧她不知拿了什麼加進麵團裡,我以為是廚房的丫頭幫少夫人的忙,就沒去理會了。」
「紅色衣裳……兩條辮子……」楚御腦海浮現一個身影,眉頭打了好幾個死結。
「對了,這陣子怎麼都沒看見少夫人呢?我都還沒向她道謝呢!」阿溪伯平日只負責砍柴、擔柴,很少與人交談,所以不知道府邸前陣子發生了什麼事。
「謝謝你,阿溪伯,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楚御向他道了謝,跟著像風也似地直奔江菱暫住的客房。
他沒想到這事居然會和江菱扯上關係!
依稀記得憫兒來此之後,不曾穿過紅色衣裳,倒是江菱下山之後,穿著就變得十分俗艷,經常穿著一身大紅衣裳。
可是,她又為何會有左家東派的毒物?
「師兄,你怎麼會來?該不會是來看我的吧?」江菱一看見他,笑得燦如春花。
「沒錯,我就是來看你的。」他板起臉色。
「師兄……你的臉色好難看呀!」看著他那張鐵青的臉色,江菱猛然擔心起自己的罪行是不是被發現了?
「當然難看了,沒想到我認識多年的小師妹,竟會用這種手段對付我!」他瞇起利眸,一步步走近她。
「我對付你?!」她用力吞了口唾液,裝模作樣道:「師、師兄,你說什麼,我怎麼都聽不懂?」
看她不肯吐實,還在那兒作戲,楚御再也忍受不了了!
他雙手握住她的肩,眼底激射出火花,「那包子裡的毒是你放的對不?」
「呃——」江菱的小臉倏轉慘綠,但仍矢口否認道:「這怎麼可能,我不可能擁有那毒物,一定是有人惡意中傷我!」
她著急地想了想,突然張大眸反問:「是左憫兒對不對?是她在你耳邊嚼舌根是不是?」
「夠了江菱!」他用力推開她,冷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事到如今,你就不要再做無謂的辯駁了。」
「師兄!」她瞪大眼,說什麼也不承認,「為什麼別人說的話你就信,我說的你就不信?」
「好,你硬要辯是吧?」他繞過她,直朝她的房間走去。
「師兄,你要做什麼?」江菱嚇得花容失色,趕緊追上他,「別進去。」
可楚御根本不理會,因為她愈驚慌,就表示她心裡一定有鬼!
他一進屋裡,便開始翻箱倒櫃,最後在櫃子抽屜最底層的一個布帕中找到那瓶毒粉!
「說,這是什麼?」他瞇起眸。
「這……這是我……是外傷藥……」江菱的眼神開始飄移。
「外傷藥?!」楚御瞥嘴一笑,「很好,那我這就拿給宋昱,讓他檢視看看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江菱見他板著臉轉身離開,終於忍不住哭喊道:「對不起師兄,是我……是我下的毒。」
楚御慢慢轉過僵硬的身軀,冷冷看著她,「為什麼?我們楚家跟你無冤無仇,你為何要謀害我父親?!」
「我這麼做不是針對伯父,而是……而是想讓左憫兒從我眼前消失!」她握緊拳頭咬著牙說。
「憫兒!她哪裡得罪你了?」
「怪就怪她要嫁給你,師兄,你不會不喜歡我吧?我們的感情一向很好,我一直盼著嫁你為妻。」她近乎瘋狂地說。
「不可能的,我只當你是妹妹般疼愛,可你卻……卻為了爭風吃醋,不惜害死我爹。」楚御抿緊唇,眼底儘是恨意。
「對不起,我對不起伯父。」想到這裡,她只能說抱歉了。
「告訴我,這藥粉是哪兒來的?」
江菱自知再也隱瞞不了,於是哭著說:「是憫兒的姨娘給我的。」
聞言,楚御深斂雙眉,露出一副早有預感的了然樣。「果真是她,每次我看她的眼神都覺得很怪、很疏離,而她對待憫兒也是時好時壞,讓人難以得知她到底想做什麼?」
而現在,他更不懂了……為何她要害自己的外甥女呢?
對了,憫兒!她現在還在水牢裡受苦啊!
憤而丟下江菱,他施以輕功快速往左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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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關在水牢裡已經十天了,憫兒覺得好累好累……不僅身體累,心更累。
尤其水牢裡十分潮濕,空氣中又飄散著惡臭,幾天末淨身,她只覺得渾身不舒服……
扶著牆,她徐緩地想起身,使盡全力,好不容易撐起身子,一個腿軟又倒了下去。
「啊!」她癱在爛泥裡,一時悲從中來,不禁落下淚水。
倚著冷牆,她的神志開始渙散……
好想出去看看月亮,看看桃花盛開的烏蓮山,可如今她卻連這點要求都達不到。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憫兒不禁想:她是不是快死了?魂魄就快要抽離身軀了……
如果魂魄可以得到自由,她倒希望能就此睡著,永遠別再醒來,而她就可以飛到楚御身邊,默默陪伴著他……永生、永世……
好冷……好餓……
這時候,楚御已提著油燈走進水牢,當他一入內,立刻被裡頭的濕氣與霉味刺激得緊皺鼻頭。
老天……這是什麼環境,簡直比豬圈還糟!
他愈走愈裡頭,臭味也愈來愈重,腳下也漸漸變成爛泥地。
老天,他居然惡劣地害她被關在這種地方!
「憫兒……憫兒,你在哪兒?」
走了大半圈,他還是沒聽見半點回應。
「憫兒……憫……」突地,前方一個熟悉的背影映入他眼底。
下一刻,他已迅速跑了過去,打開牢門徐步靠近她……沒錯,是憫兒,是他心愛的憫兒!
「憫兒,是我,張開眼看看我啊!」試了下她的鼻息,氣息好微弱呀!
「我沒有下毒……相信我……我沒下毒……」
憫兒以為自己已經死了,居然可以聽見楚御的聲音!
她困難地張開眼,當他那張擔憂的俊臉映入她眼簾時,她不禁笑了。
「我……我終於……可以看見你了。」她虛弱地伸出手,好想再摸摸他……他的臉龐。
楚御將臉湊近,讓她能如願撫觸他,卻聽見她說:「沒想到我還是死了……」
「你沒死,你還活著呀!」他痛楚地說,心底自責不已。
「不,我真的死了……我好冷、好餓,我活著好痛苦。御,你相信嗎?死了魂魄就可以隨心所欲,真好。」
「憫兒!」他心痛到無以復加。
突然,他的眼神飄到她身上,好單薄的衣服,難道沒人送衣服給她嗎?再看看擱在一旁的飯菜,都發出一股重重的酸壞味兒了,這種東西能吃嗎?
他立即抱起她,快步朝外頭走去,一到外頭便問看守的人,「掌門這些日子是誰負責照料的?」
「是……是彩霞姨。」下手趕緊回答。
「又是她!」楚御握緊拳,勾起唇角冷笑道:「我倒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猛回神,看見憫兒那張蒼白的容顏,又快步將她抱進房裡。
他將她放在床上,拉起被子為她蓋上,並握緊她的手,「憫兒……你醒醒,快醒醒跟我說句話。」
瞧她那蹙眉不安的模樣,他懊悔地淌下第一滴男人淚,「對不起憫兒,我太不應該了,若不是爹的提醒,我可能會鑄下難以彌補的大錯啊!」
他握她握得好緊好緊,深怕失去這得來不易的真情。
就這麼,楚御一直陪伴她到深夜,最後靠在椅子上睡著,憫兒這才緩緩張開眼……一層迷離的水光遮住她的美眸。
其實她早已醒來,只是還不想面對他,雖然她好想看看他,可心上的傷還沒撫平,她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楚御……雖然你及時醒悟,可是對我的傷害已造成,那痛是那麼深、那麼重……給我時間,讓我慢慢撫平這痛、填補這份缺口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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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露魚肚白,楚御便猛然轉醒,可當他瞧見憫兒眼角落下的淚水時,一顆心突地提起又放下。
她醒了!醒了……
「憫兒、憫兒——」他焦急輕喚。
久久,憫兒才張開眼,楚御大喜過望,「你終於醒了,你知不知道,我等這一刻等了好久……」
憫兒的唇角微微顫動了下,似笑非笑,「楚御,其實自從你在後山接近我的那一刻開始,我便知道你是有目的的。」
「你說什麼?」他沒想到她一張開眼,說的竟是這句話,可事到如今,他也不想否認了,「沒錯,當初我接近你的確是有目的。」
「告訴我,到底是什麼目的?」她眉兒緊鎖,這個疑問擱在她心上好久好久了。
楚御揉揉眉心,將他師父被害身亡的來龍去脈道出。
「你……你的意思是,是我們左家東派的人殺害你師父的?」憫兒大感意外。
他哼笑了聲,「事實上,我已有九成把握知道兇手是誰。」
「誰?」她虛弱地問。
「你姨娘賀彩霞。」他挑起眉,篤定地看著她。
「什麼?這、這怎麼可能?」她難以置信地瞪大眼,急著想坐起身。
楚御趕緊扶住她,「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找我姨娘問個清楚……」憫兒因動作太急,氣息有點喘促,「我不相信姨會這麼做,她不可能認識你師父。」
「憫兒,你不用去找她了,她已經畏罪潛逃了。」現在他無法離開,等憫兒身體復元後,他定要逮到她!
「畏罪潛逃?」憫兒茫然地問。
「你一定沒想到,陷害你的人就是我的小師妹,而給她毒粉的人就是你姨娘!」說起這件事,楚御對賀彩霞的恨意又更加深。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她不能控制地發起抖。
從小就照顧她的姨娘,居然是個心懷不軌之人,姑且不論姨為何要害她,可是姨能取得那毒物也是非常可疑的。
「你別激動。」他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我沒事,你可以回房休息了。」憫兒現在心情好亂,只想一個人靜靜。
「沒關係,我不累。」他對她溫柔一笑。
「可我想歇息了,你能不能離開呢?」她抿緊唇,慢慢閉上眼。
他深提了口氣,眉心微攏地望著她,「你還在恨我?」
「我沒有……」她搖搖頭。
「你騙我!」他直勾勾的看著她,「如果你不恨我,就不會不理我,如果你不恨我,就不會趕我離開。」
「御,我真的不恨你。」而且很愛你,「只是……我看清楚、也想明白了,既然你不愛我,又何苦硬綁在一塊兒?如今我只希望,若你真確定姨是殺你師父的仇人,你能放下仇恨。」
「難道你不恨她,是她陷害你的呀!」這女人是不是瘋了?居然還替賀彩霞說話。
「她為了照顧我終生不嫁,她若要害我,定是有苦衷的。」其實憫兒一直很感激她,若姨真要她的命,她也無話可說。
「好,我們不提她,那我問你,你為何說我不愛你?」他目光如炬,絲毫不容她迴避。
她轉過臉,以一副無辜的表情回睇他,「那你愛我嗎?」
「我……」沒想到楚御竟梗了聲。
憫兒伸出手撫觸他俊美的側臉,那對無人能解讀的黑色杏眸浮現笑意,「不要因為愧對我就強迫自己愛我,相信我,我沒有你想像中的脆弱,我正在等……等我生命中的真命天子!」
瞧她,不但說時帶笑,嗓音還那麼甜,不禁讓楚御懷疑她是不是早有意中人。
「你有喜歡的人了?」他從沒想過自己會因為她的淡漠而如此激動!
「我喜歡的只有你。」雖然喜歡,她卻不想牽絆住他。
楚御緊繃的臉部線條這才軟化,「那就好,我……」他尷尬地支吾半晌才道:「我也愛你。」
憫兒瞠大眸,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你說的是真的嗎?我可不要你因為歉疚而說愛——唔……」
她話還沒說完,楚御已不滿地覆上她的唇,用力吮咬著,「你以為這只是我玩的遊戲?告訴你,我楚御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對女人說愛的男人。」
憫兒感覺心在狂躍,再抬眼望向他那雙透著真誠的清澈眼眸,有點難以相信這樣的幸福會降臨在她身上。
跟著,他狂肆地吻著她,大手直在她敏感的部位游移,漸漸弄熱她的身子……
「知不知道,你剛從水牢出來時,身子冷得像塊冰,如今又熱得像團火,足以燃燒任何一個男人。」
他在她嘴邊輕吟,濕濡的舌吮吸著她柔滑的頸項,而後往下游移,來到那渴望已久的柔軟。
「不行,我……」憫兒嘶啞低喊。
楚御俯近她嬌軟的身子,以男人的陽剛抵近她胯間的嫩蜜,蓄意喚醒她原始的本能。
「御……」她輕聲低喚。
「放鬆身子,感受我的愛撫……」她身子還虛弱著,楚御不想傷她,只想給她快慰。
當他的大手探進她裙底,直入她女性幽秘時,屋裡揚起陣陣嬌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