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一夜的綿綿細雨,將逸凡原本就紛亂不已的心情,更添一筆愁思。初冬的雨勢雖不大,卻有一股冶寒刺骨的感覺,即使躲在被窩裡,也阻隔不了這濃濃的寒意。
與凱薔約定的期限就是今天,雖然心中早已做好決定,但不知怎地,仍抹不去心中一抹志忑不安的情緒。天尚未破曉,逸凡已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他霍然起身看著窗外一望無垠的夜空,真想現在就飛奔到凱薔身邊,陪著她一塊兒觀賞這晨曦劃破天際的那一剎那。
頃刻間,他已整裝完畢,不讓自己再有退縮的機會,他沖出家門往凱薔的住處急駛而去。
對,得買束玫瑰送給她,就一百零一吧!那表示求婚。「求婚」!他傷她那麼深,她會答應嗎?不管了,去了再說。
由於天色還早,一般花店都還沒開門,於是逸凡跑了趟批發花市,與那些商家們爭先恐後的,終於搶買下一束花。他帥氣的向那名女老板撇嘴一笑,表示道謝,竟無意間將她迷得神魂顛倒,接下來的生意都不用做了,只是喃喃自語著︰「我是不是在作夢,竟然看見何家勁在對我笑。」
逸凡一路上隨著CD的旋律哼著小曲,他不知道當一個人解開內心束縛的時候,會是那麼輕松自在。對於過去自己對凱薔所作的一切,他簡直不敢想像,也不敢苟同,而凱薔竟如此深明大義的原諒了他,讓他覺得更愧對於她。今後,就算是傾其所有,他也會呵護她、愛她。
一段一個多鍾頭的路程,像是永無止境般的遙遠,一顆奔騰的心,早已不知飛往何處,滿腦子只想快點、快點,他要向她懺悔、謝罪,並傾訴他滿腹的愛意。
以風馳電掣般的速度,終於在一個小時內趕到了陽明山。面對凱薔的那扇大門,他既興奮又旁徨,躊躇了片刻,終於按下電鈴。半晌,毫無動靜,他再一次撳了門鈴,結果還是一樣。
「奇怪!大清早,她會去哪?」他這麼想。
他坐在門外的欄桿上,兀自抽起菸來,等等看吧!如今也只能這麼做了。
時間像老牛拖車般慢慢地爬行,逸凡已有些按捺不住的來回踱著步。眼看已經九點了,卻仍未見她的蹤影,難道她出了什麼事?當這個念頭一竄進逸凡腦中,他顯得非常局促不安,提心吊膽了起來。
走進對街的一家COFFEE SHOP,找了個面窗的位置坐下,他目不轉睛地瞪視著凱薔的大門,就怕遺漏掉她的倩影。
就這樣,他有一口沒一口的-著那「無味」的咖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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凱薔端了盤水果出來,沒想到蔣翎竟已靠在沙發上睡著了,看著這正在酣睡的人兒,眉清目秀、一副可愛的的娃娃臉,是那麼的親切,像鄰家小妹妹般惹人憐愛。難怪思遠會為她著迷,連她都想認她做乾妹妹,一了她自幼無兄弟姊妹的遺憾。
她淡淡的一笑,放下手中的水果,順手拿起放在桌上的泰戈爾全集,翻了數頁後,目光不由自主地轉移至夾頁中的相片,那是上個月她輿逸凡同游北海岸時留下的紀念。今天,他會來找她嗎?可是,她也不能放下蔣翎一人回去等他!要是他沒來,那多可笑呀!坦白說,她也無法接受這個事實。這些天來,她猶如一只失去方向的飛雁,覺得前途茫茫,過得心驚膽跳,就怕他真的放棄了她。
「凱薔姊,你在看什麼看得那麼入神?我看看!」蔣翎一睜開眼即看到尚在游魂的凱薔,她正直勾勾的盯著手上的那張相片瞧。蔣翎猜測一定是情人的照片,出
於好奇,她隨手將它奪了過來。
「還我,沒什麼好看的!」凱薔又急又羞的直嚷著。
「哇!你們倆好配喲!真是天造地設的一雙。」她興奮的說著。「耶!等等,他不是柳大哥嗎?你就是他心中的人啊!」蔣翎像發現了奇異珍寶般的雀躍不已。
「你認識他?」凱薔趁機搶回了她的照片。
「我們不僅認識,我還跟他相過親呢!」她戲謔的說道,看凱薔會做何反應。
「你們相過親?」凱薔的心跳猛漏跳了一拍。
「對呀!結果,你知道他是怎麼對我說的?」她輕歎一口氣。
凱薔沉默的搖搖頭,輕攏秀眉、眼神茫然。
「他說:『蔣小姐,對不起。並不是你不好,而是我心中已有人。』哈!我可是頭一次相親就出師不利,糗死了!現在知道柳大哥的心上人是你,我倒是輸得心服口服。」蔣翎笑得好開心。
「你不介意嗎?不恨我嗎?」凱薔小心翼翼的間。
「怎麼會?其實,那時我已經愛上思遠了,只是我拗不過我哥那嘮叨的嘴,只好硬著頭皮去赴那場尷尬的宴會,所幸柳大哥的一番話替我解了危。」
「你哥哥是——」
「我哥哥是柳大哥醫院裡的實習醫生,他常說他最崇拜的就是柳大哥的醫術,我還記得當他得知享譽國際的外科醫生柳逸凡要來他們醫院任職的時候,他那彷如得到第一特獎的神情,是那麼……唉!我簡直不知該怎麼形容。」說到這兒,蔣翎仿佛覺得這好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事。
「聽你這麼說,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哥哥!」凱薔有印象似乎見過這麼一個人。「對了,我在逸凡那兒見過他,那時候他說了一大串我聽不懂的話,現在我終於知道其中的含意了。」
「他對你說了些什麼?」蔣翎當然知道老哥的臭脾氣,有時講起話來是不會經過大腦的,只希望不要冒犯了凱薔姊。
凱薔看出的她的擔心,於是淺淺一笑道:「沒什麼,只是一些客套話。」
「你騙人,我自己的哥哥是哪棵蒜哪根蔥我會不知道?他一定說了你什麼!等一下次碰到他,我一定要好好跟他算這筆帳。」蔣翎雙手交錯在胸前,氣呼呼的指責蔣翔。
「你千萬別這樣,我和你哥還沒正式認識,你這麼一鬧,我怎麼好意思再和他見面。」凱薔阻止她。
「好啦!看在你為他求情的份上。」蔣翎咧嘴一笑。
「那我在這兒替你哥謝謝你了!對了,我來這幾天怎麼不見你哥哥來看你?」
「我還不敢告訴我老哥我懷孕的事,所以,我騙他我和思遠去溪頭度假,想趁這幾天清靜清靜,並想想該怎麼對他說!」蔣翎皺著鼻子,一副上斷頭台的模樣。
「你別擔心,船到橋頭自然直,總會想出辦法的。」凱薔只能這麼勸慰她了。
「但願如此!」蔣翎聳聳肩,也認了。
「快中午了,你也餓了吧!我去幫你去弄飯,想吃些什麼?」凱薔看了下表,有些虛弱的說。
「我想吃咖哩飯。對了,凱薔姊,我瞧你最近老是心事重重的,連東西也吃很
少,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你才來沒幾天,就好像整整瘦了一大圈。是不是為了我?」蔣翎很愧疚的說。
「不是的,我一向吃的少,你別胡思亂想!」她掩飾性的一笑。
「你別把我當成廢人嘛!我看你今天一直盯著手表看,一定有什麼急事,對不對?」蔣翎窮追不捨的問。
「也沒什麼事,只不過今天恰巧和一個朋友有約。」她突然感到有些暈眩,應撐著說道。
「是不是柳大哥?那就趕緊去呀!別為了我誤了約會。」蔣翎天真的叫了出來。
「好,不過,你得先讓我填飽肚子。」其實凱薔是怕蔣翎偷懶不吃飯。
「思!那我幫你一塊弄!」蔣翎有感於凱薔這一陣子的臉色不對勁,想幫她分憂解勞。
「真不好意思,我覺得這些天倒像是你在照顧我。」凱薔有些歉然的說。
「哎呀!我們已是好姊妹,應該彼此照顧啊!」蔣翎自顧自的走進廚房,卻未注意到尾隨於後的凱薔,臉色已漸漸轉為慘白,繼而昏厥過去。
當一聲碰然倒地聲響起,蔣翎才停下腳步跑出廚房,隨即被眼前這一幕給嚇愣住了。
凱薔蜷曲在地上,除了一臉的慘白外,沒有任何表情。
「凱薔姊,你快醒醒!你可別嚇我呀!」蔣翎跪在凱薔身旁,哭得唏哩嘩啦的,她心裡吶喊著:思遠,你快回來吧!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就在她旁徨無措的想扶起凱薔時,心中祈盼已久的聲音終於在耳畔響起。
「我來!你趕緊去叫家庭醫生過來!」原本興高采烈踏進家門的思遠,怎麼也沒想到會是這種情形,都是為了他,他真想狠狠的打自己一巴掌。
撥完電話的蔣翎心急的說道:「我只知道凱薔姊最近食欲很差,又郁郁寡歡的,但我不知道她已病得那麼重。」
「我沒有怪你,也幸好我事情一辦完就提前回來了。」思遠看了手表,「奇怪,張醫師怎得還不來?就只在對街,用爬的也該到了!」
「是誰叫我用爬的呀!」甫進門的張醫師悶著氣說道。
「張醫師,您來了,趕快過來幫我看看!」他慌忙的拉起張醫師的手就往房裡直奔。
「我這一把老骨頭,被你這麼一拖可是會散的。」張醫師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而後將注意力轉向睡臥在床上的凱薔,
經過一番審視後,他才道:「只是沒好吃好睡,營養不良、精力用盡所致,打個營養針就可以了,不過,以後得叫她多吃點,看她瘦的……唉!現在的女孩兒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減肥有什麼好的。」年近七旬的張醫師,一開口就一副說教的語氣。
「要在這兒打嗎?」蔣翎問道。
「你剛才說她昏倒,我就猜極可能是這個毛病,所以我就順便把用具給帶來了,因此也就拖了點時間,沒想到竟被人說成是『爬』過來的。」他蓄意的瞄了思遠一眼。
「張醫師,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放了我一馬吧!」思遠被他看得挺不自在的。
「算了,誰教我們是多年的鄰居呢!」張醫師搖搖頭,正著手准備吊點滴的工作。
思遠和蔣翎只好在一旁無奈的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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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COFFEE SHOP內枯坐的逸凡,第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那麼有耐性,看看表,時針已剛好整整繞了一圈,若不是太陽變成了月亮,他會誤以為這段漫長的等候根本不存在。
柳逸凡呀!柳逸凡,為一個女人在這乾等十二個小時的歷史創舉,要是被你以前那些鶯鶯燕燕知道了,准會笑掉她們的大牙。問題是,這女人值得他這麼做。
她上哪去了?他問過寶兒,她說沒在她那兒,還被她狠毒的譏誚、奚落了一番,真有夠「衰」。
她會出事嗎?不會的,別老往壞處想。
難道她把今天的事給忘了?
他的心緒就在他腦中牽來扯去的掙扎半天後,最後,他決定放棄了等待,也許四處逛逛還說不定能碰上她。
拿定主意後,他步出COFFEE SHOP,將手上那束找不著主人的玫瑰,放在凱薔的門外,無奈的對著它說:「我現在就去找你的主人回來,委屈一下羅!」隨即坐上車發動引擎,漫游在路上,他一雙眸子不停的四處張望,希望能幫他尋獲伊人的倩影。
當他在陽明山區繞了將近半個小時依然毫無所獲時,他才停下車凝神思考著,片刻後,方決定往市區試試,於是,他又沿著來時路,輾轉來到燈火輝煌的台北市區。
在經過一處電話亭時,逸凡陡然下了車,打算撥通電話間問看,在電話亭內,他靠著玻璃牆,聽著那一陣陣傳來的嘟嘟聲,心也隨著那音調漸漸的涼了下來。
十一點了,凱薔從不曾在毫無音訊的情況下,那麼晚還不回家!
天呀!他簡直快急瘋了!
不期然的一瞥,對街不就是思遠的住處嗎?當他打算上他那兒討杯酒——,順便商量一下對策時,驀然,從他那兒走出了兩個人影,那女的緊偎在男的身邊,一副弱不禁風的嬌弱狀,而那男的體貼入微得近乎親膩地緊摟著她,逸凡一時看得氣憤難奈、血氣翻騰,因為他已認出了那男的,他當然就是那間屋子的主人葉思遠,而那女的竟是他等了一天的於凱薔。
難道她想腳踏兩條船?還是她愛的根本就是葉思遠,而他只是個她戀情中的一個點綴、一個幌子?
她上他那兒又是為什麼?看凱薔那贏弱嬌柔的樣子,莫非他們倆才剛……
逸凡已經失去了冷靜的能力,憤然摔上話筒,想起自己一早便像個看門狗似的在她家大門守了一整天,剛才又變成了一只瘋狗,為了她的安危到處亂竄,他忍不住的咭咭狂笑。
他發誓,他再也不相信女人了,尤其是姓於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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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遠,謝謝。讓你操心了!」坐進車內的凱薔,細聲軟氣的向思遠道謝。
「應該怪我才是,害得你生病,又打了那麼久的點滴!」思遠看著她滿臉倦意,實在是於心不忍。「蔣翎說,你最近吃的很少,是為什麼?」
「是我身體太爛了,動不動就出毛病,跟吃多吃少沒什麼關系?」她敷衍的說。
「你別隱瞞了,醫生也說你是營養不良才導致昏倒的。」思遠有些不滿的-責她。
凱薔轉移話題的說:「別老提我,你朋友那兒處理的怎麼樣了?」
「都辦妥了,原來是同業裡有人眼紅,想陷害他。幸好他人緣好,交友又廣,大家都幫他調查,所以很快就抓到元凶了。」說到這兒,思遠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
「那就好!」或許是藥劑中有鎮定的作用,說了這句話後,凱薔已漸漸沉睡了。
到達陽明山已子夜時分,思遠輕輕叫醒身旁的凱薔,「凱薔醒醒,已經到了,進去睡吧!小心會著涼。」
凱薔勉強睜開惺忪的雙眼,「到了嗎?那你也快點回去,你剛回來也累了?」
「我知道,你自己多保重,有事可以打電話給我。」思遠繞過一旁,替她開了車門。
「謝謝!」凱薔步履蹣跚的走到門邊。
「快進去,那我走了!」思遠走回車內,與她點首道別。
凱薔在開門之際,突然看見垂在門邊的一大束玫瑰。他真的來過了?
「萬歲!」捧著那束玫瑰,凱薔在心中直歡呼著,喜悅的眼淚不知不覺中已沿面而下。
不知他是否等了很久?突然間,她好想好想見他,雖然已過子時,但她已等不及天亮,就是有股沖動想飛到他身邊。於是乎,她在毫不遲疑的情況下開了她那輛二手車,直奔逸凡住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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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凡佇立在窗前,有一口沒一口的抽著菸,凝視著窗外七彩霓虹燈,他的心彷佛和那五顏六色的燈彩一般——紛亂雜杳。
回想著過去,她那力挽狂瀾、不畏折磨的精神,原來都是假的,一切只是南柯一夢、毫不存在,有的也只是他被耍、被戲弄的一則大笑話。
他坐回椅子上,閉上已疲倦的眼,他覺得他好累、好累……
霍然間,電鈴聲刺耳的響起,逸凡沒去開門,因為他門沒鎖,就等著她來。他肯定像她這種不甘寂莫的女人,在看見他的那束花之後,說什麼也會前來「安撫」他一下。
他笑了,為了一切均在他的預料之中而笑。
門慢慢的被推了開來。
「怎麼那麼黑,逸凡,你在嗎?」凱薔發覺氣氛有些異常,伸手想將燈打開。
「不要開燈!」逸凡冶冽的聲調由裡面傳出。
「逸凡,你在哪?那麼暗我看不到你!」她微弱戰栗的問道。
「我在窗前。」逸凡心想,她又再用她那哀怨動人的語氣蠱惑人的思緒了。
凱薔看向落地窗,因為他是背光而坐,她無法看清楚他的五官、表情,只覺他像一座雕像,動也不動的固定在那。
「逸凡,你為什麼不開燈?我看不清楚。啊!」凱薔走向前,不小心撞到了桌角而呻吟了一聲。
逸凡的心緊縮了一下,不知她有沒有撞疼?繼而一想,或許這也是她的手段之一吧!於是,強忍住要上前察看的沖動,故作無反應的說:「有時候一個人就算是在大太陽底下,也無法把另一個人看得清楚、看得透徹,更別說是在日光燈下了。」
她有些無法接受他的語氣說:「你怎麼了?為什麼說話總帶著刺?是不是因為我今天讓你久等了?」
逸凡歎了口氣,思忖著,再給她一次機會吧!也許她有苦衷、隱情,如果她據實以告、毫不隱瞞,他會相信她所說的一切。
於是,他開口問道:「能不能告訴我,今天一整天你上哪去了?」逸凡不斷的在心中祈禱著:凱薔別騙我!千萬別騙我!
「我……」凱薔猶豫了,思遠不只一次的叮嚀她,千萬別對任何人說起蔣翎懷孕的事,尤其是蔣翔。如今她已知道逸凡和蔣翔的交情匪淺,並非她不相信逸凡,只怕他兩人常在一塊,總會說溜嘴的,到時她怎麼對得起思遠對她的信任。因此,考慮的結果,她決定撒一次小謊。
「我去參加出版社一位同事的婚禮,所以回來晚了。」
聽她這麼說,逸凡的心已涼了半截,他忍著怒氣又間道:「那你是幾點回來的?』
凱薔發現她真不是個會扯謊的人,說起話來還會發抖,「她……她遠嫁至雲林,所以回來的時候已經十二點了!我看見了花,就馬上趕來了!」說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句實話。
「你一個人去的?回家之前有沒有去過別的地方?」逸凡的嗓音已明顯的升高許多,他怕自己再也冷靜不下去了。
「我是一個人去的,我不懂你為什麼要問這些?難道你不相信我?」凱薔也激動的吼了出來。
「也要你值得人相信!」他已站起身,緩緩的走到她面前。
「逸凡!」她搖搖頭的想,老天!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於凱薔,我以為你是特殊的、與眾不同的,沒想到你還是承襲了你們於家『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的遺傳因子,依舊江山易改本性難移。我等你來,只是想告訴你,別人不會永遠是笨的,你也不可能永遠是聰明的。松手吧!別再玩弄天底下男人的感情,只怕有一天你會自食惡果。」他背對著她,不帶一絲感情的說,殊不知他的心正止不住的在抽痛、滴血。
「你告訴我,你為什麼要這麼說?為什麼?為什麼?我希望在你判處一個人死刑的時候,能告訴她,她到底犯了什麼錯,不要讓她死不瞑目!」如有可能,凱薔真想立即死在他面前,只是她不甘心,為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
「你想要知道原因是不是?很好!那我就告訴你,你別再偽裝聖女了!一切的一切我都已經非常清楚,你若再執意這麼糾纏下去的話,只是把我對你那所剩無幾的好感破壞殆盡罷了!」他的眼神變得深邃陰寒,夾雜著太多的憤恨及不滿。
他冷笑了一聲繼續說:「你放心,既然我說過不再追究過去的恩怨,我就會做到。」他瞇起一雙充血的眸子,「滾吧!趁我還沒改變主意之前。」
聽了他的諷刺、護罵,她整顆心扭成一團,「我不懂,我真的聽不懂你在說些什麼?在你沒把話說清楚之前,我是不會走的!」
「為了顧及你的顏面,我才把話說得含蓄些,想不到你卻這麼無恥!於凱薔!你聽不懂,難道要我用『做』的?」他一步步欺身向她,此刻的他已血脈洶湧、欲火債張,當他一想到她曾和其他男人做過那種事,他就無法控制住自己憤怒的火焰。
「逸凡!」當逸凡將她逼到牆角時,她已軟弱的倚在牆邊,雙眼無力的睇視著他,盈盈的淚水徘徊在眼中。
「別再想用眼淚征服我,它對我來說已經免疫了,我想,憑你那如花的容貌及蛇蠍般的手段,『入幕之賓』應該不差我一人吧!」他睥睨著她,雙手輕柔的拂過她的臉。
「不要!」她的頭像波浪鼓一般搖晃著。
「不要?你這女人可真奇怪,一會兒要一會兒又不要,你當我是牛郎,揮之即來,呼之即去!很抱歉,你已經挑起我的欲望了,本來我就不是個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如今是我要你走,而你硬賴著不肯走的。」他擄獲住她粉嫩的雙唇,以便箝制住她不停搖晃的頭顱,態意的汲取那令人銷魂的吻。
凱薔使出渾身的力道,依然無法推拒出一絲縫隙,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她咬了他的唇。
「你!很好,扮演的很好,的確像聖女貞德一般!」他憤然抹去了唇角的血跡。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錯在哪裡?」她的心有如被抽空了一般,聲音透著淒愴。
「你還是得裝成這麼無辜嗎?總讓我覺得我是在非禮你。來,我會讓你對我的技巧俯首稱臣的!」他沙啞粗嘎的說,雙手一把扯開她的前襟,輕舔她白皙柔軟的雙峰。
凱薔微微一顫,虛脫無力的支撐在他的雙臂間,她說不出話來,也無意再推拒。算了!讓自己成為他的人吧!事後他會後悔他對她所說的話。
她雙手攀附在他的雙肩,如他的話一般,讓自己再度臣服在他的柔情中,享受著他所給予她的一切。
當他深深嵌入她的體內時,她全身痙攣的悶哼了一聲。
逸凡驚訝的睜大眼,她不是已——夭呀!怎麼會?他停止了動作,只是一味的看著她那痛苦不堪的表情。
他親眼看著她和思遠雙雙親熱的相摟在一塊,不會有錯的,他身為外科醫生,當然知道有那種修補手術,該不會她——
一定是的,只要配上豐富的表情,是可以瞞過任何男人的。
想到這兒,他不再溫柔,索取自己想要的一切,讓自己的強烈欲望隨著搖擺的韻律及沖刺的動作排山倒海而來,凱薔也由原本的痛楚、焦躁,轉而變成無可比擬的酥軟及亢奮,看著她微張的紅唇,像是正引誘著他去品嘗的蜜果,使他不顧一切的攫取她甜美的滋味,終於在一陣翻雲覆雨之後,雙雙歸於沉寂。
「怎麼樣?沒讓你失望吧!跟葉思遠比起來,是誰帶給你的快樂比較多?」他譏諷著。
「思遠?」從沉醉中剛清醒的凱薔,還不懂他的意思。
「不錯,我和葉思遠,誰能讓你滿足?」
這會兒她聽懂了,她全都懂了,連之前他所說的一些莫名其妙的話,她也懂了。他一定是看到了什麼,誤會了他們,才會變得如此。
她赫然跳下沙發,已被他的不信任徹底擊潰了,她戚楚的笑道:「柳逸凡!你跟他比還差一截呢!有空你還得多進修進修!」說著,就隨意扣上鈕扣,沖出他家,也沖出了他的世界。
她走了,她真的被他氣走了。如今,他終於嘗到何謂「哭笑不得」的滋味。
那麼晚了,一個女孩單獨開車回陽明山安全嗎?要去追她嗎?
不!她不是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好壞都有葉思遠去關心她,他窮攪和什麼勁兒。
翻出酒瓶,又點燃一根菸,他發覺自從認識這女人開始,他不僅變成酒鬼,也成了老菸槍了,說不定還減壽二十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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沖回家的凱薔,掩面哭得如淒風慘雨一般,她恨上天的捉弄人,為什麼平生就撒那麼一次小謊,也會被揭穿,此刻,她真的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知道她不能怪逸凡,先前他不斷的逼問她,就是在給她機會,只求她說實話,她所不知道的是,她那善意的謊言,已將他對她的信任全然冰消瓦解掉了。
她更恨自己,臨出門前對他所說的那些刺耳的話,一定會更加深他的揣測。只是那時,她真的氣不過,氣不過他對她的誤解及不信任。難道他倆的結合真的不可能嗎?
她頹然的跪在地上,有點認命了,既然不屬於她,她又何須再強求,或許就如他所說的,沒有她他會過得更好;只是,愛已深、情已執,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麼值得她留戀的,徒留這軀殼在這人世間又有何用?
趴伏在桌前,她下了決心,用絕望的心情、戰栗的雙手,寫出那心碎欲絕的詞句,在遠赴另一個世界之梭,她想將它交給他,就算當作他倆在感情這條路上,一個永遠的休止符。
打包好一些簡單的行囊,她依依不捨的環顧了一下四周,甚至於對只住在幾條街遠的寶兒,她都沒有心情去告別,只怕會被她發現她的企圖。
她突然有感而發,想到台灣的各個角落去看看,尤其是她曾輿逸凡兩人共同走過的地方。這次,她要將它們鐫刻在記憶深處,當成她此去永遠的歸依,更可依靠它來憑吊自己那可憐的戀情。因為至終,她真正所擁有的就只有這少得可憐的美麗回憶。
天剛露出光芒,她已走的老遠,她自認這樣的決定她不後悔,只有無限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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逸凡在醫院地下室餐廳內叫了一罐「伯朗咖啡」,獨自一人倚在角落啜著,不知不覺中,就這樣過了兩個鍾頭。餐廳內的人群也由原先的小貓兩三只,變成了近似菜市場一般,嘈雜聲此起彼落,讓人厭煩。
看了看時鍾,原來已快十二點了,他無奈的起身,將手中的空罐子隨意一投,正中五公尺外的紅心——垃圾桶。
「漂亮。」蔣翔的鼓掌聲,刺耳的響了起來。
逸凡狠狠的睨了他一眼,「你吃飽了嗎?要是還沒,就別在這撐著沒事干!」
「耶!我可是好心想請你吃頓飯的,你別一副老大不高興的樣子!」蔣翔在他面前的椅子坐下,並將他也拉回椅子上坐定。
「喲!是天下紅雨,還是太陽打西邊出來?向來一毛不拔的蔣大少,競想請我吃飯,這頓飯不會是鴻門宴吧!」他一手托著下巴,懷疑的間。
「你可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請你這頓飯純粹是要謝謝你女朋友的!她叫凱薔是吧?」
逸凡的心緒頓時緊繃了起來,他沉著一張臉,壓低嗓音間:「你為什麼要謝謝她?你跟她又有什麼關系?」
「我跟她是沒關系,但我妹妹跟她有關系,她托我來問問你,你女朋友的病好點沒?」蔣翔搖搖頭,滿含著關懷的語氣。
「你妹妹?她又跟凱薔扯上什麼關系?你給我說清楚!」逸凡拉起蔣翔的衣領,語氣極為急促,卻也引來四周好奇群眾的圍觀。
「喂,喂!你吃錯藥了嗎?快松手呀!大夥都在看了。」蔣翔一緊張,猛拍逸凡的手。
逸凡向四周瞄了一眼,惡聲道:「走!我到外面等你。」隨即推開一群人往外走去。
蔣翔揉了揉頸子,整理好衣領,才悻悻然的跟了出去。
「快說!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逸凡神色凜然的說。
蔣翔為他的這種反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清了清喉嚨:「前陣子,我不是告訴你,我妹妹和他男朋友去溪頭玩嗎?直到——」
「說重點!」逸凡打斷他。
「我說的就是重點嘛!不說個引子,我怕你聽不懂!」蔣翔自以為是的強辯。
「好,隨便用什麼方法,只求你快點好嗎?」逸凡無奈的遷就他。
「好啦!」蔣翔瞪了他一眼又道:「結果我到今天一早才知道,原來我妹妹騙了我。她有了身孕,卻不敢告訴我,為了怕我起疑,所以才和她那男朋友想出了這個鬼主意。今天一早,我接到我母親的電話,好說歹說的要我成全他們。你說,我一開始就被蒙在鼓裡,還談什麼成全,一想起那個葉思遠,我就頭疼。」
「你說什麼?葉思遠!」逸凡逼近他,眼裡透著火花。
「不錯,是叫葉思遠。他因為臨時有急事得出趟遠門,在沒辦法的情況下,他請你女朋友來陪我妹妹。我妹妹還說,你女朋友很善良又很溫柔,叫你可得好好待她!而且,她很愛你呢!還不時拿著你的照片在看,我妹妹就是在那個時候發現,原來她就是你所說的心上人!」蔣翔以極其羨慕的口吻說。
逸凡整個人垮坐在石椅上,心中不停呻吟著:我錯了,我錯怪她了,他猛然抬起頭間他:「你剛才說她生病了?」
「我聽說她這幾天茶不思、飯不想的,可能是因為這樣,昨晚在思遠那兒昏了過去。還好思遠在這緊要關頭回來了,否則,我妹妹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思遠說,昨晚送她回去時,她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讓他很不放心。一早,還打了電話給她,卻一直沒人接,所以托我來向你打聽一下,她好些了沒?看你這樣子,恐怕你連她生病了都不知道吧!」蔣翔娓娓道來。
「沒有人接!天啊!該不會她——」他吶吶的說著,繼而焦躁的跑了出去。
凱薔,你可千萬別做-事,要打要罵全都由著你,只要你肯再見我一面——一股歉意有如無垠的大海波濤洶湧般的席卷而來,使他即將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