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凱薔在鏡子前不知照了N次了,不為別的,只因為今天是她寶貝乾兒子「長尾巴」的日子,而且還是第一次切蛋糕,怎麼能不慎重呢!但她心中另外有個聲音卻背叛她說:於凱薔,別騙自己了,你最主要的目的還不是想讓那眼高於頂的傢伙驚艷一下。
她吐吐舌頭,不願再想這些,兀自地忙了起來。終於,當一櫃子的衣服,全都哀聲不斷的躺在床上時,凱薔才對身上那襲鵝黃色的輕紗洋裝滿意的點了點頭。縷縷飄逸的長髮輕瀉而下,薄施脂粉的臉配上淡點紅彩的朱唇,有如出水芙蓉一般的清雅、動人。
最後,她對那散於一床的衣服做了個鬼臉,「對不起羅!時間不多了,我就先暫時讓你們躺在這兒,等我凱旋歸來,再將你們一一送回原位,0K!祝福我吧!」
到了霍家門外,凱薔躊躇半晌,雖然先前已不下百次的告訴自己要有信心,但臨門還是缺了那麼一腳——冷靜。凱薔現在才領悟到「冷靜」有多重要,少了它,什麼事都一概甭談。
她深呼吸了幾次,舉起有如千斤重的腳步踏了進去,還沒站穩,就聽見寶兒尖銳的叫喊聲:「哇!凱薔,平日你脂粉末施就已經美得嚇人了,今天你是打算迷倒天下眾生嗎?」
凱薔睨了她一眼,「拜託,已經是兩個孩子的媽了,怎麼說起話來還是這麼『語不驚人死不休』的。你放心好了,我再怎麼打扮,站在你身旁永遠要自慚形穢,絕不會搶了你的風采。」
「我已經死會了,哪怕你搶我的風采,現在我只想如果能趕緊把你給嫁出去就阿彌陀佛羅!」寶兒誇張的對著上天合掌拜了拜。
「是不是嫌我平常沒事就往你這兒跑,不知不覺中當了超大型的電燈泡,如今有人受不了了,準備採取間接的手段,把我給謀害了?」
凱薔跟著寶兒進了廚房,捲起衣袖,開始大展身手。
「奇怪,我要你結婚是為了你奸耶!你怎麼那麼厲害,竟然能將『結婚』和『謀害』兩個不搭軋的名詞聯想在一起。」
「你難道沒聽過一句名言:婚姻乃戀愛的墳墓嗎?你把我推進墳墓裡,這不叫謀害叫什麼?」凱薔淘氣的將手上的水甩在寶兒身上,笑著說道。
「好哇!你潑我水,本姑娘今天寬宏大量,看在你穿得那麼LADY的份上,就放你一馬。還有,我想問你,你的戀愛,八字都還沒一撇呢,哪來的墳墓?所以,你既然那麼忌諱這句名言,我勸你乾脆把戀愛這個階段跳過去,直接結婚不就沒有所謂『戀愛的墳墓』嗎?你瞧我多聰明。」寶兒擦了擦身上的水漬,橫眉豎眼的說著。
「你是很聰明,我說不過你,總成了吧!」凱薔說著就拿起一條魚準備下鍋。
「慢點,你出去,出去。我可不希望你的精心打扮毀在這條魚手上。」寶兒搶下那條魚,連推帶拖的將她趕出廚房。
「那你一個人?」凱薔不放心的又瞄了一下廚房內一大堆尚未處理的菜。
「沒關係,有王嫂幫我,你去幫忙照顧麒兒、麟兒好了。」寶兒左思右想,也只有那兩個寶貝可以拖住凱薔,否則嗜「煮」如命的凱薔,怎會放過這機會。
「好吧!要是忙不來的話,可得叫我。」凱薔恨起自己為什麼要穿得那麼正式,那姓柳的傢伙算哪根蔥!
「會……」寶兒拉長尾音,無奈的拿她沒辦法。
被趕出廚房的凱薔,牽著甫會走路的兩兄弟步入花園,看著他們追趕蝴蝶時,那搖搖晃晃、跌跌撞撞的動作,笑得花容綻放,眼淚都快掉出來了。
「很少看你笑得那麼開心,你知道嗎?你笑起來好看極了。」
凱薔倏然收起了笑意,循聲望去,原來是他。
「你向來就喜歡悶不吭聲的跟在人後面,然後出其不意冒出一句話來嚇人嗎?莫非你嗜好此道,覺得很有趣?」凱薔說起話來雖咄咄逼人,但她的一顆心早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徹底叛變了?。緊扣了她三百多天的人兒,如今就在眼前,他那緊抿的薄唇、微瞇的眸光,一雙傲氣十足的劍眉,還有那態意瀟灑的模樣,在在將她千辛萬苦所做的防備,一層層的剝離。即使不出聲,她仍能感受到他那超越常人的懾人氣勢。
同樣的,當逸凡無意間瞥見凱薔那纖塵不染的清新氣息,視線就不由自主的鎖在她身上。她還是沒變,依舊是美得令人銷魂,剪裁合身的紗質洋裝,服貼的依附在她身上,宛如已是她身體的一部份,且襯托出她飄逸出塵的美感。朦朧的雙瞳、小巧的鼻樑、性感的紅唇,明明白白的顯現出她比一年前成熟了許多,令他禁不住想一親芳澤。
「皇天在上,你這帽子可扣大了。哪知我剛剛正在亭子裡打盹,就要好夢方酣的時候,卻不知從哪傳來一名女子有如『發浪』般的笑聲,一時好奇,才過來看看。必要時,還願一解其寂寞芳心。」
「你心,你下流、齷齪,我……咦!麒兒和麟兒呢?都是你啦!教你別來煩我。」她突然發現那兩個小傢伙竟不見了,又氣又急的正要去尋找。
「別那麼急,剛才我看見子揚偷偷把他們倆抱走了,瞧你這副迷糊樣,將來我怎麼放心把我的孩子交給你帶。」他倚在花牆邊,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誰要帶你的孩子,你少臭美!」她撇過頭,不想再理他。心中暗啐道:這殺千刀的,競要我幫他帶孩子,簡直是癡人說夢話。
「唉!」他誇張的歎了一口氣。
「你少用苦肉計了,我說不帶就不帶。」 一向溫柔可人的凱薔,不知怎地,一碰上他就溫柔不起來了。
「我想,我看錯人了,沒想到你這麼狠心,連自己的骨肉都不顧。」他感慨的搖搖頭。
她轉身怒斥道:「你說什麼鬼話!你的孩子和我的骨肉扯上什麼關係?」驀地,她睜大了眼,「你……」
「我是說我們的孩子。」他一反嘻笑的口氣,一本正經地說道。
「誰要跟你生孩子,你是不是閒來無事,覺得戲弄我很好玩?就和一年前一樣;告訴你,我不會再那麼-了,你換個對象吧!」她噙著淚水逃離了這個始終無法讓她冷靜的男人,更將一早不斷耳提面命自己的話,遺落在天的一方,獨留下一臉苦笑的逸凡,無奈的喟歎一口氣。
「怎麼,踢到鐵板了?」子揚不知從哪鑽了出來,好笑的看著他。
卻不知一張笑臉正對著一張愁眉苦臉,看起來說有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少糗我了,想當初你追寶兒的時候,踢到的鐵板不見得比我少。」逸凡索性坐在花-上,瞪視著眼前這位「好友」 ,儼然一副恨死他的表情。
「話雖不錯,但你我立場不同,當初我和寶兒之間是因為有誤會,才會蹉跎了那麼多美好的光陰,但你們就不同呀!又沒有什麼誤會,唯一遺憾的一件事也是你自找的。」子揚望了他一眼。
「所以,就算這鐵板是不鋼製的,我也會卯足勁追上她。」他一股睥睨神情。
「我相信你,再說,凱薔對你也並非無心,當她的哀傷漸漸被撫平,有朝一日定會為你開啟久錮的心扉。」子揚頗富意味的說。
「謝啦!我想也該進去了,我彷彿已聽見寶兒正在咆哮的聲音呢?你可得多保重啊!」逸凡故意挖苦他得的是嚴重的「氣管炎」——妻管嚴。
「是啊!她只會對你們咆哮,對我可是溫柔至極得很呢!」子揚投給他一抹曖昧的微笑,似乎在暗示他,婚後的感覺有多甜蜜浪漫又香艷刺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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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熱熱鬧鬧的飯局,終於在暗藏玄機的氣氛中結束。
凱薔抓緊皮包,急欲逃離這令她窒息的場面。但剛踏出庭園,即被一雙結實的手臂箝制住了。
「你!」凱薔睜大眼,想要掙脫他的禁錮。
「何必那麼怕我,逃的那麼急?我還沒跟你重溫舊夢呢!」逸凡熾熱的視線,渾然忘我的凝睇著她。
她被他這撩人的眼神壓迫得無法喘息,只能吶吶地說道:「我們從沒有過去,哪來的舊夢?你放過我吧!我只是個命運多舛的女子,對你來說並沒任何利益可言,所以,你就別再作戲了。」
「難道我柳逸凡已淪落到這步田地,想要找個老婆還得以利益為前提?再說,以我現在的身價行情,根本就不需靠任何跳板來得到我想要的一切。所以,你現在給我聽清楚,對你,我是認真的,我們重新開始好嗎?」他眼中溢滿耐人尋味的柔情,更有著不容忽視的堅定。
「我……」這些話她聽得怦然心動,卻也令她狐疑。
「我不會要你驟下決定,我們先從朋友做起。」
她點頭了,不知為什麼,只知道他已攫獵了她整個靈魂,連她點頭的動作,都像是被他所主宰。
「謝謝你給我機會,讓你重新認識我。現在是否願意和我一塊共游陽明山,欣賞這兒的夜景?」他彎身,如紳士般的伸出手邀請她。
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將手交給他,現在的他似乎已不再那麼令人討厭了。
夜風徐徐,伴隨著微暈的月色,更增添其羅曼蒂克的氣氛。
逸凡挽著凱薔的肩,走在這山林幽境間。他故意加強手臂的力量,使凱薔緊偎著他,懷中的軟玉溫香,不禁讓他迷惑了。
凱薔倚在他胸前,那古龍水的味道夾雜著他男性特有的體味,令她昏眩不已,使她不忍離開。她給自己找了一籮筐的理由:她怪這朦朧月色蠱惑了她,更怪剛才在筵席上所啜飲的白葡萄酒酒精在作祟,反正就屬自己最冤枉、最無辜,如此,她就可以安安心心、大大膽膽的偎在他懷中,把什麼矜持、含蓄都暫且擱在一邊。
「凱薔,這邊賞月的視野很好,在這兒坐一下吧!」逸凡拿出手帕,擦了擦一旁的石椅,示意她坐下。
她依言坐下,在這萬籟俱寂的夜色中,彷彿只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禁不住雙頰飛上一片紅彩,他抬起她的臉,看著她那熾熱的容顏,嘴角下經意的淺笑一下。
「你是不是笑我欲迎還拒、忸怩作態,結果還是自個兒投懷送抱?」她想起方才自己一直死黏著人家,活像個橡皮糖似的,僅有的面子霎時變得蕩然無存,更別提先前還信誓旦旦的要爭回什麼面子了。
「不,我只是在笑你臉紅的樣子很可愛、很迷人,況且,我喜歡你投懷送抱,但只限於對我,懂嗎?」逸凡的語氣明顯地含著佔有、霸道的意味,但聽在凱薔耳裡卻分外的甜蜜。
「我很好奇,難道你過去對我一點感情也沒?直至一年後才猛然想起有我這麼一個人?」凱薔那水靈靈的大眼直勾著她,想探索他心靈深處真正的情感。
「胡說,你怎麼對自己那麼沒信心?」逸凡擰了一下她粉嫩的面頰,深情款款的說著:「其實,早在子揚及寶兒他倆婚禮的那天,我就對你一見傾心。還記得嗎?那時你莽莽撞撞的撞了我滿懷,卻不知我的心也被你撞飛了。從那時,我即被你那天真迷糊的個性,楚楚動人的特有氣質所吸引,以致往後我都會情不自禁的向子揚問起你的動向。」
一坦白告訴你,我也一樣。當我第一次遇見像你這樣俊逸非凡的男子,我的靈魂霎時就被你牽引走了,直至寶兒住院時,我又遇上了你……」凱薔含羞帶怯的說道。
「遇上了我?那後來呢?」逸凡有意的逗弄她。
「本來我滿懷興奮的去見你,沒想到,你竟然欺負我!」她嘟起嘴,一臉委屈。
「我怎麼會欺負你。古語說:『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我只是想一親芳澤罷了,就像這樣——」逸凡不動聲色的覆上她的唇,輕輕吐出舌尖勾勒著她嬌柔的唇形。凱薔忘我的輕啟紅唇,完全順服在他那柔情十足的技巧中。
逸凡緩緩抬起頭詭譎的笑道,「怎麼樣?感覺不錯吧!現在證明我不是在欺負你吧!」
「你——討厭!」凱薔雙頰如紅彩一般熱得發燙。
「好了,不逗你了。還有,我在這兒鄭重的為數月前的那件事向你道歉。只因當時我身負家母遺命,所以不便論及兒女私情,絕不是看不上你或不喜歡你,懂嗎?一他收起玩笑的心理,正經的說道。
「我知道,當時子揚和寶兒好不容易才剛團聚,當然也希望身為好友的我們也能找到理想的伴侶,因此牽紅線牽得急了些,偏偏……」
「偏偏我不識好歹,不顧及你的立場當面拒絕了。唉!其實,我話一出口就後悔了。」他的目光遙望著遠方的寒星,猶如回憶起當時的點點滴滴。
「那你母親的遺命完成了嗎?」她好奇的問道。
「沒有,好笑的是,我已經不知該從何著手了。」雖已事隔多年,如今憶起那段往事,逸凡的臉上還是不由自主的籠上一層寒霜。
凱薔看他那瞬間凝結的臉孔,不禁打了個冶顫,「你打算放棄嗎?」
「絕不!只是我已不像從前一般視愛情為畏途,因為你。」他炯炯有神的雙眸與她的交織在一塊兒。
「我?」她猛然的低下頭,羞怯的十指交擰在一起。
為了緩和這異常的氣氛,她隨意抓了個話題問道:「我很好奇,你母親所未了的心願是什麼?竟能讓你放棄感情的追逐。」
他一凜,不知她為何要問這些?於是技巧的帶過,「只是要找個人,但至今尚未尋獲罷了。別談這些,不介意再陪我走走吧!」
逸凡遽然起身,走在她前面、以掩飾他臉上那錯綜複雜的表情。
善解人意的凱薔,怎會看不出他心中的糾葛,心中也怪起自己的口沒遮攔。
「再走一小段路,就是我租賃的地方,你送我回去吧!」現在的她,心中波濤洶湧。陡地,她懷疑這一切莫非都只是假象。她得回去冶靜的思考,冶靜的想清楚。
「你……」他回過頭,疑惑的看著她,不明白為何她驟然改變了主意,但他也只得搖搖頭說道:「好吧!夜已深了,相信我們今天『溝通』的還不錯,歡迎我常去你那兒找你嗎?」
「可以呀!只是我那兒地方狹小,怕你不習慣。」
「你又把我當成勢利眼的人了,這毛病要改。還有,那地方既然不好,我可以幫你另外找個合宜的住處。」他提議道,一方面也不忍她如此委屈自己。
「不!我一向只靠我自己,要不,我老早就依賴寶兒了。」
她心裡嘀咕著:他想幫她找住處,不就等於她是他那金屋裡的那個「嬌」嗎?她才不幹呢!
「哈!別那麼緊張,我又不會吃了你。好吧!一切隨你。」逸凡見她那慌亂失措的樣子,忍俊不住地狂笑出聲。
然而同時,高掛在天際的月姑娘,似乎也對這一雙在綠蔭小徑中悠然漫步的人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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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凱薔,你說是不說,昨晚你們倆鬼混到哪兒去了?」寶兒對著一進門就矢口否認的凱薔不斷嚴刑逼供,正準備施展她的一指功——搔癢。
「我說過真的沒有嘛!你為什麼不相信?」凱薔雙手環抱著自己,一個逕兒的往後退。
「你還是不肯招?好!那我就讓你明白些。我問你,第一、昨晚為何一吃完飯,你就失蹤了呢?連麒兒、麟兒的蛋糕都沒吃,你這算哪門子的乾媽呀!第二、在你不見的同時,為什麼逸凡也平空消失了呢?第三、晚上我十一點打電話給你,竟然沒人接,老天!十一點耶!這對我們乖乖牌的於凱薔小姐來說,可是破天荒第一遭,就算登上各大報的頭條新聞也不為過。奇怪的是,平時十點就蒙頭大睡的人,十一點竟不見人影,這不是違背了你『半夜十點至兩點是最佳睡覺美容時刻』的力行準則?」寶兒滔滔不絕於耳的話,聽得凱薔全身毛骨悚然。
瞧凱薔這副緊張模樣,寶兒心裡可是笑歪了,畢竟她和子揚的「奸計」已得逞一半了,剩下的就只等著將他們倆押進禮堂了。
「寶兒,你淨調查我做什麼?你調查的對象該是你老公才對,該關心的也是他幾點回家呀!」凱薔被逼極了,只好岔開話題。
「我們子揚每天準時下班,有推不掉的應酬也會帶著我,這點你放心,倒是你別跟我顧左右而言他!」
凱薔眼看退避無路,要害就快被擊中了,只好棄甲投降。
「好啦!我說就是了,你能不能將你那致命的武器——手指頭,暫時收起來。」
寶兒得意的拍了拍手,漾出一得逞的笑容,「早說就好了嘛!還讓我浪費那麼多口水。」隨即灌了一大杯開水入喉。
「我昨天只是和他散散步而已。」凱薔撇過頭,有意避開寶兒那頗具「黃色一意味的眼神。
「他?是誰呀!」寶兒睜大眼凝視著她,那表情簡直曖昧極了。
「你!倪寶兒,你再這樣我就不說了。」凱薔橫了她一眼,將兩腮鼓得飽飽的。
「好好,我不捉弄你,那接下來呢?」寶兒興致勃勃的問道。
「接下來就回家羅!」這點她回答的倒挺乾脆的。
「你耍我!」寶兒提高嗓門,手指頭似乎又蠢蠢欲動了。
「我沒耍你,事實就是如此呀!」凱薔一臉無辜。
「好吧!我相信你。」寶兒摀住嘴,吃吃的笑著。
「好哇!原來你從頭至尾都是在要奸計,套我的話!」凱薔咬牙瞪眼的指責道。
「姑奶奶,你就別氣了,人家只是逗你玩玩嘛!生氣是很容易長皺紋的喲!」寶兒哈腰行禮的,看得直令人發噱想笑。
「真是的,這輩子奸像注定要栽在你手裡。」凱薔大刺刺的坐回沙發上,沒好氣地歎口氣。
「我是關心你的戀情發展嘛!」寶兒強辯道。
「謝謝你了,等有那麼一天,我真的想不開,準備跳進婚姻的泥淖時,我會知會你一聲的。」凱薔自我解嘲。
「奇怪,你也沒受過感情上的刺激,怎麼會對『婚姻』這兩個字特別敏感?」寶兒托著腮不解地道。
凱薔聳聳肩,「或許從小我就跟著姨媽四處奔波、閃躲,看盡太多人世間的滄桑及夫妻間的不圓滿,使我感觸良多,進而產生一種排斥吧!」
「說起這個,我才想到,那個一直在找尋你的人,現在呢?」寶兒挪近了一個位子問道。
「不知道,自從七年前我從紐約搬來台灣後,就不曾再聽說了,也許是姨媽幫我改了名字,對方因此就斷了線索。其實,我倒挺希望和那個人見上一面,對於我父親的錯,我也會盡我的能力償還,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凱薔眼眸中閃過一縷不容察覺的愁思。
「你說過你見過那人,這樣要找應該比較容易才是。」
「那時我才六歲,根本忘了他的長相,唯一讓我印象深刻的就是他那對充滿恨意的眼神。」想起那道冶芒,凱薔不由自主的打個冶顫。
「既然如此,或許那人以後就銷聲匿跡了。你就別再想那麼多,好好在你的情場上衝鋒陷陣,享受成果!」寶兒試著鼓勵她,畢竟這種恩怨情事,並下是她一個局外人所能理解的。
「享受成果?你說的倒輕鬆自在,好像一切都是由你自導自演,掌控在你手中似的。」凱薔很有技巧的隱喻寶兒就是這整個事件的幕後策劃。
「哎呀!就算你和逸凡的重逢是我一手策劃的,那也不能怪我。難道你不認為逸凡真是位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好,我的俏紅娘,我在這向你獻上十二萬分的謝意總成了吧!」為了逃避話題,她突然手撫著肚子,「好像有點餓了耶!我去廚房看看,不和你鬼扯了。一
慢慢地,寶兒腦中迅速一轉,又有個計劃在她腦中醞釀而成,她滿意的對自己咧嘴一笑,興匆匆的跟進了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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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哥,我明天下午想請半天假。」蔣翎一邊擦拭著高腳杯,一邊說著。
「約會嗎?」思遠停下手邊的工作,開玩笑的問道。
「我從來台北的第一天起,就將所有的時間賣在這兒,哪還有時間去交男朋友!」她對他做個鬼臉。
「那要不要我賠你一個男朋友?」
「不用麻煩啦!明天我老哥就準備帶我去相親。」她感歎自己,曾幾何時已老到要走上相親這條路。
「相親?」不知怎地,思遠的胸口猛然一緊。
「是呀!我老哥替我相中了一位『帥氣十足、器宇軒昂、金多銀多』的男人,不過,這些形容是我老哥說的,我尚未評分呢!」她抹著桌子,心不在焉的說道。
「那我祝你馬到成功。」思遠體內正有股酸氣直衝腦門,讓他頗不是滋味。
「謝了,我倒不怎麼看好。」
「怎麼說?」
「你想想嘛!像我一介平凡女子,長得又不怎麼樣,人家要真是條件那麼好,怎麼會看上我?」蔣翎對這情形倒挺豁達的,因為這次相親她根本就不層,她覺得跟在思遠身邊,令她哪兒都不想去。
「你何必那麼妄自菲薄,我覺得你長得不錯啊!」思遠不喜歡她把自己看扁,聽她這麼貶低自己,情緒不禁翻騰不已。
不由得想起三天前,好友子揚突然將他叫了出去,勸他對凱薔的感情別再往死胡同裡鑽,否則受傷的是自己。
的確,暗戀了她五年,始終不敢說出口,都怪他這種木訥的個性害死了他。如今偏偏又殺出個程咬金——柳逸凡,坦白說,他一個人站著還算滿帥的,要是和那姓柳的站在一塊兒,可真是相形見絀、令人慚愧。
他也開始懷疑了,他對凱薔的感情到底屬於哪一種?是不是被漫長五年時間的沖刷,將原來的愛和喜歡轉變成如今的欣賞、仰慕,或許他該有所領悟才是,否則,他不會在遇見蔣翎後,感覺到體內蟄伏已久的感情有蠢蠢欲動之勢。唉!真所謂天下事,唯有情字難解。
「葉大哥,葉大哥……你在想什麼想得那麼入迷?」蔣翎調皮的將兩隻手指,放在思遠眼前晃呀晃的,算算也有三分鐘了吧!他竟一點感覺也沒。是誰說發呆是女人的專利?非得好好的K那個人一頓——偏見!
陡然,思遠有如大夢初醒一般,為了化解這種尷臉,他忙不迭的說道:「沒事,沒事,只是突然想起我電費還沒繳。」於是,慌慌張張的急欲出門。
「我們不是都用轉帳的嗎?」蔣翎歪著頭,兩眼閃著困惑。
「我說沒繳就沒繳,別跟我辯!」他低吼一聲奪門而出。
他哪是去繳電費,他自認愈來愈無法用平常心去面對她了,只想逃避。
蔣翎怒視著緊閉的門扉,心中狠狠的暗罵,什麼嘛!前一秒還好好的,後一秒就變了個樣。原來發呆和善變並不是女人的專利,眼前這男人就有過之而無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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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法式西餐廳」果真有皇家的氣派,金碧輝煌的裝潢,使人眼睛為之一亮,身在這種排場,宛如自己就屬王者之一。
蔣翎坐在這銅製的大椅子上,和個子嬌小的她顯得極不相稱,當初她並不知道老哥是帶她來這種「駭人」的地方,否則她可敬謝不敏呢!
瞧她身上這套寒酸的衣服——白T恤、牛仔褲,再看看別人的盛裝打扮,天啊!她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為什麼那個人還不來?讓她在這兒丟人現眼,早點來隨便吃吃就可以走了嘛!
哎呀!一想到吃,她的眉毛都快打結了。這是法式餐廳,她這個從鄉下來的土包子,哪懂得什麼餐飲禮儀,刀叉又多,長得又大同小異,這下是在折磨人嗎?
她懷著忐忑不安的一顆心和老哥在這兒枯坐了將近一個小時,她甚至已感覺到身旁的WAITER不時露出鄙夷的眼光。就在這同時,那扇亮閃閃的大門被推開了。
只見一位玉樹臨風的男子,翩翩來到他們面前,只簡單的說了六個字:「抱歉,我來晚了。」
此刻的蔣翎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大大的吶喊出:「你好帥喲!」
「老兄,你到底有沒有誠意?第一次請我妹吃飯,就當個遲到大王!」 一直悶在一旁的蔣翔,終於按捺不住怒氣咒罵道。要不是身在那麼有「氣質、水準」的地方,他早就揮上一拳,咆哮出聲。
「因為我忘了。」
「忘了!」傻瓜都看得出來,蔣翔那張臉因憋氣的關係,已可媲美關公。
「很抱歉,我確實忘了。還好近中午的時候,我回醫院巡視了一會兒,本想回辦公室睡個回籠覺,然後一個不小心讓我看見了行事歷,也就盡力趕來了。」他雙手一攤,接著又環抱在胸前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蔣翔看著他那瀟灑自得、無所謂的表情,只好認栽了,「算了,算了!你能來就不錯了。來,我跟你介紹,這就是我妹妹蔣翎。」
逸凡禮貌的頷首道:「蔣小姐,很高興認識你。」
「阿翎,這位就是我常和你提起,我們醫院裡最有身價的單身漢柳逸凡。」
「你好,柳先生,謝謝你的招待。」蔣翎目不轉睛的盯著眼前這位出色的男子,他簡直帥得過份,尤其是他那雙深邃的眼眸,像是會勾魂似的,看得人心神蕩漾。
但她很清楚,他和她並不屬於會互相吸引的人,不僅他看不上她,她也不願高攀,因為她瞭解,這種男人做情人可以,當老公就太累了,她可下想婚後還得天天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怕他哪天被人搶走了。
「你們兩個那麼客氣幹嘛!先生過來,小姐過去的,演戲呀!」蔣翔現在的心情可用「皇帝不急急死太監」來形容。
此時,逸凡和蔣翎均極有默契的往蔣翔身後看了一眼,然後又雙雙低下頭,這種表情似乎在說明:他們並不認識他這個人。
「喂!你們……」就在蔣翔又欲爆發的同時,他身後的WAITER已走向他,拍了拍他的肩輕聲道:「先生,請你小聲一點,謝謝。」
「呃……」他冶著一抹苦笑,臉紅脖子粗的不再說話,但眼中的那兩簇烈火,卻燒得另外兩人食不下嚥。
「STOP!別氣了,蔣翔。我也不逗你了,吃吧!我惹你,這一桌子菜可沒招惹你,也看在我那麼盛重的招待你們的份上,就給我個笑臉吧!」逸凡慢條斯理的叉起一塊肉,不懷好意的在他面前晃了一下,讓那撲鼻的香味引誘著他。
「唉!算我遇人不淑。」他也拿起刀叉準備動手。
「蔣小姐,你不喜歡法國菜嗎?」逸凡敏銳的眼光突然掃到一直杵在那兒數著刀叉的蔣翎,見她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她頓時漲紅雙頰,瞪著蔣翔, 「都是哥啦!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會用這些亂七八糟的刀叉,還硬把人家拖來。」
「這不能怪蔣翔,因為這地方是我提議的,該怪我。」逸凡含著歉意道。
「不知者不罪,但我哥知道,所以該怪他。」她嘟起嘴,就是不願放過蔣翔。
「喲!現在有了心上人,哥哥怎麼做都是礙眼的。下次我不亂牽紅線了,你們自個兒去發展吧!」蔣翔自以為是的得意不已。
「蔣翔!我說過,我只是以一個朋友的立場來歡迎令妹,你可別想歪了。」逸凡的語氣頗富指責的意味。
須臾,他又放柔聲調, 「蔣小姐,很抱歉,並非你不好,只因我心中已有人了。」
「逸凡,你不是一向視女人為毒蠍嗎?怎麼會突然冒出個心上人,你騙我吧!」蔣翔一張臉陡然變色,無法想像好不容易計劃已久的策略,竟成泡影。
逸凡不作聲,瀟灑的牽動了一下嘴角,兀自-起眼前的美酒。
蔣翔搖搖頭,也不再執拗了。的確,像他這樣出色的男人,並不是任何人能掌控的,除非他願意。
而他這個相親的始作俑者,只能對妹妹蔣翎拋一個歉疚的眼神。
蔣翎卻會意的對他倩然一笑,俏皮的眨眨眼,那表情似乎在對他說:她早知會有這樣的結局。安啦!她好得很。
蔣翔唉歎一聲垂下頭,現在能做什麼呢?只能對眼前一大堆美食埋首苦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