軟禁賊美人 第九章
    「亂來,真是亂來。」

    佟靖傑一回到公司,先是看到段蓉蓉放在他桌上的辭呈,還欣慰的以為她想通了,不再胡鬧,沒想到她竟然要去拍什麼廣告片,而且還是和杜政信那個小子混在一起,令他怎能不怒火翻騰。

    「阿拓,我不在公司的這段時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否則她怎麼說離職就離職呢?」他覺得事出必有因,若無充分的理由,她怎會如此為之?

    「我不太清楚,蓉蓉到我那要找你時,一臉不悅,氣嘟嘟的,我想一定是你哪裡又得罪她了?」

    公司裡頭誰不知道蓉蓉是未來的總經理夫人,除了靖傑,誰有那麼大的膽子敢惹她不高興?

    「不可能的,我們最後交談時,她還有說有笑的。」佟靖傑緩緩的搖一搖頭。

    「或許有一個人知道原因。」沈拓靈光一閃。

    「誰?」他連忙追問。

    「尹絮。如果沒有記錯,蓉蓉和我碰面前,她們應該是在一起的。」他回憶起他要尹絮到總經理辦公室找數據的事情。

    「她人呢?」佟靖傑急切的問。

    「我在這裡。」

    尹絮一直待在外邊,想要找機會向總經理說明事由,所以他們的談話,她聽得是一字不漏。

    「尹絮,你知道蓉兒是怎麼回事嗎?」他盡量問得和顏悅色。

    「其實我們也不過聊了幾句,而她問了個問題之後,神情就不對了。」她回想著段蓉蓉驟然臉色遽變的情形。

    「她問些什麼?」佟靖傑繼續追問。

    她就將她們對話的內容,略做重複。

    「這樣有什麼好生氣的?」他不能理解,工作輕鬆也值得她如此光火?

    「靖傑,你還不明白嗎?她是在氣你,氣你瞧不起她的能力,令她自尊心大大受損。」沈拓對她的心理加以分析。

    「工作量少,這也值得生氣。」沒想到她這麼鑽牛角尖!

    「八九不離十。」他挺有把握的。

    「就算生氣離開『佟威』,也用不著去拍廣告啊!」依她的性情,怎麼會想到做這方面的嘗試?

    「這件事真的純屬巧合,神算也沒算得這麼準,前後一步之差,就讓她碰著了杜政信。」他沈拓不是宿命論者,但這回令他有種萬般皆是命的感慨。

    「我先回去。」他必須與她好好談談。

    「她不在佟家。」沈拓語帶笑意。「她要我轉告『某人』,她今天要回她家,我想她說的『某人』應該是指你吧!」

    佟靖傑眼中精芒一閃,「那麼我就上段家找她。」

    「她和杜政信一起離開,說要談些工作內容,應該不會這麼早回家。」他是事不關己,說得悠悠哉哉的。

    「我有得是時間,可以等她。」佟靖傑冷著臉道:「你負責通知對方,取消此事。」

    「蓉蓉是當著周先生的面嚷著要辭職,我能有什麼立場代她拒絕。」他不想接受這個沒有立場的任務。

    「隨你高興,愛怎麼說就怎麼說。」佟靖傑任由他處理,再轉向尹絮道:「你明天開始恢復原職,阿拓那邊的工作整理好就交還給他。」

    「靖傑,你太不夠意思了,出爾反爾也罷,至少也得再替我找個人吧!」沈拓愁眉苦臉道。他可不想再過一根蠟燭兩頭燒的苦日子了。

    「你的秘書產假也快滿了,就差這幾天,你就勉為其難多加擔待點。」他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著。

    「你都開口了,我還能說什麼。」沈拓無奈的雙手一攤。

    對這結果,尹潔不免悵然若失。她費盡心思才與沈拓建立良好的互動模式,眼看就要煙消雲散,白忙一場了。

    佟靖傑察覺到她的沮喪,沉吟道:「阿拓,尹絮的工作表現如何?」

    「你比我還清楚,用得著問我嗎?」他覺得他問得很突兀。

    「如果我讓她繼續與你配合,能減輕你的工作負荷嗎?」佟靖傑說得很婉轉。

    「這就不……」他原打算謝絕,可是瞥見尹絮欣喜的眼神,只好改口,「一切由你決定,我沒意見。」

    他雖然喜歡和她鬥嘴,但也不是真的很討厭她,尤其經過這幾天相處之後,他發現了她不少的優點,對她也漸漸改觀。

    「尹絮,你呢?」

    「我也無所謂。」她臉上泛起一陣淡淡的紅暈。

    「既然你們都不反對,就這麼決定了。」佟靖傑雖然自顧不暇,還是盡可能的促成他們的好事。

    佟靖傑由下午等到天黑,這一等就等了整個晚上。

    他這副模樣,像極了替夜歸女兒等門的父親,真令人哭笑不得。

    門外終於響起摩托車的聲響,以及段蓉蓉和杜政信的笑語。

    「你好久沒來了,要不要進來坐坐?」

    「太晚了,改天吧!」

    「也好,小心一點,別騎太快。」

    段蓉蓉送走杜政信後,摸黑開門。

    「老媽也真是的,都事先通知她說會晚點回來,怎麼也不替我留盞小燈呢?」

    待她一進屋裡,客廳的燈光卻倏地全亮。

    「你可回來了。」佟靖傑的聲音出奇平靜。

    「你……怎麼會在這?」她大感意外,「我老媽呢?」

    「先睡了。」他努力按捺下心頭的那一把無明火,冷冷道:「你們去哪裡了?弄得這麼晚才回來。」

    「我幹麼要告訴你,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她還在跟他嘔氣。

    「別忘了,你手上還戴著我的訂婚戒指,我可是你的未婚夫,所以不准你與別的男人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雖然他不是醋罈子,但也沒那麼大的度量,就算是「假的」未婚妻也不行。

    「你我都知道,這只是權宜之計,根本沒有實質意義,很快就會結束的。」她聲音裡有著連自己也不清楚的苦澀。「何況就算真的婚約,在法律上也沒有太大的地位及保障,所以你別想拿這個來約束我。」

    「你說的或許全都對,不過有一點,你大概不記得了。在佟鏡物歸原主之前,你是我的人質、我的抵押品,所以我當然有資格過問你的事情。」他森冷一笑。「你還有什麼話要說?」

    「無話可說,誰叫我是你的債務人。」她像只鬥敗了的公雞、洩了氣的皮球,變得無精打彩。

    直到目前,他的確有著絕對的權利限制她的所做所為,誰叫她三生有幸,有慧珊這個「好妹妹」呢?

    「你的辭呈我准了,至於拍廣告,不可能。」他不改一貫專制的作風。

    「我已經答應人家了,如今轉個身就反悔,不太好吧,而且對阿信也很難交代。何況阿信說過,廣告片的拍攝地點在國外,不用花錢就能出國玩,還有酬勞可領,何樂而不為?」她說得口沫橫飛,天花亂墜,就是希望他能改變主意。

    「你不用與對方直接接觸,這事我會處理的。至於出國,那是小事一樁,以後有得是機會。」

    他一一予以反駁,就算此事原本有商量的餘地,也在她口口聲聲阿信長、阿信短的情況下,免談!

    「可是我會平白損失一筆收入,多不划算。」

    她和阿信已經計劃好,趁他大學還沒開學前,利用這次賺到的錢,再去別的國家玩個痛快。

    「你想要我賠償你的損失?」

    這對他而言,儘管是九牛一毛,不算什麼,可是他沒打算這麼做。

    「我沒這麼天真,也沒習慣花自家人以外的金錢。」她板著臉,冷冰冰的說。

    他以為錢多就可以用來砸人啊?哼!本姑娘什麼都缺,就是不缺骨氣。

    「就算你敢花,我也沒打算付這筆錢。」他很慶幸,她不是那種見錢眼開的女人。

    「錢沒得賺,只能說我沒這個命,沒什麼可怪的。但你要我怎麼向阿信解釋,他這麼夠朋友,有好玩的第一個想到我,若辜負他的一番心意有點說不過去。」她再接再厲的試圖說服他,畢竟能拍這麼大手筆的廣告片,也不是常有的機會。

    「這個我也會處理。」他嘴含冷笑。

    他本來就想與杜政信聊上一聊,如今更是順理成章。

    「你能怎麼處理?」段蓉蓉忐忑不安的問。他似乎惡意多於善意。

    「你不必過問。」他不願多說。

    「我看阿信那方面還是我自己去說,以我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他會諒解的。」

    她想起他們之前見面的火爆情況,覺得不太妥當。

    「你什麼也別做,」他堅決自行處理。

    「隨便你,反正你現在是主人。」

    她學乖了,他決定的事,爭下去也是白費力氣,浪費精神。

    「你明白就好,走吧!」他來此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把她帶回去。

    「我好久沒有陪老媽了,難得回來一趟,我想在家裡住一晚,明天再回去繼續做我的『人質』,可以嗎?」要她人家門而不住,太說不過去了。

    「就今晚,明天我會讓阿東來接你。」他不想逼得她太緊,退讓一步。

    段蓉蓉起了個大早,享受母女美好的早餐時光。

    「老媽,我們好久不曾一起用餐,這種感覺好懷念哦!尤其是你煎的荷包蛋,又滑又嫩,無人能敵啊。」

    「不到一個月,你的嘴巴就變得像沾了蜜糖似的,靖傑調教得真好。」段裕敏取笑道。

    一聽到佟靖傑的名字,她胃口盡失。

    「怎麼?你們吵架了?」見女兒神情不對,她關心的問。

    難怪靖傑昨天會突然造訪,他們小兩口想來是吵嘴了。

    「一點點。」再裝就太假了,還不如老實招來,反正也瞞不過老媽。

    「你別太孩子氣,老給靖傑惹麻煩。」段裕敏規勸著。

    「老媽,你偏心,幫他不幫我,我才是你女兒咧!」她老大不高興。

    「我不是不幫你,而是太瞭解你。」

    她對靖傑的評價,無懈可擊,至於自己的女兒有幾斤幾兩重,心裡有數。

    段蓉蓉自憐著。她現在是爹爹不管,娘親不愛,只能看開一點。

    「最近有沒有慧珊的消息?她上回說要與我聯絡,結果過了大半個月,還是石沉大海,沒消沒息。」她刻意避開佟靖傑的話題。

    「慧珊前幾天才來過電話。」段裕敏屈指一算。大約兩、三天前的事了。

    「她什麼時候回來?」她急欲妹妹回來,救她脫離苦海。

    「她沒提,我也沒問。她倒是說曾與你聯絡了幾回,但接電話的人都說你不在那。有時間多留在家裡陪陪老人家,別老是亂跑。」她不忘藉機苦口婆心,再三訓誡女兒。

    「怎麼可能?就算白天外出,晚上我也都在啊!」她百思不解。

    「這就奇怪了。」段裕敏瞧她說得真切,也深感奇怪。

    「老媽,若是慧珊再打電話給你,就替我問問,她到底玩夠了沒有,還回不回來啊?」她快快不樂的說。

    「我倒想問你,你急著找慧珊有什麼事?是不是你老爹又闖禍了?」這是她唯一想到的可能。

    「你別亂猜,老爹和慧珊待在國外,能闖什麼禍?」段蓉蓉暗歎一聲。老媽哪裡知道真正惹下大麻煩的人是慧珊……

    「你沒有騙我?」段裕敏關心之情溢於言表。她和羅彬漢雖然離異,但彼此關係不錯,常相往來,她一點也不想他捅出什麼紕漏。

    「沒有,保證沒有。我只是心理不平衡,沒得跟去,不想讓她玩得這麼久,這麼過癮。」她臨時胡扯一通。

    「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鬆了一口氣,「時間不早,我得上班了,碗盤記得收拾,還有早點回去,省得老奶奶掛念。」

    「行了,我知道。」段蓉蓉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吐司,用力咀嚼。自由的空氣都還沒吸夠,那麼早回去,未免太對不起自己。

    她匆匆的將東西清洗乾淨,搬了一張躺椅,悠閒的在院子裡曬著太陽,耳畔流洩著輕柔的音樂,隨興的品味著被遺忘已久的書本。

    由於太過專注,使她沒留意到有客來訪。

    「蓉蓉。」杜政信被關在門外,向她喊道。

    「阿信,你怎麼來了?」她趕忙起身。

    「不歡迎?」他故做不悅。

    「當然不是,快進來。」

    她請他進屋,倒杯清涼的飲料,替他消暑。「喝杯果汁。」

    「謝謝。」他口正渴,一口氣就喝了大半杯。

    段蓉蓉心裡有愧,侷促不安的問:「你的臉色好凝重,有心事?」

    「蓉蓉,我一直忘了問,你什麼時候訂的婚,怎麼連老朋友都不知會一聲?」他昨天見到她過度興奮,以致忘了要追問這件事情。

    「啊!最近的事,我怕你們笑我,畢了業就趕著嫁人,所以誰都沒通知。」她笑得很虛偽,若非他的提醒,她根本不想記起這件事。

    「你把我給害慘了,你知不知道你那個大老闆未婚夫,大清早的跑到我家,對我又罵又訓,兇惡的警告一番。」他加油添醋,誇大其詞。

    「他沒對你怎麼樣吧?」她困難的吞了吞口水。以靖傑惡劣的本質看來,的確會做這種出人意表的事情。

    「就差一點……」他故意製造緊張氣氛。

    「怎麼樣?」段蓉蓉瞪大了眼睛。

    「沒怎麼樣,只是要我少惹你。」他燦然一笑,存心嚇唬她。

    「真是的,嚇我一大跳。」她虛驚一場,「那你也知道我不能拍廣告了?」

    「聽說了。」他冷淡道。

    「你生氣啦!」她微感不安。

    「是很生氣。」他用從未有過的森嚴口吻回答。

    「對不起,我不是存心讓你為難的。」她愧疚的誠心懺悔。

    他又突然開懷大笑起來。「騙你的啦!你能找到既多金、人又帥、對你又好的對象,我替你高興都來不及,哪會生氣?」

    「他是多金,也長得人模人樣,可就看不出來哪點對我好。」她滿聲怨尤。又多了一個被靖傑的假象所蒙蔽的人。

    「有沒有搞錯?!他對你的用心,你竟然無動於衷?」杜政信不禁替佟靖傑大大的抱不平。

    「說來聽聽。」她豈會比阿信更不瞭解他。

    「他若非真心對待你,就不會三令五申的禁止你去拍廣告,也不會天未破曉,就把我由被窩裡挖出來嚴厲警告,不准我接近你。」

    「我認識你比認識他還久,他憑什麼不准我們來往?」

    「他在吃醋。」

    她真不是普通的遲鈍,他真替佟靖傑感到辛苦,娶她可累了。

    他以前就發覺蓉蓉對男女的感情問題少一根筋,人家追了她半天,她不但後知後覺,甚至-無所覺。

    「你是說,他在吃我和你的醋?」段蓉蓉感到不可思議,「錯得太離譜了,我們是哥兒們哩!」

    「你知道,我知道,但是他不知道。」他說出問題的重點。

    「你真的覺得,他在嫉妒?」

    靖傑對她的在乎,令她喜悅溢滿心懷,但是冷靜一想,簡直是天方夜譚,不可能會發生的。他怎麼可能會把她放在心上,對他而言,她充其量只是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罷了。

    杜政信注意到她的臉色陰晴不定,「別不知足,小心遭天譴。」

    段蓉蓉很迷惑,也很矛盾。

    一陣短促的門鈴聲響,打斷她的迷思。

    「我去開門。」她草草交代。

    「希望不是你那個未婚夫,否則我大概會被剝皮。」他故做畏懼狀。

    「你少胡扯了。」她笑斥一聲,趕緊去看來人是誰。「阿東,是你呀!」

    「少爺要我來接你。」

    他的車子尚未熄火,似乎要她立刻出發。

    「我還有客人在,你可不可以多稍做耽擱?」她央求道。

    屋內的杜政信聽到他們的對話,不想段蓉蓉難做人,故自動告辭。

    「蓉蓉,我還有事,也該走了。」他尚未走近,就被一道冷颼颼的眼神掃過,如芒刺在背。

    「可是你才剛來。」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好像她在趕他離開似的。

    「沒關係,改天再找個時間聚聚。」杜政信此時與阿東正面相對,被他如鷹的利目盯得頭皮發麻。想來是有其主必有其僕。

    他前腳一定,阿東就催促道:「少夫人,我們可以走了吧?」

    「等我一下。」她回屋拿個東西,將門鎖上後,萬般不願卻身不由己的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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