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神偷 第二章
    玲瓏別苑位處大別山麓的矮峰之頂,天候若佳,自倚山而建的懷寧城往上看,便能瞧見青松縈環當中,有著飛簷雀替翹角凌空。

    即便是矮山,高度卻也夠嚇人了,而別苑既是建在山頂、又正逢冬季,住裡頭的人自然會覺得--冷。

    「哈……哈……」真的好冷!倚在窗邊的鐵星,不住地對著互搓的手掌呵出熱氣。

    客居在此四天,除去窩在被裡睡大覺的時候不算,其它大多的時間裡,他幾乎都是這副搓手兼呵氣的龜縮模樣。很難看,但沒法子吶!這裡實在是太冷了,尤其他窗戶又不敢關,怕錯過心上人娉婷的身姿,擔心自己縮得像個老頭兒般的醜態讓沒習慣敲門的心上人瞧見,他簡直就要冷到爆嘍!

    「嘖,真不知道易姑娘刻意在寒冬時刻入住別苑的用意究竟為何……」他邊盯著窗外的動靜邊著惱地嘀咕,接著在瞧見易玲瓏由遠而近的身影時,腰桿子一挺,恍若勁松般不畏那刺骨寒。

    酷喔,他一隻手負背,雙腳微弓,另一隻手則呈刀狀,沉穩地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虛無的弧線。

    「在練氣?」門也不敲便直接入內的易玲瓏揚起秀眉。

    「唔。」鐵星酷酷地點頭,收手的姿勢做得非常完美。「閒著也是閒著。」

    「冷哩,怎麼不關窗?」易玲瓏輕緩地踱至窗前,為他關上了窗。

    「會冷嗎?我覺得還好。」鐵星聳肩,裝強壯。

    「啊,是嗎?」聞言,她又抬手,要將已闔上的窗打開。

    「欸,關了便好!」鐵星連忙阻止。

    「可是你說--」

    「……我怕你著涼。」嘿嘿,這番順帶表達關懷的借口夠漂亮了吧?

    「喔,謝謝關心。」對於他的關切,易玲瓏的反應只是微微地勾起嘴角。「鐵公子你坐,我幫你換藥。」

    「其實……我可以自己來。」鐵星並不意外她淡漠的反應,可多情如他,心裡頭難免有些感到失望。

    在他的感覺,易姑娘並不容易親近,想他住在這兒四天的時間裡,總共也不過見了她八次面。早晚各一,停留不久,話也不多,為的只是幫他敷藥,然後敷完了藥就迅速走人,對他再也不聞不問,當他不存在似地;這和他原本所想的不同,他以為易姑娘對自己該是有些好感的啊……

    「我知道你可以,但這是我應該做的。」她低頭,細細地觀察他傷處復原的情形。

    「哦?我為你而受傷,你便換湯上藥不假他人之手,那麼若我為救你而少了胳臂缺條腿怎辦?」鐵星根本不指望易玲瓏會響應自己的瞎扯,只望她能因為聽著自己說話而減緩了換藥的速度。

    「照顧你一輩子。」易玲瓏答得理所當然。「包括得仰賴你鼻息過活的其它人。」

    「如果沒了命呢?」

    「厚葬。代你孝順父母、友愛兄弟姊妹。」易玲瓏瞥了他一眼。「如何?覺得還划算嗎?」

    「不划算。」沒料到她竟願意回答這假設的無聊問題,鐵星心中暗喜。

    「咦?怎麼說?」易玲瓏止住了敷藥的動作。

    「我父母早逝,上無兄姊下無弟妹,得仰賴我鼻息過活的人不多,若我當真沒了命,留下的財富也夠他們吃吃喝喝大半輩子。」他藉此機會介紹自己的身世背景,雖然看頭不大,但好歹令她對自己有更深一層的認識。

    「喔。既然不划算,那便要好好愛惜自己,再別逞什麼英雄了。」她的手又開始忙碌。

    「咳嗯!也是。」嗚哇,就這樣?「你……難道一點兒也不想知道孤苦伶仃的我在父母雙亡之後的際遇?又是如何赤手空拳打天下的?」

    「很精彩嗎?」這會兒,易玲瓏的眼睛停在他臉上久了些。

    「很……倒也還好。」嗚哇哇,交情不深,他精彩的生活點滴想說卻說不得哩!

    「那我便不想聽,怕聽到一半睡著。」易玲瓏回得挺不客氣,一雙瞟向他的眸子甚至還夾雜了點兒怨怪的意味。她心想這男人挺劣,難得她的好奇心被挑起,他卻風涼地來句「倒也還好」。啐,既然還好,提啥、問啥?

    「我才怕自己講不到一半就先合眼了。」覺得很受傷的鐵星自虐地在傷口上灑鹽。

    易玲瓏琥珀色的眸子瞅了他一眼,隨即低頭。她在偷笑,因為這男人一臉苦情的模樣看起來既拙且蠢。

    「對了,那幫放話要尋易姑娘你晦氣的傢伙有沒有再來?」算啦!轉別的話題。

    「沒。他不敢。」頭兒沒抬,她怕鐵星瞧見自己深刻的笑痕會哭。

    「若真不敢就最好不過,怕就怕他們其實是在等待機會。」鐵星抿著唇瓣。

    「易姑娘還是提防點兒好。」他認真地叮嚀。

    「唔。」易玲瓏點頭表示明瞭。「呼,上完藥了。」該盡的義務已完成,她起身,打算走人了。

    「喔……多謝。」見她急著要走,鐵星不覺有些失落。

    「甭謝,就說這是我該做的。」或許是受他落寞表情的影響,易玲瓏忽然覺得自己這個主人似乎當得不太盡職,故而開口詢問:「鐵公子棋藝如何?」

    突然聽聞她有此一問,鐵星黯淡的眸子乍亮。「哈!鐵某至今還未曾遇過對手。」

    「是嗎?」

    「嗯嗯嗯。」他驕傲的噴氣。「要不要試試?」滿懷期待的心急跳個不停。

    易玲瓏不甘示弱地昂首。「晚點兒我來找你。」接著她轉身步出房門。

    「我等你放馬過來!」鐵星對著她的背影喊話。

    呼,興奮到了極點的他,這會兒粗聲大嗓的江湖味兒全跑出來嚕。

    「別動。」易玲瓏秀眉蹙起,手中畫筆頓停。「會令我抓不住神韻。」

    畫裡,遠處山巒幽幽邈邈,近處青松坳扎根柯、石上殘雪靈沁,其中更有一俊逸男子袍衣微蕩,仰首傲立。

    「呃,易姑娘,我已維持這姿勢近一個時辰……」頸項僵硬,難以舒緩,鐵星再也受不住折磨,雙臂振展。

    娘喂,在大冷天裡就這麼動也不動地杵著,當真要折騰死人!他可憐兮兮地瞅著坐在巨石上的人兒,想怨又不敢怨。

    「是你自己要求入畫的,自然得恪盡職守。」

    「那、那好吧,眼看著曠世鉅作就要完成,我這就繼續犧牲奉獻、恪盡職守。」鐵星攏眉,說得委屈,接著強振作起精神,昂首仰望天際。

    對對對,沒錯!這苦頭他是自願吃的,因為輸棋輸到胸口鬱結的她想藉著作畫來舒緩心情,而只會畫圖圈叉叉的自己不想放過任何陪伴她的機會嘛,所以他該要想得開,努力地在這苦頭當中尋找一絲絲甜味。

    可是有嗎?有甜嗎?唔,想一想……啊!有哩,多虧了自己棋藝了得,更多虧了易姑娘那日突如其來的邀約以及不服輸的性子,接下來的三日,他們兩人之間的交流變得密切,彼此情誼也因此而大有進展,這不就是甜了嗎?

    「嘖,哪是什麼曠世鉅作啊!」易玲瓏扁嘴,對自己的成果不太滿意。

    「欸?不是曠世鉅作?那別畫了吧!散步擲雪泡茶閒聊都強過你在這裡畫一幅不是挺順眼的畫作、我在這邊白白犧牲奉獻哩……」他嘴裡雖這麼嚷嚷,但視線不敢稍移,姿態亦不曾有所變動。

    「我剩幾筆便完成了。」易玲瓏眼眸靈閃,暗笑他此刻撒潑嘟囔的表情。

    噫,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不懂得看人,眼前這位鐵公子的性子同她原先所以為的,差距實在很大。

    即便是俊眉朗目,在初見他時,他形於外的氣質該是屬於沉穩、內斂的,而後的相處,他一派粗獷豪邁的舉止與笑容,卻又跳脫了老成穩重的假象。

    再言此刻,這男人既沒生意人的沉穩,甚且不再有英雄好漢的豪邁,所展現出的性情毫無壓抑,感覺上有點兒皮、有點兒反骨,但不討人厭就是了。

    「呼,終於完成啦!」畫完了最後一筆,易玲瓏吁了口氣,私底下對鐵星印象的忖想也告一段落。

    「曠世鉅作嗎?」鐵星挑眉,嘴角斜勾。

    「就說不是了!」她啐了一句。

    「我瞧瞧。」身形一晃,鐵星神態自若地坐於易玲瓏身側,與她共享身下的巨石。「唔……」鼻息充斥著自她身上傳來的淡香,他心不在焉地觀看著畫作。

    「如何?」嗯啊了半天,也沒聽見他道出半句子觀感,易玲瓏對自己的作品是更加地沒信心了。

    「很香。」他答非所問,眼底茫然。

    這是什麼回答?易玲瓏狐疑地回眸,才驚覺彼此的身軀竟是如此靠近。「什麼很香?」起身,她微慍地盯著他看。

    「你……的畫。」哇,生氣了?「咳嗯!水墨的味道不差。」唉唉,他知道自己轉得很硬。

    「最好真是這樣。」易玲瓏先是白了他一眼,再冷冷哼道。

    鐵星聞言,心中頓感窒礙。「如果不是呢?」他忍不住想問。

    「那麼你便同其它男人沒兩樣。」易玲瓏秀眉緊擰,心裡暗暗啐想冷心冷性怪不得她,因為她當真是讓人給纏怕了!

    「被人喜歡著,很糟嗎?」別吧……他不能喜歡她嗎?

    「不。被不喜歡的人喜歡才叫糟糕。」欣賞和喜歡有著很大的差距,就算她同他相處時感覺頗愉快又如何?彼此認識不過短短七日,她決計是不可能喜歡上他的。

    「你……我……」他的手在自己與易玲瓏之間指來指去,一句話都說不全。

    胸懷覺得受傷,呼吸很是困難,唉,這般的答案……早知道他就別問了。

    「吶,這送你。還有這個、這個。」易玲瓏也怕聽他說,故而慌張地把手中的畫作以及筆、墨一股腦兒地全塞進他的懷裡,意圖阻止他說出傷了彼此情誼的渾話。

    「這……你……我……」他的唇齒又在蠕動了。

    不聽、不聽!「我累了,先走。」

    不等鐵星有所響應,易玲瓏身影已然飄飛,留他一人捧著畫作坐在石上難過。

    再過了兩日。

    案上,擺著一幅水墨已干的畫作,立在案前的鐵星乎捏著唇,一臉的難以割捨。

    他要走了。因為人家心裡無他,所以待不下去;因為傷已痊癒,所以沒留下的理由。而在走之前,他會帶著她送的畫去找她,告訴她自己對她的喜歡雖然無法壓下,但也不至於會像其它人那般地死纏爛打。她要淡淡的情誼,他便給她淡淡的情誼,感情就此擱在心底都下再提;畫還是由她留著吧,彼此交情仍在,偶爾她若想起他,還可以開卷賞賞他立在殘雪中的酷樣……

    「唉,她定是不會問起自己若也想體會一下睹物思人的感受時該當如何。」他望著圖畫喃喃自語:「若真問起,我要怎麼回答才好?總不好告訴她,自己身上一直都擱著那日讓她給綁在傷處的繡帕……」大手探入懷裡,他摸出一方上頭繡著小花的帕子癡癡凝望、傻傻嗅聞。

    嗯!髒污中還帶點兒血的腥味,可他捨不得洗,因為想紀念。「唔--就說我已將她的容顏深深刻劃在腦海裡,再不需要藉任何物品追憶吧。」

    將繡帕小心翼翼地藏回懷中,再把畫捲起,鐵星深吸了口氣,帶著無比沉重的心情踏出房門,朝著易姑娘的廂房走去。

    叩!叩叩!沒人應門,悲情的鐵星再一次叩叩叩!

    「易姑娘?」他喚。

    房裡頭仍是沒有響應。

    叩叩叩叩叩!

    門未落鎖,咿呀地就這麼讓他給敲開了。

    「呃……易姑娘,你在嗎?」他將頭探了進去,在一陣左顧右盼之後又縮了回來。

    床榻上被子疊得整齊,窗掩著,桌上杯子注滿了的茶水尚有一絲煙氣,她不在,但也未遠離。

    她去哪兒了?尋一尋!

    這麼想著的鐵星於是在附近繞了一圈,可尋人未果,他只好再折回易玲瓏的房門口杵著。

    等了許久,既不見想找的人兒回來,也瞧不著奴僕前來為主子換去已涼的茶水,他那顆想一探心儀對像閨房究竟的心於是開始蠢蠢欲動。

    晃一圈便好,浸淫在滿足她氣息的空間、瞧瞧妝台上擺些什麼、睇睇櫃上都擱著什麼樣的書籍……

    腳步輕移,他的身形迅速地挪至淡香滿溢的房內。妝台上什麼也沒有,就一柄玉梳,櫃裡亦挺空蕩,書冊只三本,分別是鶯鶯傳、開元錄、集異記。

    將易玲瓏的畫作挾在腋下,鐵星隨興地拿起書冊翻看,不意卻發現一縷白煙竟自櫃沿縫隙飄升出來。「欸?」他詫喊。

    猶豫了片刻,禁不住好奇的鐵星終究是抬手往前推搖。

    「書櫃後頭果真另有玄機……」那是一條向下延伸的地道,石階十二級,再來便要拐彎。從他的位置往下望去,底邊右牆布上了一層白霜,左方則有微光在寒煙中透著。

    冰窖?作啥用的?一階、兩階,鐵星緩緩地往下踩,在此刻,他「星蹤微步」的本領完美地展現,一丁點兒聲響都未發出。踩完十二階再往左拐,映入眼簾的是一道開啟的厚重木門,再向前走,便是白花花的一片了。

    全都是冰。他睜大了雙眸,努力地在寒煙中估算此處有多大規模,卻在意外瞧見易玲瓏的身影時,險些凸爆了眼。

    漫漫煙氣中,她盤膝而坐,眼皮緊合,左掌抵著冰壁,右掌輕貼丹田:鐵星當下了悟何以她要挑選寒冬時刻上山,原來是為了修習武功而來,可這並非令他驚到雙眼凸瞪的原因,重點在於她竟--未、著、寸、縷!

    老天爺!「寒冰掌」這門功夫得要這麼練嗎?

    雪脂凝肌,冰清玉潔……他明白非禮勿視,可意志硬是不聽使喚,眼睛甚且自有主張。

    遐想難以控制地一再衍生,腦子裡兜轉的畫面愈加淫邪,鐵星體內沸騰的血液同刺骨寒意對敵,冰在冒煙,他也在冒煙,冷熱相抵,都不知道覆在他面上毛孔的,究竟是凝露抑或是汗珠了。

    他太沈迷,沉迷到忘記要思慮對方若發現他存在的後果,更忽略了他的腋下一直都挾著某樣東西。

    喀!

    被遺忘的畫作緩緩落下,在落地之時發出了不大卻足以入耳的聲響。

    猛然驚醒的鐵星雙目飛快地朝地上瞟了一眼,再瞬移至易玲瓏臉上,在對上一雙乍睜的眸子時,心中暗呼一聲:死定了!

    完了完了完了……這下該如何收拾?

    兩相對望,彼此皆維持原樣未有動作,方寸大亂的鐵星胡亂地揣度易玲瓏此刻心裡究竟作何感想,接下來又將有何反應?

    唉唉,肯定是格外激烈的吧……

    無語。

    心驚。

    也不知過了多久,悶不吭聲的易玲瓏終於輕啟唇瓣。「……你害得我險些走火入魔。」她緩緩地收勢,頭兒輕靠著冰壁,看起來頗為虛弱。

    聞言,鐵星神色大變。同是練武之人,他自然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現下易姑娘即使沒走火入魔,怕也是傷及五臟六腑了!

    「對、對不住!」他著急地往前,忽又驟然止步。「你的傷勢如何?」哇喔,人家沒穿衣裳,他怎好前去攙扶!

    憂心她情況的鐵星這會兒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

    「你……幫我……」易玲瓏玉手舉不到一半,便無力地垂下。

    「喔。」有了對方的應允,再無顧慮的鐵星飛也似地衝至易玲瓏的身畔將她扶起。「能走嗎?」怕觸碰到她光溜溜的身子,他的動作極為小心翼翼。

    「能……」輕拍開鐵星的手,易玲瓏只肯抓著他的衣袖。「你……你眼睛合上,我來引路……」她擰著眉怨道。

    「好。」他閉上眼睛,內心充滿歉疚。「易姑娘,真的很對不住,我--」

    咚!

    頸項突地遭擊,鐵星話未說盡,甚至於連眼睛都來不及張開,便應聲倒下。

    「你以為道歉便能了事?」易玲瓏滿眼憤恨地瞪著昏厥在地上的鐵星,她全身都在發抖,卻非內傷所致,而是因為怒極。

    險些走火入魔?的確;可血逆氣虛?沒有!既羞且憤的她強壓下乍見鐵星時的驚心,強壓下胸口狂翻的怒火,就為了渡去危機好親手嚴懲這個可恨的、將她身子給瞧盡了的臭淫蟲!

    「該怎麼處置你?一劍刺穿你的心肺?」易玲瓏瞇眼。「不,好歹你曾經出手助我,這麼待你未免太狠。」她森冷地喃念:「毒啞你呢?這樣你便沒法子四處張揚……喔,還有你的眼睛,戳瞎算了,誰要你看了不該看的。」憤憤的視線再移向鐵星那雙適才攙住自己的大手。「唬!手也該剁。」

    嘴裡這麼念著、心裡這麼想著,而且還越想越氣!易玲瓏當下便氣呼呼地奔回閨房著好衣裳,接著是一陣東翻西找,在摸到了一把短刃之後,又咚咚咚地奔回冰窖。

    握著短刃的手高高地舉起又狠狠落下,閃著寒芒的刃鋒卻在距離鐵星合著的眼簾上方寸許乍然止住。「……可惡,殺了你太過,令你既啞且瞎且殘卻又比死更慘……」

    癱在地上的鐵星宛若沈睡,易玲瓏瞧著他那張安詳、平靜的俊臉,竟感覺於心不忍。「可若只是揍你一頓卻又難消我心頭之恨--」下不了重手的她擰起眉宇,又在碎碎念了。「嘖,究竟該如何懲罰你才好?」

    鞭打、囚禁、燒灼、烙印……浮現於腦際的酷刑一堆,可易玲瓏要不嫌這般責罰太輕、要不就覺得那般處置太重,她思忖了好半天的結果,卻仍是難以抉擇。

    「唬!罷了罷了,今日暫且讓你好過,待明日我想出什麼花樣來,便有你好受了!」搞不出名堂的易玲瓏恨恨地踢了鐵星一腳,接著矮下身扯去他腰上的繫帶,緊緊綁縛住鐵星的雙手。

    關上沉重的木門,落鎖,吁了口氣的易玲瓏這才步回自己的房裡歇息,可無奈啊,她一想到閨房下頭有個淫棍存在便覺得渾身不自在到了極點。

    這兒,她哪裡還待得下去?

    心煩!倒不如下山找芸清聊聊去,心裡這麼想著,易玲瓏於是迅速起身罩上裘袍,咻地奔出房門。

    而主子要走,一干護衛、貼身丫鬟自然不會留下,如今,偌大的玲瓏別苑就只剩下兩名奴僕以及冰窖裡昏迷不醒的鐵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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