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裡?」
季多莉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門開著,他杵在外面,雅痞的打扮,手上卻提著印有「金蜜蜂冬瓜露」字樣的環保購物袋。當然,這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已經在她的面前徹底消失了近兩個月,怎麼現在競莫名其妙地突然蹦出來?
「毒打阿傑。」門敞得很開,丁冀卻末擅進,深邃的瞳眸寂然凝睇多莉的慌張。
真的假的……「有事嗎?」她深深吐納,語氣力持輕快。
上次的台東之行,他和她的關係有稍稍改善,原以為能繼續保持,沒料到回台北後的隔天,他行李收拾收拾就回去屬於他自己的家:而她也找到房子,搬出了丁家……
「你爸媽托我拿這些東西給你。」釋迦、太監雞、香腸、關山米,全都塞在袋子裡。他遞出,等著她接手。
「我爸媽怎麼會托你?」她訝喊,兩隻手伸出去捧回一大袋重得要命的東西。
「我去台東,順便過去探望他們。」唇角淡淡地扯著。「OK,東西送到了,我走人。掰。」
可是他沒動,肩委靡地垮下,手插在口袋,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尖無意義地輕劃著地板。
他看起來很累,累得提不起勁挖掘兩人之間的鴻溝……
「喂,要不要進來坐一下?」她的心微怦,有點兒害怕拋出去的善意被擲回。
他抬眼,若有所思地瞅著她,像在猶豫著什麼?
「呃……你要不要……」
「嗯。」
點了點頭,他跨入她的小小套房,見到沙發便沉沉地坐下。
季多莉為他倒了一杯開水,接著矮下身,將袋子裡的東西一一擱進小小的冰箱。
偏過臉,見他疲憊地捏捏後頸,想問他是不是才剛從台東回來,可是嘴巴吐出的話語卻與預定的問題毫不相干--
「為什麼都不跟我聯絡?」喔哦,她怎麼把心裡的掛意給說出來了?
很想他啊,每天都想。她老是盯著手機,想著他有沒有可能會撥個電話過來;彼此的關係不是有改善了嗎?打個電話問候一下,互動再慢慢地變佳,也許他願意開口再說一次:請和我交往,那她便有機會吐出「好啊」的真心話……
「為什麼要我聯絡你?你就不會聯絡我嗎?」
「啊?」她怔住。
他突兀地起身,來到她的面前蹲下。
「你的個性像誰?」被動,漫不經心,對什麼事情都一副有也好、沒有也無所謂的模樣。
「像我自己。」欸,這人的「凶」病發作了?
「真爛的個性。」
他深深地凝睇著她。
「你的個性才爛--」她氣勢虛弱地反駁。
一雙鐵臂悄然地摟住她,俊臉埋在她頭頂,就這樣,動也不動。
她的心臟也差點就這樣,動也不動。
「拜託你要我好不好?」他低喃。
期待的話語蕩在耳邊,她卻下太肯定。才批評她個性爛,不是嗎……可是他的擁抱是那麼地深情,應該……沒聽錯吧。
輕輕推開他,想望著他的眼,慎重地告訴他:好,我要你。可瞧著他受傷的表情,唇卻忍不住先貼了過去。
明白了吧?我要你。
繃緊的肌肉突地放鬆,揪著的心亦開始跳動,熱血洶湧,他重重地將她吻入唇中,竭盡所能地體會她的存在。
她雙腕高高環住他的頸項,響應他的熱情。
兩個人完全不想分開,接觸更加親密……
他加深了吻吮,將她緊緊環揉入他的胸懷裡,氣息與氣息熾熱融合,欲焰瞬間高張。
大掌,由她腰際潛入寬鬆的T恤,撫摩著她細嫩的背脊。她迷離地歎吟,嬌軟得都快溶為一攤水。胸罩背扣被鬆開,她毫無所覺,直到胸前的軟嫩落入他的掌心,她才怔了一怔。
他撫觸得出她的僵硬,卻捨不得收手,緩緩地揉擰她的酥胸,總算博得她受不住挑引的嚶嚀。
心跳得狂快,呼吸更顯急促,她的雙膝無力,只得將身體抵他抵得更緊。
他抱她上床,邊吻邊褪去彼此的衣裳。
指腹在起伏的曲線上游移,他迷戀地望著她雪白的肌膚逐漸紅潤以及嬌慵無助的神情,深刻地體會到有感情的性愛,才是至上的享受。
敞開她的腿,目睹了她艷嫩無比的秘密,陽剛的慾望悍然繃挺,急切地想要侵入盈滿晶瑩的嫩地。
他壓抑著,疼惜地揉摩她敏感的軀體,唇舌從耳垂滑至頸項、軟峰,再移至嫩地……
她喘氣,她抽息,身體難以受控地扭動。似乎想甩脫掉什麼,又想緊抓住什麼……
她已為他準備好。
溫熱的大掌捧著她的臀,勃發的慾望完全侵入嬌嫩的最深處。
她顫慄,她疼痛,這一切反應令他泛起了難以言喻的感動。
她是如此看重自己的身體與心靈……
不知為何,他突然覺得自己很對不起自己。曾經,他成了讓生理需求統御的奴隸,但從今天起,他將懂得珍視自己的心靈。
抱歉。
他向自己致歉,為過去放浪的生活。
靈肉該合一,他要向多莉學習。
「多莉。」他緊緊擁著她。
「嗯?」累癱的季多莉無暇注意他心裡的轉變。
「我愛你。」
他在她耳邊呢喃,滿足於見到她眼睛洩漏出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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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女人分明就想讓他死!
「善變!莫名其妙!」在主臥室裡,丁冀憤怒地咆哮著。
「對,我就是善變,我就是莫名其妙。怎樣!」季多莉的嗓音也不小。
「季多莉,我搞不懂你。」他以致命的狠睇瞪死多莉,不明白她沒頭沒腦地就突然說要分手。
「我不需要你搞懂。」她倔強地迎視他的狠瞪,垮下的雙肩卻藏不住她的脆弱。
「你不需要,我需要。為什麼提分手?」丁冀見狀,懊惱一歎,情緒變得更加低落。「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或說錯了什麼?」
唉,不懂,他真的不懂。昨天她才在那邊說愛他愛到不行……
委屈受挫的眼神令季多莉感到彷徨。
「你說你沒辦法跟別人做。」她深深地吐納,然後低下頭,力持穩定地逼出橫梗在心的苦惱。
「然後?」沒錯。他在昨晚體驗了超級美好的親密接觸後,有感而發地對多莉這麼訴說,想讓多莉品嚐他的身心已徹底地被她收服的喜悅;而她的反應也確實是很欣賞啊……
「你是『沒辦法』做,而不是『不想』做。」眼睛眨了眨,兩滴眼淚順勢咕嚕嚕地滾下。
昨晚他提起,她一時間還真的陶醉在丁冀為了她,沒再碰其它女人的欣喜當中,但後來,她卻越想越覺得難過……嗚嗚嗚,身體沒背叛,可是心卻不忠貞,這種半套的感情態度,她是無法忍受的啦!
「媽的!你又知道我想了?」
胡亂懷疑,吼,真是氣死他也!
「誰叫你要那樣說!」睇著他一副深受冤枉的表情,季多莉心虛地嗚嗚嗚。「丁,我怕受傷。」真的好怕,光只是猜想,就夠她難過了耶……
「因為你怕,所以就先狠狠刺傷我?」
他著惱地扒了扒頭髮,感覺很受傷。
「因為你對未來有所懷疑,所以就要放棄現在完全地擁有我?」
丁冀接連的質問,讓季多莉心猛地抽緊。接著,淚水不聽使喚地直落,她哭紅了眼睛。
差勁,她真的好差勁!
因為一個不確定,她竟打算放棄和丁冀的這段感情,不久前她才在反省自己的心態不是嗎?怎麼現在卻又犯了同樣的罪行!
沒忘記啊……二度和他決裂時,她的心情。她為自己拒絕他的追求而感到後悔,又因他不友善的態度而覺得傷心,殷殷期盼與他見面,苦守著手機等候他的來電……
再和好時,她是多麼地欣喜、多麼地感激丁冀有恆心;可是,現在她對他做了什麼?
她拿自己的矛盾當武器,深深地刺破他的一片真情!
而這個「矛盾」根本就--
「季多莉,你好不實際。」丁冀指著她腦門怨斥。
轟!季多莉的漿糊腦被丁冀的「指頭功」點得瞬間清明。
沒錯,不實際。人活在當下,自該體驗當下的事情,對於無法預知的將來,她猜忌個什麼啊?
「對不起……對不起……」季多莉滿心愧疚地瞅著丁冀。
「丁冀,對不起!」她抱著丁冀哭泣,鼻水眼淚沾染上他剛買的GIORGIO ARMANI粗針毛衣。
「嫁給我,我就原諒你。」
緊擰的眉頭舒緩,下垂的嘴角上彎。不過是隨便給他哭個幾聲,他心裡就沒有氣……
很窩囊,他知道。但沒辦法,他就是不能沒有多莉。
「欸?」抬頭,季多莉止住了泣嗓。
怎樣才能原諒她?她剛剛一直哭一直哭,沒聽清楚。
「嫁我。」他以指腹揩去臉蛋上的淚水,鼻涕就--算了。「多莉,嫁我。」噢,好想叫多莉老婆,好想聽別人喊多莉一聲丁太太!
她瞠大眼,與他直直注視,想要看透他的靈魂。
「不嫁的話,你就不原諒我?」
「不原諒。」
「好、好吧。」心兒怦怦,她悄悄吐息。「請你原諒我。」
呼……他才剛剛用手指頭戳完她的腦袋,她現在臉上還掛著鼻水,在這麼低級的場面被他求婚,為何她仍是覺得浪漫得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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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個月後 亞太會館 喜宴
晚上七點整,六名可愛的小花童領著新郎新娘入場,突然一陣乾冰瀰漫外加沙沙巨響,嚇得最前頭的一對小花童當場嚎啕大哭,脫隊狂喊怕怕。接著拉炮聲砰砰砰,又令兩名花童飆淚竄逃。
場面有點混亂,新郎新娘卻不受影響,兩人深情對望,臉上幸福的笑容比場內燈光還要燦爛。
走完紅毯,新人被請上台,接受賓客們的祝福,主婚人致詞時稍稍長舌,站得腳酸的新郎新娘也仍是咧著嘴,潔齒燦燦。
「真夠蠢的。」
「嗯哼,確實很豬頭!」
入口處,充當接待的男人甲冷哼,覺得新郎臉上的白癡笑容很礙眼。而響應的接待乙也是一臉難以消受的德行。
他們是新郎丁冀的朋友,互動方式偏向玩樂,屬狐群狗黨類型。組對打食,專攻女性,標準的壞男人團體。
「嘖,搞不懂怎麼有人會傻到自掘墳墓?」接待乙無法接受丁冀結婚的愚行。
「就是因為傻咩!」接待甲淡扯了扯嘴角。
「周傑,難道你都沒開導丁一下?」接待乙偏過頭,問了問同屬一圈的接待丙--周傑。
「你想他會聽嗎?」周傑寒著一張臉,望向那對正被賓客們拱著要互吻的新郎新娘。
「不會。」招待乙偏頭想了想。
「所以嘍,他苦他的、我爽我的,幹麼理會!」啊,好想跟丁那傢伙互換角色。周傑嫉妒地瞪視正親吻著彼此的新郎新娘。
「嘿,你今天火氣特大喔∼∼」接待乙揚眉,頗覺阿傑的態度很可笑。
身旁,一直沒說話的接待丁--韓復智撇了撇嘴,突然開口。 「因為多莉嫁的不是他,他失戀了。」這是他自阿傑姊姊那兒得知的。
視線飄向主桌處那個嬌小的身影。
周玉欣。瞧她眉開眼笑地,是為丁和多莉感到高興?還是開心一年難得見幾次面的忙碌老公與她相聚?
「你說什麼屁話?」周傑是死都不會承認自己失戀的。哼,充其量只是失敗而已好不好!
「喔∼∼你罵你姊姊。」
韓復智一副打算當抓耙仔的皮皮樣。
「我只是對她感興趣而已,才沒有挖坑跳下去的打算。」周傑沒好氣地大聲辯解。「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只有傻瓜才認為值得--」
一位姍姍來遲的美女經過他身邊,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纏了一下。接著,美女掠過他,停在距他只有五步遠之處,四處張望。
六十張酒席差不多都坐滿了人,美女擰著眉,八成是搜尋不到熟識朋友坐的位子。這麼忖度的周傑走近美女。
「請問是男方賓客還是女方賓客?」這是他今天的工作。
美女不理他,自顧自地東瞧西探。
人一堆,分類一下比較好找啦,小姐∼∼
「小姐--」想盡職的周傑輕拍美女的肩。
美女重重呼了口氣,倏地回頭。
「走開啦,花心男!」
很大聲,很多人聽見。
不想場面難看,周傑摸摸鼻子走人,走去收禮台,翻看來賓簽名簿。無論如何,先記下美女的名字再說。
美女還在不爽,她向來認為花心男最爛。
為一棵樹而放棄整座森林的男人是傻瓜?
吼,巴著整座森林的男人才是笨蛋!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