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河畔,歡情坊。
商洛認得的煙花女子實在不算多,想一想,真正叫得出名字、說得上話的,大概也只有花魁顏惜惜了。
再說這顏惜惜能在麗人眾多的秦淮河畔掛頭牌,怎麼也得有些過人之處。有時候,出名單單靠美貌和才氣是遠遠不夠的,最主要的,是其身後的勢力與背景。
此刻,商洛在舒舒服服的坐在歡情坊內,與顏惜惜執杯對飲。
「美酒、美景,加美人,這真是賽過神仙的日子呵!」端著酒杯,他一邊看著舫外河面流光溢彩,一邊搖頭晃腦的感歎。
顏惜惜低首微笑,「既是賽過神仙,那商公子為何不肯多來呢?」
衣袖輕挽,再度為他斟滿杯中酒,酒液甘香清冽,襯著羊脂白玉一般的素手,美麗得驚人。
商洛忍不住伸手輕輕摸了一摸,懊惱皺眉道:「若不是那個什麼金陵太守席蔚新上任,我又怎會天天被老頭子押著、看著!」
「哦?商公子見過席大人了?」顏惜惜抬眼,笑意盈盈。
「當然,也不過是一個腦滿腸肥的糟老頭兒罷了!」他不屑的撤撇唇,忽的看向她笑道:「對了,惜惜姑娘是這秦淮河上的花中之魁,那席太守想必也定然與你見過面了吧?」
顏惜惜一雙秀長彎眉微微蹙起,輕哼道:「惜惜只是個煙花女子而已,他堂堂太守怎會屈尊來見?」
商洛心底一動,馬上笑著安撫,「惜惜姑娘用不著生氣,我看肯定是他剛到金陵,對此地仍不熟悉,不然定會跑著來見你的。」
此話一出,嬌容更沉,她冷冷出聲,「什麼不熟?那位太守大人可是在這秦淮河邊住了整月呢!」
住了整月,卻沒有上她的歡情坊!
這在她賣笑秦淮的五年中,可是從來沒有過的事,怎不叫她心底暗恨?
商洛聞言,頓感驚訝,「不會吧,來了一個月,卻沒上歡情坊?」
「唔,整天躲在船屋裡頭,簡直就像只……」顏惜惜說了半句覺得不雅,總算沒再說下去。
他卻大笑接道:「像只縮頭烏龜!」然後舉起酒杯大大喝了一口。
無痕果然沒說錯,那席蔚的確是在秦淮河畔隱身了將近一個月哪!就是不知這顏惜惜怎會知曉了?想必,這些煙花女子也自有其消息渠道吧。
得到了想要的消息,商洛不再費心刺探,盡情的與顏惜惜喝酒談笑起來,這看在佳人眼裡,卻彷彿是他在特意逗她開心,讓她忘卻煩惱一般。
顏惜惜心底微動,瞧著他一杯接一杯的暢飲,眼中光暈不由得柔和許多,也不禁想起一件事來。
「商公子……」看著已經半醉的商洛,她有些遲疑的輕喚。
「什麼事?」喝得正歡快,他眼神散渙的轉過頭來。
「嗯,不知公子上回救起的那個丫頭,還留在元寶莊嗎?」顏惜惜微笑著問。
她的語氣很不經意,好像只是隨便問問而已,可是聽在商洛耳中,卻如同驚雷一震。
「什麼丫頭?」他面上不動聲色,皺起眉像在用力思索,手中酒杯緩緩放到了案上。
顏惜惜看他滿臉迷糊模樣,忍不住笑道:「商公子真是貴人多志事呵!那日公子第一回來到這歡情坊,不是救起了一個滿身黑衣的小丫頭嗎?」
商洛聽到這裡,臉上的迷離醉意忽然一點點褪去,緩聲問道:「哦?你是問那個丫頭嗎?」
問到最後一字,他眼底已經半分醉意也無,反而清澈湛亮得駭人,而他堪堪放下酒杯的右手,已經牢牢執住了她腕上脈門。
顏惜惜心底一驚,臉上卻仍是笑意盈盈,輕聲開口,「商公子,你怎麼了?這樣大力,可是捉疼小女子了呢!」
商洛濃眉一挑,臉上微露譏諷,「小女子?我看惜惜姑娘可不是尋常的小女子吧!說,你到底是什麼人?和那小丫頭是否認識?」
一邊問,指尖一邊微微施力。
顏惜惜腕上脈門一緊,頓時有股內力往她全身經脈衝去,好不難過。
臉色微微發白,她忍痛回答,「商公子,你在說什麼呢?」
商洛一笑,索性挑明了話,「惜惜姑娘若是尋常小女子,怎會身懷武藝?又怎會看出那日我救的是個丫頭而不是小子?」
那天無痕被他救上船時一身黑色男裝,且身形瘦削沒有半分女子樣,顏惜惜若不認得無痕,怎會匆匆一瞥便知曉是女子?
更何況,尋常煙花女子,又怎會查知新任太守席蔚藏身秦淮整整一個月?這可是連遍佈全城的金陵商會也未曾得知的消息呵!
商洛雙目炯炯盯著顏惜惜的嬌容,面上笑意不減,手下卻半點也沒放鬆。會不會武功,明眼人一探便知,而以他探得的脈象來看,這顏惜惜的功力居然還不弱!
看著自己手腕怔了半晌,她終於輕輕一歎,「商公子真是深藏不露,倒是惜惜看走眼了。」
她居然一直以為商洛只是個天真狂妄的富家子弟,沒想到他心思如此縝密,且武功一點也不弱。
商洛咧嘴一笑,得意道!「那是當然,本公子向來聰明絕頂,無人能比!」
顏惜惜看著他,禁不住在心底苦笑。就是這種毫無保留的真純笑意,竟叫自己差一點……
輕咬下唇,她開口問:「商公子,你究竟想知道什麼?」
她現在總算知道了,商洛這回來找她,絕不只是喝酒談笑而已。
商洛心想,原本他要知道的都已經聽到,可惜是她自己露了馬腳,倒怪不得他刨根究底了。最主要,這可是和他的親親小無痕有關呢!
想了想,他試探的問:「你和那個小丫頭認識,對不對?」
顏惜惜搖頭,「不,惜惜只是在以前見過她一次,算不上認識。」
「哦?那你就說一說,有關於她的事吧。」商洛一隻手仍然扣住她的脈門,另一隻手又端起了酒杯。
她別無選擇,只得道:「她叫無痕,是瘦竹門下殺手之一,有個師兄叫塗歡樂,是這一屆無煞令的令主。」
商洛心底一跳,緊跟著問:「瘦竹門是什麼?無煞令是什麼?那塗歡樂又是個什麼人?」
聞言,一雙秀美鳳目中流光微閃,唇畔漾出絲不易察覺的笑意來。雖然這三個問題他問得很是流暢也很是正常,可她乃歡場女子,見慣風月,怎會察覺不出語中怪異?
略想了想,她徐徐開口回答,「瘦竹門是當今武林中最出名,也最神秘的一個殺手組織,據說瘦竹門的宗旨是不死不休,無煞令則是一塊能號令整個武林黑道為之效命的權杖,見者必遵,而那個塗歡樂嘛……就是瘦竹門下首席弟子,去年奪下無煞令的人。」
她一邊說,一邊細看他臉色。
商洛皺了皺眉,喃喃低語,「不死不休?那不就是說殺不了人就要一直殺、一直殺嗎?」念了半晌後又問:「奪下無煞令,那塗歡樂的武功是不是很高?」
顏惜惜微微一笑,「能擊敗所有黑道新秀奪得無煞令的人,武功不高才有鬼!而且他不但武功高,人緣也很好呢……」說到最後還留了個尾巴,引人遐思無限。
「人緣很好,什麼意思?」商洛果然盯著她問。
輕輕一笑,她說:「塗歡樂不但奪得無煞令,而且已成為瘦竹門下一任的門主人選。我看他那個小師妹,對他可是緊張得很呢!記得我第一次看到那小丫頭時,她正在為她受了傷的親親師兄哭得死去活來。」
這就是顏惜惜繞了大半天,真正要說給商洛聽的話。
呵呵,敢扣著她的脈門逼供?那就別怪她小小報復一下了!
瞎子也看得出來他對那丫頭緊張的程度,現在平白冒出來一個武功厲害、人緣絕好的情敵,就讓他嘗嘗那是什麼滋味。
當然,她是絕不可能告訴他,塗歡樂其實早有未婚妻了。
商洛聽了,呆呆看著他面前酒杯半晌,喃喃道:「師兄?她果然有個親親師兄嗎?」
對哦,以前是聽她提起過。
無痕性情冷淡,不是真正重要的人,是絕不會記住也絕不會提起的。
那是不是說明……他有了競爭對手?
想到這裡,他臉上的沮喪神情忽的一掃而空,重新振眉笑道:「哼!我管他師兄、師弟,本公子的武功、人綠可不比任何人差!」
他這麼大聲一吼後,感到無比歡暢。
鬆手放開顏惜惜的腕脈,他點頭一笑,「多謝你了,惜惜姑娘。」
顏惜惜看著眼前大大的笑臉卻是大惑不解,不明白他為什麼只煩惱了短短一瞬就恢復正常。
難道她瞭解過那麼多的男人心思,都錯了?
其實她不知道的是,商洛只不過是被打擊習慣了而已。
從小到大,在商不問的怒斥暴喝下,他已經對失意、失敗習以為常,唯一對應的策略就是不斷反彈,最終成了這般打不死、擊不敗的性子。
所以,他很快就恢復了信心,現在他想的,是怎麼抓緊時間練功夫騙無痕,以後好趕走情敵。
放下酒杯、伸個懶腰,商洛對著她咧嘴一笑,「好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以後有事我會再來拜訪惜惜姑娘。」
有這麼一個絕佳的情報來源點,他以後當然要好好利用。
顏惜惜看著他苦笑,不知該說什麼好。
歡迎再次大駕光臨是不必了,可是直接列為拒絕往來戶卻也不行。
她在這秦淮河畔隱伏已經足足五年,可不能因為區區一個商洛而前功盡棄、撒手離開。
商洛也不等她開口,自顧自的轉過身向外走,走到一半忽的回過頭來,恍然問道:「對了,我還沒問惜惜姑娘是哪一派的呢!還請告知?」
顏惜惜聞言,一張俏臉忽的紅了一紅。
像她這種置身於風月間的女子,要臉紅羞澀可是非常不易的事,可是現在,那白玉般的臉上居然升起了兩團紅雲。
這下商洛倒是大感意外,忍不住一迭聲催促,「快說快說,你到底是哪門、哪派的?」看他滿臉期待興奮的樣子,她若是不說,他今晚八成不準備走了。
顏惜惜咬了咬唇,只得低下頭輕聲回答,「色魔教。」
這三個字輕到不能再輕、弱到不能再弱,可是商洛內力高深,到底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的表情馬上變得扭曲非常,又是詫異、又是好笑,盯著顏惜惜上下左右打量了老半天,終於爆發出一陣極其惡劣的狂笑聲。
「哇哈哈哈……」
這麼一個又美麗又優雅的秦淮花魁,居然是那什麼色魔教的?!
那她不就成了個女色魔了嗎?
哈!他受不了,快要笑死了……
商洛捂著肚子笑到不行,差點沒倒地抽筋,也不管顏惜惜的俏臉已經從發紅變成發黑。
他只是一個勁的想,如果真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女色魔,那是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寧願被她採花而亡?
是夜,商洛的秦淮之行,滿意大笑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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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日後,席太守府。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
這著實是一個星月無光的暗夜,所以相應的,有夜行人神秘出沒也不足為奇。
太守府東北角,一座白天看來華麗、晚上看來陰森的院落裡,便有這麼一個全身漆黑的人影在躍動,輕易避過院外一名名執刀佩劍的侍衛。
如果不是掠過樹梢時帶起的微風,如果不是黑暗中兩點晶亮的眼眸,可能任誰也發現不了,太守府內有生人闖入。
黑影飄飛落下,停在屋舍邊的一株桑樹旁,靜靜湊到窗邊細聽。
夜已深,燈燭盡滅。
席蔚早已沉睡入夢,呼吸粗濁而規律,夾雜著輕微鼾聲。
聽了半晌,人影小心的抬起手,向窗欞探去。目標,是那層薄薄的絲質窗紗。
然而,手指堪堪觸到窗紗,身後忽的伸過一隻手臂,將黑影緊緊扣在懷中騰空而起,一直躍到旁邊的高大桑樹上。
黑影顯然大吃一驚,顧不得站穩就猛然回身揚掌揮去。
那人低低一笑,展臂環住了黑影的腰身,垂首在耳邊輕聲道:「不守信用,真是個不聽話的壞孩子!」
黑影一聽,馬上停止了掙扎,揚起頭、張著兩隻亮亮的眼眸向上看。
商洛臉上臨時蒙了塊手帕,也只露出兩隻眼睛和她對視,眼底隱隱有些笑意,但更多的卻是責備。
「是你……」顯然矮了大半個頭的黑影低吟道。
就算受了驚嚇,聲音仍是平平靜靜,正是打算第三度行刺席蔚的無痕。
可惜,很明顯這第三次努力仍以失敗告終,因為商洛已經在這太守府裡等了她好幾夜,就等著這會兒出手阻止。
「不是我是誰?!」他的語氣變得有些惱怒,兩隻眼睛瞪著她像在噴火,「瘦竹門下,不死不休?你還真是忠心得很哪!」
簡直比愚忠還要忠!
那天他在歡情坊內聽到顏惜惜說出「不死不休」四個字,便料定了無痕還會再出手,所以捺著性子犧牲大好睡眠,在這裡守了足足六晚。天可憐見,終於讓他守到了這只笨兔子!
她大眼裡的亮光一閃一閃,顯得有些訝異,「你知道?」
「廢話!」商洛不禁有些洋洋自得。哼哼,他商大公子還有什麼不知道的?
無痕垂下眼,心底微微有些沮喪。
看來師兄說的對,她的確不適合做殺手呵!居然連著三次都失手,她還能做什麼?
商洛見她低頭不語,頓時知道她受了打擊,卻也不急著出聲安慰。反正他本來就不贊成她做殺手,又危險又血腥,最最重要的是,娶一個殺手回家當老婆,實在有些困難。
所以他巴不得她自己能想通,別再去當那勞什子的殺手。
安靜一刻,他才低聲道:「別難過啦,我們先離開再說。」
其實抱著無痕清清瘦瘦的身軀很舒服,他很想就這麼一直耳鬢廝磨下去,可是不行,這裡是太守府,持久了只怕會引來殺身之禍。
商洛雙臂緊了一緊,便攬著無痕轉身,準備離開。
兩人剛剛跳下桑樹,濃重夜色裡,忽的傳來一陣銀鈐般的輕笑。
聲音嬌俏清脆,好聽得很。
可是聽在商洛耳中卻如悶雷驟起,令他全身都緊繃了起來,攬在無痕腰間的手慢慢抽回,積聚真氣。
太守府中,果然有埋伏!
而埋伏的人,當然便是那位笑得正開心的席家千金了。
殘月夜色裡,一人從幽暗中走了出來。
輕衫長裙,衣帶飄搖。
美麗的席淺濃優雅如故,可是臉上笑容卻在甜蜜中帶了三分輕嘲、三分殺意。
好像仙子化成的妖魔,正等著飲人鮮血。
席淺濃站在五步開外,瞧著兩人輕輕搖頭道:「唉,為什麼一定要來呢?難道刺殺朝廷命官真的很好玩嗎?」
刺殺朝廷命官,是誅連九族的大罪。
這個時候,商洛不得不佩服起自己的先見之明。還好在臉上蒙了塊布啊!要不然就連累元寶莊了。
當然,他不是怕打不過席淺濃,只是怕走漏風聲而已。
這個時候,恐怕只要她隨便叫一聲,就會有大批的侍衛如潮水一樣衝過來。
心底沒有後顧之憂,商洛便輕鬆了很多,壓低嗓子在巾帕下笑道:「小姐弄錯了吧,我們兩個只不過是不小心迷了路,誤闖了太守府而已,這下正要離開呢。」
迷路可以走進守衛森嚴的太守府?就是傻子也不會信。
可是商洛卻滿不在乎、理所當然的講出來了。
畢竟,胡說八道總比坦言殺人好得多。
席淺濃聞言忍不住咯咯嬌笑,衣衫飄飛猶如花枝輕顫,「想不到商公子還真會說笑話呢!淺濃佩服得緊。」
商洛眉頭一皺,心底暗叫糟糕。
怎麼這女子真的像妖怪一樣,居然猜得出他的身份?難道上次在醉意閣救人,竟被她看破了不成?
他忍不住開始心虛,口中卻仍狡辯,「小姐說什麼?在下聽不懂啊!」
反正不管她怎麼說,他否認到底就行了。沒有確鑿證據,料她也沒辦法去找元寶莊麻煩。
話未說完,商洛一拉無痕便要向旁縱去。
席淺濃立時如一團雲霧般飄了過來,輕笑道:「想走嗎?沒那麼容易!」
黑暗中光華一現,一把長劍已如蛟龍般向兩人分刺而來。
她的劍法居然快到了極點,劍花同時分刺兩人卻仍分毫不慢。
商洛伸掌一推無痕,獨自迎了上前。
無痕只覺一股強力湧來,便站立不穩的後退幾步,眼睜睜看著他們兩人過起招來。
明明沒有星光月色,可是面前兩道飛縱往來的身影卻是燦爛到了極致。商洛的如山掌力、席淺濃的紛飛劍器,在黑暗中炫出駭人的威力與光輝。
若席淺濃的快劍是潮起潮落,那麼商洛的掌風便是中流砥柱。
驚濤席捲,岩石恆定。
無痕瞧著兩人對戰,頓時明白了商洛推開她的用意。
她的武功實在比他們差上一大截,若與商洛聯手的話,不但幫不了他,還可能添亂扯後腿。
可是一直這麼打下去也不是辦法。
無痕轉頭向院外看了看,忽然覺得非常奇怪。
商洛和席淺濃的打鬥雖未發出太大的聲響,可總該會被察覺才是,為什麼那些侍衛一點反應都沒有,也未有人來巡視?
這點無痕想不明白,就連商洛也一頭霧水。
本來他還非常擔心太守府的侍衛會湧過來把他們淹沒,可是打了半天卻半點動靜也沒有,倒是打得很痛快。
席淺濃的內勁不錯,劍招更出色,和他掌來劍往正好鬥個旗鼓相當,惹得他都快捨不得住手。想他自小練武,對手卻少得可憐,除了打不得的老頭子,便只有那個武功差他一截的祖離。
現在遇到了席淺濃,就像為他量身訂做的過招對手一樣。
他打得痛快,席淺濃卻是怒意漸起,臉上笑容慢慢褪盡,手中劍光也一道快似一道,可遇上了商洛的掌風卻都被打歪到一邊,就像是有力使不出一般。
可恨她又不想讓那些侍衛過來攪和,倒便宜了他。
打到酣暢淋漓,商洛忍不住縱聲長笑,那笑聲間彷彿夾雜著內力一般,聽得人震耳欲聾。
無痕在旁一陣緊張,心想他這麼大聲怪笑,難道是唯恐那些侍衛不知道嗎?
商洛卻是一邊大笑,一邊篤定的揮掌震開席淺濃手中的長劍,一個轉身躍出劍圈,挽著無痕揚長而去,留下個毫不設防的背影破綻大露,竟是半點也不害怕對手會執劍攻上。
而席淺濃居然也就那麼眼睜睜看他離開,瞧見院子外頭大群侍衛跑過來,還飛快的收起長劍躍了開去。
看來他沒料錯,他的確不必擔心。
因為恐怕席淺濃比他還要害怕那些侍衛會衝上來,若不是如此,她又為何一直聞聲不響?
或許,是不想讓那些侍衛看到她動手,也或許,席家的大小姐原本就不該會武功?
哼哼,一個嬌滴滴的官家千金和男人大打出手,總之不是什麼正常事。
商洛心情愉快,一邊哼著曲子一邊拉著無痕疾奔。
不過奔跑的方向似乎有點奇怪,並不是朝著元寶莊而去。
他要帶她去哪兒?
無痕提著氣跟著狂奔,想問卻沒法問,她只怕一說話,口中真氣散去,她就跟不上他了,也只好暫時把問題埋在肚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