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露了餡 第九章
    不知過了多久,韓飛絮緊閉的羽睫終於輕輕一顫,在華-的注目下有了動靜,從昏迷中醒轉過來。

    在她面前,驕傲如天上飛龍的寧王、尊貴如高遠明月的寧王,現在的模樣卻是狼狽又憔悴。一小撮墨黑髮絲從他頭頂紫金冠內散亂垂下,下巴上有青青的胡碴,一雙眼紅絲遍佈。

    一日夜的焦心與不眠,磨去了他所有光華,可是現在見到她睜眼,他便如同走出了亙古黑暗,見到朝日初升。

    「你醒了。」華-心頭一熱,聲音暗啞,因許久的不眠,也因喉頭猛然湧上的酸澀。

    呆呆看他一眼,韓飛絮的目光還是迷離而渙散,看著他卻如看著遠方的某一點,沒有絲毫神采。

    這,哪裡還是原本那個眸光流轉、嬌柔可人的韓飛絮?

    「飛絮?」他心頭微微一沉,不敢確定的喚她。

    聽到呼喚,她竟是毫無反應,過了許久,只是轉過眼,恍惚的瞧向另一側。

    她,視他若無物。

    因為他不相信她?還是因為……他在石牢中的強迫?

    她到底要他怎樣?

    目光陰鷥,華-猛地伸手抓住她雙肩,「你給我轉過來!看清楚,這裡不是石牢,是夕照園,我已經不再追究了,你還要怎樣……」

    放她出牢已是他的極限,難道她還不滿足?

    纖細的雙肩在他掌下無力晃動,韓飛絮蒼白的臉上沒有痛楚,只是一片空白。

    「你……」他瞧著她沒有表情思緒的臉,忽然失了聲音。

    雙手不可抑制地顫動,盯著她頭上密密層層透出些微血痕的紗布,他心底再度湧上惶懼。

    她的模樣,怎麼像是失了魂一般?難道……是她頭上的傷太重……

    不!她怎麼可以忘了他?怎麼可以認不出他?他不允許,絕不允許!

    「來人哪!」夕照園裡,又一次響起華-的暴喝,臥房外的腳步聲也開始凌亂起來。不一會兒,白髮蒼蒼的老御醫再次氣喘吁吁的來到。

    「快給我查清楚,她到底是怎麼回事!」衝著御醫大吼,他簡直像只失了控制的猛獅。

    御醫顧不得抹汗連忙坐到床邊,為韓飛絮把起脈來。

    寧王華-平日一向沉穩,可為了這個受傷的女子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發怒,他再遲鈍也知曉這女子對於王爺的意義,為了自己的老命,他自然要快點診治。

    好半晌後,御醫才收回手,皺著眉頭看向華-,遲疑的道:「稟王爺,夫人的脈象還算平穩,如今不能識人,依下官看恐怕是……」

    「是什麼,快說!」他等得極不耐煩,厲聲催促。

    「恩……恐怕是因為遭到了重擊,一時淤血積於腦部,所以不能識人。」御醫費了好大的勁,才用最委婉恰當的方式說出自己的診斷。

    而實話就是——他也搞不懂韓飛絮怎麼會變傻。

    「一時?那到底是多久?」瞧了一眼床上蒼白癡迷的韓飛絮,華-只覺心如刀絞。

    現在,什麼秦若、什麼名冊被盜都已被他拋到腦後,唯有讓她清醒過來才最重要。

    「這個……下官不敢斷定。」御醫心虛的低下頭,滿頭白髮顫了顫。

    「一群廢物!給我滾!」不出御醫所料,華-果然氣得暴喝,就差沒有一拳把他打飛。

    御醫不敢再留,飛快的站起身到房外開藥。他很明白,再留下去的話,恐怕自己會比床上的女子受傷更重。

    將房裡的人全都趕了出去,華-雙目通紅的瞧著韓飛絮,又憐又痛。

    要怎樣,她才能醒來?若他相信她清白,若他馬上跟她道歉,她會不會向他看上一眼?

    慢慢伸出手,華-握住她露在被褥外,蒼白纖細的手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道:「對不起。」

    可惜,韓飛絮依然雙目大睜,茫然無神。

    他深吸一口氣,忽然放開手掌,猛然起身走出臥房。

    現在,有太多事等著他去處理,他不能再守在她床前。

    隨著他的腳步聲遠去,原本安安靜靜的韓飛絮臉上,忽然有了一絲改變。

    在她的眼角,一顆晶瑩的淚珠慢慢滑落。

    即使她不動不言,但華-的道歉,依然讓她落了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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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兩天,韓飛絮重傷失魂,寧王趕走御醫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王府。

    為了讓她早點清醒,也為了更完善的照顧她,華-甚至放出了囚在牢中的三個丫鬟。因為按照那個沒用御醫的說法,身邊多些熟悉的人,韓飛絮可能會早一點醒來。

    夕照園內臥房的門被輕輕推開,一個丫鬟捧著藥碗走了進來。

    小心的端著藥俯下身,丫鬟仔細地看著韓飛絮。手中湯藥散發著熱氣,絲絲白煙繚繞其上。

    「夫人,夫人?」她的喚聲輕而柔,見韓飛絮沒有反應,她繼續道:「夫人,小容來餵你喝藥了,你醒一醒好不好?」

    剛被放出石牢的小容臉色微顯蒼白,端著藥碗的手上衣袖滑落,順帶露出了條條青紫痕跡,非常明顯。

    看著目光空洞的主子,小容咬咬唇,自碗中舀起一匙湯藥,向她唇邊喂去。

    失了神的韓飛絮,只知任人擺佈。

    有湯匙湊近,便張開蒼白乾澀的唇,將尚在散著熱氣的湯藥徐徐飲盡。

    小容瞧著渾然無感的她,圓圓的臉上忽地劃過一絲下忍。那藥……她居然就這麼毫無感覺的-了下去。

    難道,她是真傻了嗎?將手中一碗湯藥喂盡,小容低著頭走出臥房。

    在她身後,韓飛絮只是怔怔地盯著床頂,那床頂的絲幔上,繡的是無數精緻又華美的飛鳥,栩栩如生,在青雲間自由飛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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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寧王府裡一片沉靜。

    寧王外出尚未歸來,韓飛絮失了神智靜臥在床,園子裡的丫鬟們也收斂了笑與言,安靜的各自待在房裡,不去招惹任何麻煩。

    為了夫人的傷,現在王爺的脾氣相當暴躁,又有哪一個奴才敢輕易惹禍上身呢?

    所以,夕照園之內,更是黑暗無聲。

    園後楓林,高大的樹枝在暗淡月光下搖曳出一地碎影,而在這些碎影中,仿-有個暗暗的人影在其中穿梭。

    如此深夜、如此靜寂的深夜,會有什麼人走到這人跡罕王的後園裡來?

    人影步履輕捷,穿梭至林後的一片空地上停下,然後一抬手,將手中的東西提了起來,那被提起的小小一團暗影裡,好像有輕微的響動聲傳出,上竄下跳,敏捷而瑣碎,趁著暗淡的月光仔細一看,居然是隻鳥籠!

    人影一邊把鳥籠提到身前,口中一邊低聲道:「不要急,馬上就放你出來了。等下你可要好好飛過去,千萬不要出差錯哦!」

    正在人影要將鳥兒放出時,楓林裡忽地傳出一道清晰而低柔的聲音。

    「小容,是你嗎?」聲音雖輕,卻足夠劃破靜寂。

    人影猛然一滯,然後飛快轉過身來,往林中看去。

    天上星月雖淡,林中光線雖暗,但已經足夠看清人影的面容。

    圓圓的眼、圓圓的臉,滿是驚訝與意外,不是小容是誰?

    只呆楞了短短一瞬,她便回過神來道:「原來,你是在裝病。」

    隨著她開口,林中的女子也走了出來,點頭道:「不錯。」

    衣衫淺素、面色蒼白。走出來的,正是應該躺在床上神魂盡失的韓飛絮。可是,看她此刻清亮的目光和悲傷的神色,哪還有半分癡傻?

    「你……你裝得可真像!」驚訝之餘,小容心底不禁一陣懊惱。

    此時的韓飛絮雖然清醒,但整個人依然病弱又憔悴,瞧著她低聲道:「我若裝得不像,你便會殺了我,對不對?」想起從前與她之間的情誼,韓飛絮微覺心痛地道;「那碗藥明明滾燙得驚人,你端在手裡居然半點感覺也沒有。而且,你還用那藥來試我,是想把我給燙醒嗎?」

    聽到她語中的傷懷,小容咬了咬唇,並未接話。

    被華-放出石牢後,她本想立刻殺了韓飛絮,可見她受了重傷又失了魂,一時心軟,試探之後競沒有下手。

    可惡!為什麼她會笨到被騙?為什麼……她會對韓飛絮心軟?

    強自抑下懊悔,小容開始不著痕跡的用眼角餘光向四周探看。她在查看來到這林中的除了韓飛絮外,還有誰。

    輕輕歎了口氣,韓飛絮道:「不用再看了,林中只有你我兩人而已。我來,只是想確定一下,你為什麼要害我、為什麼要欺騙王爺。」

    聽得她語中並無詢問,只是肯定,小容心底一驚,下意識的問道:「你……你知道了?」

    韓飛絮點點頭,「從那日澄珠前來,你不肯為我辯白開始,我便知道了。」

    小容明明知曉秦若是為了告知她父親的消息而來,在華-面前卻無一言維護,她再傻也能感知不對。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裝傻!」她語聲恨恨,沒想到自己居然像傻瓜一樣,被柔弱無用到極點的韓飛絮騙過!

    「王爺當時剛丟了名冊,心中煩亂氣怒,又怎會聽得進我的辯白?」低下頭略略想了想,她又道:「先是名冊丟失,再是澄珠前來吵鬧,這些連在一起,絕不會只是巧合吧?那名冊,當然也是你偷的。」

    能隨手端住滾燙的藥碗,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當然無法做到.,而無聲無息偷取名冊的人,自是身懷武功。

    除了小容,還會有誰?

    韓飛絮輕輕道來,可她的臉色卻愈來愈白,冷冷道:「原來你這樣聰明,你還知道什麼?」

    楓林中,環繞在兩人身側的夜風忽然冷了許多,從小容圓圓的眼中逸出冷冷幽光,再也沒有平日活潑可親的模樣。

    傷痛未癒,微覺疲倦的她倚向一棵楓樹,依然平靜的道:「除去那些,我還想起了你的真名,秦容。」

    在聽到秦容這兩個字時,小容的臉色徹底變得僵冷,目中殺機立現。

    不錯,她的確姓秦,而且正是秦若的妹子,秦容!

    秦若在外策應,她在王府內潛伏,這便是一切的根本,當然,其中還有個被利用得徹底的蠢女人澄珠。

    小容緩緩放下手中鳥籠,慢慢朝韓飛絮靠近。她冰冷如霜的神情,在在顯示出谷人滅口之意。

    似乎對自己的命運早有準備,對著滿身殺氣的小容,她只是搖頭輕歎,悲傷的道:「小容,當年我與你兄長秦若有婚約,我們曾在後園中見過一面吧?沒想到,最後會在這寧王府中相遇……」後面的那句,她並沒有說下去,因為實在太傷人。

    閉起眼,她蒼白的臉微微揚起,不再言語。

    憑她現在的病弱之軀,當然無法抵擋身懷武功的秦容,何況她走入這楓林之前,便已預知會有何種結局。

    深藏不露的秦容與心機難測的秦若,哪一個都不是她能夠對付的。更何況……她受不了王爺對她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啊!

    真可悲,她的身份明明只是個卑微的妾,可到頭來想要的,卻是那無望又奢侈的全心全意……

    而全心全意,正是華-這輩子都不可能給她的。

    掩埋自己的想望那麼久,她已經累了。今天若能用自己的死來揭開這一切,她半點也不後悔。

    小容緩緩走近,瞧著面容平靜的她,那種難以下手的感覺又浮現在腦海裡。

    自從她到寧王府後,韓飛絮是她唯一可以談心的朋友,在她未入書齋侍讀之前,兩人之間的情誼的的確確是存在的,就算後來她存下了刻意利用的心,但對韓飛絮依然有著親近之情。

    而現在,她就要殺了她嗎?

    殺了這個世上,唯一稱得上是朋友的女子?

    慢慢抬起手,小容手中寒光閃閃,那一柄鋒利的匕首止不住微微的顫動。

    絲絲寒氣逼近她細弱的脖頸,貼在她肌膚上,卻遲遲無法再進一分。

    「你……你為何要來?若你不來,我便不用殺你的!」咬著牙,小容眼中漸漸泛起一抹淚光。

    「謝謝你,小容。」聞言,韓飛絮張開眼,看著她笑了。

    就算馬上要死,她心中也已安慰。畢竟多年的友情並沒有全然白付呵!

    瞧著她寧靜又柔美的笑意,小容只覺更加難受。

    她不想殺她!可是若不殺她的話,秦若怎麼辦?秦家那背負了多年的血海深仇又該怎麼辦?

    掙扎又掙扎,小容手中的匕首不知顫抖了幾次,也不知停滯了幾次。

    就在她無法決斷時,一道男聲卻從身後傳了過來,若是真的下不了手,那便不用殺了。」

    文雅,又冰冷。

    隨著這聲音,一道尖銳內力襲來,韓飛絮已被點了昏穴,軟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小容猛地轉身,向後看去。

    「哥!」她驚詫不已。

    出現在她身後的,居然是應該等在王府外接信的秦若。

    是因為她延誤了放飛信鳥的時間,秦若擔心她安危才進王府查看的嗎?

    小容心中不由浮起一絲暖意。

    自多年前父母去世,她便被兄長秦若送進王府為奴,失卻了親人的溫暖,她對秦若實在又是懼怕、又是渴盼。

    無聲走近,秦若沉著臉盯視她,「猶豫那麼久,居然還是下不了手,你還配是我秦家的人嗎?」

    「對不起,哥。」低下頭,小容一陣慚愧。

    「廢物!」怒哼一聲,他忽然將地上的韓飛絮一把抓起。轉身躍起前,對著她冷冷道:「給我繼續待在寧王府,反正現在也沒旁人發覺你的身份。」

    說完,便頭也不回的抓著韓飛絮縱躍向楓林之外。瞧著消失在暗影中的秦若背影,小容臉上忍不住落下兩行淚。

    她以為……這回哥哥是來接她離府的……

    她以為……做好那些之後,她便不用再待在王府擔心受伯……

    可是,她錯了。

    繼續留在寧王府,還要做什麼?

    繼續留在寧王府,她的身份真的能夠隱藏嗎?

    木然移步,小容默然回房,等待將會到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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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正中天之時,華-才策馬回到寧王府。

    一入夕照園,韓飛絮莫名失蹤的事實便在整個王府炸了開來。

    他面色鐵青地瞪著臥房裹那張空蕩蕩的床榻,只想殺人洩憤。

    怎麼回事?堂堂的寧王府丟個名冊不算,現在居然還丟了個大活人?真是令人難以置信!

    華-愈想心愈冷,起了十分下好的預感。

    他不是笨蛋,從飛絮受傷那時,他便已經冷靜,現在隨著她失蹤,有太多的疑點都顯露出來。

    寧王府裡剛剛丟失名冊,澄珠便拿著玉珮找上門來,他剛把飛絮從石牢裡放出來,就有人上門劫人。

    一切的一切都安排得精密又巧妙,都是以打擊他、讓他痛楚為目標!

    而現在,他們是想用飛絮來威脅他嗎?用……飛絮的性命!

    禁不住心底的憤怒與擔憂,華-怒吼一聲,猛地一掌拍上身旁案幾。

    一陣粉碎聲傳來,實木製成的案幾已經成了一堆散碎木片,四散一地。

    在他身後,正驚懼跪著的絲竹忍不住一陣顫抖。

    「你說夫人失蹤前,曾說了一句話?」把怒火稍微抑下些許,他記起了前來回話的絲竹。

    「是,王爺。」絲竹強自鎮定,抬起頭道:「傍晚時分,夫人曾經醒過來一會兒,輕聲說了一句話,當時奴婢在床邊聽得清清楚楚。」

    「是嗎?」他將目光投向絲竹,開始深思。

    飛絮的聰慧與機智,他在遇刺被救時便已知曉。

    而且她還那麼巧合地在失蹤之前清醒了一會,還說了一句話讓絲竹聽到?

    這句話,想必不會沒有意義。瞧著絲竹,華-徹底冷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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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近黎明,寧王府廳堂裡燈火通明。

    華-冷然坐在上首,身後是微現怒意的絲竹,而堂前孤零零地跪著個丫頭!!小容。

    刻意撤下所有的侍衛,闊大廳堂中再無旁人。暫時,華-不想讓任何人知道接下來他會聽到的一切。

    「秦若之妹,秦容?」他口氣低沉,陰寒目光似要穿透一切。

    當時,絲竹在韓飛絮床邊聽到的便是這麼一句,「小容,本姓秦。」

    以華-的心機,自然可以推斷出一切。

    雖然,有些遲。

    小容原本低著頭一動也不動,現在聽到華-開口,終於抬起頭來。在秦若帶著韓飛絮離去時,她便已知道,自己的身份絕不可能再隱瞞。

    以韓飛絮的機智,怎麼會毫無所備就進楓林與她對質?怎麼可能平白捨去性命?

    可是,她卻沒有倉皇逃離。

    她不想逃,也不知該逃去哪裡。

    在秦若捨下她,獨自抓著韓飛絮離去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所有的方向。

    在她唯一的親人眼裡,只有報仇才是要事,而她這個親妹子,不過是樣可以利用的工具而已。

    這樣的她,逃不逃離,又有什麼意義?

    見她並不否認,華-又開口,三年前接應刺客入府的是你,日前的北遷名冊也是你所盜,而飛絮,更是你串通秦若劫走的!」

    聽到他肯定的言語,小容毫不慌亂,反而直視他道:「王爺終於想到了嗎?可惜太遲了!」

    面對他的指控,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否認,語氣平淡得很。

    「說,飛絮在哪裡!」他雙拳握緊,拚命壓抑著愈來愈猛烈的怒氣。他害怕自己會忍下住衝上前掐死她,但那樣尋找飛絮的線索就斷了。

    忍!為了飛絮,他一定要忍!

    他不急著問秦若,不急著問幕後的一切,只問飛絮的下落。

    「不知道。」小容搖頭,神情木然。

    他牢牢盯視著她,半晌後目中寒光一閃,忽地沉沉道:「你以為你不說,我便找不到秦若了嗎?聽著!你若說了,我便只殺秦若一人,你若再有所隱瞞,我便殺你秦氏滿門!」

    小容聞言,淡然一笑道:「王爺,秦氏如今只剩下我兄妹兩人,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分別?」反正秦若沒了性命,她也不會獨活。

    「你!」

    華-怒急,正要一掌揮下,絲竹匆地走上前一步,輕聲道:「王爺且慢惱怒,讓奴婢勸她幾句如何?」

    點點頭,他勉強暫時收起殺氣。

    走到小容身前,絲竹緩緩俯下身,與她平視道:「小容,夫人對你我如何,你不會不知,如今夫人身入險境,難道你真的忍心?」

    目光幾不可察的動了動,小容漠然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一絲裂痕。對於韓飛絮,她原本就是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忍痛下殺手。

    更何況,在這一切的糾葛裡,她是最最無辜的那一個。

    見狀,絲竹繼續說:「小容,秦若劫走夫人,我想他原本的打算便是要用夫人來威脅王爺吧?你現在說出他人在何處,下過是早一點讓王爺與他對質而已。」

    慢慢抬起眼,小容第一次認直的打量起絲竹。

    從前,她以為絲竹只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小丫鬟而已,可是現在,她忽然發覺原來她一點也不普通。

    她的細心與冷靜,居然給她一種和韓飛絮相同的感覺。

    很安寧,也很溫暖。

    抿唇想了半天,小容緩緩啟齒,「我的確下知道他在哪裡,絕無假話。」

    絲竹點點頭,道:「我相信你。下過,你一定有法子與他聯繫的,對不對?」

    又是一陣長久的遲疑,她終於點點頭,「是。」王府內出入困難,她與秦若之間當然有聯繫通訊的法子,那籠裡的鳥兒,便是數年來兩人之間的信使。

    半晌後,在華-冷然的注視下,一張薄薄短箋書成。

    箋上只有寥寥數字:今夜子時,千松嶺會。小容。

    他驗看手中短箋一遍,似乎沒發覺什麼不妥。

    就這樣一張窄小的紙條,如此幾個簡單的字,還會有什麼不妥?

    於是,小容將紙條綁到一隻鳥兒足上,走到堂外放飛。揚首看著小鳥飛入暗夜,華-的眼中劃過一道銳亮光彩,似是期待,也是焦急。

    如果不出意外,黎明之後,便可見到秦若,救出飛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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