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妹妹 第二章
    血流成河,屍骸遍佈,一對殺紅的眼睛正冷森森地注視她,手中的刀高高地舉起來就要砍過了,她張嘴想喊救命卻又叫不出聲來。

    小梳子躺在床上痛苦地扭動身體,容姥姥看了心急,又搖又叫的:「小梳子!

    小梳子!你醒一醒……」

    她猝然驚醒過來,一身冷汗。

    「小梳子,你是怎麼一回事?」容姥姥坐在床畔,擔憂地望著她。

    「姥姥,麻煩你倒杯水給我。」小梳子坐起來,對夢裡的情境仍心有餘悸。

    容姥姥倒來一杯水,並擰一條濕毛巾過來,小梳子抹一下臉之後,見姥姥仍惶惶不安地注視自己。

    小梳子努力地扯了下嘴角,給姥姥一個安心的笑容,並輕聲地說:「姥姥,我沒事的。」

    「小梳子,最近連續幾個晚上你都是這樣驚醒過來的,是不是又作那個惡夢?」

    「嗯。」小梳子輕應一聲,下床,將身上汗濕的衣服換下來。

    「怎麼會呢?不是好久不曾再作那個惡夢了嗎?」

    小梳子若有所思地看容姥姥一眼,問道:「姥姥,那真的只是一個惡夢而已嗎?」

    容姥姥愣了一下,怔怔地注視她。

    「小梳子,你別胡思亂想,再睡一下,等天色完全亮了,我到藥鋪抓幾帖安神劑回來煎給你喝。對了,過兩天就是女兒節,我得記著到觀音廟求一個平安符讓你帶在身上。」

    容姥姥離開之後,小梳子推開窗戶,讓涼風吹散還殘留在心頭的餘悸,她才能平心靜氣地想一些事情。

    雞啼一聲,天呈灰白色,稀淡了幾分月色。

    小梳子雙肘支撐在窗台上,手托著腮,心想,那真的只是一個惡夢而已嗎?

    為什麼她會不斷地做一個相同的夢?這個夢會不會是她心底最深沉的記憶,因為害怕,所以她把它埋起來?

    為什麼姥姥從來不對她說以前的事?

    為什麼琴劍山莊那幅畫裡的女人總是縈迴在她心頭?

    還有,只要回想芙蓉姐姐說的有關琴劍山莊的慘案,為什麼她的心就會一陣刺痛?

    好多為什麼……。可當她用心去想時,頭又痛得厲害。

    「不想了——」小梳子低啐一口,開門走出去。

    天逐漸亮白,小梳子沿河岸走著,遠遠地看見任天游在河畔練劍,身形狂放,手中劍光凜凜,身隨劍影起舞,如飛光流影,令人眼花撩亂。

    小梳子忍不住低聲讚道:「好俊的劍法!」

    突地,天游在半空中一個急速的回身,持劍直直地朝小梳子刺過來,嚇得她連忙地提氣展輕功,飛了起來。

    半空中,兩條身影前後追逐;不過三招,小梳子即招架不住了。

    「鬍子大哥,住手!我是……小梳子呀……」

    小梳子覺得四週一股氣朝她打過來,身子受不住,直直地往下墜。

    「救命啊——」

    天游一個前空翻,飛身接住她,安然落地。

    「剛才真險……」小梳子有驚無險地拍著胸脯。

    天游凝視懷裡的少年,心想,剛才小梳子施展的輕功正是自己教巧妹妹的逍遙游,為什麼小梳子也會這一招?

    「小梳子,我問你,你怎麼會逍遙游?」天游問。

    「什麼逍遙游?」小梳子發現自己還被天游抱在懷裡,頓覺好像置身在一艘船上,船在湖上蕩漾著,蕩啊蕩,整個人就暈了。

    「就是剛才你躲開我那一劍的輕功。」

    「鬍子大哥,你快放我下來,不然讓人看見咱們兩個男人抱在一起,我們鐵定會成為一個大笑話。」

    天游放下小梳子,眼睛仍緊緊地盯著她看。

    小梳子的餘光瞄見天游的目光時,耳根熱了、臉也紅了,整個人都要被他這對溫柔的眼神給吸進去。

    這是怎麼一回事?莫非鬍子大哥也練了攝魂術,會吸取人的心魄和靈魂?

    「鬍子大哥,你要找人練劍也要看清楚對像再刺,我沒讓你刺死之前,就先死兩次,先嚇死、再跌死。」小梳子用俏皮的言語來掩飾心裡的悸動。

    「小梳子,快說!到底是誰教你逍遙游這門輕功的?」天游咄咄逼問。

    「原來這招叫逍遙游啊……」小梳子聳聳肩,開玩笑地說:「沒有人教我啊,我是無師自通的。」

    「不可能!」天游斬釘截鐵地否決小梳子的說法。

    「別人可能辦不到,可是我小梳子聰明……」

    天游緊抓著小梳子的手腕,目露凶光地逼問:「別跟我打岔,老實說來!」

    小梳子嚇了一跳,想抽出手,可是他捏得更緊,彷彿再使一點力氣,骨頭就要碎了。

    「胡……子大哥,你是武功高強的大俠,輕輕一捏就是千斤錘,你再不放手,我的手就要斷了……」小梳子痛得眼眶噙滿淚水。

    天游瞅小梳子一眼,便放開她,不過眼光仍緊盯著她不放。

    「快說,若有一句假話,小心我的劍不認人。」

    「我說真話,你的劍會知道嗎?」小梳子抽噎地說,並用手背抹一下眼淚,然後把紅腫的手放到嘴巴下面,朝它輕輕地吹了幾口氣,口中哺哺地念道:「不痛,不痛……」

    彷彿經她這麼一吹一說,疼痛就會飛走了。

    小梳子這個天真的舉動完全是巧妹妹的習慣動作,再一次牽動天游的心弦。

    天游一言不發地拉小梳子到河畔,將她紅腫的手浸入沁涼的河水裡,小梳子登時覺得灼燒般的手逐漸紆緩,不再那麼痛了。

    過了一會兒,天游把小梳子的手從冰涼的河水裡拿出來,她纖柔細白的手腕上那圈捏痕,已經褪成淡淡的粉紅色,不礙事了。

    「像女人的手似的,難怪我輕輕一捏就腫起來。」

    「這與我的手無關,而是你太使勁了,任何一個比我粗壯的男人被你這麼一捏也會受不了的。」小梳子把手抽回來,並藏進袖子裡,深怕這雙手會洩露秘密。

    小梳子坐在河岸上,睜睜地望著澄澈的河水,以及河面兩人的倒影。她想起剛才被這個男人抱在懷裡的感覺時,心湖就如河面上的水波一樣,漣漪一圈接著一圈地蕩著,讓人暈陶陶,又覺得美妙。

    「小梳子,對不起,我無意傷害你,我只是想知道你怎麼會逍遙游。」天游的語氣緩和許多,不似剛才那副咄咄逼人的凶相。

    「鬍子大哥,我真的沒有騙你,我不知道什麼逍遙游不逍遙游的,我都管這招叫做懶得理。」

    「什麼懶得理?」天游詫異。

    「我從小就長得比一般小孩瘦弱,又沒有爹娘疼愛,附近的小孩會聯合起來欺負我,我打不過他們就逃跑,他們在後面追我,我心裡很害怕,只能拚命地跑,跑著跑著,不知不覺就飛起來了。我發現自己可以這樣飛起來之後,當有人再欺負我的時候,我就這樣飛起來,懶得理他們。」

    天游驚奇地看著小梳子,一副不相信的樣子。

    「我說的都是真話,如果你還不相信,我可以對天發誓。」小梳子急忙舉手起誓:「我小梳子若有半句欺騙鬍子大哥的話,我就會……」

    「算了,不必發誓。」天游抬起一粒石子朝河面扔去,石子在河面上滑了五步才沒人水中。

    小梳子也學他打水漂兒,撿起石子朝水面扔去,可是石子只是撲通一下就沉人水裡;又試了幾次,依舊一漂也沒有打起。

    「哎呀,一點都不好玩。」小梳子咬著下唇,跺一下腳,不甘心地嘟嚷一句。

    天游又是一怔!心暗驚,這個少年有些小動作和說話的樣子和巧妹妹竟如此的神似!

    「對了,鬍子大哥,你剛才為什麼說那招輕功叫逍遙游?」

    天游注視小梳子一會兒,心想他一定是太想念可愛的巧妹妹,才會把這少年和巧妹妹聯想在一塊。

    「沒什麼,與你無關。」天游冷冷地說,便轉身離去。

    「喂!鬍子大哥,怎麼就這樣走人了呢?江湖上的大俠要離開時都會告辭一聲,哪有像你這樣一聲不響就走人的。」小梳子邊喊邊追趕上去,天游猝然箭步如飛,小梳子的腳步跟不上,只好停下來,稍喘息,喃喃怨道:「剛才那一劍,我險些被你嚇死、跌死,然後你卻瀟灑地丟一句『與你無關』,人就這樣走了,這是什麼嘛……」

    小梳子注視漸行漸遠的身影,孤獨地消失在河岸另一頭。

    

    小梳子手裡拿著河邊折下來的蘆葦,邊走邊甩著蘆葦,白色的花絮隨意飄飛,沾到李家那紅紅綠綠的布上,像是一朵純潔羞澀的小白花。

    「小梳子,別弄髒我的布。」賣布的李大叔責備地說。

    「李大叔,替您的布繡上一朵小白花不好嗎?」小梳子嘻道。

    「走走,到別處搗蛋去。」李大叔揮淨布上的白絮。

    小梳子咯咯一笑,繼續往前蹦去,手裡的蘆葦花仍是招搖地飛舞著,掉人張家那一鍋粥裡面。

    「小梳子,別壞了我一鍋粥!」賣粥的張大叔責備地說。

    「張大叔,替您的粥裡添點別的滋味不好嗎?」小梳子笑說。

    「走走,到別處搗蛋去。」張大叔舀掉飄浮在粥上的白絮。

    小梳子咯咯地笑著走開了。

    這時坐在攤上喝粥的石磊不經意瞥一眼,不覺一震,付了碎銀,提劍追去。

    「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石磊說。

    小梳回頭瞅他一眼,被他這張又黑又凶的臉給嚇一大跳。

    「我又不認識你,幹嘛借一步給你說話?」

    說完,小梳子甩頭要走時,石磊輕輕地將手搭在小梳子的肩頭上,她頓覺全身動彈不得。

    「你……你想幹什麼?」小梳子心裡慌張,面色卻故作鎮定地說:「我可警告你,這條街每一個人都認識我小梳子,你膽敢對我怎麼樣的話,他們可不會坐視不管!」

    「小兄弟,我只是想問你一件事而已。」

    「要問事就早說嘛,這一帶大大小小的事情沒有我不知道的!」小梳子銅鈴大的眼珠子轉了一轉,說:「不過你得先放開我,我這樣僵著身體說話怪不舒服的。」

    石磊在小梳子肩上拍一下,小梳子發現身體又可以活動自如,心裡暗驚好厲害的功夫!

    「小兄弟,你可是姓歐陽?」石磊問。

    小梳子臉色大變,驚惶地邊搖手邊往後退,嘴裡頻嚷:「我不是……我不是姓啥歐陽的……」

    石磊拉住小梳子的手,一對精光的目光盯著她瞧,直呼道:「不可能,你的樣子實在太像了……」

    「我都說不是了,你到底想幹什麼?快放開我……各位叔叔伯伯,快來救小梳子,有人要欺負小梳子了!」小梳子忽地大聲呼喊。

    石磊一驚,沒想到小梳子會來這一著,一時鬆懈下來,小梳子乘機甩開石磊的手,沒命地往前跑。

    

    一路跑回望春樓時,小梳子回頭一望,見那黑臉男子並沒有追過來,於是拍拍胸脯,紆了一口氣。

    小梳子推開望春樓的紅門,一腳才踏進門檻時,不小心撞倒正要出門的花姨娘,痛得她跌個四腳朝天。

    「哎呀!那個短命鬼的,走路不長眼睛也就算了,還用吃奶的力氣狠狠給我撞上去,這是存心要我花姨娘的命嗎?」

    小梳子急忙地將花姨娘扶起來,她用手絹拂一拂衣服的塵埃,定定神之後,斜眼一瞪,劈頭就把小梳子數落一頓。

    「原來是你這個渾小子!過完年都可以娶親了,還是這麼莽莽撞撞的,一點定性也沒有,看哪家姑娘敢嫁給你哦!」

    「望春樓的姑娘個個嬌美如花,小梳子若是討不到美嬌娘,到時候花姨娘給我作主一個不就得了。」

    「你趁早給我死了這條心,這話若是讓容姥姥聽見,她不知道有多傷心和失望,她可指望你有出息呢!」花姨娘正色地說。

    小梳子吐吐舌尖。

    花姨娘瞧小梳子這張比女人還俊的臉,忍不住輕捏一下她的腮幫子,輕佻地說:「小梳子,說實在的,你長得真俊俏,以後準是女人的短命剋星。」

    「哪個女人想要長命百歲的話,就離我遠一點不就得了。」

    「那麼你也別淨往姑娘的房裡鑽去,小心哪天她們按捺不住,把你給生吞活剝了去。」

    「莫非望春樓的姑娘們都是母夜叉,一到晚上就會把人給吃了不成?」小梳子天真地說。

    花姨娘暖昧地一笑:「你的模樣是成熟不少,其實也還只是一個不解事的楞小子哩。」

    說完,花姨娘便扭著腰踏出望春樓。

    小梳子回到房裡,從衣櫃裡拿出一個包袱,打開來拿出爹娘的牌位,手指輕輕地撫過上面的字——「歐陽鏡湖先生夫人之牌位」

    真奇怪,這世上除了容姥姥之外,沒有人知道她姓歐陽,那個黑臉的男子怎麼會知道?

    黑臉男子是歐陽家的朋友?還是仇家?

    

    小梳子不想繼續在混沌不明的狀態之中過日子,她不要只是知道自己是歐陽家的後代,卻忘記爹娘的慈顏。

    還有那個黑臉男子和歐陽家究竟有什麼關係?

    她繞屋踱步,百思不得其解,而且愈想頭愈痛,愈想瞭解思緒愈混亂,就好像姥姥手中的絲線被她胡攪蠻纏一團亂,找不到線頭。

    雖然目前她仍然想不起以前的事,但是可以確定的是,她反覆作的惡夢,其境就是琴劍山莊。

    是夜,她決定再探琴劍山莊,希望能在晦暗而混亂之中拉出一條清晰的線頭。

    琴劍山莊矗立在河左岸,四周靜謐,偶有潺潺的流水聲,以及蘆葦因風搖擺所發出宰宰聲之外,聽不到任何聲響,想是莊裡那幫奴才都睡了。

    小梳子輕輕一躍,翻牆而人,直接走進掛著女人畫像的房間。

    同時地,有一條黑影迅速地閃到暗處,觀察小梳子的一舉一動。

    小梳子點了燈,站在畫前,目不轉睛地注視畫裡的美人兒,她的慈眉善目、嘴角的微笑,讓小梳子感覺到一股溫暖,眼淚不由自主地滑下臉龐。

    小梳子也不明白為什麼會這樣呢?

    這時躲在暗裡的人警覺到門外有走動,於是飛身一撲,將小梳子帶上屋樑,伏身躲藏。

    小梳子驚魂之餘正要張口叫出聲時,嘴巴旋即被人掩住。

    「別叫,是我。」說時,一個掌風打過去,熄滅桌上的燈。

    「鬍子大哥!」小梳子低聲地說:「你也來了。」

    「噓,有人來了。」天游手搭在小梳子的肩上,附耳說。

    他們挨得如此近,小梳子的臉頰被天游的鬍子搔著有點痛、有點癢,體內有如萬蟻竄動,讓她受不了,身子像只毛毛蟲似的動來動去。

    「你安份點,小心掉下去了。」天游低聲地說。

    「是你的鬍子扎得人家的臉好癢啊。」小梳子細聲怨一句。

    天游一曬,伸手搔搔小梳子的臉頰,並讓她的頭靠到自己的胸膛。

    「這樣就不癢了吧?」

    頓時,小梳子心房好像打著鼓,咚咚隆隆地響著,整個人就快要承受不住,昏過去了。

    這時門被推開,是管家李大手提著燈籠例行巡夜,他四周瞧了一下,正要退出去時,突然有一位蒙面黑衣人閃出來,用刀架住李大的脖子。

    「我問你,山莊的主人是誰?」黑衣人威脅地說。

    「我……我不知道……」

    「我沒耐性聽你打馬虎眼!快說是誰讓你修琴劍山莊的?否則別怪我刀下不留命?」

    「我真的不知道呀!大爺,主人來無影、去無蹤,每次要交辦事情都只是留下書信和銀子,我從來就沒有當面見過主人。」

    「你當我是三歲孩童嗎?」

    「不敢,小的只是拿錢辦事的奴才,句句屬實,絕不敢有半句虛言誆大爺,請大爺饒命啊……」

    天游從懷裡摸出一錠銀子,朝門口一彈;銀子在地板連彈跳幾下,彷彿有人在門外走動的聲音,黑衣人一掌劈昏李大,追了出去。

    「鬍子大哥,你教我這招彈功,好不好?」小梳子低聲地說。

    「我們先離開這裡再說,那個黑衣人追不到人說不定還會折返回來。」說著,天游拉著小梳子從窗口飛出去。

    兩人從琴劍山莊出來,沿著河岸飛奔,然後跳到天游停泊在河畔的船上。

    跳下時,小梳子一個沒站穩,踉蹌一下,天游及時攬住她的腰,而小梳子也一頭撞入天游的胸膛,心又是一跳,臉紅了。

    「小心點!你就是這麼莽撞,讓人替你操心。」

    「我又沒有叫你替我操心。」小梳子害臊地扭了一下身體,逃出他的懷抱,走到船頭,讓晚風冷卻內心澎湃洶湧的熱潮,褪去雙頰的潮紅。

    「小梳子,你站在這裡不冷嗎?」天游和小梳子並肩站著,遙望左岸上的琴劍山莊。

    「我喜歡風吹在臉上的感覺。」小梳子側目看他:「對了,鬍子大哥,你到琴劍山莊做什麼?」

    「晚上睡不著,想起先前聽芙蓉姑娘說琴劍山莊鬧鬼,心想平生沒見過鬼,一時好奇,所以就跑進琴劍山莊,想能不能遇見一位美艷的女鬼。」

    「那你見到了嗎?」小梳子問時,發現天游的臉色有異,於是關心地問:「鬍子大哥,你怎麼了?」

    「小……梳子,你……你後面……有一個女人……」

    小梳子驚叫一聲,急忙躲到天游背後,將臉埋在他的背後不敢看。當她的臉一貼在天游的背心時,心裡那股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而且這份熟悉讓人覺得安全。

    這時天游哈哈大笑。

    小梳子慢慢地抬眼,瞇著眼從他肩頭上望過去,連個鬼影也沒有看到,便知道自己上當了。

    「鬍子大哥!你騙我。」小梳子嗲道。

    「膽子真小,臉也嚇紅了,更像女孩子了。」

    「你……你敢侮辱人!」小梳子急急地怨他一句,臉更紅了。

    「別生氣,小梳子,有時候我看著你的時候,忍不住就會產生這種錯覺。你個性活潑又衝動,總是喜歡表現出一副狡點的世故,可是在不自覺當中又流露出一股天真無邪的少女氣息。」

    「你無聊啦!男人長夜寂寞的時候,最容易將母豬錯看成貂蟬。鬍子大哥,你更是錯得離譜,已經到了男女不分的地步,我猜一定是你心愛的女子離開你,而你對她還念念不忘,才會產生這種錯覺,我說的對不對?」

    天游冷冷地睨小梳子一眼,然後不發一語地走進船艙。

    「鬍子大哥,你生氣了?」小流於跟著這古。

    天游悶聲不響地喝酒。

    「鬍子大哥,如果我說錯話,不小心刺痛你的傷處,你大俠有大量,不要跟小梳子計較,好不好?」

    天游依舊不語,又斟滿一杯酒,小梳子搶在他之前端起這杯酒,請罪地說:

    「這一杯讓小梳子向你賠不是。」

    說著,小梳子捏著鼻子要把酒灌進嘴巴裡時,天游又從她手中奪回這杯酒,一仰而盡。

    小梳子便知天游並沒有生她的氣,於是鬆了一口氣,執起酒壺替他斟酒,為他夾菜、剝花生。

    「鬍子大哥,你說今晚那個黑衣人會不會是琴劍山莊的兇手?」

    「小梳子,你對琴劍山莊的事太好奇了。」

    「你還不是一樣。」

    「我勸你別太冒險,琴劍山莊不是你應該遊蕩的地方。」

    「那你呢?為什麼你可以一再地去琴劍山莊,而我就不能去?鬍子大哥,莫非琴劍山莊裡面有你的秘密,你怕我知道了,所以就不許我去那裡?」

    「你才有秘密,剛才我看見你對著畫裡的女人哭泣。」

    「我才沒有哭,我只是……只是感動,畫裡的女人好美、好溫柔,讓人好想親近她。」

    「書裡的女人是琴劍山莊的夫人香雪海,是江南第一才女,和山莊主人成親那一天,應賓客的要求,新娘彈琴、新郎舞劍,琴劍合一,一時傳為美談,從此這山莊便改名琴劍山莊。」

    「鬍子大哥,你為什麼會知道這麼清楚?你和琴劍山莊有什麼關係?你……」

    天游斜眼冷瞪小梳子一眼,她登時住口了。

    「與你無關。」

    「又是與你無關!」小梳子嘟嚷地說:「那你說一些與你有關的事,讓我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免得再惹你生氣。」

    天游躺到臥楊上,雙臂枕到腦後,閉上眼睛,不留情地下逐客令:「我累了,你走吧。」

    小梳子雙腳並沒有移動,久久照視這一張亂草似的臉,突然有一股衝動,好想撥開鬍子,看清楚他的模樣。

    「你還不走?」天游瞇著眼睛覷小梳子一眼,嗤道:』『我可沒有興趣和一個男的抱在一起睡覺。」

    「哼!誰又有興趣了廣小梳子對天游做一個可愛的鬼臉之後,轉身走出船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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