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莎行 第十章
    回到斷腸崖的小木屋,傅虛懷開始了他人生的另一段生活。

    博虛懷修長的十指撫上琴弦,隨意問奏出動人曲目,竟是那天在聿府見到聿宛夕時所奏的,霎時所有的回憶如潮水般向他湧來。

    傅虛懷心痛地暖暖閉上雙眼,想像著聿宛夕仍舊在旁傾聽。

    忽然,他停下手中的動作,靜靜地傾聽起來,只聽到一陣熟悉的音律從不遠處和著風傳進耳中。

    「宛夕!」

    他猛然睜開眼,這首讓他終生難忘的曲子,分明就是他和聿宛夕初次在聿府相遇時她所彈之曲。

    是的,一定是她,顧不得細想,轉眼間他已依著琴聲傳來的方向尋去。

    一襲白衣,她仍舊如他那次月下所見,美得醉人。

    見因急著尋人而被一路上的枯枝荊棘弄得衣衫襤褸、傷痕纍纍的人,她止住琴聲站了起來,朝他拋出一朵足以顛覆他整個生命的微笑,「你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宛夕,是你嗎?」見到朝思暮想的人,他反而止步不前,變得出奇的安靜。他在害怕,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當夢醒時分,他又得變回原來為愛傷神的傅虛懷,所以他不敢高聲說話,唯恐驚醒這一場美夢。

    「呵,你怕過來抱我,我便會如煙消散嗎?」聿宛夕輕笑著向他走去,環珮相擊,在風中響起一陣悅耳的聲音。

    「宛夕!」終於,傅虛懷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朝他走來的聿宛夕,上天是何等的厚待他,讓他有幸尋回至愛。

    懷中的聿宛夕柔順的任由他抱著,輕輕拍撫他因過於激動極力控制而顫抖的肩頭。

    「我,聿宛夕,生生世世都將是你傅虛懷的妻!」她撥開他耳畔的長髮,在他耳際柔聲道出自己的誓言。

    如被妖精魅惑了般,傅虛懷只因為她這一句生生世世為妻的誓言,徹底地沉淪在她無邊的情海中。

    風拂過耳,卻聽不到呼呼作響的風聲,天地彷彿在頃刻間靜止下來,彼此的眼中都只有對方。透過聿宛夕清澈如水的棕眸,傅虛懷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深深烙印在她心版上的身影。

    人生得一紅顏知己如此,夫復何求!

    「我以為你……」

    未等傅虛懷說完,聿宛夕便將他的話給截了去。「以為我香消玉殞,你我從此天人永隔?但是你又不願意相信那是事實,想著會有奇跡發生,於是你就結廬崖上,等著我的出現,若我未能生還,你便一生於此長伴青山!」說到這裡,聿宛夕再也忍不住決堤的淚水,兩行清淚滑落,沾濕了傅虛懷的衣襟。

    「笨蛋!你是個笨蛋!我若是真的魂歸九天,你豈不是要白白陪上一輩子嗎?」其實她也怕過,怕他再也不會來找自己。

    「我不在乎,我只在乎你!」傅虛懷溫柔地替她拭去臉上的淚水,輕吻她光潔如月的額,輕喃了一聲:「宛夕,我愛你!」

    如沐春風般,聿宛夕只覺得一股暖流在胸中激盪。

    抬起淚痕猶未干的臉,笑靨如花。

    離開斷腸崖,傅虛懷和聿宛夕便直接去了宿雲山莊,既然他們情分已定,也是時候該讓聿宛夕和白雲閒做個了結,畢竟聿宛夕在未拿到休書前的身份仍舊還是白雲閒的三夫人!

    對於這件事,他們並不是十分在意,若不是得顧著白雲閒的面子,他們大可直接回聿家解決最後一件事--聿家祖訓。

    「莊主,有客來訪。」

    依雲閣裡,白雲閒正扶著一名大肚子的女人賞著花,忽然聽見管家來報,瞥了管家一眼,「我要陪夫人賞花,不見客。」白雲閒溫和地說,眼光未離開身邊的女子。

    「雲閒,來者是客,你還是去接見一下吧,我有些累,你送我回房好了。」那女子輕聲說道。

    「累了?那我送你回房吧。現在天氣轉涼,你要當心身子。」白雲閒似乎並未將訪客放在心上,只是關心女子的身體狀況。

    「嗯!」女子柔順地點點頭,任白雲閒牽著準備離開。

    「白兄,別來無恙!」

    一聲溫文的問候在兩人身後響起,白雲閒回過頭來。「宛夕?傅大人?」疑惑的眼光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當看到他們彼此眼中流露的深情時,他頓時明白了一切。

    「我還當宿雲山莊不要我這個三夫人了,原來是換了些人手,怪不得我會被攔在門外!發生了什麼事嗎?」聿宛夕一見到白雲閒便戲謔道。

    「一言難盡,總之事情很複雜,我想你也沒有興趣聽。莊裡的確換了一批人才會這樣,這樣的事以後絕不會再發生了。」

    「我有些話要說。」白雲閒不說,聿宛夕也不多問。

    「我要怎麼做呢?」白雲閒已經大概清楚他們的來意,他們必定是為了他和聿宛夕的婚事而來。

    「其餘都不必了,你只消寫一紙休書與我便成。」很直接的要求。

    「好,來人,備文房四寶。」白雲閒對聿宛夕提出的要求並無任何異議。

    下人取來筆墨,不一會兒,白雲閒便將休書寫好遞給聿宛夕。「宛夕,如今你是自由之身了。傅兄,她雖與我夫妻一場卻是有名無實,你很幸運。為你,她將付出超乎你想像的代價。」

    「有名無實?」傅虛懷心裡一陣納悶,那為什麼聿宛夕告訴他她曾經小產?好啊,戲弄他,看他怎麼跟她算這筆帳!他看向聿宛夕。

    聿宛夕若無其事地揚起一抹輕笑,回了他一個「你被騙了」的眼神,趕在他變臉前道:「愛他所以不論怎麼樣也跟定他,不管旁人如何,我只要他!」

    這種露骨的宣言在第一時間撫平了傅虛懷所有的不滿,心下一甜,久久仍陶醉在她所織就的情網之中。「不管事情將如何發展,我們都是要在一起的。」遇上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並不容易,一旦遇上,就再也不要放開,一鬆手,將會是一輩子的遺憾,而他的生命中絕不允許留下任何遺憾!

    「夫子脾氣異常頑固,傅大人若想抱得美人歸,恐怕還得費上一番工夫。」白雲閒說得比較含蓄,他對聿家一家人都很瞭解,聿成宗那牛脾氣除了聿宛夕沒人應付得了!只是如今……傅虛懷在朝為官,而且是不小的官,還有那樣的家庭背景,想得到聿成宗的認同,難!

    「白兄言重了,在下已經辭去官職,如今只是一介草民,若不嫌棄就稱我一聲虛懷吧。」傅虛懷又何嘗不知道聿家的祖訓明令禁止聿家人與官家有任何牽扯?不過他如今已身在官場之外,事情應當沒那麼棘手了才是。

    「你已經辭官退隱?」白雲閒大吃一驚。本來他以為在這場感情中聿宛夕付出的代價極大,沒想到傅虛懷才是最大的付出者!辭去他如日中天的官途,捨棄一生的榮華富貴、放掉所有的功名利祿及自己的至親,他用他的一切只為換取一場未知結局的感情,這其間的用情是何等的深。不過如果換作是他,要他放棄一切與柳依雲長相廝守,他也會毫不猶豫地放棄。幸而,傅虛懷還有聿宛夕的愛,一份毀天滅地、至死方休的愛!這份愛足以填滿他所失去的一切。

    「夫子的頑固不是一般,雖然你已經脫離朝野,但並不代表你們能得到他的諒解、成全,我陪你們去一趟,否則夫子是不會讓你入門的。」

    「那就有勞白兄了。」傅虛懷可沒忘記上次他和皇甫雅人可是抬出杭州知府才得以入得聿家門,聿成宗是迫不得已才接待他們的,表面上是客氣得不得了,其實心裡面不歡迎得很!

    「這位想必是宿雲山莊真正的女主人了吧?」撇開自己的事,聿宛夕將一旁的女子打量了一番。不錯,很適合白雲閒的女子,這才算得上是真正的溫柔賢淑呀!

    由於天性害羞,柳依雲淺淺一笑,行了個禮躲入白雲閒懷中。

    「是啊,自從你離開以後,緋兒、瑾彤、練央還有瓔兒也都相繼離去,將我掃地出門給休了。」白雲閒苦笑一聲,一想到他的「齊人之福」他就吃不消。

    天知道他娶回的是五個什麼樣的女人!那位「驚鴻劍」的主人有嚴重暴力傾向,洞房當晚他被她直接一腳踢出新房,霸道地宣佈以後互不干涉。

    二夫人木瑾彤比任何人都冷酷,從不輕易開口,但是一開口絕對就是讓人可以氣得自尋短見的話,他從正房被踢出來,在二房這兒又碰了一鼻子灰,木瑾彤說今後井水不犯河水!

    這就算了,過分的還在後頭,他那小師妹聿宛夕在他前腳還沒踏進她香閨之際,便開始了倫理道德的「演講」,講得頭頭是道,居然將夫妻之間理所當然的親熱說得天理難容,不愧為江南第一才女!

    還有那個明練央,他還沒見過那麼死要錢的女人,嗜財如命!不,應當視錢比命還重要,她已經到了連他這個丈夫進房休息都要按時付錢的地步!在自己老婆房裡休息還要付錢?說出去是會笑死人的!這也就算了,他以為付了錢之後,終於可以好好休息,誰知明練央在收完錢後就快樂的往東苑去了,絲毫沒有為人妻的自覺。他也懶得理她,最後也不想再到五夫人洛瓔那裡去,乾脆直接在依雲閣休息一晚。

    娶妻不是什麼可怕的事,可取五個如此的妻那就是惡夢的開始。還好,如今他已經得到解救。

    「呵呵,恭喜你終於覓得伊人!」

    「彼此彼此!」

    兩人相視一笑。

    「你們今日暫且在這裡休息一晚,明日我們一起回聿府。」白雲閒朝二人道,說完又吩咐下人,「帶傅公子和聿姑娘下去休息吧。」

    「是!」

    待傅虛懷和聿宛夕一走,柳依雲才緩緩問道:「這就是名滿江南的第一才女聿宛夕吧?聽說她學識淵博,琴、棋、書、畫無所不精,生得閉月羞花,為人又溫婉、賢淑,是江南所有女子的典範。」柳依雲的語氣中沒有半點嫉妒,只有純粹的欣賞與崇拜。

    「現在的夕照閣、離柳閣、未央閣和月蒼樓都是她題的字!」白雲閒摟緊愛妻。

    「寫得那般龍飛鳳舞、豪氣千雲,甚至傲氣十足?」那實在不像是一個女子所寫出來的字。

    「是的,那是宛夕的本性。現在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歸宿,看來,當時讓她出莊的決定是正確的。」白雲閒慶幸自己當時的決定。

    「是的,看得出來傅公子很愛她,愛一個人只要從他的眼睛裡便看得出來,他的眼底始終都只藏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聿姑娘。」女人對這種事通常都是十分敏感的。

    白雲閒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將柳依雲扶回依雲閣,兩人心底都在為那一對冤家默默的祝福。

    風簾動,碎影舞朝陽。金柳搖光,在晨風中姿態婆娑,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水霧,水面偶爾躍起幾尾金鯉,濺起朵朵水花,水珠飛散在朝陽的映射下變成金黃,似在湖面灑下的金珠,於一片夢幻的水色中顯得有些絢爛、有些耀眼,更有些迷離。

    聿成宗放下手中的書,看了看一旁的白雲閒,「雲閒,宛夕沒有和你一起回來嗎?」女婿登門,卻不見寶貝女兒,他怎麼能不奇怪?

    「宛夕她在夕曛閣。」白雲閒恭敬地答道,對於這個教他讀書、教他做人的夫子,他有十二萬分地尊敬,也正是如此,當初他才會答應與聿宛夕的婚事。

    「這丫頭也真是的!回來也不先來看看我這個做爹的,反倒去她自己的閣樓,一堆沒有生命的東西比我還要緊嗎?」聿成宗嘴上雖數落著女兒的不是,但言語中流露的寵溺顯而易見。

    「來,雲閒,陪老夫走一局。這宛夕一定呀,我連個下棋的對手都找不到!」說著他便將白雲閒拉到旁邊坐下開始對弈。

    白雲閒落座,兩人開始在棋盤上「廝殺」。

    「夫子,您一點也不想知道宛夕過得如何嗎?」放下一粒白子,白雲閒抬頭朝對面的聿成宗道。他是娶了聿宛夕,但她只不過是個妾,與她同進白家門的還有一房正室和另外三房小妾,夫子就一點也不擔心女兒嗎?

    「哈哈,雲閒,我自己的親生女兒我還不清楚嗎?宛夕是天生就知道從不委屈自己,我還擔心那丫頭給你添麻煩呢!」聿成宗笑著擺擺手,一副很放心的樣子,「有你照顧她,我很放心!」

    「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宛夕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呢?」

    白雲閒頓了頓,說出的話讓聿成宗欲落子的手停在了半空,好一會兒,他才將那粒黑子放下。

    「宛夕嫁給你,會是一種不幸嗎?當初可是她自己提出來要嫁過去的。」

    「聿宛夕嫁與我,只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並非她愛我。沒有愛情的婚姻就好比沒有靈魂的人,行屍走肉,名存實亡。我相信夫子也一定不願看到宛夕她獨自一人孤單地過一生吧!」

    「雲閒,你是在告訴我宛夕愛上不該愛的人嗎?」聿成宗心頭一顫,腦子裡閃過那俊雅溫文的男子。

    「愛上一個人,並不是一種錯。」基於他們那之間的關係,白雲閒說話總是有所保留。

    「是的,愛上一個人並沒有錯,錯就錯在彼此之間的對立!」見白雲閒的態度,聿成宗此時已經能肯定女兒所愛非人。

    「爹!」聿宛夕的喚聲讓聿成宗乾脆站了起來。

    他才起身,卻馬上又被走過來的聿宛夕給按了回去,「好久沒有陪您下棋了,今天咱們兩父女好好對上幾招,如何?」

    聿宛夕笑著坐下,逕自將棋重新布好,聿成宗沒說什麼,他打算先看看女兒的態度。

    父女兩個對坐著無語,都只管下棋,白雲閒也已離開,若不是今天的話題太沉重,換成是平常的聿成宗早嚷嚷著這一次一定要贏。

    纖手探出,於一片縱橫中落下一粒白子。

    「宛夕,你確定要走此步嗎?」看著落下的白子,聿成宗在心底歎了口氣,仍想試著勸回女兒,「一步不慎,滿盤皆輸。你落下這一粒白子可就算得上是毀了你自己的大好局面,你要三思而行啊!」

    「沒有考慮清楚的事,我是不會做的。我的目的只在於取它旁邊的這顆黑子,其餘的我一概不在乎。」聿宛夕笑著迎向聿成宗漸惱的眼神,眸中的堅定更是深深刺激了他。

    「為了拿下這一顆子犧牲掉全局,值得嗎?」低沉的聲音中隱隱透著怒火。

    「我只要我要的,事不關值不值。」聿宛夕的語氣很是堅定,「如今白子是否屍橫遍地也不過在您的一念之間而已。」

    正在這個時候,傅虛懷走了過來。

    「虛懷!我不是叫你別在這裡出現嗎?」看著剛剛過來的傅虛懷,聿宛夕頭痛不已,這下好了,她爹正在氣頭上,這會兒看到他恐怕是更加不可收拾了。

    果然,聿成宗一見到傅虛懷臉就拉得更長了。

    「所有的風雨我都要陪你一起走過!」傅虛懷不管聿成宗難看到極點的臉色,對聿宛夕說完這句話後又轉向他,十分誠懇地道:「我愛宛夕,無關我跟她之間原本的對立,我放棄我的所有,就只為能愛她、能和她長相廝守,您真的願意看到自己最疼愛的人孤獨終老嗎?」

    「女兒是我生的,怎麼也輪不到你一個外人來管!放棄所有?你是說你已經辭去所有官職嗎?但是,你出身侯門卻是怎麼也改變不了的事實!你身上流的,永遠都是『高貴』的血!只要是我聿家的人就永遠都不可能違背聿家的祖訓!」聿成宗雖然心底為傅虛懷的放棄名利榮華暗自吃驚,卻絲毫也不讓步。

    「爹!您這根本就是蠻不講理!」聿宛夕為聿成宗的固執也有一絲絲的惱。

    「我蠻不講理?你這個不肖女!枉費我白白疼你十幾年,如今你要背祖棄宗來忤逆我嗎?」聿成宗氣得拍案而起,黑白棋子,散落一地。

    「爹,我只是要我的幸福,並不是背祖棄宗忤逆您!」

    「幸福?你的幸福?我怎麼教你的?百多年前血淋淋的事實你忘了嗎?」聿成宗被氣得不輕,破口大吼,「為了一個傅虛懷,你就要丟下爹,舍下聿家嗎?」

    「我沒忘!前朝舊主昏庸無道才會導致忠良被害,如今太平盛世、聖主英明,豈會有那樣的悲劇?爹,聿家滅門的血案是發生在早已灰飛煙滅的前朝,我們有必要讓這些干擾到我們現在的生活嗎?」

    「你……真是氣死我了!若蘭,你看到沒有,這就是我白疼了十幾年,到頭來卻忤逆父親的好女兒呀!」顫抖的手,指著對面一臉堅決的聿宛夕,聿成宗喚著已故愛妻的名仰天長歎,淒厲的聲音讓人感覺心底好似被壓上一塊石頭,沉沉悶悶,未待聿宛夕上前勸慰,忽然問聿成宗語調一變,轉而成為一種怒火高亢有力的聲音,「今天,你認我這個爹就不要他,認他就別認我這個爹!」

    「爹,兩件不相干的事何苦一定要扯在一起呢?」

    「我只問你到底是要我這個爹,還是要那姓傅的小子!」

    「兩邊不論舍下誰我都會痛心,所以我誰都不會舍下。」聿宛夕的固執完全遺傳自聿成宗。

    「好!從今天開始,我聿成宗就沒有你這個不孝的女兒!從此以後,你不得踏入聿家半步!」聿成宗怒吼著說完這一串話,「常喜!送客!」

    被喚來的常喜不知所措,為難道:「老爺,小姐再怎麼樣也是您的親生女兒呀!您真是忍心將她逐出家門嗎?」說完,他又轉向小姐道:「小姐,老爺也是為你好,趕快向老爺認個錯就沒事了。」

    然而聿宛夕並沒有認錯的意思,走到聿成宗面前跪下。「爹,女兒不能伺候您了,保重!雖然您不認我這個女兒,但是在女兒心裡,您永遠都是女兒的爹。」

    「不肖女!常喜,給我送客!」

    原本聿成宗是希望女兒能聽勸讓步,沒想到她竟會如此選擇,胸中怒火再也澆不滅。丟下這句話之後,氣得拂袖而去。

    聿宛夕見聿成宗如此,也是無可奈何,朝著她爹離開的方向重重地叩首。親情,愛情,她只能擇其一。

    「常伯!我爹以後就麻煩您照顧了。」

    「唉!小姐,你怎麼能如此的傷老爺的心呢?」

    老管家搖著頭離開,博虛懷心疼地扶起仍舊跪在地上的聿宛夕摟在懷裡柔聲道:「宛夕,委屈你了。」

    「如今我什麼也沒有,就只剩下你了。」聿宛夕幽幽開口。

    「你後悔了?」他滿心疼惜。

    「不!」聿宛夕很是堅定地道:「我一生做過許多後悔的事,唯獨這一件,終生不悔!」

    「宛夕!」摟住她的手收得更緊,兩顆久經風雨的心也靠得更加的近,「往後我們四海為家、訪遍千山萬水可好?」

    「哪裡有你,哪裡就有我!」尋得今生的至愛是她三生有幸,但她得不到她爹的諒解將是她心上永久的傷,畢竟,血濃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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