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心吊膽的挨過了大半夜後,熊府裡的人才又都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或者是床上,宅子裡慢慢地恢復平靜,而李佩慈原先的慘白臉色也在服下兩次靈液及眾人擔憂的注視下穩定下來,呼吸漸趨平緩,臉色也愈見正常。
夜一分一秒地過去,而仍坐在李佩慈床畔的熊靖之,出神地望著熟睡的她,腦子想的卻全都是巫束娟離去時的神態。
「沒想到小娟竟然只為了誤會我跟小慈的關係,就直衝到這裡來求證,還差一點哭了出來。」想到她強忍住淚的那一幕,他就覺得不捨,「要不是今兒個陰錯陽差陪小慈上城裡去給小娟撞上了,恐怕我還在猜測小娟的心意呢!只是,這便姑娘『恰』歸『恰』,心地倒也善良,都已經那麼傷心、那麼火大,見小慈命在旦夕,還不計前嫌的拿出靈液來挽救她的命,待小慈清醒後是該讓她好好的去謝謝小娟才是。」
心中陣陣襲上甜苦帶酸、百感交集的紛亂思緒,熊靖之沉在其中無法自拔。
而因為想得太專心了,所以那兩道急促的腳步聲自遠而近,他並沒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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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兩個人直直地衝進熊府大門,沒來得及跟守衛在大門邊及院子裡巡邏的同伴打聲招呼,就直奔向葉宏元的房間。
「葉伯、葉伯,你睡了沒有?」他們的聲音裡有掩不住的緊張。
年紀雖然已經一大把了,但葉宏元的動作仍是快速得很,他迅速將房門打開,望著緊張的直視著他的兩人的兩張滿頭大汗的臉孔。
「怎麼?出了什麼事?瞧你們急成這樣?」葉宏元審視的眼光輪流在兩人臉上轉來轉去,不甚滿意地聽著兩人還喘著氣的呼吸聲,「不是教你們護送巫姑娘回蘇家?怎麼兩個人都神情不對的回來了?」話畢,他猛皺著眉頭。
「阿仁,不會是巫姑娘出了什麼事吧?」見兩人都不說話,葉宏元馬上說著自己的清測。
「是。」「不是。」
林剛賢跟梁尚仁兩個人不約而同地回了不一樣的答案。
葉宏元臉色一沉,「究竟是怎麼回事?」他看著兩人中似乎比較冷靜的梁尚仁,「阿仁,你說,是出了什麼事?」
「我們一路上遠遠的跟著巫姑娘,但是不料……」說到這,梁尚仁頓住口。
望著兩人臉上的懼意,葉宏元倏地領悟了,「被巫姑娘發現了?」
梁尚仁跟林剛賢兩個人極其不願地同時點點頭,憑他們有武功底子的身手竟然會被一個不識武功的姑娘家發現,這傳出去多丟人哪。「然後呢?」
「那巫姑娘一發現我們兩個的行蹤就突然加快了腳步,原先我們只是想,她是不是因為跟少爺吵架了,又知道我們在保護著她回去,所以她才使上性子,想甩開我們,但是……」
「她不知道你們是少爺派去保護她的?!」沉著聲音,葉宏元接了一句。
聽到葉宏元突然一沉的聲音,他們兩個不由自主地都吞了幾口口水,怯怯地說,「對,我們想追上去解釋,哪知道她反而受到驚嚇。」
受到驚嚇?!葉宏元開始揣起一顆不安的心了,「阿仁,那巫姑娘沒受傷吧?」
林剛賢跟梁尚仁兩個人的嘴巴同時被封住,眼光充滿了愧意。
見眼前這兩個粗莽武師的神情,不用他們回答,葉宏元自己就已經可以猜得出答案來了,「天哪,巫姑娘受傷了?這若是讓少爺知道……」他焦急萬分的問,「阿仁,巫姑娘傷得嚴不嚴重?」
「不知道,她掉進獵人在林子裡設的陷阱,本來我們想去救她的,但是又怕她一驚之下,讓她自己傷得更重,所以就只好待在一旁,等她自己從那坑裡爬出來,然後我們再繼續跟她回去。」林剛賢講得心虛不已。
獵人挖的陷阱坑洞?想到那削尖的刺木、反勾的鐵線……葉宏元聽得嚴重的心悸不已,「你們繼續跟著她直到蘇家?」兩個人同時點點頭。
見狀,葉宏元急切地再問:「那巫姑娘看來怎麼樣?傷勢重不重?還能不能走?」
「不知道,只見她爬起來後本來是一拐一拐地慢慢走著,看見我們之後,她就開始用跑的,而且一路跑回蘇家去,連我們都差一點跟不上。」說完,看著葉宏元臉上的不豫表情,梁尚仁心中的不安漸漸地擴大。
沒有理會他們的不安,葉宏元陷入自己的沉思中。
真是兩個沒大腦的東西,教他們去保護巫姑娘,竟然不但沒有保護到對方,反而還弄巧成拙地變成嚇壞巫姑娘的主凶。
「葉伯,這怎麼辦?少爺……」林剛賢囁嚅地問,這巫姑娘是少爺交代要護送她回去的,而少爺是怎般對那巫姑娘也是大夥兒心裡有數的,如果讓少爺知道他們兩個人辦事不力,還讓那姑娘受了傷,扛這個責任可是會讓人丟掉半條命的。
「沒關係,少爺那兒我會去跟他說的。」見他們兩人恐懼著,葉宏元安撫著他們。
「葉伯……」雖有了葉宏元的保證,他們兩個人還是不怎麼放心。
「這件事我會處理,你們先下去休息吧。」葉宏元再一次摒退他們,兩人無奈,只好揣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離去。
只是,待屋子裡又剩他一個人時.葉宏元的睡意整個消失了,他枯坐在桌邊望著油燈的燈芯,心裡考慮著,這件事該不該跟熊靖之提起?
直到天色漸白,雞啼聲起時,他終於決定不主動跟熊靖之提起這件事,他決定先上一趟蘇府,看看巫束娟傷得如何,然後再思索該如何跟熊靖之解釋今天晚上發生的事,要不然,以熊靖之對巫束娟的態度看來……竟然無法保護巫姑娘以致讓她受了傷,那林剛賢跟梁尚仁鐵定有罪受的。
他緩步的出了房門走到院子裡,見到一臉倦意的熊靖之正愣愣地杵在池子畔,他迎了上去,「少爺,表小姐現在情形怎麼樣了?」
被葉宏元自沉思中喚醒,熊靖之回頭看著他,「好很多了,呼吸順暢、臉色也沒那麼難看了。」說完他瞧了瞧漸呈魚肚白的天際,半旋過身子,往大門走去。
「少爺,你上哪兒去?」葉宏元出聲喚注了他,他知道熊靖之鐵定是想去蘇家探視巫束娟,但現在不能讓他去,要不他這麼一去,就什麼都完了。
「我去蘇家看看小娟的情形。」
「呃,這個時候去似乎不太恰當吧?」
熊靖之看了看他不太自然的臉,再看看明亮的天色,「沒關係,我只是去瞧瞧她就回來了。」
「可是,巫姑娘現在一定還在熟睡中,少爺,你這一去不又將她吵醒了?」
葉宏元的話真讓熊靖之猶豫起來了,「對呵,小娟一向是沾床就睡,我現在就算見到了她,也沒辦法說些什麼。」他心裡這麼嘀咕著。
「況且,少爺看來也已經很疲倦了,不如先睡個黨,待醒來後,你再上蘇府去探望巫姑娘,在時間上也較為恰當。」葉宏元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議。
「也好,那我先回房歇一下。」他被葉宏元說服了,但臨行又想起一件事,「葉伯,你多幫我留意一下小慈的情形。」
葉宏元點頭,待熊靖之的身影消失在視線範圍內後,才長長吐出一直滯留在胸口的那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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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長的夜時,怔忡坐在窗邊,仰視著月光的巫束娟的並沒有合眼半秒鐘。
「當初是因為跟著大熊所以才會來到這裡,而現在,大熊……已經有了別人,我也找到了大罐,該是離開這裡去別的地方尋找兩個姐妹的時候了。」她神色黯然的如些告訴自己。
天初露曙光,聽到雞啼聲,她的身子為之一震,但是動也不動一下的坐在椅子上,只是感覺眼淚又開始想要掉下來了。
「為什麼決定離開這裡,自己的心會那麼痛呢?」她低喃著。
揪著心,她來到媚兒的房裡,欲將自己的心決定告訴媚兒。
「小娟,你是怎麼啦?渾身狼狽樣?」蘇媚兒一見到出現在房門口的巫束娟大大地嚇了一跳,飛快拉起她的手檢查她的衣裳,「怎麼衣裳破成這樣?你昨天晚上跑到哪兒去了?」她突然發出一聲尖叫,「老天爺,你看,這兒怎麼有那麼長的一道血痕?還有這裡……這裡,天哪,這兒還有一道更深的血跡,小娟,你到底出了什麼事?」
順著媚兒將她翻來翻去的動作,巫束娟這才留意到她昨天跌進那個獵人設的陷階留下了不少的傷痕,而且每道傷痕開始用抽痛來提醒著她的神智,以及熊靖之已有婚約的事實。
「沒什麼,只是不小心跌了一跤。」她避重就輕地說。
「不小心跌了一跤?」蘇媚兒壓根就不相信她的說辭,「哪有可能跌跤會跌成這樣的?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身上有多少處傷痕?看看,還有……」
伸手將蘇媚兒又打算重新檢視她傷口的動作揮開,巫束娟表情凝重的說:「媚兒,先別理我身上的傷,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別理你身上的傷,這麼嚴重還叫我別理?」蘇媚兒無視她臉上沉重的表情,逕自喳呼著,「我去叫小雪拿醫藥箱來……」
猛地一把將蘇媚兒往外走的身體拉了回來,巫束娟脫口就說:「媚兒,我待會兒就要走了。」
「走?」蘇媚兒還沒聽出她話中的意意,「你待會兒要上哪兒去?」
「離開這裡。」巫束娟定定地望著蘇媚兒,正色地說。「離開這裡?!」蘇媚兒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是滿臉的驚訝、焦急與不捨,「什麼?小娟,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說要走?」
「媚兒,這問題我想好久了,這些日子都待在你們家受你們的照顧,但是我的家人一直沒有下落,我實在是很擔心。」巫束娟幽幽地說。
「爹爹已經派人去打聽他們的消息了啊,真的,」蘇媚兒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你別急嘛,一定馬上就會有消息的。」她死命地握著巫束娟的手,彷彿深怕她就這樣離開。
「我真的很感激你們對我的照顧一直是那麼的無微不至,我也知道蘇員外一直都有派人去打聽我父母的下落。」雖然我已經找到他們了,但是無法解咒,這還不是形同下落不明!想到這一點,巫束娟的心沉得更深了,「但是,我想現在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為什麼,我……」
「待我找到我的家人後,我會托人捎個訊息給你的。」強忍著淚,巫束娟撒著謊,「或許有機會你也可以來找我玩哪。」她知道這是永遠不可能的,在他們住的海島上從來不曾有過別人進去。
「小娟,你不要走,要不,我再教我爹多派些人去打聽你爹、娘的消息,一有消息就可以……」
巫束娟眨翻了眼卻再也擋不住,淚,一滴一滴自她頰邊滾了下來,「媚兒,我……這些日子真的是很感謝你對我那麼好。」她撲向蘇媚兒,雙手緊緊地摟住她,「我會永遠記得你的。」
「小娟,你真的說走就走?為什麼……」
含著淚水凝視著蘇媚兒,巫束娟無聲地念著咒語,因為她已經無法再忍受這種離別的心傷,也不忍心再看著蘇媚兒為她流淚,她輕輕地附在媚兒耳邊說:
「忘了我吧,忘了你曾經遇見我,也忘了世上曾有我這麼一個人。」
瞧著蘇媚兒漸漸顯得茫然的表情,巫束娟不敢再多停留一刻,她怕看到蘇媚兒當她是陌生人時的表情更會讓她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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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神茫然的不知道走了多遠的路,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的路,當巫束娟稍微回過神來時,她已停留在一條溪流旁的竹叢邊。
這正是那日她跟熊靖之停下來喝著清涼的溪水、預備打野味烤來吃的地方!
憶起往事,想到了如今的形單影隻,巫束娟不由得一陣鼻酸。
「別那麼沒志氣了,大熊都已經是別人的了,你還在盡想著他幹什麼?想再多也不會變成你的。」她噙著淚水大聲的罵著自己,「還是快點想想有什麼方法可以幫爹爹他們解開咒語。」
蹲在溪邊,她俯視著湍流的溪水倒影,一個神情哀戚的醜女人回視著她,但她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發現自己竟然就是水中那個醜女人,因為她很努力的開始回想著馬玉蒂當時說的話……
「除非……自高處落下……還是扔下……還是……?」她拍著鼻子,自言自語地說,「馬玉蒂到底那個時候是怎麼說來著的?天哪,都怪自己心急,一見爹娘被下了咒,就只顧著罵那狡詐的女人,都忘了聽清楚她那時脫口而出的解咒方式……」
想了半天,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巫束娟決定任何方法都要試他一試,於是她試著集中所能聚集的精神,閉起了眼開始無聲的念著咒,只見她身邊的大罐慢慢地飄了起來,愈飄愈高、愈飄愈高、愈飄愈……
突然她聽到一個聲音,「大熊!」她直覺低喊一聲。
但不是熊靖之,從林子外頭漸漸靠近的說話聲音不是他,而是別人!巫束娟頹然地垂下了肩,在聽到那聲響亮的「撲通」落水聲時,她還沒有想到有什麼異樣的地方,直到……
「大罐?!」她猛然一驚,抬眼望向天空。
整個碧藍的天際哪有什麼大罐小罐的,連個鳥影子都沒有,她驚駭的四處搜尋著,終於,她看見了它的蹤跡——它正浮浮沉沉地隨著溪水而去。
「天哪!」
鉚足了勁,念光了所有的咒,但因為心一急。神一慌,巫束娟念出來的咒沒一個能止住大罐的去意,眼看著它就快要順著溪流流出了她的視線外了,拔起了腿,她死命的沿著溪邊往前衝去,費盡了所有吃奶的力氣,慢慢地縮短了她跟罐子的距離,直到它就在不遠的前方。
然後想也沒有多想一下,她就朝著湍急的溪流跳了下去,半浮半沉的朝著罐子的方向拚命的划動四肢,在最後一口氣在胸口消失時,她終於驚險萬分的抱住了那個罐子,然後開始往下沉!
在重新找回罐子,鬆了一口氣後,巫束娟這才非常慎重的想到最重要的一件事,「完蛋了,我怎麼忘記自己根本就不會游泳。」
想到這,她的四肢動得更是快速了,不,只有二肢層為她抱著罐子的一雙手死也不肯放鬆,生命的光線漸漸消失在她的頭頂,她的手揮動的速度也愈來愈緩慢、愈來愈沉重……直到她突然觸到了一樣東西——自河岸邊延伸下來的枯枝及爬籐。
在這個分秒必爭的時刻,巫束娟壓根就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只是憑著一股本能,她緊緊地揪住那個樹枝,然後任它一寸一寸的將她拉離溪流,接近岸邊。
掙扎著爬上了岸,經過了一夜的未眠及方纔的自我救濟運動,巫束娟實在是已經又累又疲了,顧不得身上的濕衣服還穿著,身體一貼在乾燥溫暖的地上,懷中乃緊抱著那只罐子,她眼一閉,神智就已經快樂的飛離軀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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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靖之看到的就是這讓他整個腦子挖空的一幕。
眼看著她渾身滴著水,不省人事的躺在溪岸邊,手裡還不肯放鬆地緊緊抱著一個罐子,臉色鐵青得讓他心臟裡的血液像是全被抽光了,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小娟?」他沒發覺自己的聲音顫得多厲害,一雙手抖著輕觸她沒有半絲血色的臉蛋。
巫束娟沒有掀開眼瞼,但似乎是若有所感的輕輕嗚咽了一聲,身子微微的動了一下。
她這個無意識的反應將熊靖之的神智給拉了回來,強壓住悸動不已的心跳,他輕柔的撥開她額上的髮絲,「小娟,小娟,你怎麼啦?」
不知道是真的聽到他的呼喚?還是本能的反應?巫束娟將身子蜷縮了起來,「我……好冷!」
一入眼就被昏迷不醒的她給嚇呆了的熊靖之,聽到她這喊聲,才後知後覺的領悟到他手中的一片濕,及巫束娟身上的濕衣服。不加思索地,他將她扶坐起來快速的褪下她身上的衣服,再將他的外衣脫了下來,將她結實的圍在外衣裡。
「好冷……好……冷。」儘管已褪下濕衣物,換上干外衣,巫束娟還是渾身顫抖得連牙床都在上下互擊。
焦急憂心的望了她一眼,熊靖之當機立斷,立刻點起了堆火,將附近的枯枝全都搜集過來。待火勢控制住後,他掀開圍披著巫束娟身上的外衣,將裸著身子的她環進懷裡,再將外衣重新裹在兩人身上,背靠著樹,他靜靜的讓心愛的女人吸取自己體內的熱源。
輕吻了下她的唇,熊靖之憐愛的說:「別怕,我會一直待在你身邊。」
微張開了眼,看見熊靖之眼底的溫柔,巫束娟旋又將眼給閉上,在他懷中的身子慵懶的動了動,「別吵我,再讓我睡一下……」她舒服的身子僵住了,但她突然意識到自己身上似乎……
繃著神經,她輕輕地又動了動身體,伸手在自己的身體亂摸一通,然後倒抽了一口氣,眼睛倏然睜了開來。「我沒有穿衣服!!」她驚呼一聲。
熊靖之聽見她的驚呼聲音,輕笑了起來,「我知道。」「大熊?」巫束娟遲疑的喚了聲。
「是我幫你脫的。」
巫束娟不敢動、不敢呼吸也不敢罵人,因為她正偎在熊靖之的懷裡,而且是光著身子被他一雙大手摟得死緊。
「我不能眼睜睜看你凍死。」看出她的窘狀,熊靖之很好心地解釋著他之所以會剝光她衣服的原因。
凍死?那個大罐呢?
像是能看透她的想法,巫束娟還沒問出聲來,熊靖之就已經先開口說了,「你別擔心,那個大罐就在你旁邊。」
待稍微放下一些心來時,她這又留意到熊靖之那雙灼熱的眼神正直勾勾地盯著她瞧,說正確一點,是盯著她暴露在外的一小點柔嫩肩膀瞧。
「大熊,收回你的視線。」臉一沉,巫束娟怒斥一聲,將裹在兩人身上的外衣搶了絕大部分過來。
而熊靖之的臉色也沒比她好看多少,因為他剛剛才注意到小娟身上的傷痕,痕跡都還未結癡,這代表是剛受到的傷。
但是,什麼時候?小娟是什麼時候受的傷?
「你的傷是怎麼來的?是誰傷了你?」他一臉陰沉地瞪著她。
熊靖之的話提醒了她,她告訴自己不該這麼不知羞的窩在他懷裡,他可是名草有主的大狗熊了。
乾脆將整件外衣搶了過來重新圍好自己,巫束娟已經決定原諒他私自偷窺她的身體了,但是,她還不能原諒他欺瞞了她、騙了她的心這件事。
「這不干你的事。」她沒好氣地說。
不干我的事?熊靖之動怒了,在蘇家找不到她,又聽蘇媚兒說她已經離開後的心焦如焚,再加上目睹她身上橫七豎八的傷痕,他的臉已經完全被陰霾籠罩了,
「怎麼會不干我的事?而且,你為什麼悶不吭聲的離開?你要上哪兒去?」他提高音量說。
「我走到哪裡去用不著你管,你也沒資格管。」想到了住在他家中的女人,苦澀悲傷就直攻入巫束娟胸口。
「為什麼要離開?」他冷聲再問一句。
「你還會關心我為什麼要離開?」見他的陰沉,見他的憤怒,巫束娟慢慢心上有些情不自禁的波動了,畢竟熊靖之追在她身後來了,但他為的是什麼?有些祈盼、有些緊張,她望著他,等待著他的回答。
但是,熊靖之的話竟然卡在喉嚨裡沒有出來。
忍不住地,巫束娟又火氣大了起來,再等了一秒鐘,還是沒聽到除了「呃!」以外的字眼,她賭氣的將在他懷裡的身子一扭,忘了自己還光著身子,二話不說地又往溪裡衝去。
被她這個飛快的動作嚇地倏然心一緊,熊靖之以一個更快速數倍的動作將她給拉回來,兩個人的身體扭纏在一起,最後是力氣勝一大把的熊靖之贏了,他將巫束娟穩穩地壓制在他身下。
「不——要——再——嘗——試——離——開——我——了。」他生氣地說。
「我走不走又不關你的事。」巫束娟賭氣地說,她本來只是想氣氣他的,但怎知話一脫口說出,眼淚竟然也跟著流了出來。
「反正已經沒有人會關心我。」她的聲音是自哀、自怨、自憐到頂端極點了,「連你都一直在騙我,你根本就不管我。」
熊靖之的怒氣被她的話給挑了起來,「沒有人關心你?難道你還看不出來我有多關心你嗎廣他吼著。
「你才不關心我,你根本就不理會我的死活,我不用你關心。」巫束娟開始掙扎起來了,「放開我,你快點放開我。」
「小娟……」「不要叫我,你放開我的手。」
「小娟……」「放開我。」她幾乎是尖叫出聲了。
「小娟……」
巫束娟非但仍不理他,而且身子掙扎得更是厲害了。熊靖之也惱火了,猛地一傾身,唇就緊緊地攫住她的唇。
愈吻愈深、愈吻愈密……「直到天干物燥、小心火燭」的警示字眼在熊靖之腦子裡冒了出來,而且氧氣完全在他們週遭幾公尺內完全絕跡,他這才戀戀不捨地喘著氣,離開她的唇,但身體仍不肯放鬆的緊貼在她身上,思及自己這會兒正壓在身無一物的巫束娟身上,他的臉竟然全都紅透了。
「你……為什麼吻我?」望著新出爐的紅臉關公——熊靖之,巫束娟癡癡的柔聲問著。
還真難得可以看到大熊竟然會臉紅成這樣子!她的心在竊笑。
「因為我喜歡吻你。」熊靖之大膽承認。
「喜歡吻我?」巫束娟可不太相信了,「大熊,你有沒有搞錯,你這是第一次吻我耶,怎麼就知道你一定會喜歡吻我?」
想到之前的幾次偷吻,熊靖之的態度就無法理直氣壯了,「不是第一次!」他悄聲說。
「什麼?」驚叫出聲,巫束娟納悶的問,「我怎麼不記得你曾經吻過我了?」她雙手緊緊環扣在他的頸項不放,「說,為什麼要偷偷吻我?」
「你怎麼知道我是偷吻?」
「笨,如果不是偷吻的話,我怎麼會一點印象都沒有?」她的聲音又柔了起來,「大熊,你為什麼要偷吻我?」
「當然是不能讓你知道的秘密。」熊靖之調皮了起來。「你有秘密瞞著我?」
熊靖之也學會裝傻了,「當然囉,總不可能讓你完全都知道我心裡想的事。」
「大熊!」巫束娟又來她那一套逼供的招式了。
而熊靖之不為所動的將身子坐得更直,臉上也擺出了打死也不說的對峙神色,而且任巫束娟的眼神由柔變硬,他仍然只是輕笑的用逗弄的眼神望著她。
見自己這回招術失靈,巫束娟氣呼呼的用力捶了他一拳,「不說是不是?好,你不說,我就再跳一次河給你看。」說著,她一扭身又想朝溪流裡跑。
「天哪,別又再來一次。」緊緊扯著她的手,熊靖之真的是頓時白了臉。「你說不說?」
望著試圖以死相逼的巫束娟,熊靖之已經毫無招架的能力了,長長地歎了聲,他在心裡感歎著他以後可以想見的苦日子已經不遠了。
「大熊,你到底說不說?」巫束娟又用那種略帶威脅的眼神瞪著他。
「因為……」「因為?」
熊靖之又靜了下來,心裡知道是一回事,行動表現出來也是一回事,但是真要開口說出來,這又是另一回事呀!
「大熊?」見他又怔住了,巫束娟更是好奇了,「到底是什麼秘密?你說是不說?再不說……」她又作勢要起身行動了。
熊靖之急得衝口就說:「因為我愛你。」話剛說完,他臉上的輕笑漸漸不見了。
千言萬語都比不上這三個字所帶給巫束娟的震驚更大,她傻傻的望著他,唇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你……是開玩笑的嗎?」她不敢相信的問。
一本正經的搖著頭,熊靖之表情凝重起來。
「但是……你……那個小慈……你跟她……」因為心慌意亂,巫束娟講起話來已經語無倫次了。
「小慈是我的表妹,一個我很寶貝的小妹妹。」
「那……」「你是小娟,我永遠愛戀的女人。」
眼淚又想要擠出來,但眨啊眨的,巫束娟硬就是將它們給擠回眼眶裡,紅著鼻子瞪著他,而他也毫無門躲的直瞪回來。
突然地,眼裡含著淚珠,巫束娟笑了起來,「大熊,你是說真的?真的愛我?」
「愛可以開玩笑的嗎?」熊靖之是一臉義無反顧的點著頭,但還是不忘伸手將她胸前滑落的外衣給拉上去重新蓋好。
「還有……一件事。」又是一抹輕愁浮上了她的眼。「怎麼啦?」
「大熊……我爹娘他們……他們還在罐子裡。」她望著大罐的眼中又控制不住的起了霧氣。
「你放心,就算試遍了所有的方法,我們一定會讓他們重享自由的。」定定的望著她,熊靖之允諾著。「一定?」「一定!!」
明明是笑,眼淚卻滑了下來,巫束娟將身子又靠回熊靖之的懷裡,「你既然說愛我了就不能收回喲,否則我真的會將你活活打死。」她神色凶狠的威脅著他,但說完後又很大方地在他唇上賞了一個香噴噴的吻。
有些無可奈何地看著她一臉的勝利,熊靖之不自禁自嘲地搖搖頭,「我的小魔女,就算我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想將它收回來。」
語氣是略帶嘲諷的,但見到她頰邊殘餘的淚跡,熊靖之想也不想地就將唇湊過去,輕輕地將它們給吻干,「你的淚鹹鹹酸酸的,不知道喝了多少醋!」他半帶憐愛半椰榆地說。
「知道就好,第一次看到你那個小慈偎你偎得那麼緊時,我真想賞她幾記飛腿,看她還敢不敢靠得你那麼緊。」
「真是個小醋罈子,她是我表妹耶。」
「誰管你那麼多,你應該慶幸我是個言而有信的人,要不是一直想著答應過你不隨便施出法術,我還真想好好的整死你。」「天哪,幸好你沒有。」
「因為幸好你碰上明理的我,如果今天換成是美菱姐的話,她一定二話不說,先將你整個半死不活的,再來對你和顏悅色。」巫束娟哄抬著自己的大人大量。
「我的小魔女,別再吃不必要的飛醋了,我跟小慈真的只是表兄妹而已!」熊靖之倏地將她往懷中一扯,緊緊擁住她,灼熱的唇片在她臉上印下了無數記輕輕、重重的吻,「況且,這輩子我只認定你。」
頓時,朵朵花兒在巫束娟心窩裡綻放、展現,重新將臉埋進他的懷裡。她吃吃地笑了起來。
「怎麼啦?有什麼事情那麼好笑?」熊靖之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笑了起來。
巫束娟沒有先回答他的話,只是挑著雞蛋裡的骨頭反駁了句,「你自己還不是在笑。」
「還不是因為你在笑個不停。」
「你在笑什麼?」待笑聲一歇,巫束娟便迫不及待地問著。
熊靖之也學聰明了,眼一瞇,他反將一句,「你先說。」
秀眉一顰,芳唇一抿,巫束娟將雙手平放在他胸前,臉上的神色讓熊靖之開始提高警覺,「大熊,你說嘛,你剛剛在笑什麼?」她勸哄著他。
「這……你真的想知道?」
見他似乎預備要舉白旗投降,巫束娟立刻很配合的點著頭,「當然囉。」「好吧,你先閉上眼睛。」
本來乖乖的將眼睛慢慢閉上的巫束娟突然瞥到熊靖之臉上的詭笑,尤其是他眸中一閃而過的亮光,「大熊,你又在動歪腦筋了?」
長長的吁了聲,熊靖之的笑竄到臉上,他輕輕的捧住她的臉,「小娟,我發覺要你閉嘴只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巫束娟好奇地問。
熊靖之沒有開口回答她的話,因為他已經低頭用唇封住了她的唇,確實的用行動來說明了那個唯一的一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