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杯冰茶的誘惑不大,幾年來已經很懂得打工賺學費的劉品嫣,才不屑貪這種免費的飲料,可是,在舞池窩了好幾支舞,她的腳還真的有點累了。
那,就做個順水人情吧!
三人才在吧檯前停住,笑咪咪的小翠湊過來,飛快的跟她咬耳朵。
「待會兒我有事要先走,你有空時別找我嘍。」扔了顆巧克力給劉品嫣,又忙著送她的飲料了。
小翠有事?!
劉品嫣苦著臉,礙於Morise的存在,又不能將小翠喊回來嚴刑拷打,只能眼巴巴的瞪著她穿梭在桌椅間的身影,暗自大歎小歎不斷。
唉,在這個節骨眼,連小翠都捨棄她了。
顧守吧檯,外型很酷、像極了追殺比爾裡的比爾,說話慢得要害人斷氣的阿森晃了過來。他這個人,老像個隱形人般常被人忽視。
「要喝什麼?」
「我要--」
「替她弄杯長島冰茶吧。」
雷汰齊的「好意」一脫口而出,就見蘭馭戎吁歎一聲,連劉品嫣也不覺翻起白眼,戛然噤聲。
還真的替她點冰茶哩,這八拜之交是剛從哪座山跑出來的呀?未免也太古意了吧?
「Poison。」阿森起了猶豫。
跟Poison熟到不行,他不記得她愛長島冰茶這個味呀?基本上,她根本滴酒不沾!
「給我冰紅茶,長島則免,唉。」她對阿森笑得有些無奈。
若多來Bye幾次,大都清楚她在Bye舞出了名,但,不碰毒、不沾酒是她的兩大原則,至於色嘛……她是來者不拒,只可惜至今仍覓不著膽敢奮不顧身的有「緣」人呀。
「歎什麼?」
「原因很多。」
「年紀輕輕就這麼多煩惱?說說看。」
說說看?
不會吧,這八拜之交難道聽不出她只是隨口胡謂、敷衍他?
疑惑的目光投向Morise,見他笑眼一瞇、肩一聳,一副你別看我,我除了牽線外什麼也不管的風涼樣,當下更加篤定一件事。
這八拜之交不但思想古意,而且很一板一眼!
「……難怪明明就長得不差,人模人樣的,卻還是得靠人牽豬哥線……」嘲弄含在唇畔,怕說出來傷人,只敢嘀嘀咕咕,自己聽到就算了。
「你說什麼?」
迅速做好決定,正想一勞永逸打發掉眼前這個雄壯威武的大蒼蠅時,佇在吧檯後方的阿森在另一頭跟蘭馭戎使了個眼色。不必回首張望,光聽傳進耳裡的吵雜,劉品嫣就知道又有人醉酒鬧事了。
歎了歎,蘭馭戎神情有些掙扎。
「Morise,你去忙吧。」
「是呀,你忙你的,至於你的八拜之交……我會處理好,安啦。」微笑,她話中有話的透著輕快的催促。
真是老天爺幫忙,待會兒當她拒絕八拜之交的任何要求時,觀眾當然是少一個是一個,最好是零個;因為,面著一隻可稱之為保育類的古意大蒼蠅,她有些不忍心讓他傷心又傷顏面。
蘭馭戎還在猶豫,聽進陡然加劇的吵雜聲裡多了玻璃破碎的聲音,甚至已經有人跳到桌上叫囂……這還得了,竟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開打?
「你們聊。」他邊丟下話,腳步移動飛快。
不自覺的朝著蘭馭戎的背影點點頭,笑眸回移,想將他打發掉的客套話都還沒說出口,就聽八拜之交重拾話題。
「說說看,你在煩什麼?」
天哪!
「又歎?」
「唉!」救人呀,怎會讓她遇到這種白目的天兵?
「很嚴重?可以告訴我嗎?」
「看你這麼誠懇,我就坦白跟你說啦。從開張後,我的生意一直很不好,當然得歎,當然煩嘍。」頑心一起,更是胡言亂語了。
「這麼慘?你在做什麼生意?」
媽呀,他還真打破砂鍋問到底,不追出答案不放棄?難道他看不出來她想跟他聊天的意願比描圖紙還要薄?
心一橫,她不管了啦。
「還不就是最原始的皮肉生意。」
「皮肉生意?」
「還不懂?唉,就是賣身啦!若遇到看對眼的男人……呃,就算不是很對眼,曠男怨女嘛,要求不多,只要價碼談妥,就一切OK,懂了吧?!」講這麼白,他再不懂,她也沒法度了。
「賣?」
「對呀。」
「你……搞援交?」沉嗓微揚,他的臉色也微變。
他不信!怎能信呢?
隔了這麼久的時間再與她巧遇,他心喜難抑。雖然她已蛻變得艷光四射、舉手投足皆蘊滿誘人的魅力,但那時引他注目的清純及奕奕精神仍在她身上依稀可見,可是,她怎麼可以將這種……這種……這種只能在檯面下被人苟同的交易,說得這般理所當然?
「不錯嘛,你也知道什麼是援交!」看來他不至於古意到不行!
雷汰齊的好心情倏地煙消雲散。
「你、你沒騙我?」
「非親非故,我騙你有飯吃呀?」
「……真的?」
點頭,她毫不以為忤的仍綻著艷絕群芳的粲笑。
嚇到他了吧?那,他該很快的就打退堂鼓了……呼,總算心情好多了!對思想八股的男人只要使上這招,都可以安然脫身;呵呵,老掉牙的戰略卻是屢試屢靈。
「這就是你想要的?」見她又點頭,他咬牙再問:「真是你想要的?」見她不遮不掩的承認無誤,他氣結於心了。
她不該這樣放浪形骸的虛晃青春,就算現實再怎麼殘忍,她、她萬萬都不該是這種人呀!
「怎麼,你以為我在這裡是混假的?」
「我不信!」咬牙,他丟出這三個字。
赫,他對她的道德良知這麼有信心?
「去問Morise吧。」
聽她竟還能眼也不眨的舉證,更遑論她推薦的證人還是他的好友,這家PUB的老闆……霎時,雷汰齊的表情複雜成調色盤。
難怪,難怪Morise會再三強調這個女人他不能沾,因為Morise知道,向來被人誤認為中規中矩的他不喜招惹太炫彩的浪蝶,怕撩到麻煩,從此過著水深火熱的痛苦生活。
只不過……連Morise也不知道,他早已厭倦被人當成溫和派了,因為忙碌的生活沒有太大的變化,他懶得將真性情公諸於世……如今,她出現了。
「援交?」
「嗯。」
「再問一次,你有沒有騙我?」
「誰吃飽閒閒,拿這種事來招搖過市?」她有些不耐煩了。
她沒看定眼,他果真是八股先生一個!就算她真是援交妹,甚至是樂此不疲狂削男人的錢,又關他屁事呀?他不但攫住她的手臂下放、對她吹鬍子瞪眼睛,甚至衝著她鬼吼鬼叫,煩不煩呀他?
這把戲越玩越膩,興致全失的劉品嫣笑意微斂,目光流轉,示意他放手,她想打道回府了。
偏雷汰齊死也不放手。
「多少?」
「什麼東東?」她微怔。
「你不是在賣?」
賣?沒錯,她是故意大聲嚷嚷著要賣,瞧他口氣卻似乎頗感興趣……不會吧?她有沒有會錯意?
「怎麼,你要買?」像是嘴裡被塞了顆鴕鳥蛋,她驚愕得闔不攏嘴。
援交?像他這種老古板?
「對。」
聽他應得鏗鏘有力,浩然正氣的方臉也繃得死緊,劉品嫣只覺得頭皮顫起一陣麻意。
「你真有興趣?」完了完了,她該不會玩得太過火了吧?
慘,都忘了他絕對是那種見不得世人沉淪的八股先生,竟然還跟他扯這些五四三……完了啦她!
「這你別管,開價!」
「欸,要我別管?又要我開價?是不是我會錯意了,你的目標根本不是我……赫,你該不會是想要我拉皮條吧?」這個讓她下足賭注的遊戲玩了這麼久,沒遇到像他這種拗性子的男人,她的心抽了抽,下意識的顧左右而言他了。「好吧,你瞧上哪一個?」
「你!」
哇……靠,真這麼直截了當?
稀奇又訝異的睨瞪了他一眼,卻差點跌入他那雙深不可測的沉穩瞳海,心一凜,劉品嫣迅速吸足氣。
「真要我?」他那雙眼像是能看穿她,她不覺起了微微的顫悸。
「你不肯……賣?」
「開什麼玩笑,有人出價了,當然……賣!」
「那?」
「等等,先不說這個,等我上個廁所先。」
「上廁所?」
「是呀,難得有生意上門,一緊張,膀胱就有點下行了……咦,你那是什麼眼神?我尿急,這也不行?」
「會不會太巧了些?」語氣訝然,但神情也變得輕鬆許多了。
若她真誤入歧途,見他有意,現在早就已經巴上來磨蹭兼喊價了,可她不但沒變成八爪魚,甚至還錯愕連連……哈,真是白白浪費了一頓脾氣,他本就該堅信自己的直覺才是。
「巧……」杏眸微瞪,她氣呼呼的雙手往腰上一叉。「你該不會是以為我想藉尿遁……」
「……」
「你不吭氣……天哪,真的是……拜託,你以為我是那種視錢財為糞土的人?你以為我會溜掉?」
坦白說,是的,他的直覺告訴他,她想溜了。
不知怎地,明明她看起來一副信誓旦旦,活像下一秒鐘就會跳上他的車,任他處置,但他就是有這種認定,她想逃!無論她的氣焰有多凜然,態度有多誠懇,口語有多麼的信誓旦旦,此刻,他對她的信任度卻……幾乎等於零。
見他沉默不語,晶亮亮的黑瞳卻緊盯著她不放,她愕然睜大雙眼。
「不會吧,你真以為我是那種臨陣脫逃的人?」怎會呢?他怎會這麼瞭解她的打算?
「我從不騙人的。」但,具有拗脾氣的八拜之交則不在此列。
「……」
「沒意見?默許了?那我走嘍。」揮揮手,她飛也似的朝著角落的廁所奔去。
此時不逃,更待何時呀?!
沒有出聲留住她,雷汰齊等了十分鐘,又一個十分鐘,再一個十分鐘,仍不見她的影子。不動如山的他依舊穩坐在吧檯前,沒有浪費時間去廁所找人,心知肚明尋人的結果是撲了個空。
看吧,她果然是這種人,心中歎笑,他一口飲盡杯中的龍舌蘭酒,明明被人放鴿子了,但,他卻是滿滿的勝券在握。
逃吧,盡量逃吧,既然有緣,他還怕捕不回她?!
心情大悅,見阿森微步晃過吧檯,他不假思索的替自己點了杯飲料。
「長島冰茶。」
趴在窗台上,劉品嫣心不在焉的望著樓下7-ELEVEN的電動門開開關關,叮咚一聲,歎一次。
好煩,想到昨天襄菱一針見血的話,心情就更加惡劣。
「……嫣,這次你別又再被當了。」從校園糾纏到大馬路上,房襄菱揪著劉品品嫣的袖子不放,柔聲嘀咕。
「喔。」
「喔什麼喔,少給我裝無辜啦,如果不是你存心故意,哪個教授當得了你呀!其實,你何必這麼折騰自己呢?她會不會醒還是個問題,為了等她,你真要耗上一輩子……」瞥見兩道惡狠狠的眼刀橫掃,房襄菱越說越小聲。
劉品嫣也沒吭氣,臉色卻是沉甸甸的。
是呀,襄菱也沒說錯,為了等著實現要跟任凝一起領畢業證書的諾言,她故意死當活當的耗在學校,一待,就快要五年了。
「你以為她會感激你這麼做?」
「我跟她有過承諾……」
「那又怎樣?小凝她沉睡不醒,什麼事都一概不知,你這又何必呢?」
「她不醒,但我是醒著的……」
「那又怎樣?你能從那場車禍裡活了下來,不是因為小凝她捨身救你,而是因為你上輩子積了德,所以才會大難不死……再說,車子也不是你在騎,你內疚什麼?」
內疚什麼?
「那天,說什麼也不該讓她騎的。」她喃喃自語。「她都已經哭得浙瀝嘩啦,哪看得清楚東南西北……」
「而你,那時候還沒考上駕照,更何況,小凝卯起性子的死脾氣誰壓得下呀?所以省省你的內疚,多想想劉爸爸他們吧,救回女兒的一條命,卻從此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你以為他們會有多好受?」
劉爸爸從公職退休後,因為擅長理財,再加上長期投資在股市的獲利頗豐,生活過得還算優渥,為了劉媽媽的過敏體質才決定移民加拿大;在建築業逐漸嶄露頭角的劉大哥決定先留在台灣打拚事業,而嫣則是不願意跟多年的玩伴及同學分開,硬是說服他們讓她念完大學再說……怎料,一場車禍改變了一切。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消息,劉爸爸他們趕回台灣,看到醫院遞來的病危通知時,幾乎崩潰!幸好,嫣命大,硬是從鬼門關被拉了回來,危險期一過,便隨著劉爸爸他們回加拿大去養傷。
當時,她還以為跟嫣的情誼到此為止,往後大概再難有見面的機會了,怎料嫣在恢復活蹦亂跳的體力後,竟又飛回台灣來。
「行屍走肉?」劉品嫣聞言心驚。
多聳動的一句形容詞,出自開朗善良的襄菱口中更教人寒慄,難道,她真的有變那麼多?
「沒錯,像殭屍一樣……咦,你瞪著我幹麼?我是實話實說……唉,你為小凝ㄍㄧㄣ了這麼多年,現在……就當是為我、陪我吧,都已經要升大四了,我實在懶得再花精神去交下一個死黨……」見嫣的臉色只是沉凝,倒也沒有太多的陰鷙,她再接再厲。「而且,你想想嘛,能忍受你這種怪脾氣的人也沒幾個……」
「就你行!」
「當然是我最行嘍,至少,沒被你的外在皮毛給嚇跑,對吧?」開朗的笑容染上幾許的苦澀。
靜默不語,可是,劉品嫣的堅定有了動搖。
當年,她們三個新鮮人一見如故,簡直就像是個連體嬰,上哪兒都是三人行,唯獨出事那天,襄菱因為住得遠所以沒一起受難。但,她竟也沒因此而逃過一劫。
就在她跟小凝在醫院裡與死神搏鬥時,襄菱也因為一場怪病而癱在床上,這一躺就躺了幾年。當她再復學時,恰巧兩人又當上同班同學,只不過,少了個車禍後始終沒再睜開眼的小凝。
三人行,當真連出事都缺一不可!
「陪我吧?我真的很想快點拿到那張畢業證書啦。」
「誰理你呀。」
雖然話說得很風涼,可是,拗不過房襄菱的哀求眼神,劉品嫣還是花了一個星期泡在書堆裡,默默的依了她的命令。
期末考才過,她又出現在Bye。
當然,她先去療養院一趟,握著任凝冰涼死寂的手,陪昏迷不醒的她說說話,這才揣著惡劣且低落的情緒踏進PUB大門。
一見是她,小娜發出小小的尖叫。
「哇塞,稀客。」
「少來了你。」
「誰教你這麼久都沒出現,害我以為你是不是終於相中了哪個男人,忙著談情說愛去了。」
「男人?哈。」
「你不愛?我可是愛得很呢。說,最近都藏哪兒去了你?」
「哪有多久,才一個多星期哩……怎麼,想我了?」
「哈哈,你還欠我想?一屋子的嗡嗡嗡還不夠你頭痛呀?」不待她開口,小娜自動奉上一杯塞滿冰塊的紅茶,勤快的收拾著隔桌的杯杯盤盤,順便藉機跟她多聊幾句。
道聲謝,劉品嫣不算秀氣的喝著茶,冰水入肚,低落的情緒也好了許多,她下意識的東張西望。
「還是這麼多人,Morise會賺斃了。」
「是呀,滿街都是寂寞的朋友啦……」笑咪咪,她不假思索的哼趄了許久許久之前的一首流行歌曲。
「你夠了沒?」
「嘿嘿。」
「老掉牙的歌也在唱?」
「哈,誰教我有個五○年代的大姊,她聽歌,我就得捨命陪姊姊嘍……欸,你從進門開始就賊頭賊腦的,瞧誰?」
還不是那個八拜之交,他有來嗎?
差一點,這問題就脫口而出了……問話吞回喉頭,劉品嫣習慣性的展露粲笑,因為不知何時出現在吧檯的蘭馭戎,就在這時將目光投向她。
燈光閃爍之下,他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哪。
四目相視,蘭馭戎朝地揚手,迷死人的笑靨依舊是皮笑肉不笑,卻也雲淡風清得很,彷彿那天的牽線純屬她自己的南柯一夢罷了。
她也回他一個媚笑,將話含在唇畔,只容小娜聽見。
「他的笑容真假。」
「誰?」
「Morise呀。」
「哈哈。」
「你不覺得?每次看到他那副微笑,雞皮疙瘩就硬是冒出來,再一層一層的蓋上去……
「會不會太誇張了點?還一層又一層哩。」
「會。但不誇張一點,你會陪著我笑呀?嘿嘿。」見他移轉注意力了,好奇心乍起,她弓肘架起下頷,斜望著手腳俐落的小娜。「欸,老實招來,你是Bye的開國元老之一,有沒有見過他對誰笑得很讓人感動?」
「Morise?」
「我們剛剛有聊到阿森嗎?」她白了她一眼。
「呵呵,好端端的你問起他來幹麼……呃,你別嚇我……」
「嚇你?」地說了什麼?
「又不是今天才認識他,無緣無故,你會對他問東問西,除了對他有興趣,我就想不出別的原因了啦。」
「他是很炫,只可惜,不是我的調調。安啦,你不用擔心我跟他會有互相殘害的一天啦。」話說回來,若不是八拜之交的出現,她大概一輩子也不會對低調的Morise感興趣。「我是突然覺得很好奇,就醬而已。」
「突然?」
「就真的是突然咩。」
「突然就突然,幹麼一副要拉著我去法院公證的慎重表情……哎唷,你別逼我變八卦婆啦……」
「少來了,你說不說?」
「我真的不想當八卦婆……」
「到底有沒有嘛?」
「有沒有什麼?」
「小娜!」
「好,我說就是了啦。有……」
聞言,劉品嫣眼睛一亮。
「真的?誰?誰這麼有辦法能博君一笑?」
「……才怪。」慢條斯理的將話講完,順便扔了副是你自己妄下結論,不是我故意吊你胃口的賊笑給劉品嫣。
「林小娜!」
「有!」
「你是皮在癢了喔?」
「被你這麼說,我還真覺得全身都癢了起來哩!怎麼,你當我是他的『外婆』還是『午妻』呀?他對誰笑,我哪會一清二楚,又沒人掏錢請我盯梢、捉他的奸。」
「他不是連大房都還沒撈到,哪來的『外婆』跟『午妻』?」
「嘩,你對他的事都比我還清楚,那你還間我?」好笑數聲,小娜捧著沉重的托盤想閃人。「怪了,你何時加入狗仔隊?人家說不定只是很純粹的開心微笑,你就疑心四起的找人問東問西,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的手曾經巴到你的翹臀這個那個了哩。」
「還說不是八卦婆哩?我問一句,你給我頂那麼多句……欸,真的呀?付錢給你,你就什麼都掏心掏肺了?」
「當然嘍,反正賣的是別人家的死活,只要我有錢賺就萬事OK啦,嘻嘻。噓,別再纏著我挖八卦了,想害我不成?工作工作,我可承受不起Morise關愛的眼神呢。」
「你還會怕他?」
「怕死嘍,衣食父母,他就是我的上帝呀,阿門。」托盤好重,輕喘著氣,小娜笑著往廚房走。
連灌了大半杯的冰茶,劉品嫣大發善心的放她一馬,略帶防備的目光迅速再四下打量一番。Morise一如往常般佇立在吧檯,沒特別關注在她身上……心神漸寬,卻也隱約泛起些微的悵然。
八拜之交真的沒來耶!
真可惜,原以為他真那麼帶種,壓根就不畏懼花名在外的她能不能讓他撈到便宜,硬就是認定了她……回過神,她微微心驚。
「怪了,又不是第一次被男人盯上,幹麼總惦著那種食古不化的老古板?」吁著氣,她心知肚明為什麼。
沒有色慾熏眸,也沒有曖曖昧昧,更沒有意有所指,他就那麼直截了當的當著她的面說他瞧上了她,這,這真的會撩亂她的心緒啦。
托腮側思,她懶洋洋的將身子靠在牆上,對樂聲喧擾的熱力舞曲提不起勁,只覺得似乎一個不小心,竟被那雙炯亮有神的沉穩黑瞳給下了蠱般意興闌珊,明知他不在,偏就是抑不住梭巡的視線亂掃,下意識的想捕捉到那個孔武有力的身軀。
有那種體魄,再加上粗獷有型的五官,不知道他是吃哪行飯的?該不會是……小狼狗?!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下意識的起了排斥心態,腦子更是紊亂成一團,連有個像蚱蜢般扭舞的男人從舞池邊緣對她揮搖雙手,有眼睛的人全都瞧見了,偏她視而不見。
不會吧?他?小狼狗?再怎麼想,她都很難將他跟這個名詞畫上等號;雖然,憑他出眾的外型,若真是屬實,價碼應該不低,但……他不是八股先生嗎?這碗飯他瑞得起?他肯嗎?
「Poison?」
「赫!」
「嚇到你了?你是鬼上身啦?幹麼窩在這裡唸唸有詞?」雙指往她失焦的視線前方一彈,Jack往桌面一趴,跟她大眼瞪小眼。
心起微厭,但劉品嫣沒表現出來,既然回過神來,便悠然挺腰做了個簡易的擴胸及舒緩筋骨的動作,完全無視Jack那雙眼皮浮腫的瞇瞇眼已經開始滴泛出濃濃的慾念了。
「嘖嘖,男人大概無法一手就將你……給掌握住吧?」
面對他的雙關語,劉品嫣臉不紅、氣不喘,優雅且慢條斯理的將冰茶端來,慢慢飲盡。
「想掌握我,不是難事呀。」
「真的假的?」
「你要試試看嗎?」
「你少勾搭我了,待會兒小弟弟被你撩到肅然起立,你絕對是閃到一旁哈哈大笑,連點甜頭也不捨得打賞我,哼。」怨歸怨,但男人本性還是讓他忍不住口水直吞,甚至伸手往那張白裡透紅的芙蓉臉龐捏去。
沒有體液交流,也沒有軀體糾纏,他只是捏她一捏,碰一下下,應該不會染病吧?
手一揮,劉品嫣老實不客氣的打落他的意圖。
「幹麼呀你?」
「碰一下會死人呀?」他有些惱羞成怒了。
「我是死定了,你呢,我怕你會被迫得跟我當同命鴛鴦呀。」
Jack聞言一窒,慢慢綻出乾笑。
「哪那麼嚴重?」
「呵呵,你是都沒看電視上的宣導廣告?」
面有微嗔,但Jack還真被她煞有其事的勸告給懾住了,碰也不是,退也不是,眼巴巴的見她又笑得令他心癢難耐。
「你們男人唷,沒本事玩下去,就別胡思亂想,免得出了事還對我怪東怪西,那我多划不來呀。」
「我胡思亂想?」
「不是?光只敢用眼光來剝我的衣服……」
「你這是在跟我下戰帖嗎?」受了刺激,瞳孔放得極大。「哼,好呀,如果你……你真想……可以的話……」
見他似乎打算「衝動行事」,劉品嫣機靈的見好就收,不待勇氣薄弱的他支支吾吾,她翩然起身,擺動細腰的慢慢扭向舞池。
「Poison……」
「陪我跳舞,我需要流些汗來進行新陳代謝。」
「我寧願是用別種方式讓你流汗。」又回到用嘴皮子「交戰」,Jack的勇氣增生不少。
「你真敢?」
她的話再激,Jack的勇氣又陡然滑回骨子裡。
「AIDS,世紀黑死病哩,坦白說,雖然他對Poison的說詞總是半信半疑,可他還是……怕怕的。
「沒那個膽,就別大話說一堆啦,我又不會怪你臨陣脫逃……喂,要跳就快點跟上來,幹麼杵在那裡唸唸有詞……怎麼,換你鬼上身了呀?」
倏地撇嘴,Jack略略不悅,但還是依言跟著舞了過去。
那慢了半個拍子的細庾身影、偶爾晃揚的竹竿手臂,仔細瞧瞧,還真有那麼幾分鬼上身的味道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