蓓蓓的愛情計謀 第六章
    當段小揚和黃文凱默默不語地走出醫院時,夜已經過去了一大半。

    走到車旁,段小揚回過頭望著燈火通明的醫院大樓,他背倚著車身,從口袋掏出香煙抽出一支點著火,深深地吸了一口。

    黃文凱不禁微蹙著眉望著他,「她已經沒事了,隨時都可能醒過來,你不用這麼擔心。」

    他仍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神情縹緲。

    黃文凱更不解了,「你今天的表現實在是很反常,小揚,你表現得好像她是你的什麼人似的,可是你們才見過兩次面啊。」

    「三次。」段小揚突然開口。

    「什麼?」黃文凱不解地問。

    再狠狠地吸了一口煙,段小揚的眼光仍看向醫院的方向,「仔細算起來,應該是四次。」

    「四次?」

    朝醫院的方向再望一眼,段小揚轉過身來將頭趴在車頂上,想了想,他忽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地說:「難怪她會不喜歡我。」

    黃文凱被他搞得滿頭霧水,「你總共和她見過四次面?」

    「嗯。」

    「餐廳一次,今天晚上一次,你還在哪兒見過她?」

    「這裡。」

    看了看週遭,黃文凱不信地問:「也是在醫院?」

    段小揚將手中的煙熄掉,丟到腳底大力地踩著,彷彿那支煙犯了什麼滔天大罪。腦海-努力回想著那天和蓓蓓的對話,段小揚更肯定地自語著:「難怪她會討厭我。」

    段小揚的言行實在太奇怪了,黃文凱微皺著眉問他:「你今晚之前曾在這裡見過她?」

    「你還記得上次她住院時,我請文鈴送了一束花嗎?」

    黃文凱點點頭。他記起來了,段小揚要送那束花時,他還不太贊成呢。

    「花送出去之後,我想了兩天,第三天我就親自來道歉了。」

    段小揚親自來道歉?想到蓓蓓的反應,黃文凱的眉頭不覺皺了起來,「你是不是被她趕了出來?」

    想到那天的情景,段小揚的嘴角掛上一抹微笑,「文凱,你知道嗎?每次見到她,我的衣服就會遭殃。」

    「沒那麼慘吧?」見段小揚還在笑,黃文凱好奇地問:「那天是怎麼回事?」

    「那天我又買了一大束花送她。」

    眼睛一翻,黃文凱不信地問:「不會又是劍蘭加白菊花吧?」

    段小揚捶了他一拳,「我又不是想找死,這回我送的可是一大束漂亮的紫玫瑰。」

    「然後呢?」      

    黃文凱一臉期待地看著段小揚,他笑著描述那天的情形。

    「那天我才走進醫院大廳就撞見蓓蓓了,她蹲下去撿東西,剛好站起身來,手中的甜筒就往後飛到我身上。」

    黃文凱不信地瞪大了眼,「她又將食物往你身上丟?」

    段小揚點點頭,在自己胸前比了比,「就在這兒。一團巧克力冰淇淋,是巧克力,不是香草哦,棕色的冰淇淋漬印在身上,我的那件襯衫到現在還留有痕跡。」

    黃文凱想像著那個畫面,又想到今天晚上的那杯飲料,他不覺也笑了起來,「那還有一次呢?」

    「也是在這兒。」

    黃文凱驚訝地問道:「同一天?」

    「我在病房-等了一會兒,沒等到人。」

    「人不是在樓下給你碰見了嗎?」

    段小揚的笑意加深了許多,「我那時還不知道她就是周蓓蓓。」

    黃文凱失聲低喊一聲:「你見了人家幾次面都還不知道她就是周蓓蓓?」

    段小揚為自己辯解著,「我根本沒機會問她啊。」

    「沒機會?」見段小揚又開始扯頭髮,黃文凱不禁笑了起來,他伸手將他的手扳拉下來,數落著他,「別再扯頭髮了,你每次都習慣扯自己的頭髮,再過幾年,你就會有個地中海髮型了。」

    段小揚將手放下,苦笑著回答黃文凱的問題,「你知道嗎?她一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樣,逃得比什麼都快,我哪有機會多問幾句。」

    「真的?」黃文凱一臉不信。

    段小揚挫敗地點點頭,「是真的。文凱,我是不是真的很凶?」

    「怎麼說?」

    「蓓蓓她好像很怕我。」

    「不會吧?」

    段小揚長長地歎了口氣。

    見他一臉頹喪的表情,黃文凱推了他一把,「你只不過第一次見面時對她凶了點,我看她應該不會那麼小氣啦。」

    黃文凱的話讓段小揚想起上次和蓓蓓見面時所說的話,不自覺地又是一聲長長的歎息。

    「不止第一次。」

    聽見段小揚憂慮的口氣,黃文凱也擔心了。

    「小揚,你不會是又罵了她吧?」

    段小揚馬上搖搖頭,「更慘!我在她面前取笑周蓓蓓。」

    「你……什麼?」見段小揚一臉認命的表情,黃文凱忍不住失聲笑了起來,「你在周蓓蓓面前取笑周蓓蓓?」

    段小揚煩躁地再點支煙。

    黃文凱笑著問:「你說人家什麼?」

    「我說她一定是長得很抱歉,所以家人才會那麼急著將她推銷出去。」

    黃文凱目瞪口呆地瞪著他,隔了幾秒鐘才爆出一陣大笑,指著段小揚的鼻頭說:「你沒這樣說吧?」

    悲慘地點點頭,段小揚承認了。

    「更慘的是,我還說什麼要把和她見面當成是日行一善。」

    「你……」

    看黃文凱笑得樂不可支,段小揚也跟著笑了起來。

    「她沒罵你?」

    「怎麼沒有?可是她又不承認自己就是周蓓蓓。」

    黃文凱笑著問段小揚:「她罵你什麼?」

    「她又叫我火爆大灰熊,說我沒水準、沒風度,怎麼可以這樣子批評一個素未謀面的人。」

    「這回她可沒罵錯你。」

    段小揚苦笑著接受黃文凱的指責。

    黃文凱想想又問:「那你去她家時,她是不是又缺席了?」

    想到她的惡作劇,段小揚笑著搖搖頭,「這回她在外頭運用調虎離山計,叫人打電話到她家去說我的店裡起火了,等我一離開她家後,她馬上就回家了。」

    黃文凱忍不住稱讚著蓓蓓,「聰明的女孩,這樣錯就不在她了。」

    段小揚贊同地點頭附議。

    黃文凱接著提出疑點,「你怎麼知道電話是她打的?」

    「回到店裡,我左思右想的,不知道是誰跟我開這種玩笑。最後,我覺得她的嫌疑最大,就撥了通電話給她,她承認了。」

    笑得眼睛都閃著亮光了,黃文凱拍拍段小揚的背,「這回你們有好好溝通吧?」

    「她請我不要彼此殘害對方。」

    黃文凱怪叫一聲,「殘害對方?這話太嚴重了吧?」

    「我想她的意思是叫我不要去煩她。」

    「小揚,我看你跟她九成九犯沖。」

    黃文凱的這句話讓段小揚的笑容從臉上消失了,他透過迷濛的煙幕看著黃文凱的笑臉,「問題是,這回她真的引起我的興趣了。」

    這下連黃文凱的笑臉也消失了,他正色地說:「小揚,她對你的印象非常不好,你……似乎機會不大。」

    再深深地吸了口煙,段小揚將煙蒂扔在腳邊踩熄,堅定地說:「沒試怎麼知道?說不定這次會如我媽的願。」黃文凱疑問地看著他,還沒問出口,段小揚已經接下去說:「幫她找個媳婦。」      

    黃文凱不贊同的說:「小揚,你可別因為人家不喜歡你就覺得是個挑戰,這種事情可不能開玩笑。」

    「那麼多年的朋友了,你幾時看過我拿感情開玩笑?」

    這倒也是,可是黃文凱還是覺得段小揚這回前途無「亮」。

    「小揚,我看你這回要吃苦頭了。」

    黃文凱的話令段小揚的心沉重起來,連語氣也沉了下來,「文凱,你這話怎麼說?」

    黃文凱慢慢地說:「以蓓蓓今天晚上的態度看來,她似乎是真的很希望你們不要『殘害對方』    ,小揚,你的決心要非常、非常的堅定。」

    「是嗎?」

    黃文凱肯定地對他點點頭。

    靜了一會兒,段小揚信心十足地說:「那蓓蓓要小心了。」

    蓓蓓的意識還是有些渾沌不清。

    她很努力地想將眼睛睜開,就這個簡單的動作,已經感到辛i信萬分,更不用提現在已經留意到腦子-的抽痛。

    蓓蓓根本不知道自己不自禁地輕聲慘呼。

    地感覺到就有道人影晃到她的床前,俯身探視著,還有只大手輕撫她的額頭,語氣輕柔地說:「蓓蓓,你沒事了,再睡一下吧。」

    好輕、好柔的低沉嗓音和大手溫暖的碰觸,讓睡得迷迷糊糊的蓓蓓再次進入純白的夢境中。

    誰在敲她的腦袋?

    蓓蓓還沒睜開眼就皺著眉,舉起手來壓住自己的太陽穴,口裡低喟一聲,「好痛。」她想翻個身,卻覺得全身乏力得厲害,直覺地喚了聲:「媽。」

    一雙手先將她的右手緊緊握住,然後有人開口了,「蓓蓓,你終於醒了。」

    果然是媽媽的聲音,不過媽媽的聲音怎麼有點沙啞低沉呢?

    「蓓蓓,還疼嗎?」

    她本能的想點頭,結果又是一陣令人難以忍受的暈眩,而且蓓蓓壓在頭上的手也摸到了紗布,怎麼會有紗布纏在自己的頭上?

    試了幾次,她終於慢慢地睜開眼睛,頭頂上媽媽的影像也由模糊漸漸清晰,眨眨眼,她發現媽媽的眼眶紅紅腫腫的,反握住她的手,蓓蓓不解地輕聲問:「媽,你怎麼了?」

    眼-閃著水光,林瓊之卻笑著搖了搖頭,「沒事,你醒過來我就安心了。肚子餓不餓?我去弄……」不待蓓蓓回答,她馬上又接口說:「我忘了,我沒有熬雞湯。你想吃什麼?媽出去買。」

    蓓蓓慢慢地想起了所發生的事,手無意識地順著紗布撫著,她發現自己發出來的聲音也是沙啞的,而且喉嚨好乾。她掙扎著要坐起來,林瓊之趕忙將床的這一頭給弄高,又在她身後墊了一個枕頭。

    「媽,我想喝水。」

    林瓊之把一杯水遞到她眼前,將吸管靠近蓓蓓的嘴邊,「慢慢吸,不要一下子喝太多。」

    緩慢地吸了幾口,蓓蓓停下來喘一口氣。

    林瓊之安慰地注視著她,「你今天氣色好很多。」說完就低頭抽了一張面紙拭著眼角的淚,啞著聲音說:「這幾天可把媽給嚇壞了,你都一直沒醒過來,一張臉白得跟什麼似的,我真怕你就一直這樣睡,睡得不想醒了。」

    「我睡了幾天?」

    「三天。」

    那是三天前的事了,臉才剛往窗邊轉過去,一束花吸引了她的視線,紫玫瑰……好人一束。

    蓓蓓沉著聲音問:「那是誰送的花?」

    細心地觀察女兒的神情,見她不悅的成分居多,林瓊之顧左右而言地轉開話題,不回答蓓蓓的話。「你想吃什麼?媽媽去買回來給你吃。」

    蓓蓓嘟著嘴,賭氣地瞪著媽媽,哼!就算媽媽不回答她的話,她也知道是誰送的,—定是那個討人厭的段小揚,他以為送一大束花就沒事了嗎?害她被車撞到,頭痛得半死……想到這裡,蓓蓓伸手輕撫裹著頭的紗布,恨恨地對媽媽說:「我想吃大灰熊的肉。」

    見媽媽一臉驚訝的表情,蓓蓓心裡感到後悔,她懊惱地想,媽媽一定已經知道大灰熊就是段小揚了,唉!不該在媽媽面前說這種話的,她一定會傷心自己的女兒那麼小家子氣。想到這兒,蓓蓓馬上和緩地說:「媽,我是跟你開玩笑的。」

    「還好是開玩笑的,要不然我就緊張了。」

    一聽到這個聲音,蓓蓓整個人馬上緊繃起來,他來幹什麼?

    林瓊之一臉笑容地起身迎接他,從他手中接過一籃蓓蓓一見口水就要流下來的大蘋果,嘴-還客氣地說:「都是自己人,還這麼客氣幹什麼?」說著還故意側個身,讓蓓蓓再一次好好地看看蘋果,「蓓蓓,人家小揚真是細心,知道你最愛吃蘋果了,你還不快點兒謝謝人家。」

    蓓蓓的一雙大眼睛瞪著媽媽瞧,她第一次覺得媽媽好陰險哦!你不跟他說,這隻大灰熊怎麼可能知道我最愛吃的水果是蘋果?

    「蓓蓓,你還不快謝謝人家?」

    媽媽的表現,說得誇張一點,還真有點諂媚的味道。蓓蓓心不甘情不願地別過頭低噥著:「謝謝你的蘋果。」

    「不客氣,不過這籃蘋果我是要買給周伯伯和周媽媽吃的。」

    蓓蓓飛快地回過頭來,眼中的兩道劍光狠狠地刺向大灰熊的胸膛,氣得雙頰都鼓起來了,這簡直就是在耍她嘛!

    林瓊之也怔住了,有些結結巴巴地說:「啊!這……不是……你太客氣了。」

    小揚笑著搖搖手,「周媽媽,您別那麼客氣,只是有件事想先徵求您和周伯伯的同意。」

    蓓蓓冷眼旁觀他對媽媽使出懷柔政策,這小子一定沒安什麼好心眼,看你玩什麼把戲!只是,當他提出要求時,蓓蓓不禁嚇了一跳。

    「你想帶蓓蓓去日本玩?」林瓊之驚訝地提高聲音。

    母女倆對視一眼,又都將眼光轉回段小揚身上,蓓蓓忍不住開口說:「段小揚,你在玩什麼把戲?」見他笑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蓓蓓有點擔心地說:「你還好吧?被車撞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腦筋沒秀逗吧?」

    「都是因為我,你才會發生意外,我真的覺得很抱歉,所以如果你能賜我這份榮幸,讓我親自陪你到日本去吃蘋果吃個痛快的話,我會覺得比較不那麼歉疚。」

    蓓蓓直覺反應地嚷了起來,「吃蘋果吃個痛快?!你以為我是豬啊!」說完她用力地將頭別過去,不想看他,結果腦袋傳來一陣抽痛,蓓蓓口中逸出一聲:「哎喲!」兩手馬上捧著頭。

    「蓓蓓,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林瓊之緊張地問。

    段小揚輕手輕腳地扶著蓓蓓緩緩地躺回去,憐惜地說:「你就是太衝動了。現在覺得怎麼樣?」

    雖然這種被人疼惜、呵護的感覺還不錯,但蓓蓓不願意這麼輕易就跟段小揚講和,尤其是爸爸和媽媽竟然才沒幾天工夫,就一面倒地偏向他,真的是太教人不服氣了。

    她閉上眼睛,有氣無力地說:「我累了,你別再來煩我了。」

    「蓓蓓。」

    不理會媽媽略帶責備的口氣,蓓蓓閉著眼朝門口揮了揮手,「門在那兒,你應該找得到路回家。」

    「蓓蓓……」林瓊之的聲音多了震驚,大概是沒想到女兒竟然會這麼沒禮貌地趕客人走,見蓓蓓就是不睜開眼來,她不好意思地望著段小揚說:「蓓蓓年紀還輕,不懂禮貌,小揚,你可別和她一般見識。」

    「不會的。」段小揚反而笑笑地回答,「我知道蓓蓓只是心直口快,沒什麼惡意的。對了,剛剛蓓蓓是不是說想吃些什麼?我去買回來。」

    段小揚對女兒的細心及用心,林瓊之看在眼裡,高興在心底。

    「對啊,這麼多天沒吃東西,我想弄些東西給她補一補。」說完她傾身問:「蓓蓓,你想吃些什麼?媽媽回去燉點雞湯給你喝好不好?」

    蓓蓓本來是不想回答的,但她突然想到媽媽要回去的話,她一定會製造機會,讓那隻大灰熊留下來陪她。她猛地睜開眼來,果然,媽媽已經向段小揚開口了。

    「小揚哪,你現在有沒有空?」

    蓓蓓頓時覺得自己的病情加重了許多,搶在他能回答之前,她不耐煩地擋回媽媽的話,「媽,我不用人家陪。而且人家是大忙人,哪兒有那麼多閒工夫耗在這裡,對不對,段先生?」

    可是那個該死的段小揚竟然很不合作地露出一臉熱心的微笑,「周媽媽,您忙您的,我會在這兒陪著蓓蓓的,我剛好一整天都有空。」

    蓓蓓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可以射出那麼多把劍,而這些利劍的目標全都是段小揚的胸口。她咬著牙,皮笑肉不笑地對他說:「我不用人陪,謝謝你那麼熱心。」

    「蓓蓓,你不用跟我道謝,我很樂意這麼做。」

    林瓊之伸手拍了拍段小揚的大手,「小揚做事情真是細心。」她接著用十分滿意的誇讚口-對蓓蓓說:「你昏迷的這幾天,有時小揚會替我陪著你,好讓我回家休息,他真是個懂事的孩子。」

    朦朦朧朧中那隻大手的碰觸、那個溫柔的聲音……原來是他!

    林瓊之已拎起提包往門外走了,邊走還邊交代:「蓓蓓啊,你可別再欺負小揚。」

    蓓蓓躺在那兒氣得七竅生煙,她欺負這隻大灰熊?他不欺負她就很萬幸了,還怕她欺負他?

    「蓓蓓,你媽媽只是在說客套話,你別那麼在意。」

    蓓蓓猛地坐了起來,強壓住腦袋傳來的不適,她不滿地瞪著一屁股坐在床沿的段小揚,「她是我媽媽,我當然知道她的話是什麼意思。」他那張瞭解的笑臉讓蓓蓓更不舒服了,「段先生,誰允許你坐在我的床上了?」

    他恍然大悟地道著歉,拉把牆邊的椅子,坐在病床邊,笑而不語地直盯著蓓蓓看,蓓蓓被他瞧得很不舒服。

    「你幹嘛這樣子看人?」

    段小揚還是不開口。

    她不安地拉了拉被角,「我不喜歡你這種眼光。」

    段小揚兩手張開,笑容中帶著微微的無奈。

    「我說話會惹你不高興,不開口也會惹你不高興,我要怎麼做你才會覺得舒服呢?」

    「你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眼前,我就會很快樂了。」

    他笑著搖搖頭,「可是沒看到你,我的日子會過得很不快樂。」見蓓蓓又嘟著嘴想回話了,段小揚趕忙接口說:「其實,你會發現我真的很討人喜歡,而且我心地善良,人也老實,對長輩又有禮貌……」

    聽著他的自吹自擂,蓓蓓的眼睛越睜越大,怎麼有人的臉皮厚成這樣子?

    「段小揚,你知不知道什麼叫作謙虛?」

    「怎麼,你覺得我太誇大了?」蓓蓓對他點點頭,段小揚故意委屈地抓抓頭說:「我已經很控制自己了,只提一些些優點而已,因為我這個人實在是——零缺點。」

    蓓蓓被他的話逗得笑了起來,段小揚這個人真的是很會說話。

    「段小揚,你以前是跑業務的?」

    「為什麼這麼說?」

    蓓蓓的心情好多了,她也不喜歡自己每次和段小揚說話時,都表現得像個潑婦似地沒禮貌。「你的那張嘴巴實在是很厲害,我每次都講輸你。」看見段小揚聽了這句話以後,臉上浮現勝利的表情,蓓蓓不禁又想挫挫他的銳氣,「而且你的臉皮厚成這樣,我看是無人能及。」

    段小揚不在乎地聳聳肩,「人總得適時地表現自己啊,要不然你怎麼會注意到我呢?」

    輕歎口氣,蓓蓓收起笑鬧的心,嚴肅地凝視著他,「說真的,你算是條件相當出色的男人,應該也有不少女人欣賞你才對啊!我知道自己的脾氣很壞,你沒必要來找氣受。一看到段小揚也正經起來了,蓓蓓繼續說:「如果你是因為前幾次的事而想找機會報復我的話,那我現在很誠懇地向你說對不起。」

    聽了她的話後,段小揚輕輕地握起她的一隻手,包在自己的一雙大手裡,溫柔地說:「蓓蓓,你真的認為我是那麼小心眼的人嗎?」

    這時的氣氛讓蓓蓓不由得也將聲音放柔,忘了想將手抽回來的打算,兩人的眼眸互相凝視著對方。

    「你忘記餐廳那一次了嗎?你不是馬上就反擊了?」

    「那是因為你傷了我的自尊心。」段小揚坦白承認。

    蓓蓓不解地用眼光詢問。      

    「從小到大,每個人對我的印象都很好,很少印象不佳的,除了你。而第一次在餐廳我之所以吼你,是因為那天我媽要我去相親,惹得我心煩,可是……你每次見到我,也幾乎都不曾給我好臉色看。」

    蓓蓓被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從知道他就是那個相親對像後,自己真的是沒給過好臉色,她慚愧地微垂下頭。

    「這可是我很少碰到的待遇,所以……」他居然也會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現在想想,原來我也滿小心眼的,對不對?」

    見他又開始搔自己的頭髮,蓓蓓笑了起來。其實段小揚真的是個挺不錯的人,只要他不要再來煩她。既然都談開來了,蓓蓓興奮地反握住他的大手,高興地說:「你瞧,我們說開了,不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嗎?」

    段小揚笑得牙齒都露出來了,他搖晃著兩人交握的手,「對啊,我們以後的交往會更順利的,你會發現我真的是個很不錯的人。我……」他突然發現蓓蓓微微地變了臉色,「你怎麼了?又有什麼地方不對了?」

    僵著一張笑臉,蓓蓓口氣不耐地問他,「我們以後的交往?現在不是都說開來了,怎麼還會有交往?」

    這下子段小揚的笑臉也僵住了,「你還沒搞清楚狀況?我要追求你啊。」

    「追求我?」蓓蓓低聲嚷了起來,「不是說都……談清楚了嗎?你為什麼……還要追求我?」

    段小揚沉著聲音問:「你以為我這些日子是在幹什麼?」

    蓓蓓苦惱地聳聳肩,搖晃著頭,「我想……你可能是想要報復我。」

    「報復?為什麼?蓓蓓,你為什麼連提兩次報復呢?」

    「因為之前我放你兩次鴿子啊。」蓓蓓衝口而出。

    小揚瞭解地點點頭,「原來你心裡也是這麼想。」

    「也?一蓓蓓直覺地反問:「還有誰也這麼認為?」

    「黃文凱。」段小揚繼續追問:「那之後呢?」

    好吧,今天既然只有他們兩個人,那就趁這個機會開誠佈公地好好說清楚。想到這兒,蓓蓓直視著他那雙黑亮的眼眸。

    「我想,是因為我出了車禍,所以你覺得良心不安,想要贖罪。」

    段小揚失笑地搖搖頭,「原來這就是你的想法。」見蓓蓓肯定地點點頭,他不覺好奇地問她:「你難道都沒想到我會對你有興趣?」

    「你才不會呢!」

    「為什麼你會覺得我對你沒興趣?」

    「你不是告訴過我了嗎?」蓓蓓回想著上回在醫院外時兩人的對話,「你說我一定是長得很抱歉,連稱讚我的話都要昧著良心講。」

    天哪!段小揚捶了捶自己的腦袋,這回可真的是將了自己一軍。

    「蓓蓓,那是我的無心之言,而且那時候你為什麼不承認自己就是周蓓蓓呢?」

    「說出來的話,還分無心、有心的嗎?」蓓蓓指控著他,「就算我承認我是周蓓蓓好了,你就會說得很客氣嗎?你看,當時你甚至不認識我,就可以對我說那些話。」

    段小揚投降地舉起雙手,「我錯了,是我不對。你可以原諒我嗎?」

    「好啊。」她很爽快地答應了,但看他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蓓蓓還是有些不滿意,她慧黠地笑笑,「還有那束花,你願意解釋嗎?」

    天哪!段小揚很少在一天內喊那麼多句天哪。提到那束花,他更覺得頭大了。

    「我當時只是一時氣憤,被你連放兩次鴿子,所以心裡不平衡。」見蓓蓓紅唇微張,似乎要開口說些什麼,他很快地又說:「我自我反省了兩天,所以碰見你的那天,捧了一束花去賠罪。」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禦方法。想到這句話,段小揚很快地又說:「那時候你為什麼要跟你媽媽說是同學開的玩笑呢?卡片上應該有我的簽名。」

    蓓蓓不在乎地揮了揮手,「我想你大概是很生氣,才會請人送那束花來,既然敢簽名,就代表你應該不太可能會再出現。媽媽看了有些不高興,我才不敢讓她知道是你送的,她若知道了一定會去找你算帳的,那我豈不是又要跟你有所牽扯了嗎?」

    想到自己在蓓蓓心中真的那麼不受歡迎,段小揚的心情著實感到低落。

    「蓓蓓,我真的那麼令你討厭?」

    不知為何,段小揚失落的表情讓蓓蓓有些難過,捏著棉被的一角,她支支吾吾地安慰著他,「你別這麼說嘛,你又不是真的很討人厭。」

    「既然這樣,你以後就不要常常給我臉色看了,好不好?」

    「以後?」他的話讓蓓蓓的難過立刻消失無蹤,臉拉了下來,還有以後?「不是都說開了嗎?你不怪我,我也不討厭你,兩不相欠,這樣子不就皆大歡喜了。」

    「我說過我要追求你啊。」

    「段小揚!」蓓蓓吐了一口大氣,語重心長地說:「我知道你很孝順,或許你媽媽很中意我,可是你那麼大—個人了,應該有自己的主張才對,怎麼連感情的事都不能自己作宅呢?你應該去找個自己喜歡的人,而不是媽媽說好就什麼都好呀。」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不會喜歡你呢?」段小揚沉著聲音,又拿那雙黑眼眸直盯著她瞧。

    蓓蓓遲疑地問他:「那你是看上我哪一點呢?我對你又凶、脾氣又大、長得又不是很漂亮……」

    蓓蓓邊數落自己的缺點,他邊猛點頭,說著說著,蓓蓓又覺得不太對勁了。

    「我會這樣說,是因為我比較謙虛,不像某個人那麼厚臉皮,你還真的那麼覺得。」

    他馬上一臉無辜地搖搖頭,「我又沒說什麼,是你自己說的,我只不過是禮貌上點頭附議而已。」他稍稍停頓一下,又笑笑地回問蓓蓓,「你真的覺得自己那麼差?」

    「當然不是,我剛剛不是說了嗎?是謙虛。」蓓蓓馬上不服氣地回駁。

    「既然你也認為自己的條件不錯,那我會喜歡上你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蓓蓓聽了為之氣結,這個傢伙,真的是……無可理喻!暈眩又開始找她麻煩了,蓓蓓自我安慰地想著,大概是因為自己的頭昏昏沉沉的,所以才會和他溝通不良。

    「算了,我說不過你,我頭痛死了,想睡一下。」說完,蓓蓓讓自己重新躺好,閉上眼睛不再理會他。

    段小揚湊上前來,動作輕柔地幫地蓋好被子後,很識趣地坐在—旁,翻看櫃子上的報紙。

    蓓蓓本來想開口叫他離開的,但想想,反正他坐在那兒又不礙事。沒兩分鐘,她就已經深深地沉入夢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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