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腳妹子 第七章
    台灣黑狗兄跟漂亮女副總裁還是跟著去看棒球賽了,只不過,不知道是故意的,還是真的是不巧,四張票的位置分成了兩處。

    不經心地瞟了瞟,掃到隔了一條走道之遠的林甄意,那雙總是若有所思的眼光,冷不防的,一陣寒悸襲了葉紅鶴全身。

    「怎麼,會冷?」細心的畢天裘感受到身旁的人兒抖了一下。

    「不會。」她將視線移回球場上跑動的球員。

    原本是勉強著自己將心擺在球賽上,但在幾個漂亮的打擊氣氛帶動下,一向心無城府的她倒真的是完全地沉浸在比賽中,將林甄意令人駭然的注視給丟到腦袋瓜後頭去了。

    「喝口可樂吧!」嘴邊湊過來一根吸管,畢天裘不知何時買了杯可樂。

    「唔。」就著吸管喝了一口,葉紅鶴的眼睛跟著剛甩掉球棒的打者跑到了一壘。

    隔了幾秒,「咬一口。」又有東西貼到她唇邊,熱呼呼的。

    「嗯!」也不管那到底是什麼鬼玩意兒,她聽話地張開嘴,咬了一大口。球場裡的傢伙已經從二壘盜向三壘。

    挫敗地瞪著自己手中的熱狗,畢天裘苦笑著,將它給擱回袋子裡,見那張小嘴咬了半天,東西給吞進肚子裡了,可嘴巴卻還在嚼動著。

    「要不要吃爆米花?」沒辦法,小時候就見不得她餓著了,如今長大了,心疼的感覺依然不變。

    「好哇!」葉紅鶴回答的聲音直接得可以說是接近敷衍,說不定,她連畢天裘在問些什麼都沒聽進去。

    老天爺,曾幾何時,他畢天裘會遭人漠視到這麼徹底的程度?悲憐同情著自己的處境,他不經意的抬起了眼,然後瞧見簡雍那張飽含看戲神情的臉孔。

    這傢伙,他在幸什麼災、樂什麼禍啊?畢天裘朝他瞇起了不悅的黑眸。

    而簡雍呢,根本就不甩畢天裘致命的眼神,古銅色的臉孔反而是毫不客氣的,朝著他咧開嘴,大剌剌以無聲的微笑嘲笑著他跌到谷底的男性魅力。

    不到一秒鐘,畢天裘就已經勁力十足地加重了眼神中的殺氣,在成功地將簡雍不敵的眼神逼退後,他的手裡也已經捧著一包香噴噴的爆米花。

    那小販大概是看準了眼前這個長相出眾的東方人是個錢坑,壓根就沒打算走出他範圍十尺遠的地盤兜售。

    「來,張開嘴。」必恭必敬的,他自裡頭挑起了一朵白胖的爆米花往她嘴裡送。

    「唔。」嘴是張了開來,但葉紅鶴仍目不轉睛地瞪著站在打擊板上的大個兒。只見他猛力一揮,真將球給擊了出去。她一口吞下畢天裘剛送到她前面的爆米花,一個勁兒地拍打著他的手臂。

    「喂、喂,這個球好像是個全壘打的樣子……哇塞!」話還沒說完,就看到球的落點似乎是朝著他們這個方向而來,她倏然站立,隨著同樣眼尖的沸騰人群雀躍著,而且還不落人後的擠了上前。

    「紅鶴,別去跟人家擠……」

    「你說什麼?」只留個話尾巴,她的身影早就消失在畢天裘的視錢外了。

    輕歎了聲,之前是絕對的漠視,這會兒更是毫不留情地摒棄。唉,這輩子第一次嘗到被女人給甩到一邊的畢天裘,無奈地搖了一秒鐘的頭後,便盡其所能地跟在她身後逡巡過去。

    球,果真是落在葉紅鶴及眾人擠成一團的地方。

    二三十雙長短不一的手臂伸得長長的,紛紛朝著空中揮動搖擺著。大夥兒全都興奮地瞧著、搶著、等待著那顆珍貴的棒球落到其中一雙期待的手中,霎時間,歡聲雷動,群眾的心情揚到了頂峰。

    畢天裘沒有心情去加入歡樂的氣氛,反倒是有些緊張起來,剛剛只這麼一眨眼的工夫,才盯上的那顆小腦袋竟然就沒見個影兒了。

    這女人跑到哪裡去了?這兒人這麼多,又擠,尤其是情緒全都處於興奮的高峰點,她個兒又那麼小,更容易出事的。

    氣急敗壞地快步衝上前去,耳裡聽進的淨是此起彼落的討論及吶喊,其中,似乎還夾雜著幾聲驚呼。

    耳裡一經傳入驚呼聲,心底忽地湧起了不祥的預感,大手撥這推那的迅速挪移著自己的腳步,然後,畢天裘看見了那個被人群給擠在地上的身影。

    一隻來不及縮回的大腳就在他眼前,踐踏在葉紅鶴的肚子上,剎那間的痛楚讓她攏緊刷成通白的臉孔,整個身子蜷曲了起來。

    血液霎時自畢天裘驚駭惶恐的臉上抽空,眼睜睜地看著她在自己面前受苦,他連推開眾人的手都顫著森涼的抖意。而眾人在事出意外的驚惶中,你推我擠的擁亂下,不但又賞了猝不及防的葉紅鶴幾腳,其中一腳更是將她給踢下階梯!

    「紅鶴!」嘶聲暴吼,畢天裘完全失了理性的推開人群衝向她。

    球場週遭的鼓噪跟疾浮在他眼中的狂暴互成一線,而全身通往心臟的血管霎時間全被絞住了。

    身形矯健的抱起暈眩過去的葉紅鶴,兩張同樣失了血色的臉孔相映疊,迭聲地喚著她的名字,畢天裘的語氣中滿是驚駭。

    再度失去她的恐懼,密密實實地將他的魂魄纏住了。

    ???

    當林甄意也尾隨著葉紅鶴起身而去時,簡雍有些詫異地望了她一眼。

    她也要去搶那個全壘打的紀念球?!這怎麼可能?小意一向都擺出氣質高雅的淑女樣,連這次跟來棒球場都已屬超級希罕的突破了,這會兒還學人家去搶球玩?

    帶著好笑及不解的疑惑,他趕先越過一前一後的兩個女人,瞄了眼那一群情緒顯見攀高的球迷,然後望回再兩三步就貼近葉紅鶴身側的林甄意,接著,不經意地就看到了站在自己一公尺遠的那兩個黃毛丫頭。整個偌大的道奇球場像是塞滿了人似的,鬧烘烘的,其中更不乏夾雜著三三兩兩的東方臉孔,在擾擾攘攘的人群中,她們當然沒有多突出,引起他注意的是,其中一個黃毛丫頭的腳不設防地移到了階梯的邊邊。

    那笨女孩要摔下去了!

    心中才剛浮起這個預見的結果,他已然往她們那兒走去,臨抬腳之際,簡雍下意識地又再度往林甄意及葉紅鶴的方向望去。

    結果……他的眼神僵滯住了。

    林甄意,她的手正貼在葉紅鶴背後,而葉紅鶴的身子在她的手甫襲上來時,明顯地往前顛了一步,就好像是……被懷有惡意的人給推一把似的,接著又被身旁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手肘撞了一下——

    老天爺,小意她在做什麼?

    而眼前那個黃毛丫頭果如他所料,被那些為了搶奪即將落下的棒球而蜂擁而至的狂熱球迷給擠了一把後,身子也向後頭的階梯仰跌而下……

    天殺的兩件事情全都擠在同一個時候發生,來不及搶救葉紅鶴的簡雍在疾奔向前時,順手將驚呼失色的林甄意攔腰一抱,不待她站穩,他又迅速地邁開長腿射向前方已經開始擠成一團的地方。

    自眼角,他瞧見一道快速的身影掠過引開他的注意,然後落定在自階梯上滾了幾回後,仰躺在地上的葉紅鶴身邊,急切卻輕柔的攬她入懷。

    「小畢,要先送她去醫院。」拍了拍畢天裘僵直的肩,簡雍邊半強迫地拉起抱著人兒的他,邊奮力的撥開人群,護送著三人離開球場。

    「她不會有事吧?」腳步踉蹌地跟在簡雍壯碩的身後,畢天裘的眼眶又憂又怒的透著熾熱的酸痛。

    忿忿地回頭瞪了他一眼,簡雍沒好氣的丟給他一句,「你放心啦,你懷裡那個笨女人沒這麼短命的。」看這情況,他不擔心葉紅鶴,反倒是擔心抱著心上人的畢天裘。

    瞧他那模樣,似乎剎那間已經是肝膽俱裂,若葉紅鶴真有個什麼閃失的話……這慌了心魂的傢伙八成也完了!

    ???

    輕揮了揮手,畢天裘示意醫生一起走到門外。

    門才輕輕的闔上,葉紅鶴就自昏迷中醒了過來。

    嗚……好難受哦,滿腦子的工地現場,不知道是什麼要命的鬼東西在裡面又捶、又敲的讓她顰緊了眉峰。抿了抿乾涸的唇,她伸出舌,卻發現舌頭幹得像在鬧旱災似的燥裂。「我要……水……」

    「什麼?」她的低喃聲傳進陷入沉思中的簡雍耳裡,心中的沉重驀地舒緩不少,他湊向前,「紅鶴,你醒了?」

    誰醒了?葉紅鶴渾渾沌沌的腦子哪能發揮這麼多功用啊,此時此刻,她滿腦子的……

    「水!」

    迅速地倒了杯水,簡雍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的頭,難得溫柔的將杯子遞到她唇邊,「來,慢慢喝,別嗆到了。」

    唇際一沾到水,葉紅鶴就像是脫水過劇的人,拚了老命的張大口牛飲著,但喉嚨跟嘴巴一個沒配合好,導致一部分的水滑進了氣管。

    「咳咳、咳咳咳……」像是要咳出所有的五臟六腑,她咳得一張臉蛋自蒼白中倏地轉變成通紅得嚇人。

    簡雍被她突如其來的變化給嚇了一跳,心一急,不由得伸手將她扶起,往懷中一帶,緊張的大手猛拍打著她的背,「好點沒?」

    「呃……咳咳……你……的手……咳咳……痛……」

    「慢慢講、慢慢講。」破天荒的,簡雍稀少的耐性在這一刻冒出頭來了。

    「痛……你手……好……痛……」若不是因為急怒攻心之下岔住了氣,不趕緊先順口氣來就會沒命,還處在既暈又眩下的葉紅鶴真的會去搶把槍將他給就地處決。

    他不知道自己的手勁有多大嗎?沒良心的黑狗兄就是沒良心的黑狗兄,牽到洛杉磯還是不見良心!

    「什麼?你說什麼?現在有沒有好一些?」她又咳又講的,誰聽得懂她在說什麼。

    「什麼好點……簡雍,你在做什麼?」倏地握住簡雍拍到她背上的手腕,畢天裘滿眼的陰沉。

    才跟著醫生出去幾分鐘,查詢一下葉紅鶴的病情,結果,一回病房就瞧見好友摟著心上人,一隻大手還起起落落的揍著心上人才剛受傷的孱弱身子……這怎麼得了呀!

    畢天裘才燃起來的好心情一下子全都爆掉了。鬆緩的心才晴朗不到一分鐘,就見到又有人企圖荼毒她多舛的生命,教他怎麼能不火呢!

    醫生才剛對他保證過,葉紅鶴只是輕微的腦震盪,雖然腹部及胸口的幾處擦傷、淤傷看起來挺嚇人的,但幸好沒有生命危險,只要再住院觀察個一個、兩天,出院後好好的休養就行了。

    結果,病人還沒有完全的清醒過來,就又被簡雍給賞了幾下鐵砂掌,她這條小命不就剩半條了?!

    「做什麼?還能做什麼,搶救這個笨女人,免得她被一口水給嗆死。」簡雍沒好氣地說。

    什麼意思嘛,瞧小畢那眼神,好像他在趁人之危的樣子,他簡雍會是那種欺負朋友妻的小人嗎?

    畢天裘也知道自己的飛醋吃得很莫名其妙,可是,既然是飛醋,那不就代表理由可以很莫名其妙嗎?而且,看見心上人仍舊是蒼白著一張臉,整個人軟趴趴的倚在簡雍懷裡,不知怎麼搞的,他忽然覺得簡雍那副寬闊的胸膛分外刺眼。「我來。」身子一傾,他硬就是將簡雍給擠到一旁,坐到床側,將虛軟無力的葉紅鶴給接到自己懷裡,「丫頭,聽得到我的聲音嗎?」畢天裘那又輕又柔的聲音跟剛剛在吼簡雍的聲音完全畫不上等號,「還要不要喝水?」

    被擠到一邊的簡雍真的是快被好友嘔死了,什麼跟什麼嘛,畢天裘當她是塊寶,卻當他是塊大垃圾……他抗議的眼神忽地瞄到那個躲在門後的身影,然後愣了一下。

    她也跟來了?

    林甄意的眼神直盯著畢天裘,瞧著他細心呵護著葉紅鶴小口小口的啜著水,輕聲細語地哄著她慢下喝水的急切,臉上、眼底全是深情萬斛的心疼與不捨。

    清清楚楚地將他柔情似水的動作給印在心底,林甄意的臉上有著悔恨與懊惱。

    悔恨與懊惱?不自覺地,簡雍沉吟了幾秒,腦子裡思索著自己的發現。悔恨,小意會有這種表情,他能理解,但是,懊惱?為什麼?她的表情為什麼會出現懊惱?

    百思不解的,他又望了對自己和林甄意的注視毫無所覺的畢天裘,心中忽地浮起了一個驚駭的可能。

    難不成,小意對小畢?不行,他得找她談一談她這麼做的原因。

    畢竟……他們都不是初認識的夥伴,他相信小意不是那種心性殘忍的人,但,為什麼?為什麼她會故意對無辜的紅鶴下手?

    老天,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哪,紅鶴因為她的蓄意行為而差一點就翹了呀!

    如果,被小畢知道實情的話……他不敢想像小畢的怒氣會疾飆到何種程度。

    如果,小意真的是那麼在意小畢的話,那她更不可能不知道,小畢有多在乎紅鶴呀!

    「我出去一下。」眼光緊緊的鎖住門邊開始撤退的身影,簡雍快步地跟過去。

    「快滾。」頭也不抬,畢天裘輕手輕腳將眼瞼猶是半掩狀態的葉紅鶴放回床上,憂心忡忡地替她順著頰邊凌亂的髮絲,「待會兒幫我帶些牛奶跟蛋糕回來。」

    「幹什麼?」這傢伙,簡直拿他當鐘點女傭看待嘛!

    以前在眾人眼前的彬彬有禮、斯文儒雅、EQ高手……屁啦!全都是假的,這次的美國行讓簡雍深切的領悟到一件事,畢天裘這個悶騷的傢伙只要一沾到葉紅鶴三個字,就像個亂咬人的瘋子似的,好像所有的人都是對他心上人心懷不軌的壞胚子,哼!

    「紅鶴待會兒清醒些後,肚子一定會餓的。」畢天裘一雙懾人的黑眸沒有離開那張蒼白的臉龐須臾,默默的,他自心底歎起了懊悔。

    他不該讓她離開他的視線的!

    ???

    簡雍在醫院大門前攔下林甄意。

    「有什麼事麼?」凝目望著他,林甄意眼中沒有一絲退卻的神色。

    「小意……你……告訴我,你是失手,你不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將身子斜靠在牆上,林甄意自提包裡掏出煙來,緩緩地點燃它。

    「紅鶴受傷的這件事。」簡雍眼中的憤怒與不敢置信一直沒有消褪,而它們,全都指向臉色同樣蒼白,但神情肅穆的林甄意。

    林甄意吸了口煙,再一口,視線卻躲也不躲的迎視著他的指控,嘴角隱約浮現著一絲渾沌不清的殘忍。

    「你看見了?」她的聲音竟沒有太多的驚恐。

    「對。」對於她的不以為意,簡雍有些悻悻然的自鼻中噴出氣,「你真的是蓄意的?為什麼?」

    就這麼碰巧的一眼,他再回過頭去瞧她們一眼,若非陰錯陽差的那一刻,他也不會看到讓他窒住了氣息的那一幕。小意竟然故意伸手去推紅鶴,所以紅鶴那個單純得近乎愚蠢的女人才會在眾人推擠的情形下,停不住腳的跌到了有一段距離的地面,而且可憐的讓人像踩地毯似的踐踏。

    「為什麼?紅鶴哪裡做錯了?」認識這些年以來,他從不認為林甄意是個殘忍的女人,可如今……她的作法讓他不敢置信及震驚。

    「不為什麼。」林甄意的眼神倏然轉為陰沉,「只因為,葉紅鶴如果聰明的話,她就不應該來洛杉磯。」

    「什麼意思?紅鶴來洛杉磯是小畢的意思,而你明明知道,紅鶴跟小畢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還要這麼做?」

    「為什麼?為什麼?」像是自問自答,林甄意突然自口中發出怨恨的嗤聲,「你難道還不知道原因嗎?因為,她本來就是個鬼魂,她不應該再活過來的。」

    簡雍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意對於自己的罪行被舉發,竟然沒有半絲悔意?那他剛剛在她臉上察覺到悔恨及懊惱?天哪,不會是她對於沒有一舉除去紅鶴而有感而發的表情吧?見鬼的,小意怎麼會變得這麼恐怖?

    「我愛天裘。」

    就算神經線不算細,但他也沒有鈍到看不出來林甄意對畢天裘的心,可他總認為向來行事理性的她,應該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感情,尤其是自始至終,畢天裘的心一直都是鎖得緊緊的,而她卻勘不破!

    可是……「愛到想對紅鶴下毒手?」真恐怖,這不是電影才有的情節嗎?怎麼會讓他在現實生活裡遇見呢?

    而更讓簡雍覺得恐怖的是,林甄意臉上的怨意沒有消褪的跡象,半絲都沒有!

    「如果沒有她,天裘就是我的。」仰起肅穆的臉,她的話有著斬釘截鐵的決心。

    「小意,其實你心裡應該明白得很,就算紅鶴沒有出現,小畢也不可能是你的。」雖然心知肚明得很,這話說了也是白說,但是,朋友一場,不說,他覺得對不起自己。

    「他遲早會愛上我的。」

    「小畢對你的感情,你心裡頭清楚得很,別再自己騙自己了。」

    畢天裘是那種外表給人感覺溫文儒雅,行為處事總是圓滑又客氣,但只要心思敏銳的人都能感覺到,那份客氣中總是帶著疏遠的冷漠。

    這麼多年來,圍纏在畢天裘身邊的女人簡直就像是女王蜂集體過境似的,瞧了就讓人害怕,可不管身邊出現再多、再美的誘惑,也不曾見他動過半點心,對那些女人是這樣,對林甄意,也是如出一轍。

    林甄意之於畢天裘,完完全全地是被歸類為事業夥伴及多年好友的範圍,就跟他簡雍一樣。

    若畢天裘真對她有心的話,他們之間的友情早就升格為愛情了。

    「小意,你不要再嘗試傷害紅鶴,你心裡應該明白,小畢是永遠也不可能成為你的。」

    「不會的,只要葉紅鶴消失了,小畢就會回到我身邊。」林甄意的眼中漸漸露出幻想成真的喜悅,「他需要我,只要她不在了,他就會漸漸的愛上我,他會的,我是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你是他事業上的左右手,不是感情上的。」瞧見原本氣質高雅的漂亮臉孔緩緩浮現出令人膽寒的奇特笑容,簡雍忽地全身冒起了冷汗。

    小意的表情,有些不太對勁,定定地審視著她,簡雍愈想愈不安,看來,自己得找個機會警告小畢一下才行。

    而且,要快!

    ???

    唉,頭好痛、眼皮重重的,還有全身的骨頭像是又被打散了似的難受,一點一點的,葉紅鶴讓眼皮輕輕地掀起,發僵的眼珠子轉了一下下……

    喝!這張超級嚇人的俊臉!

    「你醒了?」

    大頭目……「你別靠我那麼近。」小小聲的警告著,說完話,她馬上又閉上自己的眼睛。

    就算是漂亮又養眼的臉孔,太近瞧,更會讓人頭暈目眩,更何況,她現在是非常時期,酸疲的眼珠子可承受不了太直接的養眼鏡頭!

    「怎麼,頭還是很痛?」

    「廢話嘛!下回換你滾滾看。」雖然腦袋瓜還不是怎麼中用,可是事情的經過卻奇異的都嵌進了裡頭,「這兒是哪裡?」她瞇起了眼掃視了一圈,然後又迅速的閉上,「不,你不用說,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是嗎?」

    努力的抬手摀住發澀的眼睛,葉紅鶴頹然地長歎一聲,「算了,事情都已經發生,再說什麼也是於事無補。我什麼都不求,但是,我的傷殘補助金你一定要全額發放給我,還有,因公殉職的補償金也得一併發放,我的帳戶號碼你可以向公司人事處查……」

    原本是哀傷又心憐的情緒一下子全都迸出了笑意,畢天裘整顆心悸動莫名得讓他幾乎快承接不了那份又濃又直接的快樂。

    她什麼都不求?哈哈哈!會這麼嘰嘰呱呱的死要錢,而且連索取的步驟都想得一清二楚,這只代表了一件事——

    她沒事了,謝天謝地!

    「還有,公司還得送一份慰問金給我爸跟我媽。」兀自撥著如意算盤,葉紅鶴原本酸澀的眼睛,因為幻想中急速劇增的新台幣而愈來愈有神了。

    哇塞,看來她葉紅鶴在有生之年,穩登上千萬富翁的身價了。

    「葉伯伯他們那邊我會負責跟他們說明的。」輕聲的插進了句話,畢天裘小心地扶起她猶沉浸在計算中的小腦袋瓜,拿了個枕頭墊高她的頭。

    「廢話,當然是你這個大頭目要負責。」反正,他錢多多嘛!不敲白不敲,「咦,你說什麼?」他剛剛說的話,好引人疑竇耶!

    葉伯伯?真不要臉,這傢伙怎麼那麼喜歡隨便認親戚呀?她家老爸什麼時候跟他那麼熟過了?

    唉!「你到現在還沒認出我來?」畢天裘瞅著她問。

    認出他來?「什麼意思?神經,我跟你認識嗎?」葉紅鶴瞪著他瞧。

    垮著張臉,畢天裘略帶些沮喪神情的斜坐在床側,將她的手圈在掌中,「我叫畢天裘,你該知道的。」

    「知道啊!」

    這傢伙名喚畢天裘,是敘靂集團的總裁,而且是這個超級賺錢的集團中持股最多,跟台灣黑狗兄簡雍並列其名的鑽石龜,嘖嘖,她怎麼會不知道他,又不是才剛從鄉下出來的二愣子。

    看她那副有誰不知道的表情,畢天裘就知道,她又想岔了,「還記得裘裘嗎?」

    「裘裘?」他的眼神好亮、好懾人,就這麼一個若有所思的凝視,葉紅鶴發覺自己的心乒乒乓乓的鼓噪了起來。

    「記不記得?以前我曾經住在你家,跟你一起上托兒所的呀!」

    「裘裘?

    剛受了傷的腦子實在是不怎麼管用,更何況整顆心臟都該死地亂跳一通,教她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想一些已不可考的老古董記憶?天哪,饒了她吧!細細的柳葉眉顰成了小山峰,眼瞼半掩地望著他,該死的,潛伏在腦袋的建築工人又開始動起工來了。

    「唉……」不自覺地,葉紅鶴伸手撫住自己有些抽起痛意的額頭。

    瞧見她這模樣,畢天裘趕忙自床畔跳立起來,一腳弓架在床邊的椅子上,傾俯下身,他伸手撫住她兩側的太陽穴,輕輕地按揉著。

    「先別急著想起來,你剛受了傷,慢慢來。」對她,他有絕對的超人耐心。

    感受到他悉心的溫柔照顧,葉紅鶴的心跳更是群鹿狂奔的失了律性,低抽了口氣,她忽地又感受到那波奇怪的電流自體內湧了出來。羞赧的眼神半避半掩的自他俯近的胸膛前移開,落在那雙架在椅上的大腳。

    這隻腳丫子,好大呵,就好像……

    「那個大腳婆!」低喃的驚呼出聲,她的眼神僵滯在那隻大腳上。

    但是她的話卻像是震醒了畢天裘的溫柔,猛然顫了下身子,他倏地攫住她的手臂,獅眼又狂又熱又驚喜的燃燒著她的臉。

    「紅鶴,你記起我來了?!」

    記憶的鎖一旦被開啟了,童年的點滴一天天的掀了開來,從那個有著一雙超人一等的大腳玩伴被老爸給帶回家的記憶……那段身邊永遠都有個小跟班的生活,裘裘!

    「裘裘?!」眼神重新回到那張充滿了激動與愉悅的帥臉,葉紅鶴的表情呆呆的。

    「是我、是我,就是我,你終於想起來了!」控制不住的,畢天裘將寬闊的胸膛掩上她仍處於震驚狀態下的遲鈍身子,緊緊緊緊的,張開有力的長臂擁住她,「小丫頭,你終於記起來了。」

    小丫頭……胸口在歷經心律不整、群鹿狂奔,再被他這麼強力的緊擁之下,稀少的氧氣倏然告罄。

    嚶嚀一聲,葉紅鶴很丟臉的又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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