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王將軍 第三章
    雖然此行前途困難重重早已是預料之中的事,可是這一切怎麼都跟想像中大不相同呀?

    縱使早就告訴自己別妄想能風光的在旁人扶持下跨過船舷走上碼頭,但撲通一聲跳下海的滋味實在慘斃了,更何況,一沒進海水裡,還得立即手忙腳亂的穩住身子,不讓無處不在的海濤在須臾間吞沒自己,咬緊牙,她奮力驅動四肢往前劃。

    「不知道這輩子有沒有犯水厄?」許央-忙著喘氣,不能抽空打趣著自己的一條爛命。

    千辛萬苦,她努力的劃破海面,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戰勝翻滾的波濤,摸到岸邊的岩塊。急喘氣,她允許自己稍作片刻休息。差一點就淹死了呢,不讓可憐的身體休息個幾分鐘,未免太說不過去了。

    殊不知,她一上岸,便教島上無處不在的隱藏式攝影機拍得一清二楚。

    好不容易才陷入沉眠的姜離被人吵醒,忿忿咒罵著走向監視室,惺忪的眸神裡有著暴戾的警告。

    「你們最好是真有什麼事情才吵醒我。」

    「呃,有個人……」山姆心中暗?一聲慘了。

    看來,將軍大概覺沒睡好,也還沒睡飽。

    「有個人?媽的,你們是不曾在島上見過人嗎?」等渾噩的腦子再清醒一些,他要親手宰了這群王八蛋。

    見著個人就這麼大驚小怪的,他是養了一群飯桶呀?

    「可是……」被大聲警告的山姆手指緩緩的指向嵌在牆中的其中一個監視螢幕。「你還是看一下比較好。」他小心翼翼的建議。

    人,在這個島上當然是沒啥大不了的,雖說不上是人潮氾濫,可加加減減也有幾百個。但教人訝異的是,無端來了個偷渡客,而這偷渡客是個女人,一個東方女人在浪濤中奮鬥,一心一意要偷渡上岸。

    這,問題就來了。

    將軍最討厭有人私自摸上岸來,無論是男是女,只要是不請自來的訪客,一律原船遣返,沒有二話可說的。可這次,那艘漁船一放那女人下海就逃了,教他連自行處理都沒法子,只好差人叫醒這幾天都頂兇殘神情四處遊蕩的將軍。看樣子他會對來人喊殺喊刮。

    而他這領人薪水的只好領旨下令。

    「怎麼,酷斯拉爬上岸了呀?瞧你們驚訝……咦?」姜離倏地停住罵人的架式,嘴巴張得奇大。「是她?!」

    聞言,山姆胸中的緊張一掃而空。

    「原來將軍認得她。」這下子就好辦事了。

    「哼!」

    認得?她化成灰他都可以完全無誤的將她一寸一寸的黏回去!

    「那位小姐是將軍的朋友,你們將她接……」手中握著對講機,山姆正欲下達命令讓同事接人,一句陰惻惻的話在耳邊響起,硬生生的讓他頓住了話。「什麼?」

    「我說了她是我的朋友嗎?」

    「啊?」

    「說呀。」姜離咬牙切齒,重燃怒火的棕眸透過監視器宰著持續喘著氣的女人。「你哪只耳朵聽到我說了這話?」

    「可是,你不是認得她?」明明就聽到將軍哼了一聲,還想賴呀?

    「我哼是哼了,可沒說她是我的朋友。」沒好氣的嘀咕,姜離驀然回眸,死瞪著因他這幾句補充而無措的屬下。「你究竟有沒有長腦子呀你?如果是朋友,會自已偷偷來島上?」眼角忽地瞄到什麼,他濃眉一挑,又是咒聲連連。「這女人到底是在幹麼?演默劇呀?」

    姜離嘴裡忿忿的數落,但罵歸罵,憤慨的深色棕眸卻不離監視螢幕須臾,話還沒說完,就教她的下一個動作驚得目瞪口呆。

    雖然她極明顯已是上氣不接下氣的慘狀,但明明已經攀上岸邊不怎麼陡峭的礁巖,安全啦,怎麼又在剎那間臉色大變,鬆開手臂,任由自己跌落海中,然後,倉皇地朝大海的方向狂泳。

    「她是瞧見了什麼?」他滿心狐疑。

    「是呀、是呀。」一旁,山姆也是一頭霧水。「她像是見了鬼魅,怕得要命呢。」將軍都還沒下令叫人趕她走,這小姐竊忙個什麼勁兒?

    怕?鼻息重哼,姜離表現出不耐煩,雙手在不知不覺中叉上腰際,見她那狼狽樣,心裡想笑,卻更想踹人。

    有沒有搞錯呀?沒什麼?不過是極平常的巖岸呀,哪有什麼鬼玩意兒好讓人怕的……忽然他猛一跺腳,嚇了山姆一跳,自己卻莫名其妙的狂笑出聲。

    啊,想起來了。

    就在那天,她被條小得不起眼的蛇嚇得半死,才會在逃命的時候撲向他,再一腳踩上他的身,連一句對不起都沒說就想逃,被他逮回來後竟然還不要臉的吐了他一身。這勾醒了他心坎裡的「深仇大恨」!

    哈哈,他大概猜得出是什麼鬼玩意兒讓她恐懼得偏往鬼門關游去。

    海岸的岩石縫間有著成群的石龍子,而它們……似乎跟蛇有幾分神似。

    哈,活該!

    ???

    難不成這是老天爺給她的試煉?

    前一秒鐘,她好不容易才在巖間攀牢,像蜘蛛人;下一秒,她依舊攀在巖縫間,而且攀得更牢了,但手冰腳冷得像木乃伊。

    疑問才在腦中掠過,幾乎是立時,她給了自己確定的答案。

    這絕對是老天爺故意設下的第二道關卡!

    目不敢移、眼不敢眨,許央-惶恐驚駭的瞪大眼,屏住氣息。她定定的望著逐漸在巖縫間聚集的小小爬蟲類,身子晃了晃。

    見到一隻像蛇的小蜥蜴,嚇人。

    見到兩隻像蛇的小蜥蜴,恐怖。

    但如果見到一群又一群像蛇的小蜥蜴,而且就在眼前不到數寸遠的地方……那畫面簡直是恐怖又噁心到了極點,更遑論它們像是瞧見了天賜的美味佳餚般,細鳴著她聽不懂、也不想聽懂的訊息,然後一隻隻自藏身的巖壁邊探出頭來,不約而同的加快矯健有力的步子邁向她。

    「救命哪!」想也不想,她旋身再度跳入大海中。

    ???

    跨開一雙肌肉結實的長腿,姜離雙手抱胸,表情猙獰的看著手下極具紳士風範的將許央-請下船。

    「搞什麼鬼?叫他們帶她回來,需要這麼客氣的善待她嗎?」他嘀嘀咕咕地?著。

    而得償所願的許央-見到他的本尊,差一點就癱在最靠近的斯坦利身上。

    「嗨!」微顫的嗓音帶著濃濃的緊張。

    她終於見到他了,而且是與他面對面的作第二次接觸。

    雖然他像是見到仇人般狠瞪著她。

    「嗨什麼嗨?」果不其然,姜離回她的口氣一如她所想像那般暴躁。「你是嫌命太長了嗎?」他恨聲怒道。

    她該死的以為自己在做什麼?神力女超人?金氏世界紀錄的長泳締造者?蠢女人,做事一點也不用用大腦,如果不是他的人早就駕快艇等在一旁聽候命令,她當真會沉到海底餵魚。

    「呵呵。」濕答答的身子縮了縮,許央-無言以對。

    她的行徑是冒險了點,但達到目的了,不是嗎?她又見到他,而且是在他的地盤上。

    嘻嘻,太棒了,她又向前邁進一步。只要他別盛怒難掩的昧著良心將她扔回大海,她就可以偷偷的高喊阿彌陀佛了。

    「收起你臉上的白癡笑容,我沒興趣看。」頓了頓,姜離仍肝火難褪。「你見鬼的究竟在腦袋裡裝了什麼?」

    「我只是想……」

    「狗屎,不管你那顆白癡腦袋想些什麼,我都沒興趣聽。」沒好氣的打斷她的解釋,他緊鎖的眉始終未展。「我不要你在這裡出現。」

    「我想也是。」心裡附議,許央-垂頭低喃。

    閃著凶光的眸子一移,他惡聲惡氣的衝著擺明了在一旁看戲的斯坦利大吼。

    「叫她滾!」真不知道花錢請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連這種小事都還要他親自下令。

    斯坦利一愣。

    人家小姐好不容易被撈上岸,身上還濕著呢,卻不吭、不氣、不?、不怨,反倒朝他們笑得委屈兮兮,像是自責拖累這麼多人,臉上的神精頗惹人憐愛,活像個極力討人歡心的小棄兒,而將軍他卻……嘖,他真這麼痛恨這貌似無辜的偷渡客呀?

    「斯坦利?!」暴躁的聲音已經添進了火藥味。

    「是,馬上就辦。」斯坦利猶豫幾秒又問:「呃,是用專機嗎?」

    那架專機只隨著將軍的去留而起降,極少搭載過其他人,連姜老先生他們也只有幸搭過幾回呢。如今看將軍的神情,似乎是要他們速速驅離這偷渡客,該不該動用到它?

    「你是嫌咱們島上的儲油太多不成?」用專機將人遣返?哼!憑這種三流角色的女人也配?

    「那,叫傑瑞駕船送她回去?」

    「廢話。」姜離輕蔑不屑的睨瞪了滿臉無措的許央-一眼。「免費讓她搭船回去已經夠慷慨了。」

    「我這就通知傑瑞將船準備好。」

    「不,我還不回去。」許央-鼓起勇氣立刻道。

    「閉嘴。」

    「你不能強迫我。」她厚著臉皮抗議。

    不能?哼哼!他這輩子最無法忍受的就是別人的威脅了。

    「是嗎?你看看我能不能強迫你。」呸!不要臉到了極點的下流女人,她以為這個島是她的?「還不去叫人?難不成你是要等我自己去開船?」箭頭一轉,姜離怒斥著遲遲沒有行動的斯坦利。「呃?」本來還以為女方會佔上風呢,誰知道將軍還真是一點情面都不講。

    「你他媽的最好快點將她帶走。」

    「是。」

    邊點著頭,斯坦利轉身找傑瑞去了。事已至此,大勢底定,看來年輕小姐是逃不過被遣返的命運了。

    「我不要走。」許央-還在作垂死的掙扎。

    聞言,姜離本就夠臭的臉更加扭曲,直對向她的臉,扯開嗓門猛力道:「你給我滾!」

    ???

    許央-是被姜離粗手粗腳丟上船的。

    「哎喲!」

    「痛死活該。」他一點憐香惜玉的心都沒有。

    「沒良心的蠻子番王。」嘴裡埋怨,拍拍肘間、腿部的痛處,她勉強在搖擺不定的船上站穩。「我自己有腳可以走,你大可不必這麼狠。」

    「那就滾遠一點,別再回來。」

    作夢呀他!

    即使被遣返已成定事實,許央-仍不死心,忿忿的站在船頭,瞪著他絲毫不收斂厭惡感的棕眸,面容倔強地宣告。

    「你這麼做是沒有用的,我還是會再回來。」

    「哼!」

    「我立刻又會回來的。」她再強調一次。

    「是喔。」姜離壓根不信。

    「你等著看好了。」意態優閒,神情卻更顯執著,許央-努力穩住腳步走到船側坐下,不再理會他或其他人,悠哉的望著大海。

    等著看?!

    好,她敢誇下海口,他當然不介意浪費時間看著遣返她的船隻消失在海平面上,反正除了補個回籠覺,他這會兒也沒打算做什麼事。他等著,顰著濃密的眉峰,左腳不耐煩的打著拍子,有一下、沒一下,窮極無聊的兀自杵著,毫不理會斯坦利他們詫異的注視。

    在噗噗聲中,快船載走了滿心不願的許央。

    只因為臨去前的她一句蓄足了挑釁的「你等著看好了」,他就真的等了下去。

    許久,沒啥事情發生。

    「哼,純粹只是愛面子,說說罷了。」他自言自語,又耗了好一會兒,姜離終於移動雙腳,預備走人。

    反正他贏定了,就算她想、能夠再摸上島來,也絕對不是「立刻」,而他呢,耐心也終於告罄,再瞧下去就天黑了。最後一次放眼望去,志得意滿的驕傲驀然僵凝在他張大的眼底。

    怎麼可能呢?

    就在船隻逐漸在大夥兒眼中愈形渺小之際,突然一個小黑點劃過海天一色的畫面,呈弧形的躍入茫茫的波濤裡。

    那小黑影是代表什麼,不必叫斯坦利用無線電從傑瑞驚惶失措的口中得到證實,他猜都猜得出來。但,這怎麼可能呢?就在他不敢置信的咒罵聲中,眼睜睜的看她自船舷跳入海中……

    該死,不要臉的偷渡客當真說到做到。

    「Shit!」

    「我的天哪!」一旁的斯坦利也看傻了眼。

    這年輕小姐的毅力與勇氣,還真是教人打心底直喊佩服呀。怎麼,她是覺得今天的海水很對味?早先她長泳上島之時,應該已經吞了不少進肚裡,這會兒還意猶未盡的又跳進海中?

    在這座私人島嶼上住了大半輩子,他從來不知道這個島的吸引力這麼強,雖然偶爾的確會冒出一、兩個偷渡客摸上岸,但多半是駕艇在海中迷失方向或是想來這裡尋找刺激、探探險什麼的,像她這麼鍥而不捨的決心留下實在少見。

    嘖,真是無與倫比的稀奇,更遑論當事者是位年輕的東方小姐呢。

    「將軍?」偷眼瞧著杵在一旁像是在瞬間成了座石膏像的主子,斯坦利有些擔心。

    瞧將軍面紅耳赤卻拳頭緊握的惡魔相,真怕一個不小心,才過而立年的他轉眼間便患得腦中風。

    「叫什麼叫!」

    「呃,那……這個……她……」

    「叫人將她撈上來。」姜離講得太過咬牙切齒,牙齦隱隱滲出血絲。

    一個下午的時間,她在海水裡進進出出不少回,怎麼,她當真是嫌命太長,體內殘餘的力氣還沒用盡,還是這種死亡遊戲她玩上了癮?

    「傑瑞已經掉頭救她了。」遠遠的,他已看得出同事的搶救動作。

    救她?姜離又火了。「別救了,叫傑瑞乾脆在她身上綁幾塊石頭,再將她扔回海裡就行了。」一了百了。

    「嗯,那倒也是個不錯的辦法。」斯坦利忍笑附和。

    這偷渡客真行呀,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將善怒的將軍惹毛,又拿她沒轍。

    「你敢笑出來,我就戳爆你的眼,將你的臉皮撕爛,讓你連補都沒辦法補全。」怒瞪著斯坦利,半晌,姜離不爽的將胸口的挫敗感緩緩吁出。「這島上是埋了黃金不成?她幹麼一心想摸上來?該死,叫麥克送她回去。」

    麥克是專機的駕駛,將軍這麼說,豈不是代表……不會吧?向來對專屬物品挺計較的將軍竟然在短時間內就棄守防線?

    「啊?」為求精備,斯坦利冒死求證。「用專機送她回加勒比海?」

    「不是,是用太空梭載她滾到外太空去!媽的,麥克是幹什麼吃的,你忘了?」斯坦利是老年癡呆,還是沒眼睛看哪?明明知道他已經被惹得火冒三丈了,還問這麼白癡到極點的問題。

    「是,我會通知麥克的。」

    「等傑瑞一將她丟上岸,就立刻將她送上飛機。」寬厚的唇一咧,姜離笑得惡毒。「這下子,她總沒辦法跳海了吧!」

    「呃,話是沒錯……」對主子的篤定,斯坦利抱著質疑的態度。

    依那小姐堅定的意志力與行動力,恐怕就算這一次成功的遣走了她,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她達到目的。

    看來,將軍這回遇到了難纏的角色嘍!

    斯坦利猜得沒錯。

    專機搭載著面露堅毅之色的許央-緩緩驅動,在跑道上滑行的機輪才剛離地,就見原該緊蓋的機門被倏地拉開,風雖不大,在跑道邊的人卻隱約瞧得出機身因猝然間灌進強風而輕晃,然後,一個小小的黑影自裡頭竄出來,筆直的落到大海裡。

    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全都屏住氣息,動也不敢動,就怕一個細微的喘息會激起巨浪,吞沒了落海者。

    「斯坦利!」

    姜離喊著,不待身邊的人聽令行事,他已經自動拔腿往跑道盡頭的海岸奔去。

    這該被遣返地獄的女人,她究竟想怎樣?

    生平第一次,他嘗到了什麼是挫敗的滋味。

    ???

    腿長、善奔的姜離動作很快,但他花錢請來的屬下手腳更是敏捷,一方面也是因地利的緣故,三兩下,始終在附近巡弋的快艇將濕答答的落難女人送上岸,直接護送到主子跟前。

    「我回來了。」氣息未平,一見到怒顏朝她罩來的姜離,許央-心滿意足的輕喊著。

    這幾場戰役掙扎下來,自個兒還留著半條小命呢,教她怎麼不感激老天爺的厚待呢。

    可姜離聞言心一擰,氣息一挫,原本就顯粗獷得過分的臉孔在剎那間扭曲,活像個出土魔魅。

    她……她回來了?他有沒有聽錯,她究竟在講什麼鬼話?!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

    「沒有。」意識到他已瀕臨崩潰的自制力,她暗暗地吞著口水。「我只是想……呃,想在這兒住一段時間。」

    「住在這裡?請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知道呀。」

    「請問,我何時邀請了你?」呸!她應得還真流暢呢。

    緊抿嘴,許央-誠實的搖搖頭。

    「那,你有親朋好友在島上任職?」

    眼眸一溜,瞟見那雙凶神惡煞的眼厲瞪著她,眨了眨眼,她再度誠實的搖搖頭。

    「既然這樣,你憑什麼硬是要賴上這裡?」姜離問得無奈卻也憤怨難掩。「這裡沒有遊樂場,也沒有迪斯奈樂園……」

    「你。」她小聲的打斷他的話。

    「什麼?」

    「這裡有你呀。」紅著臉,許央-完全誠實無欺的將此行的目的攤在他面前。「我希望……能有機會跟時間……可以多認識你。」若不是因為健康拉了警報,若不是存心要讓自己能擁有此生中最後一段的美好回憶,恐怕打死她,她也說不出這種會讓人腦充血的話來。

    這裡是她生平頭一遭跟個男人說出這麼惡斃的話呢,說得她結結巴巴,也不知道咬了幾次舌頭。

    「你……我……你是說,你賴上這個島的原因是我?」姜離瞠目結舌,在半天說不出話來的驚詫中,見她忙不迭地點頭附議,猛然間,他又遭新一波的怒火襲心。「你這該死的拜金女人,不要命的蠢女人,你……你去死好了!」

    在眾人不敢置信的驚呼聲中,他倏地彎身將她攔腰一抱,像甩釣竿一樣,將她完全猝不及防的身子呈拋物線般甩向大海。

    「撲通!」

    或許是今天犯上了海神,可憐而沒有防備的許央-再度落海,狠狠的又吞了幾口鹹澀的海水,體力耗盡的她,連呼救都乏了氣力,直接讓海水沒了頂。

    「斯坦利!」

    「是,我們馬上將她撈起來。」斯坦利指頭一勾,始終在船上待命的傑瑞會意的跳海救人。「Shit!」姜離掉頭走人,咒罵連連。「她究竟想怎樣?」

    因為這裡有他?

    他?

    她的目的竟然是他!

    媽的,什麼屁話嘛,難不成她將他當地磚踩的那天,沒被他一副想將她剝皮去骨的殘戾樣嚇到?韃子在事後還糗他當時的神精活像閻羅王現身哩。媽的,這女人究竟有沒有腦子,她……這女人……她……呸,說什麼屁話呀!

    因為這裡有他?該死,這麼噁心兮兮的話她還真敢講。重重哼了聲,他忿忿的猛一跺腳。更該死的是,那張因為自覺說了肉麻話而蛇紅一片的臉蛋,竟然讓他的心在瞬間起了不小的悸動。該死的麻煩女人!

    「呃,將軍……」

    「滾開。」

    「那是自然,只要……將軍,我是想說……呃,你想怎麼安頓這位小姐?」斯坦利鼓起勇氣詢問。

    這位勇敢又極富冒險精神的年輕小姐意欲如何,在場的大夥兒都有目共睹、有耳共聞,她目標明確,毋需他們費神去猜測;但他想知道的是,被惹得雞貓子鬼叫、暴跳如雷的主子要如何處置她?

    他很好奇,心中有著期待好戲開鑼的雀躍。

    「我想?現下你瞧見我有辦法想了沒?」姜離冷諷著。「這種事情你還問我?哼!一點腦子都沒有,你乾脆也去跳海算了。」如果事情真能如他所想、如他所願,他才不「想」這麻煩女人能有機會靠近他週遭範圍十尺之內。

    「呵呵。」斯坦利無奈的笑笑。真慘,怒火延燒到他身上了。

    「笑什麼笑,你給我滾遠一點!」

    「是。」連番被罵被咒,但斯坦利絲毫不以為意。

    反正將軍罵人像吃飯一樣,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若哪天他神經兮兮的對屬下說請、說拜託,那才會嚇壞人呢。

    臭著臉,又走了一段距離,背著一堆正面面相覷、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安頓偷渡客才算妥當的手下,不待第二號勇士上前徵詢旨令,一道響雷般的聲音劃破空氣,直劈進眾人的耳膜。

    「清個房間將她塞進去。」

    斯坦利暗笑,「遵命。」

    好久、好久了,印象中幾乎未曾有過,從沒碰見過像這位年輕小姐這般對主子的怒氣與憎怨置若罔聞的好戰份子,也幾乎不曾瞧見主子被人氣得跳腳、氣到沒轍。

    嘿嘿嘿,看來,沉寂多時的島上要開始熱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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