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女傳奇 第九章
    不嫁?!

    她知道田沐山的條件好得沒有半個女人會捨得挑剔,尤其,十次爭吵中起碼有八次是他先讓步,臭著張臉的舉白旗投降,明知道有時甚至是她無理取鬧的成份居多,他也悶頭將這個虧給吞下去。

    若真拒絕他的求婚,她就是個傻蛋。

    嫁?!

    可是,她變得凶悍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溫柔婉約的虔素葆。而他似乎希望有個柔情萬千的女人,一個溫馴又膩人的黛玉妹妹……就像是以前的她。

    虔素葆很猶豫,很茫然,也很不安。

    自從他帶著強迫氣勢逼她收下那只鑽戒後,她吃不好、睡不好,整個人的情緒更是起伏不休,時好時壞。可無論如何,她知道他並不是真的那麼討厭她是個橫行霸道的暴女。

    想想,如果真嫌棄她的暴力行徑,聰明如他是絕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將自己鎖進婚姻的地獄,不是嗎?

    但為什麼她能將他的付出看在眼底,卻始終心不安?心不定?

    既然知道他的好,為何還會猶豫在他的求婚之下?

    「醒醒。」伸手在她發直的眼前一彈,田沐山不覺歎口氣。「你在想什麼?」都沒在聽他說話。

    「我?我在想……」略顯迷惘的眼珠子一溜,她也學他輕歎一聲。「唉,我什麼都沒想,只想好好的聽你說話。」

    「真的?那我剛剛講些什麼?」

    「呃……我忘了。」

    「你不是忘了,是根本就沒將我的話聽進耳朵裡。」擱下快飲盡的酒杯,他除了歎氣還是歎氣。「是不是即將要步入禮堂的女人都會這麼心不在焉?」

    「誰?誰要結婚了?」

    「還有誰!」沒好氣的數落著她的明知胡問,他情不自禁的伸手探過餐桌,溫熱的掌心覆上她的手……咦?「你怎麼不將戒指戴上?」

    「幹麼要戴?」

    「你……你不戴,那我送那只鑽戒有何屁用呀?」他當真是動點火氣了。

    幹麼要戴?哼,她應得真好笑。送戒指,就代表他將她訂下來,她不戴在手上,有誰知道他們兩個好事將近呀?況且,他老是有種她還在三心二意的感覺,她若將它戴在指頭上,他的心較安!

    「又不是不用幹活,戴在手上多不方便呀,萬一……萬一那顆鑽石鬆掉怎辦?」看得出來他動氣,虔素葆不禁放軟神情。

    「沒這麼扯吧?

    「所以我才說是萬一呀。」忽地,她偷睨他一眼。「況且,真掉了的話,我拿什麼賠你呀?」

    「賠什麼賠?你跟我分那麼清楚做什麼?真要掉了,就算了嘛,我又不是沒錢買第二隻給你!」

    「可是意義不同呀。」

    「東西是死的,沒有再買不就結了。」坦白說,他贊成她的小心翼翼,但,就是不爽她的避重就輕。

    哼,說來說去,還不都是她的三心二意在作祟!

    略顯輕憤的弓起眉,他一口飲盡杯中的威士忌,朝經過身邊的侍者晃晃,又要一杯。

    「山,你已經喝三杯了。」輕瞪他一眼,虔素葆叫回侍者,將他的飲料改成香醇的卡布奇諾。

    「那又怎樣?就算再來一整瓶,我也沒問題。」

    「別喝過量,你待會兒還得開車呢。」

    「放心,我是海量,喝不醉的。」

    「我知道你有超人的酒量,可是,這會兒沒人跟你爭第一呀。」她盡量捺著性子跟他拗。

    知道他酒量好得驚人,也知道他自會節制,所以她平常壓根就不干涉他的飲酒自由,可問題是,此刻的他像在跟誰拼酒,更像是借酒澆愁,一口接一口的將烈酒灌進肚子裡,他或許是無所謂,但她看了難過呀。

    「可是我只想喝酒。」他的口氣變得有點耍賴。

    「不行啦,你今天晚上喝得夠多了。」

    「嘖,你已經開始在管我。」

    「這不是管,這是關心。」見他聞言眉眼一挑,似乎想加深話題,她抿抿唇,下意識的移開視線,微訝的睜大丹鳳眼。「真巧,瓊安跟克裡斯也來了。」

    克裡斯是瓊安剛交往沒多久的男友,她見過幾次,長得帥帥的,人還不錯,就是脾氣太溫和了些。

    但,怪了,下午遇到瓊安時,本想約她跟克裡斯一塊兒出來聚聚,但她隨口應說晚上想留在家裡將過幾天要繳的論文趕一趕,所以自己也就沒開口,怎麼她這會兒又有興致出來喝一杯?

    「我在客廳遇到瓊安時,有跟她提到今天晚上會過來這兒坐坐。」看著在吧檯前坐下的兩人,田沐山的身子動了動。「要不要邀她一塊兒坐?」心情不好,他需要一些外力的刺激與閒聊來消耗掉滿肚子的壞心情。

    最近,只要一跟阿葆提到婚事,總會將氣氛搞得又僵又凝,她不好受,他也覺得嘔……奇怪,嫁他真的如入虎穴?啐,有時真想找個催眠大師來施施催眠術,讓她乖乖的跟他站在教堂的聖壇前說一聲「我願意」。

    「你想?」胸口驀然一緊,她沒忽略當他看見瓊安出現時,眼底掠過的那抹喜色。

    只要眼睛沒瞎,誰都可以看得出來瓊安相當、相當、相當的欣賞田沐山,她甚至曾經揣測過,如果不是因為他是她的男人,對追求愛情完全不排斥主動出擊的瓊安說不定就向他出手。

    她並非不喜歡瓊安,只是,在經過前一分鐘的沉凝氣氛,見他對於瓊安的出現所展露的愉悅神情讓她……覺得刺眼,心口也不太舒服。

    「你不想?」

    「我?」強擠出一臉無所謂的微笑,虔素葆聳聳肩。「隨你便呀。」

    「看我的意思呀?那,還是算了。」他不笨,不會看不出她的心情似乎又像要墜進「生理期」般晦暗不明,況且,真格兒說來,他也不怎麼喜歡還得跟旁人一塊兒分享她的陪伴。

    雖然實在是極想起身去找些事情來發洩情緒,或者是有人陪著胡亂哈啦,但,若阿葆不想就算了。

    「你想找人聊聊,就去邀她過來坐呀。」他讓了步,她反倒良心不安。

    「算啦,她自己不是也有伴,說不定她只想享受兩人世界,嫌我們打擾呢。」說話直接的他一語道出事實。「呃……阿葆,你這幾天是不是身體不適?」

    她一怔。

    「為什麼這麼問?」

    「你的臉色看起來很……青白青白的。」

    「青白?」不自覺地伸手摸摸泛涼的面頰,她歎笑著。「是白了點,但我的臉色不是向來就是這樣嗎?」

    「以前好像沒這麼蒼白。」想到害得她面色慘白最可能的原因,他的心情又在陡然間降了幾度。「都是我的壞脾氣,如果不是因為我的粗心,就什麼事都不會發生。」

    「你在說什麼?」

    「如果我能控制好脾氣,你現在會很健康。」

    他的意思是……撫著面頰的指頭僵住,虔素葆遲疑片刻,再緩緩的擱在桌面。她知道他一直為了那記無心的迴旋踢重傷她而自責,但理不清的是,他的自責在他所謂的深愛中,佔有幾成。

    或許,這也是她之所以會起了猶豫的原因之一。

    「我現在已經夠健康。」如果挨那一踢的收穫就是將他困在她的身邊,她會……她寧願不要。

    建立在悔恨中的愛情,很可悲,也很沒必要。

    「是呀,只除了每天得服用藥劑補強造血功能……這都怪我!」

    「你喜歡怪你自己,就怪吧。」已是既定事實,她不想再在這件事情上多做著墨,但他愛鑽牛角尖,她也無能為力,只是,每當聽他自責一次,她的胸口便泛起濃濃的悵然與心痛。

    「我又惹得你心情不好?」

    「沒有啊。」

    明明就見她的臉色愈來愈沉凝,還說沒有?哼,她以為他沒眼睛看呀!可是……歎了歎,嘖嘖舌,田沐山沒再追根究底,陰鷙的眼忿忿的移向他處,見到瓊安的兩人世界不知何時被幾個男人的身影給圍上了。

    「那幾個傢伙在做什麼?」

    「你說誰?」

    「圍在瓊安身邊的那幾個男人呀,全都一副流里流氣的痞子樣,他們想做什麼?」情緒不佳,這會兒任何事物都極輕易的便可挑起他的嘰嘰咕咕。

    當然,阿葆例外。對她忽冷忽熱的不定情緒,他只有無奈,無奈,又無奈!

    她不經心的朝吧檯掃過幾眼,眉心輕顰的低吟幾秒,卻沒吭出聲來,捧起杯子啜一口早已變溫的奶茶。

    「你覺得呢?」沒聽到她應聲,他再問。

    聳聳肩,她輕吁口氣。「聊天吧,要不,一群人擠在一塊兒能做什麼?」

    「但瓊安看起來似乎不喜歡被他們打擾哩。」嘖嘖念著,他將視線拉回她似乎不甚在意的神情上,皺起眉頭。「你一點都不擔心嗎?」

    「瓊安能應付的。」這一點,她相當有把握。

    因為是室友,也算是聊得來的話友,同住在一個屋簷下久了,瓊安有幾分能耐,她瞭然於心。別的不說,在與男人相處、相交的手腕與技巧,瓊安絕對是博士級以上的功力。

    方纔的幾眼探視,雖然瓊安的神情略顯凝重,但,她隱約能窺見瓊安眼底的泰若自然與一絲絲的不耐煩,遇此陣仗,卻沒有讓人憂心的緊張與不安,所以,看這情形應該沒啥大礙才是。

    況且若瓊安真需要外援,她也絕不會坐視不管。

    「應該說克裡斯能不能應付吧!」

    「瓊安能應付的。」將他輕微的不解與不悅擱進眼底,虔素葆再次強調。

    「你對她那麼有信心?還是她比你更能打?但是,再怎麼強悍,她畢竟是個女人,能擋得了幾個拳頭?」臭著臉暗怨她的默不關心,田沐山推開身後的椅子站起身。「你坐著,我過去瞧瞧。」

    瞧?

    「你要瞧什麼?」睜大眼,她下意識的扯住他的袖子。「別過去,依瓊安的反應跟能力,應付起這種事情綽綽有餘。」不知怎地,她就是不願意見他急呼呼的衝過去當救火隊。

    低頭瞪著她擺明就是不願意他出面干涉的神情,田沐山輕磨磨牙,沒好氣的哼了又哼。

    「你怎能確定她會沒事?」有沒有搞錯?瓊安是她的朋友耶,眼看著可能會出問題,她還能坐得這麼穩當?

    「我?我無法確定,可是,我認識瓊安。」她的聲音極輕,卻極肯定。「她撇開這種無賴的能力出乎你意料之外的強。」這話不是貶,而是褒。

    「你說那是什麼鬼話?萬一她撇不開呢?」

    「只要你別過去,或許就什麼事都沒有。」忍了忍,她還是將心中的實話說出。

    表情明顯瀕臨噴洩邊緣的田沐山這一插手,事端絕對會擴大,而一場群架也絕對是在所難免;不,今天晚上她真的不想置身在一場喧鬧雜亂的戰場裡,她的低落情緒負擔不起囂擾的拳來腳往。

    若他不那麼雞婆的話,她相信瓊安自有辦法安靜又安全的全身而退。

    「你愈說愈莫名其妙,好像是我在製造事端,哼,我不過去才可能會出事呢。」不管了,他得去替瓊安壯壯膽,順便讓自己有機會發洩悶慌了的情緒。「你給我留在這裡待著,不准溜。」

    溜?她幹麼要溜?他為什麼又要丟下這麼一句警告?

    呆呆的望著幾乎稱得上是迫不及待衝上前去英雄救美的田沐山,虔素葆的腦門忽然顫起一陣寒凜與僵麻。

    「你想怎麼做?」她的聲音追在他身後。

    「看看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呀。」火氣十足的語調襯上火氣十足的步伐,讓他的撐腰行動更具威魄性。

    這種情形,能有什麼需要他幫忙的呢?若瓊安的軟性拒絕起不了作用,若真得要動手動腳,還有克裡斯呀,他才是正角兒,不是嗎?

    而他,跑得這麼衝鋒陷陣做什麼?

    心中甚為不解,可是,虔素葆沒再試圖阻止他如脫韁野馬般的「蠢蠢欲動」。

    他真一心想跳進去攪和,她攔得住嗎?

    「但為什麼?他會這麼急切的跑去幫瓊安呢?」不由自主,她將手探進擱在腿上的背包,輕按在因為裝戒指盒而凸起的內袋上,幽幽歎道。「純粹只因為她是我的室友?還是別有因素?」

    虔素葆在心中一遍又一遍的問著,當然田沐山沒聽見半句,才走到瓊安身後不遠,便見她神情不悅的撥開其中一個男人欲撫上她髮際的狼手,沉著嗓子嘟噥幾句;哈哈,這下子,情勢大為明朗。

    「你們想幹麼?」活像創世英雄似的,他一現身,口氣恁是沖得教人目瞪口呆。

    哼,總算找到理由跟借口可以大展身手,洩洩憋了一整個晚上的悶氣。

    只隔一段極短的距離,虔素葆看著威風凜凜又怒氣騰騰的田沐山走近他們,才開口,就已經迫不及待的活動起手腕,她聽不見他們說什麼,但只三兩句話的空檔,果然開打。

    眼明手快的擋下第一拳,只見田沐山仍不忘快速的將瓊安攬到一旁安全處杵著,而她也回摟著他,動作熟稔的依著他的動作移動腳步。

    虔素葆看怔了眼。

    他們……是她小心眼?還是真有那麼回事?那一幕,他們的互動和諧又迅速得教人……教人不禁狐疑。

    「阿山,小心一點哪。」機敏地退避到牆邊,瓊安神情輕鬆自在,不忘叮嚀著又重入戰場的英雄。

    拳來腳往之際,聽見她的呼喊,田沐山仍能一派瀟灑的逮空朝她揮揮手,咧嘴狂笑。

    「知道了,喂,你別湊太過來,小心挨拳呀!」

    瓊安關心田沐山,因為他主動出手幫忙,這她能理解;但,為何只聽她叫他小心一點,卻渾然忘記自己的男朋友也身處戰場中?

    大氣都沒喘一下,虔素葆端坐在椅子上,不發一言的看著眼前的一團紊亂,她不肯自己別開臉,雖然面無表情,可她卻執意將他的每一個舉動看在眼裡,不顧心臟的起伏忽然劇烈難當,熱熱的、痛痛的,激烈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甚至心口的位置在剎那間滲出看不到、摸不著,卻更能深刻感受到的冰涼血液。

    不是她,不是為她,而是為了另一個女人,他在酒吧找人挑釁,與人鬥毆,打得神情狂猛且不亦樂乎,可這一切的拚命,不是因為她!

    為什麼他二話不說的執意替瓊安出頭?難不成真是……

    赫!

    突然在腦海中竄出來的可能性讓她的身子顫起哆嗦,眼眶在瞬間泛起酸澀,霧氣迷濛,她幾乎沒有看見迎面有人朝她撲來,若不是氣流的急變、若不是久練成習的自然反應教她聞風閃身,堪堪的避過一記偷襲而來的肉拳,恐怕她這會兒已經倒在地上任人踢。

    專注在肉搏戰場中的幾個男人中,似乎有人發覺她的存在,進而尋上她以展現在田沐山的拳腳功夫下無法發揚的爛功夫。

    山!

    情急中,她張開口,卻發現自己喊不出他的名字。

    對付眼前這個一出手便知道只有蠻力的男人,她沒有問題,可是,她的心理需要他的支持,但……他正在解救另一個女人!

    一個在性情及言語上都沒有她凶悍、潑辣的女人。

    田沐山揍人揍得相當的爽!

    扁倒最後一個不知死活的敵手,他帶著意猶未盡的朗拓笑意給瓊安跟克裡斯一個V型手勢,甩甩手,志得意滿的走回自己的座位。

    嘖,沒有三兩三,竟敢上梁山,也不先打聽打聽他田沐山是誰,拳頭就亂揮一通,呵呵,這下子撞壁了吧。

    也幸好這家酒吧的老闆他熟得很,雖然借人家的地盤發洩情緒的作法有些失當,但,至少除了賠償損失外,他不用擔心會收到法院的傳票……慘,阿葆的臉色怎麼難看成這樣?!

    「你沒事吧?」

    不待他坐下,眼神發愣的虔素葆忽道:「我要走了。」

    「咦?」

    「還是你想再坐一會兒?」緊捏著手中的背包,狠狠的將戒盒嵌進掌心。「那,我先走。」

    「怎麼回事?」

    「我累了,想早點回去休息。」身心俱疲,面對他滿臉的疑惑不解,她只能苦笑以對。

    「阿葆,剛剛那個人是不是有傷到你……」

    「我真的很累。」不由分說的打斷他為時已晚的關切,她靜靜的起身。「要不你再叫杯酒喝,我可以自己攔車回去。」

    「你又怎麼了……算了,我送你回去。」見她那副倔強的模樣,他就知道今天絕問不出半點內幕來。

    點點頭,她沒拒絕,率先走向酒吧門口,連經過瓊安他們身後時也只低頭走過,沒有力氣停下來打聲招呼。

    心酸的心緒恍恍惚惚,直到坐上車,她仍舊揮不開縈繞在腦海中的震驚。

    難道男人的心真這麼容易說變就變?還是男人的感情原本就可以一分為二,再分為三、四、五、六……有些,是有徵兆可循,而有些卻……轉變得毫無理由,轉變得莫名其妙,轉變得叫她完全措手不及。

    車行片刻,怔望著窗外的視線緩緩拉回,虔素葆睨他一眼,歎著氣。

    「你有沒有什麼話要跟我說?」該來的就讓它來吧,若是事實,就代表她避也避不了。

    「什麼?」這麼沒頭沒腦的問題教他一愣。「我要跟你說什麼?」打了一場架,心情好不到一分鐘,就陡然直落進更加陰鷙深沉的谷底。

    怪來怪去,還不都是她那雙沒流淚卻淚意盎然的丹鳳眼害的!

    「你不想跟我談談瓊安的事?」

    「瓊安?」弓起眉,田沐山重複著她的話。「瓊安怎麼了?」

    「她沒怎麼了,可是,她對你來說,很重要?」

    「對我來說……」只一秒,他立刻了了她的意思。「噢,閉嘴!」什麼跟什麼嘛,他跟瓊安?

    啐,阿葆怎麼會有這麼荒謬到極點的念頭?!

    「為什麼要我閉嘴?因為她在你的心裡確實極有份量?」

    「狗屎,對我來說,她只是你的室友,一個再普通不過的女性朋友,如此罷了。」

    「睜眼說瞎話!」

    車速在瞬間加倍疾駛,卻又立即地被他降緩車速。他沒忘記她也坐在車上,安全第一。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怒抽著氣,田沐山斥道。「你在指控我什麼?」

    「何須我出言指控?在酒吧時,你的行為已經說明一切。」死寂的嗓音透出濃濃的疲憊,悄然伸展的手心隔著皮料輕覆上那個戒指盒。

    「拜託你好不好,我只是看不過去她被人纏上,好心替她出頭而已。」還在酒吧時,見她的神情難看到教人心驚膽寒,他便知道自己有難。

    卻不料,竟是這麼天大的誤會!

    「若要替她出頭,當時還有克裡斯在呀。」虔素葆幽幽的開口反駁他。

    田沐山知道她沒說錯,當時克裡斯也在場,真要說在那種狀況下誰最有資格開打,也絕不會是他。但,就是因為積了整晚的不爽,他一心只想著找些事情做,哪顧慮得了這麼多呀?

    「瓊安是個弱女子,而克裡斯的拳腳功夫也不怎麼樣,對方人多,不幫幫忙,難不成見他們被人喊打喊罵呀?」

    「但是你知道對方有四個人嗎?」她清幽的嗓子變得沙啞。

    「你以為我打不過那幾個孬種?」

    「不,我沒有以為你打不過他們,我只以為,你應該不會那麼放心地讓其中一個來偷襲我。」一字一句,她講得心酸又沉痛。

    沒錯,當時一場混戰,他左一拳、右一腳地堵上其中的兩、三個傢伙,但有個漏網之魚乘機竄向她,甚至連個招呼都沒打,不由分說地就拿拳頭賞她,若不是她反應夠快,這會兒躺在地板上哀號的絕對會多她一個。

    反正他們是同一國的,打不贏男的,揍女的幾拳也算是撈個本吧。或許那個不要臉的漏網之魚的心裡是這麼盤算。

    以一敵四,不容易,她不怪他在臨危中伸不出援手,可是三番兩次地自眼角看到他不時騰空去護衛瓊安……

    聞言,田沐山盛怒的神情立即起了帶著愧意的狼狽。

    「我剛開始真的沒注意到那傢伙竟然小人到去偷襲你。」

    剛開始?是呀,大概誰也沒料到那麼大個兒的一個男人出來混,竟無恥到挑中身材遠不及他的她為過招對手,事出突然,怨不得任何人,可是,她在乎的是當他看見有人攻擊她時,他竟可以放任她自求多福且幾近是視而不見這件事。

    「然後?」她不許自己退縮的執意索討他的真心話。

    「你的功夫不弱,應該可以照顧自己。」即使是實話,他也說得心虛不已。

    雖然,在發現情況不對後,他曾考慮過要抽身過去幫她,卻在瞄見對方出手時的動作便判斷她應該是勝券在握……不,無論如何找盡任何理由也是枉然,是他的不該,都是他的錯。

    可他的話像把鋒利無比的手術刀,將虔素葆以為早已痊癒的傷口劃破、扯爛。

    瓊安是弱女子,所以他得出手幫她、時時將她護在身後;那,練了健身搏擊後,她的身手已不弱,算得上是強者,是否她與人有爭執,他就不必幫她?

    因為,她可以保護自己?

    恍惚中,見他駛向他的住處。

    「送我回去好嗎?我想靜一靜。」

    「今天晚上住我那兒。」

    「不要,我想回去。」見他彷彿妥協般的微啟唇,她歎道:「我想一個人靜靜。」

    「你又哪根筋扭不正?」怒氣未消,見她又弓起愁眉,田沐山不自覺地朝天翻翻白眼,心中頓然不捨又無奈。「老是胡思亂想些有的沒的,遲早會發瘋。」

    「真是我胡思亂想嗎?」

    「你要我怎麼說才肯相信?因為她是你的室友,所以我才會替她出頭,除此之外,她什麼也不是。」他解釋得咬牙切齒,不是氣她,是氣自己。

    奇怪,幹麼不坦白告訴她,是因為他心情不好,所以才藉機挑起戰火,而那四個人對瓊安的糾纏只是導火線?

    他幹麼不老實說?他幹麼不乾脆將發飆的原因告訴她……

    「是不是我每個朋友遇到事情,你都會替她們出頭?」她又提出新問題。

    惱人又無聊到他不想、不願,甚至不屑回答的爛問題!

    「算啦、算啦,我送你回去。」今天,他沒精神抽絲剝繭的解決問題。

    「可是……」欲言又止,片刻,她終於吞回直搗黃龍的決心。

    當真是將他愛入骨,原以為可以毫無困難的問出癥結,再灑脫的面對顯而易見的結局……這次,不能,她做不到。

    她無法在與他面對面時,親耳聽到類似吳銘方曾說出的決裂。

    等了半天,沒聽到她說出想說的話,斜睨她一眼,田沐山伸手想握住她擱在腿上的手,卻見她低吸口氣,猛地將手縮進身後,不給握,他的神情倏地黑沉一片。

    「你不是有話要說?」

    「我……沒有,沒有話說。」差一點,她在他略帶不耐煩的注視下痛哭失聲。

    能說什麼?答案不是幾乎呼之欲出?她似乎又輸一次。

    只不過,這回她不但是輸了感情、輸了身子,甚至她連心都已經通盤輸進去。

    「幹麼這樣?有事就直接講出來呀。」分明就是有心事,還支支吾吾,惹得他心情亂成一團。

    「累了一天,我只是想能一個人靜靜……」

    此刻,她終於證實一件事,以前對吳銘方的愛並不是真愛,否則當他說出傷害她的話時,她只有憤慨、沒有傷心,甚至在臨走前狠得下心對他拳打腳踢;而如今面對不同的男人……她全都做不到!

    「隨你。」哼!

    「你別生氣,我真的是好累、好累……」

    「就說隨你,你解釋這麼多做什麼?」握著方向盤的手背青筋怒凸,說明他的心情究竟有多糟。「現在,我也懶得跟你說太多。」

    他現在的EQ差得連自己都看不順眼,再爭執下去,怕會無心的說些什麼不中聽的話惹她傷心,他會恨死自己。最近,她的情緒夠奇怪、夠教人捉摸不定。

    得了,今天就此打住吧,等睡一覺,神智恢復正常,天大的事情也好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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