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不想發胖哩,他需要保持好身段!
實在是閒得發慌了,連賀新的籃球隊參加在高雄舉辦的校際籃賽,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混上遊覽車,當跟屁蟲。
就當是兜風吧。
龍蕾是籃球社團的成員之一,打雜兼指導,有球賽當然也得隨行,見裘伊一屁股坐在身旁,她挑眉詢問。
「你也來?」
「不行呀?我很有空耶。」他的語氣很可憐兮兮。「別趕我下車啦,頂多,我付車資,分擔油費嘛!」
聳肩,龍蕾不跟他爭這個。
憑裘伊跟劉家的關係,想跟著籃球隊上山下海都由著他,誰敢、誰會吭氣呀?
這就是私立學校的好處之一,變通之道又多又廣,方便得很。成功混上了車,裘伊的興致更顯高昂,他弓肘撞了撞她。
「唉,車上全都是男生耶。」
「我眼睛沒瞎。」她忽然想到了其中之奧妙。「先警告你,兔子不吃窩邊草,你別動他們的歪腦筋。」
唇一咧,裘伊笑得不以為意。「嘿,你很不信任我唷。」
「沒錯。」
她的乾脆換來他吃吃一笑。
「我不會對他們下手啦。」抬眼,他從後照鏡笑看著坐在後頭鬧哄哄的球員們。「老天,都還好嫩噢。」
「很高興你看出你與他們之間的差異。」
「是我敏感嗎?怎麼覺得你的話句句帶刺呢?」不待她辯駁,他又問。「既然是男子籃賽,那你?」
茫了半秒,她這才聽懂他的意思。」我是籃球隊的跑腿工。」她歎了歎。「誰叫我是最菜的那隻鳥,又沒家累,只要有球賽,球隊的所有行程與雜務都嘛一手包辦。」
「這麼委屈呀?連假日都得派上用場?有沒有加班費?」
這句話問得她笑容一垮。「你說呢?」」唷,那就是沒有嘍!」
龍蕾苦笑,接過他遞來的口香糖。
即將發車時,李成儒是最後一個衝上車的人,一見到裘伊,他的眉心一攏,面無表情的握緊手中的飲料。這人是淮?
難不成,他就是劉爺爺才從紐約回來的孫子?!
瞟到李成儒,龍蕾只對他微點了下頭,繼續跟裘伊窮扯,心裡忽然有種舒坦的感覺。
或許裘伊這跟屁蟲也不是只會壞事,至少有他在,李成儒這一路上就不會老霸在她身邊了。
嘻嘻!
「你的微笑跟他有關嗎?」他盯著她突兀的愉悅問道。
「誰?」
「那個拿目光宰我的英俊小生。你男朋友呀?替我介紹。」
白了他一眼,她微斂笑意。「你以為他在看你?」
「當然不是,我再怎麼自戀,也不可能會將他愛慕的視線誤認為是對我而發……是對你吧,」
龍蕾嚼著口香糖,目光企圖看透他的意圖。「怎麼,你想對他伸魔手?」
「講得這麼難聽,我只是對他很有興趣罷了。」他笑得很真誠。「他是誰?說嘛。」
奸詐的眼珠子轉了轉,龍蕾又開始動腦筋了。
如果,將李成儒推給裘伊,這男的帥,「女」的也……嘿嘿嘿,不知道此計可行否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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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成儒沒能搶到龍蕾身邊的座位,很嘔。
隊友們誰不知道小蕾的旁邊就只有他能坐,可這人連一點危機意識都沒有,就這麼霸佔了他的位子!
坐在他們的斜後方,他的注意力沒離開過談笑風生的兩人。
他究竟是誰?竟然讓小蕾笑得這麼開心?
前幾天媽曾不經心的提到劉青越,還將他與小蕾的名字相提並論,難不成,這就是他?他們之間的進展這麼快?
一路上,這個念頭綁住他,無法假寐。
遊覽車在飯店門口停下,年輕氣盛的隊友們在聽完訓示後一哄而散,而賭氣賴到最後一個下車的李成儒四下尋不到龍蕾的蹤跡,稍愣數秒後,有些煩躁地將小背包一背,往不遠處的那座簡易球場走去。小蕾呢?跟那傢伙談情說愛去了?
球場上有幾個人在追著球跑,李成儒發現裘伊也在,胸口的郁卒散了大半。
至少,小蕾沒跟他一起溜了。
心情好,球場上也不分敵我,沒幾分鐘,他們已經打在一起了。一個漂亮的三分球,進籃,喘到不行的裘伊舉高雙手,宣告他要休息片刻。喘著氣,李成儒跟在他身後。「你的球技很不錯嘛。」
「你也是。」接過他遞來的乾爽毛巾,裘伊朝他伸出手。「嗨,我是裘伊。」
裘伊?不是劉青越?
「我是李成儒。」他握住他的手。「你住在劉爺爺家?」
裘伊點點頭,笑容忽地詭異了起來。
李成儒,他知道他;小姑姑提過,瑞克聊過,方才連龍蕾都有說到他幾句。
「對,我是劉青越的朋友。」
「跟小蕾也是?」
「小蕾?」唷,這麼快就醋氣滿天飛了。「算是吧,她沒對我下驅逐令哪,不是嗎?」
這句話像根刺,直戳進李成儒的胸口。
自從他表明追求之意後,小蕾三申五令要他別太靠近她,也開始對他處處顯露防備……
「她也不排斥劉青越?」
喝,這麼直接呀?哈哈,很好,他越來越中意——呃,欣賞像這種調調的小帥哥。
偏偏,他喜歡女人,唉,可惜了!
「呃,蕾蕾的確不排斥瑞克,我可以確定這一點。」他不無感慨,「你怎麼會喜歡上她呢?」
不是龍蕾的條件不夠好,只不過瑞克出現了,所以這小帥哥只得等著出局了,嗚。
同裘伊一樣,李成儒也答得坦白。「她的感覺很對。」
「感覺?」他恍然大悟。「難不成,她是你性幻想的對象?」
「哼,性幻想?別荒謬了,我為何要?橫豎,小蕾她會是我的老婆。」見裘伊笑容可議,他特意強調那個「我」字。
「噢,這麼有把握?」
「你以為我毫無勝算?!」
「沒錯,我正是這麼覺得。」裘伊笑得很同情。「不好意思要潑你冷水,現在呢,你恐怕得開始準備幾打小毛巾才行哪。」
「小毛巾?」
「等你失戀時,好好地擦乾你那誘人的珍珠淚呀。」
「失戀?」而且,珍珠淚?
忽然,李成儒很戒慎的瞪著同情未減的裘伊,他嗅出了一些端倪。這人,有點異樣噢!
「有強敵出現了,你呀,就別浪費時間了。」
「唉?」裘伊一臉疑惑。
「咦,不是這麼說嗎?」
「這麼說來,劉青越真的在追小蕾?」
「不錯嘛,你的消息很靈通。」
「那又怎樣?」
「怎樣?」這小子很輕敵唷。「你以為瑞克只是好看呀?」
他知道劉青越長得不差,媽已經誇過無數次了,可是……
「一介武夫,不足為懼!」輸人不輸陣,論長相,他自信絕不比劉青越差,至於其他的,他更是投自己一票,只除了一件他無法更正的事實。他沒劉青越老!
可裘伊聽得哈哈大笑。
一介武夫?呵呵,沒想到這小帥哥將瑞克看得這麼扁,而且,他一定沒見過瑞克,才會半點危機意識都沒,甚至還這麼信心滿滿。這倒好,有熱鬧可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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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敲門。
「我不想出去走走,謝謝你的雞婆。」趴在床上,龍蕾懶洋洋的用遙控器換了個頻道,喊著。
叩叩!
喝,還在敲?
龍蕾翻了個白眼。啐,住旅館就是這麼討厭,阿貓阿狗都會找上門,她還不能裝不在家哩。
「打了一天的球,你還有體力呀?」
叩叩!
「我累了,要睡覺了。」
門外的討厭鬼不死心,又叩了幾響。
「別浪費時間了啦,就說了我沒興趣,你找別人陪你啦。」她大歎三聲。「雖然這是旅館,可是,我可不想傳出緋聞。」尤其,是跟個毛頭小子。
話才說完,外頭又叩叩叩。
該死,這李成儒真拗了性?不罵就不識相?
腰身一扭,龍蕾氣呼呼的爬起身,拖鞋一套,趴趴趴的衝到門邊。
「煩不煩哪你?我都說不出去了,你是沒耳朵聽呀?小心被我一拳扁到,呃……」她張口結舌。
這個人,她不能扁。
不是心軟捨不得,是她扁不贏他!
「你怎麼來了?」迅速的打量起一派瀟灑的劉青越,她赫然察覺,心臟竟然跳到不行了。咋咋舌,微憤的神情躍上一絲訝然。
「怎麼,裘伊不在房間嗎?」
她是白癡啦,他來找他的阿娜答,這有啥好驚訝呀?
「他去找樂子了。」
「啊?」傻著眼,她不知道該接什麼話。
一句找樂子,他就這麼放過裘伊那棵花心蘿蔔?
「外套呢?」不待她吭氣,他逕自跨進房,替她拎起薄外套。
「換雙鞋子。」
「怎麼了?」
「高雄我不熟。」
「我也不熟,你找我沒用的啦,況且你到底找我幹嘛?逛街呀?」在他的驅使下,她下意識的坐在床沿,抬腳,讓蹲下身的他替她套上休閒鞋。「我沒興趣壓馬路,你找裘伊啦。」
「不說了他不在嘛。」所以,這死豬頭以為她是後補人選呀?
不干!
「也跟你說啦,高雄我不熟。」因為氣,心跳加速,也因為……光裸的腳被他握在溫掌中,好暖。
該死,她敢發誓,自己也一定紅了臉頰!
「無所謂。」
「啊,無所謂?」
拉妥鞋帶,他起身前還輕輕的撫過她隔著薄薄布料的小腿,再哂笑著拍拍她的腦勺。
「走吧。」
「上哪兒呀?」他不語,她只顧著好奇,待呆呆的被他帶進電梯,這才想起來……「唉,我還在生你的氣耶。」她差點就忘了這件大事。
「我已經賠罪了。」
「哪有!」
他反問:「我不是已經跟你下跪了?」
「哈,睜眼說瞎話,你什麼時候跪過我啦?」死豬頭,被她逮到漏洞了吧?下跪求饒,是那天她被他摔得四腳朝天、氣怒沖天時所開出來的條件,若不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虧得她太過善良,否則,哪這麼容易就放過他呀。
非要他割肉賠罪不可!
「就剛剛呀。」
「剛剛?」
「替你穿鞋時,我順便膝頭落地。」
「啊?」她瞪著他,失聲輕喊。「那也算?」
「當然,我的膝蓋沾地了。」他理所當然的微笑教人無法駁斥。「不信?待會兒給你看褲管的灰塵,幸好,我還沒抹掉它。」後頭那句自言自語太大聲了,分明就是說給她聽的。
瞪著那抹教人神魂顛倒的愉悅,她再怎麼氣惱也難堅持下去,無言中,屈服盡顯,直到坐上了車,她才猛然拾回些許理智。
「我不能走唉。」
「為什麼?」
「工作,工作呀,還有什麼?」想到自己已經上了賊車,拿他沒皮條了,只得瞪他一眼。「喂,你別拐我跑太遠,我還想領人家薪水哩……」
斜睨著她,他將唇角一勾,笑得讓她心跳加速。
「放心。」
剎那間,她不由自主地捧著心,暗喘。
該死,他是故意朝她笑得這麼曖昧兮兮?真是要命!
而且他還叫她放心哩,開什麼玩笑呀,她哪放得下心?不經心的瞥見路標,她的心越來越提到喉頭了。
他想幹嘛?
「你該不會是要回家吧?」
「唔。」他含糊應聲。
她瞪大了眼,瞧著他扭轉方向盤,車子直駛進北上的交流道,這下子,再呆再傻,她也知道大事不妙了。
「你存心要害我丟了工作,對吧?」
「不對。」
「你這是在報仇,對吧?」
「不對。」
「你的心眼又小又陰險,有沒有人跟你說過?」
「有。你已經告訴我了。」換個車道,他朝她笑瞇了眼。「肚子好餓。」眼看著木已成舟,她嚥下咆哮,好言好語的嘮叨。「我勸你最好快送我回去,我保證,我絕對不記你這一筆,而幸運的話,我就不會被教練逮到……」
「宵夜想吃什麼?」
「你別一意孤行,真將我惹毛了,我可不是這麼好說話……呃,你肚子餓了?」吞嚥著口水,她雙眸熠亮。
宵夜呀?她,呵呵,也有點餓了哩。
況且,這應該沒什麼關係吧?不過是頓宵夜,頂多吃完宵夜,再趕回高雄就是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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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當然耳,龍蕾沒有趕回高雄,因為劉青越根本就沒意思要送她回去。
吃完宵夜,識途老馬般的他帶她窩在一家規模不大,氣氛卻很深幽的PUB。
陰沉冗郁,活像曾在佛書上看到的阿鼻地獄!
「酷,你怎麼找到這裡的?」連她這個地頭蛇都不曉得這間地下室居然別有洞天哩。
「內線消息。你覺得這裡怎樣?」
「像凶宅。」
劉青越笑咧了嘴。「感覺這麼恐怖呀!」
「是呀。」啜了口香醇中帶著微微辛辣的調酒,她滿意的猛點頭。「嚇死人了。」
「你喜歡嗎?」
「喜歡,嘿嘿。」
她真的喜歡,甚至在他邀她跳舞時,她也沒白他一眼,只是笑著搖頭。
「我不會跳啦。」
「學就會了。」劉青越不由分說的拉起她。「別怕,我不收你學費。」
「你想收,我也不給。」
被他拖住,她無可奈何的與他佇站在佈滿血紅小燈泡的駭人舞池,音樂響起,他輕摟著她翩然起舞。
她站著不肯動,也不管是否擋到別人的路。
「蕾?」
嘿,什麼時候開始,他這麼叫起她來了?
「蕾?」
奇怪,他輕緩的低喚聽來雖然讓她微微起雞皮疙瘩,但胃沒起變化,只是心跳又加速了。
蕾?
呵呵,是比小蠻牛好聽多了!
「小姐,你的腳被黏住了?」
「好吧,待會兒不准罵我噢!」先警告他,免得他又事後報仇。
「我不會罵你。」
「你保證?」
「我發誓!」
是他自找的,不能怪她的笨拙,她已經仁至義盡了。
才起步,他就輕抽著氣。
「對不起。」
「唔。」
龍蕾笑得很無辜,劉青越笑得很無奈,不信邪,他將她摟緊一些,再試,再神氣。
「對不起啦,我跟你說過了,我不會跳舞的嘛。」噘嘴,她不掩埋怨。「活該啦你,自找罪受!」
與他翩翩起舞的身影,不知不覺中,隨著他收攏的勁力偎進了他的懷裡,只除了她不看他,拚命盯住自己的一雙腳,
他頂高她的下頷,輕捏了捏。
「別瞪著地板數拍子,我保證,絕對不會害你再踩到……」她那天是怎麼吼的?「黃金萬兩。」
她失笑。「那我要看哪?」
「我。」
「你?」
「我不帥嗎?」
「不帥。」她很誠實的說。「普通好看而已啦。」情不自禁,她怔怔的將視線鎖在他散發魅惑的臉龐。
這豬頭的確是不帥呀,李成儒比他帥多了,只是,她對李成儒毫無反應,可是一接近他,她就會心律失衡,而此刻,他們太太太接近了。
更恐怖的是,她越來越喜歡這種心跳失控的感覺!
嗚……怎麼辦,她覺得對不起裘伊……而且,她的良心越來越不見蹤影了,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是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