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森十萬火急的將紙條送達星月盟總部,生怕—個疏失便延遲了部署的先機。宋夜空那張堅定勇敢的臉一直支持著他達成任務,所以那些在突破重圍及保護項容若時所受的傷也就不那麼疼痛難受了。
任務一完成,他才鮮明的感受到四肢百骸傳來的痛楚。
他任由星月盟的醫生包紮清理他的傷處,卻不敢想起剛剛面對殷皓月時那種驚駭與恐懼。
老天爺,老大那張沒什麼表情的臉比凱悅哥窮兇惡極更令人膽寒。他的眼神在聽見宋夜空身陷險境時變得冰寒無比,那種陰鷙深沉與濃烈殺氣雖被迅速的隱藏在平靜的外表下,但額上跳動的青筋卻顯示出他內心所受的衝擊。
殷皓月接過紙條後沒說什麼,只迅速的下了幾道命令,那種平靜沉穩、明快果決的王者風範,讓阿森大為讚歎。身為這龐大組織的頭頭,果然有其過人之處。
若他沒記錯的話,老大這簡短的兩、三句話將可挽救好幾家大公司的營運危機,也將阻止幾場蓄意製造的爆炸傷害。
之後,殷皓月一直坐在辦公桌前專注的聆聽從各處傳回的報告,似乎將營救宋夜空的事全忘了。
阿森心急的拉住薛凱悅,「凱悅哥,夜空她……」他接下來要說的話給薛凱悅瞪得全數吞回肚子裡去了。
「你還敢說!信不信我揍得你滿地找牙?要是夜空有個三長兩短,看你拿什麼來賠給老大!」
薛凱悅的咆哮恐怕整棟樓都聽見了。孔懷恩搖頭歎息,看了一眼明顯震動了一下的殷皓月,摀住薛凱悅的嘴把他拖到樓下去。
殷皓月雙拳緊握,直聽見「卡」的一聲,才驚覺手中握著的筆已被他折斷。他擲筆長歎,在心中幽幽的傾訴:夜空,你可知我的一顆心已飛越千山萬水,停駐在你身旁。無論你在何處,是何處境,別害怕,我始終在你左右。
* * *
宋夜空看著阿森與項容若跑遠後,竟大膽的順著矮牆回到原來的廠房。她知道現在方圓百里之內都佈滿了陳勝的爪牙,反倒是這裡的守備最空虛,與其胡亂奔走,不如將他們盡數引來,來個以逸待勞。
她舉起槍,瞄準了臉色焦急的陳勝。
江國安忽然瞥見一道閃光,臉色大變的喊著:「小心!她在窗口……」
陳勝往旁一滾,動作已是十分迅速,但子彈仍劃過了他的手臂,引來了陣陣強烈的痛楚。
宋夜空在江國安警覺時就已開槍,只可惜陳勝這小子反應不錯,讓他閃過要害。
這一聲槍響,將眾人都引了過來。
宋夜空無懼的看著圍攏而來的人群,瀟灑的自窗口翻進屋內。
她這一動,周圍的人都滿臉戒備,如臨大敵。
宋夜空看他們一臉驚惶,竟哈哈大笑起來。
陳勝捂著手臂,恨恨的說:「你這個賤人,死到臨頭還敢笑!」
宋夜空的眼光從眾人臉上逐一掠過,最後停在江國安身上。那酷寒的眼神,讓在場之人都打了個哆嗦。
「江國安,星月盟對你可不薄啊!如此忘恩負義,你不怕人神共憤?」
江國安臉色灰白,不敢直視她的眼睛。「你……你少拿星月盟來壓我。再說……你今日休想活著出去。」
宋夜空一臉冷笑,「我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出去。只不過……在我死之前,卻必須先找個人墊背……」話還沒說完,那靜立的身子已如箭一般飛射而去。她用快得不能再快的手法踢掉江國安手中的槍,一個回轉將他的右臂箝制住,一把槍穩穩的抵住了他的頸子。
眾人一陣錯愕,呆愣了半晌,才騷動起來。
宋夜空不理會他們,逕自將江國安推到牆角,她冷冷的環視在旁鼓噪的人,開口說道:「吵什麼?等我處決掉這敗類再來料理你們。」那淡然的語調讓幾個躍躍欲試的人又躊躇了。
陳勝見手下被她的氣勢所懾,破口大罵,「飯桶!笨蛋!你們還杵在那兒幹嘛?還不快上!」
宋夜空不及細想,「砰砰」兩聲,子彈穿過江國安一雙大腿,他狂吼一聲跪了下去。
「這是要你為無辜死去的人請罪,再來便是本幫幫規。」
江國安怕極了,只能微弱沙啞的呼喊:「不……不要……救我……」
宋夜空本想好好折磨他,但一個轉念,隨即掏出懷中的短刀,準確無誤的刺進他的心口,他悶哼一聲便氣絕而死。
現場眾人皆傻了眼,這宋夜空旁若無人的殺了江國安,而江國安的血噴了她滿臉,她也只是隨意的抹去,那種傲然的氣魄和狠勁,讓他們震撼不已。
陳勝憤恨的搶過手下的槍往她的方向射去,現場立時又陷入一片混亂。
宋夜空左翻右滾的躲開接踵而來的子彈,原先受創的肩膀又流出血來。而那原始又混亂的血腥氣息,激起她心中隱伏的鬥志。
這一生,她只求盡心盡力、無怨無悔。即使環境使她必須面對許多社會規範以外的問題,她仍求能在最惡劣的情境下做到不涉及無辜。
但眼前這些人,竟然為物質與厚利而甘心出賣良知與憐憫,這一點從他們計劃破壞星月盟的聲譽而在公共場所放置炸彈便可知。
她衡量一下情勢,算了算時間,知道以星月盟的能耐,恐怕此刻已破了許多隱藏的危機,而這群笨鬼還天真的讓她牽制在這裡。看來救援也快到了,她得多拖延一下。所謂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會兒可不是好勇鬥狠的時候。
陳勝見宋夜空躲躲藏藏的並不正面交鋒,氣急敗壞的在一旁斥道:「混帳,你們還杵在那裡幹嘛?快給我上啊!把這死丫頭抓起來,看她怎麼囂張!」
宋夜空任憑他們大聲叫嚷也不予理會,但他們突然增強的火力卻教她躲得甚為狼狽。
「住手!你們要敢動她一根寒毛,老子立馬把你們碎屍萬段!」
突來的一聲大喝,讓宋夜空驚喜的探頭叫道:「凱悅!你來了!」
薛凱悅瞪視著她,不留情面的數落著,「是啊!敢情我閒來無事專門跟在你身後幫你擦屁股,收拾殘局,你大小姐倒輕鬆得很,一句『你來了』就了事!」他口中雖抱怨著,眼神卻無比關切的掃過宋夜空全身,見她狀況還好,不由得吁了一口氣。
陳勝見大勢已去,拔腿便逃;但孔懷恩早已嚴陣以待,不消片刻,眾人皆束手就縛。
宋夜空得意洋洋的瞅著如喪家之犬的陳勝,拳頭一揮便將他打得昏死過去。
孔懷恩拉住她的手,不以為然的瞪了她一眼。
「得了!你用這麼大力氣打他幹嘛?嫌血流得不夠快嗎?」薛凱悅嫌惡的看著她正汩汩沁出血來的傷口。
宋夜空揉揉發麻的手臂,這才覺得全身虛脫無力。先前被關在悔過室裡賭氣不吃飯、不睡覺的症狀全都顯現,再加上體力透支,現在她只覺眼前一片昏黑。
孔懷恩忙穩住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沉聲道:「再撐著點,嗯?」
宋夜空白著一張臉,苦笑著點頭。
薛凱悅也嚴肅了起來,他迅速的指揮下屬收拾善後,不由分說的抱起宋夜空將她放在車後座,疾駛而去。
「少爺,找到夜空了……嗯……我們正在回去的路上,還有一分鐘路程……是的,知道了。」
孔懷恩收好手機,眼神掃向後座的小丫頭, 也只有她這樣獨特到極點的女子,才能擄獲少爺那冰冷多時的心。她的臉上又是髒污又是血漬的,渾身上下像在泥潭中浸過似的狼狽不堪,但這時候的她也最是美得令人心折。
剛剛少爺口氣裡隱含的擔憂和恐懼,教他為情感這兩字輕歎。而夜空對少爺的情,雖非時下男女的纏綿悱惻、露骨愛戀,卻是不容置疑的生死相許。
夜空願意為少爺傾盡所有,少爺也認命的承受著夜空所帶給他的種種衝擊。這樣的愛情,雖沒有太多花哨的言語,卻是最教人深深感動。
* * *
愈靠近總部,宋夜空的心就跳得愈快。
皓月一定很生氣吧!對於她這番任性的行為,恐怕他這會兒已氣得火冒三丈了。
但……他此刻一定十分掛念她。他雖然不在她身邊,卻總能讓她感應到他。在她與眾匪人對峙時,總有一個聲音不停在她耳畔呼喚——
夜空,為我堅強起來,我不能沒有你。
宋夜空揉揉發疼的額角,強撐著虛弱的意志,只想在黑暗籠罩她之前,好好看看他的臉。
好不容易車子停了下來,她不等凱悅開門,便急著跳下車。
她還沒站穩,一雙結實有力的臂膀已牢牢的抱住她的腰,繼而她被擁進一個寬闊溫暖的胸膛。
殷皓月無限心疼的撥開她散亂的頭髮,欲言又止的瞧著她,千言萬語皆說不出口,結果僅是深深一歎。
宋夜空頓時明白,她歡呼一聲抱緊了他,「好棒!你明白就好了!」
他二人心知肚明,旁人可是個個不解。
薛凱悅問著孔懷恩,「老大明白了什麼呀?瞧夜空高興的。」看不出來這亂沒氣質的丫頭說的話還挺有玄機的。
孔懷恩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夜空所謂的「明白」,來自少爺的歎息。那聲歎息是包容、是憐愛,也是萬般無奈。
殷皓月緊緊擁著愛人,他怎會不明白,她的一切作為只因天性,也是對他的萬般維護。她沒有弱質女流的嬌柔,卻是個敢做敢當、絲毫不讓鬚眉的女中豪傑。
限制她又能怎樣呢?在沒遇上他之前,她便是這樣了;遇上他之後,她也開始懂得了為情感至斯,何需多言?
於是,他當然明白。
宋夜空喜孜孜的看著殷皓月,但蒼白的臉色卻與她愉悅的神大不相襯。
孔懷恩正想示警,宋夜空卻已支撐不住,在殷皓月懷中暈了過去。
眾人原本存著觀賞奇景的心情,齊擁而來觀看盟主這鐵漢柔情似水的一面,也順道看看宋夜空這男人婆還有多少鮮為人知的風情,但眼前小丫頭這麼一暈,眾人可都嚇壞了。
殷皓月臉現驚惶,抬頭詢問。
孔懷恩忙著安撫,「沒事,體力透支而已,多休息就好了。」
殷皓月輕柔的抱起宋夜空,當她的手向下滑落、無力的垂在他的身測時,他心中湧起一股揪心的酸澀與難言的情感。
他雖明白她,卻不代表他不會心痛啊!
他將她抱回屋裡,命孔懷恩認真診療。眼見孔懷恩在她身上紮了數針,又重新處理了撕裂的傷口,她仍鼻息深長的昏睡著。
* * *
耿曙天與項韶光處理完星月盟臨時發出的緊急任務之後便趕了回來,他們以宋夜空及組織給的最新情報阻止了數場蓄意的公共意外事故,也保住了星月盟在道上的美譽。
這會兒,耿曙天與項韶光、謝蒼冰三個大男人皆若有所思的盯著一緊閉的門。
「你們看那傢伙還要自責多久啊?夜空昏睡了兩天,他也跟著不言不語、不吃不喝了兩天,丟下一大堆事讓我們處理,好像我才是星月盟的人似的,搞什麼東西嘛!」謝蒼飛忍不住抱怨。
耿曙天微微一笑。這謝蒼飛十分有趣,標準的兩極化人種。在處理事情時,他的凜冽氣息便顯露出來,天生威儀令人不敢逾矩;但在私底下,他卻只是個愛玩鬧、童心未泯的大男孩,教人忍不住喜愛。
這次星月盟與洪流門的合作,在道上掀起軒然大波,眾幫派皆十分好奇這向來對峙的兩大門派何以在一夕之間變得親密異常,相對的也對謝蒼飛喜怒無常的性格多有批評,四處流散著有關他的閒言閒語。
但他這當事人卻仍若無其事,依舊過著他的太平生活。
項韶光本對謝蒼飛多有防備,對於殷皓月貿然將權力交給曾是世仇的謝蒼飛十分不以為然,但這幾天觀察下來,他也逐漸瞭解了他原來的面目。
或許謝蒼飛與皓月相同,都極力隱藏著天中的某一部分。由於大環境的壓力使然,他們必須放棄太多的東西,而他們在褪去一幫之首的身份之後,也不過只是個尋常男子,有著常人的喜怒愛憎。
想到這裡,項韶光忍不住低笑出聲。
這幾天容若這小妮子頗為自責,深深後悔自己的莽撞大意,讓宋夜空為了救她而差點失了性命。
她的淚匣子一開,簡直沒完沒了,任何人只要看上她一眼,她就認為那是無言的指責,淚水之多,簡直可媲美汪洋大海,惹得大家對她避如蛇蠍。
唯獨謝蒼飛肯耐心的和她說話,還不厭其煩的回答她已問過千百次的問題。
「夜空會怪我嗎?」
「不會。」
「夜空不會恨我吧!」
「當然。」
他一直捺著性子回答這些話語,令旁人也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換作他人,早將她一拳打昏了。
但真正令項韶光改變對謝蒼飛印象的,是他那天的一席話——
「容若,你那麼自責做什麼呢?你真以為你有那麼大的面子讓夜空為你赴湯蹈火啊?她之所以那麼做,是依她自己的性子行事。反正她全身上下沒有一根骨頭是安定的,她若不定期幹些轟轟烈烈的事情,準會悶死的。她嘴巴上就得好聽,什麼為星月盟、為了大局著想,狗屁!她的目的還不是為了讓殷皓月過得妥妥當當。她那個人,全不管他人的擔憂和死活,熱血熱性的令人氣結。就算你沒自悔過室放走她,她突破重圍也會去的,所以你不必太內疚,她是自找的,咱們別理她。」
可謝蒼飛雖惡言惡語,情感卻十分真摯。也不知是因為先前就救過了夜空,還是夜空的性情本就討人喜愛,他得知夜空受困後,馬上調兵遣將,還早凱悅及懷恩一步處理掉了陳勝一大半的爪牙,讓夜空的危險降至最低,直到星月盟的人到來,才轉往他處協助星月盟的其他事務。他在這次行動中可說是居功厥偉。
就連凱悅向他道謝,他也只是哈哈一笑,不正經的說:「先別急著道謝,我協助你們的成分較小,剷除異己的私心多些。」
項韶光想到這兒,不禁啞然失笑。這人……唉!
* * *
暮色沉靜地掩蓋了大地,從敞開的窗戶望去,屋外那棵黃槐木又茂密了許多。
宋夜空出神的盯著殷皓月背向她站在窗前的身影。
他是如此的魁梧高大,站在那兒,幾乎把整個窗子給填滿了。窗外薰風吹來,掠動黃槐樹上的小花,再拂過他半長的髮絲,將他清爽的男性氣息混合著林樹的清香一起帶到她的床前。
「現在若吟出『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詞句會不會太老套了?」
殷皓月倏地回頭,大步跨向她,伸手為她理好髮絲,輕聲問著,「感覺如何」
見他神色憔悴疲累,宋夜空抬手撫向他佈滿胡碴的下顎,戲謔的說:「哎喲!早知道就不叫你了,看你的背影還賞心悅目些。」她頓了頓,語氣略帶不捨,「你好醜。」
殷皓月微微一笑,「你不也是,蒼白得像個鬼。」
宋夜空歎了口氣,「好吧!就算我是個鬼,也是個超級餓鬼。」
他寵溺的揉了揉她的頭髮,這才走出去為她張羅糧食。
殷皓月一出去,謝蒼飛便跟著走了進來,頗為不滿的埋怨著,「哼!這傢伙匆匆忙忙的只顧著你,一聲招呼也不打,真是有了異性就沒人性。」
宋夜空哈哈一笑,往他胸膛便是一拳。
謝蒼飛趕忙抓住她受傷未癒的手,「喂!你安分點,若有個閃失,皓月定會拆了我。」
「你怕他做什麼?好歹你也是一幫之首,大不了撿個日子比鬥一番。」 』
「背後挑撥離間,算什麼君子行徑?」殷皓月拿著托盤走了進來。
宋夜空吐了吐舌頭,不再言語。
「來,先喝杯牛奶,再吃稀飯。」
謝蒼飛笑吟吟的看著殷皓月細心的喂宋夜空喝牛奶,歎了口氣,「我還是別在這裡當電燈泡了,瞧你們這樣濃情蜜意的,教我這個王老五是又羨又妒。門外那票兄弟要我代他們致意,看你這麼生龍活虎的,我也好出去交差了事。」他走到門口時又回頭說道:「你那殷大少爺為了照顧你也跟著不吃不睡的,你別那麼貪吃,多少分人家兩口。啊,乾脆床也分他一半吧!兩個人一起睡比較暖和。」
宋夜空怒目瞪向殷皓月,看了半晌,歎口氣一把掀起棉被,將殷皓月拖拉上床,拿起那碗粥,兩人你一口我一口的吃了起來。
殷皓月溫柔的擦試著她嘴角的飯粒,昔日剛硬刻板的神情,全化作眉間的疼惜與纏綿。
待兩人都吃飽喝足了,宋夜空讓殷皓月平躺,拍拍他的胸口,命令著,「快睡覺。」
殷皓月低笑出聲,胸臆在她掌心之下起伏,連帶使她的心也震動了起來。
「唱首歌讓我入眠如何?」
「呃……唱歌?不成,我會的沒幾首。」
「總有特別喜歡的一首吧?」
「你當真要聽啊?」她俯望殷皓月佈滿血絲卻依然明亮的眼。
「嗯。」殷皓月殷切的點頭。
「好……好吧!我會從頭唱到尾的也只有這麼一首,你……你可別笑我。」
「快唱吧!囉哩叭唆的。」殷皓月忍俊不住的取笑她。
宋夜空清了清喉嚨,終於開口。
殷皓月一聽,本有大笑一場的衝動,但隨即被她臉上專注的神情吸引住。她並沒有看他,只是很認真、很認真的唱著一首歌——電視劇「陸小鳳」的主題曲。
她平時說話聲音清脆悅耳,唱起歌來卻十分低沉有力、慷慨激昂,與他原先預期的輕柔歌聲截然不同。看來她對「搖藍曲」的認知與常人頗有出入。
唱完後,她略帶靦腆的問道:「怎麼樣?」
「好極了!這是我聽過最好聽的一首歌。」
「騙人!凱悅就常說我是破鑼嗓子。」她斜睨著他。
「什麼?他竟敢這麼罵你,我去宰了他……」他佯怒地要爬起。
宋夜空忙制止他,笑罵道:「別鬧了。」她見殷皓月平日不喜說笑,今天興致倒好,陪著她不正經,不由十分開懷。
「告訴我,為什麼喜歡這首歌?」
「我覺得它挺有意思的。以前,我常盼望自己是個男子漢,可以天經地義的去為自己理想奮鬥。做為一個女子,總不免處處受到限制,縛於縛腳的真不快活。這首歌曲裡的俠少,活得瀟灑又快意,這才是真性情、真好漢。我告訴你,小時候看港劇『楚留香』時,光是他扇子一揮,看到扇子上寫著『我踏月色而來』,我就感動得要死……」
這就是她的渴望吧!原來這小妮子的性情就是這麼被薰陶的。
宋夜空看他不答話,還道他累了,忙不迭又將他按躺下來,不滿的說:「好了!歌也唱了,你總該睡了吧!瞧我這是怎麼了,還跟你拉拉雜雜的扯了一堆。」她幫他拉好被子,自己也窩在他身側躺了下來,貼著他的胸膛,神色十分自然,而無一絲扭怩羞澀。
殷皓月擁緊她,舒服與滿足的情感充滿胸臆,睡意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不一會兒便沉沉睡去。
原本在外頭討論事情的眾人,忽而聽到房裡傳出宋夜空慷慨激昂的歌聲,不由面面相覷。在這個時候,唱出那種歌曲,未免太詭異了些。
薛凱悅首先回神,納悶不已的說:「夜空在鬼叫什麼?唱大戲呀?懷恩,你確定她沒傷到腦子嗎?明天給她檢查檢查……」
* * *
宋夜空雙手撐著下顎,萬般無奈的看著泣不成聲的項容若。
女人果真是水做的。她開始覺得賈寶玉說的話頗有科學根據。
「拜託你別再哭了好不好?容若姑奶奶,算我怕了你了,只要你別哭,什麼事都好商量。」
「嗚……我……我覺得自己好丟臉嘛!還好你沒事……嗚……不然皓哥一定恨死我了!嗚……」
宋夜空不由得猛翻白眼,這句話項容若已經重複幾千遍了!不嫌累嗎?
正當她一籌莫展時,頭號救星謝蒼飛姍姍出現。
她如獲大赦的抓住他,「小飛,你來得正是時候,陪容若喝喝茶聊聊天,我想拉屎,先走一步。」
謝蒼飛看著夜空逃得飛快的背影數落著,「拉屎?她到底是不是女人啊?粗魯得真夠徹底。」
項容若見到謝蒼飛,心情似乎好了些,她擦了擦眼淚,叫了聲:「飛哥。」
謝蒼飛點了點頭。嗯,還是這小女孩斯文些,懂得叫他聲飛哥。宋夜空那丫頭,竟敢學福叔叫他小飛,讓他沒面子極了。偏偏她是殷皓月的手中寶、心頭肉,打不得也碰不得,教他一肚子火。
「怎麼了?老看你淚汪汪的。明天我就要回香港了,多少露張笑臉讓我瞧瞧嘛!苦著一張臉多難看啊! 」
「回香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