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車香頌 第五章
    好不容易又盼到寒亦懼放假回來,雲采萸快樂得像輕快躍動在鋼琴上的音符,眉飛色舞的樣子全寫在她嬌俏的臉上。

    今天,段政皓和他的女友傅茵攸邀他們一起出遊。段政皓提議去「地久天長」,那是位於半山腰的一個旅遊景點。有兩座著名的吊橋,一座處於高處,另一座在較低的地方,故名為「天長橋」和「地久橋」。

    但是,雲采萸一聽到要去那裡馬上嚇得哇哇大叫。

    「我堅決反對去那裡。」怕他們聽不清楚,她還提高了兩倍的音量。

    「去那裡好啊!空氣新鮮、風景優美。你幹嘛反對?」段政皓提出反駁。

    「你又不是不知道那裡的傳說。」她氣得直跳腳。

    在「地久天長」有項不成文的禁忌,就是情侶不能相偕一同去,否則回來後一定會步上分手一途。所以,她實在很害怕,可不希望她和懼哥哥因為這種莫名其妙的原因而導致分手。

    「那是迷信!虧你還讀過書。」

    「我不去!我不去!懼哥哥,你叫他不要去啦!」

    這個段政皓就愛和她作對,和文子桓一樣老愛欺負她。

    「很抱歉,你不去也沒辦法了,目的地已經快到了。如果你要跳車我也沒意見。」他一臉幸災樂禍的模樣。

    雲采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轉向寒亦懼發出求救訊號。

    只見他無奈地搖頭,手撥弄著她的髮絲,安慰地說:

    「既然來了,就看看嘛!別想那麼多。」

    雲采萸鼓著腮幫子,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茵攸,你也管管他嘛!你看他老是欺負我。」沒陷害到他,她不甘心。

    「你別老愛欺負她,小心我不理你。」傅菌攸柔美的聲音就連罵人都那麼溫婉。

    「活該!被罵了。誰叫你要得罪我!」

    「說又說不過我,就只會搬救兵。本大帥哥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計較。」

    「我才懶得跟你吵。還是我的懼哥哥最好,最疼我。」她順勢偎進寒亦懼的胸懷。

    到了目的地,雲采萸堅持不肯和寒亦懼一同走過吊橋。只因為擔心傳說會應驗。

    真是氣死她了!原本可以和俱哥哥喁喁話情的,現在卻必須一前一後地走著。都是段政皓害的,那個豬頭男人!她在心底暗暗咒罵了一聲。走在前方的段政皓突然打了個噴嚏,雲采萸忍俊不住地笑了出聲。

    寒亦懼在後面扯扯她的衣袖,關心地問:

    「怎麼了?」

    他知道她不喜歡這裡,一張小臉都快皺在一起了,怎麼這會兒又笑個不停,該不會是氣壞了吧?

    看出他眼底的疑惑與擔憂,她轉身偷偷摟了他一下,輕聲道:

    「我沒事。」

    雖然不能靠著他,但他的一隻手始終放在她的腰側。

    終於走完恐怖的吊橋了,雲采萸大大地吁了口氣。對她而言,它的可怕不在於它的高度,而是在於它的傳說。

    後來,他們往深山裡的風景區走去。漫步在婉蜒崎嶇的小路上,芬多精的沁涼,清新的味道令人精神為之一振。

    段政皓與傅菌攸走在前面,自顧自地聊著天,雲采萸側頭靠著寒亦懼的肩膀,手挽住他的手臂,柔言軟語地訴說著想念。

    「你快把我給想瘋了,我們已經有多久沒見面了?」

    「一個月吧!可我總覺得比這個數字還要多好多倍。離你那麼遠,每一份鍾對我而言都是煎熬。」他低啞的聲音充滿著無奈的心情。

    雲采萸拉起他的雙手。「不管要和你離多遠、分多久,我都會死心塌地愛你、等你。」

    驀地,他的心房溢著起陣陣暖流,感染了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也熱濕了他的眼眶。他何德何能能擁有她這般真摯的愛戀!

    這番話在寒亦懼的內心動盪不已,他感動地久久不能言語,只能緊緊、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我從來就未曾感受過這般濃烈的愛。你讓我知道原來愛情是這麼美好!」像透明琉璃杯中裝的蛋蜜汁,甜膩的香氣、濃濃稠稠的口感似他倆化不開的感情。

    今生今世,為她掏心掏肺他也心甘情願。

    「這輩子……我只認定……你一人。與你相同……不論分多久、離多遠我也會……死心塌地愛你。」斷斷續續的話語顯示出他的羞窘,他還不怎麼能適應在心愛的女孩面前,剖析自己內心真正的情感。他不輕易許諾,但他是真心想與她共同組織一個家庭,一個屬於他們倆甜蜜的家。

    他給的溫暖不斷地從指尖湧入身體裡面,隨著血液蔓延至她的全身。暖烘烘的熱度更在她雙頰邊泛出紅蕃茄似的紅潤色澤。

    走到山路的彎曲處,段政皓他們的身影消失在彎路的另一頭。於是,雲采萸連忙臨起腳尖出其不意地在寒亦懼的臉龐印上一個香吻,像偷吃了魚的貓兒,她笑得好嬌媚。

    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吻,他只能傻傻地笑,手指拂上她的髮絲,愛戀似的輕輕搓揉著。

    ***

    已經和他整整一個月沒見面了,而且他還得等到下個星期才能回來。

    晚上,寒亦俱來了電話。

    「懼哥哥,我好想你喔,你有沒有想我?」

    雲采萸撒嬌地道。

    「當然有,我也很想你呀!下個星期我就回去了。只不過……」他支吾其詞,不太敢說。

    「到底怎麼了嗎?你說啊!」她心裡有一股不祥的預感油然而生。

    「我以前的同學他們下星期要聚餐,邀我一起去。」

    「你想去是不是?

    我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面了,好不容易終於盼到你回來你又不陪我,你一點都不想我。我討厭你!討厭你……」她對著話筒吼叫著說,早顧不了什麼淑女形象了。

    她好想他,想依偎進他溫暖的胸膛。已經多久沒聞到那股熟悉的味道了,她是那麼地想念他,他到底知不知道!?

    「對不起!我再想想辦法,你別生氣好嗎?我也很想你呀!好了,不和你多說,我必須掛電話了,你別胡思亂想,我有空再打電話話給你。」

    雲采萸失落地掛上電話,心情像被沉沉的烏雲壓著。

    為什麼別人談戀愛這麼輕鬆,她的愛情卻談得如此辛苦?為什麼他一點都沒有察覺她的異樣?她真的好想見他一面,對他訴說心中的苦。

    最近唸書念得好累,龐大的壓力快讓她喘不過氣來。或許是她對自己的要求太高,才會讓自己變得這麼難受。

    天啊!可是她真的好害怕失敗。她像是一條緊繃的弦,期待弦上的箭能射出好成績,但被拉到極限的心情一點也不好受,甚至怕斷了弦,前功盡棄。

    所以,她需要寒亦懼,需要他的安慰、他的溫柔,好安撫她起起伏伏的情緒;然而,她卻一直等不到他的歸來,這讓她的心情更加陷入低潮。

    ***

    農曆新年即將來臨,各個學校也都早已放寒假了,寒亦懼也應該要回來了。但他像是憑空消失一般,任憑雲采萸怎麼尋找,就是沒有任何消息。她打了幾通電話去他家,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他不在。之後她也不好意思再打了。

    苦苦守候這麼多天,依舊盼不到他的人。一顆心老是懸在那裡,根本無法專心讀書,她都快被逼瘋了。

    再打電話給他吧!無論如何,她一定要找他問個清楚。就算他已經不愛她了,至少也給她一個答案。

    終於,找到他了。

    「你是不是不要我?不要我們的感情了?」雲采萸哀衷地問。

    「當然要啊!為什麼這麼問?你怎麼了?你在哭是不是?」寒亦俱被她突如其來的問題嚇到了。

    「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為什麼都找不到你的人?你真狠心,連一通電話都不給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字字句句伴隨著眼淚從喉間溢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知道會造成你這麼大的困擾。我想你正忙著準備聯考,不希望你分心。而且剛好同學又邀我一起去高雄玩,我想等我回來後再和你聯絡……真的很抱歉,不要生我的氣好嗎?」他連忙解釋道。

    「我沒有生氣。只是很著急,怕你出了什麼事……亦懼,你知道明天是什麼日子嗎?」

    寒亦懼偏頭想了想。「是情人節。」

    「那你陪不陪我?」

    「當然陪你,那我明天過去接你。」

    「好,那你不可以忘記喔!」

    「一定不會忘的。眼淚擦一擦,不許再哭了,早點睡吧!」寒亦懼半威脅半輕哄地說。

    掛上了電話後,雲采萸躺在床上不停地翻來覆去,一點上意也無。臉頰掛著笑容細細地回想剛才與他的對話。她就知道他的俱哥哥不會背離她,她心中那一顆大石頭總算可以放下來了。

    昨晚太興奮了,以至於今天有點爬不起來。雲采萸在床上賴了幾分鐘後,還是起身梳洗打扮。

    她精心地粉妝玉琢一番,換上一襲粉藍衣裳。在鏡子前面照了又照,就怕哪裡不好看。好不容易,終於盼到見面的時刻了,她要讓寒亦懼見到她最美的一面。

    等到一切都覺得很滿意了,她才蹦蹦跳跳地跑到窗台邊,滿心期待地等著寒亦懼的來臨。

    時間不停地流動,亮閃閃的日光也逐漸轉為淡薄,直到落入山的那一頭。

    雲采萸的心情也隨之起伏。笑容從臉上冉冉飄落,取而代之,是如雨般簌簌揮落的淚雨。

    由雲端直落山谷的滋味並不好受。她好生氣,好生氣。為什麼要騙她?他明知道她最討厭別人欺騙她,為什麼他還要這樣對她?為什麼!?

    驟地,雲采萸拿起電話,快速地撥了他的電話。一聽到他的聲音,便脫口而出:

    「我們分手吧!」語畢,立即負氣地掛掉電話。

    ***

    雲采萸狠狠將自己拋在床上,整個臉埋進枕頭裡嚎陶大哭。

    許久,哭聲漸漸轉為抽抽噎噎的啜泣聲。她緩緩地抬起頭來,用手背擦乾淚痕。這時,腦筋才慢慢地清晰起來。

    他從來就不曾這樣對待過她,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難道——他變心了?他有別人了?

    這些「可能」快將她逼瘋了,她不願意相信寒亦懼會是這樣的人。但是卻想不透他為什麼會這樣?先是失蹤,後來又失約……到底是出了什麼狀況?難道,時間與空間的殺傷力已經滲透到他們的愛情裡了?

    不!

    她不容許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他們身上。他們是那麼的相愛,再大的事情也不能將他們拆散。她應該要相信寒亦懼的,感情的維持靠的不就是彼此的信任嗎?她怎麼能懷疑他?

    天啊!

    她剛剛說了什麼話?是分手嗎……她怎麼會這樣說?到底吃錯了什麼藥?她真的恨死自己了。一時被怒意沖昏了頭,竟然口不擇言地提出分手!

    她為什麼不把事情弄清楚再作決定?這下子可好了,連一點退路都沒有。氣歸氣,但她根本就不想離開他,只是想發洩一下怒氣而已。她到底怎麼了?竟然會如此失控?他一定當真了吧!不然怎麼連一通電話也沒有。

    完蛋了,她該怎麼辦?總不會要她去求他回來吧?說分手的人是她,後悔的人也是她,她真是天下第一號大白癡。怎麼辦?要是有哪個狐狸精趁虛而入那該如何是好?她真是佩服自己竟然愚蠢得挖個大洞讓自己往下跳!

    明天去找貝基影吧!她一定有辦法的……

    ***

    難過的不只雲采萸一人,另一方的寒亦懼也徹夜難眠。

    他翻來覆去想早點入睡,好忘記那這流血不止的傷口,但他怎樣就是無法人睡,耳邊不停迴盪著下午她那句絕情的話語。

    為什麼她不願聽他解釋,狠心斬斷他們之間深厚的感情。

    今天家裡突然臨時有事,他必須處理。原想事情可以馬上解決的,耽擱那麼久,想跟她解釋卻已來不及了。

    但錯的人是他,是他言而無信,他怎能責怪她呢?該還她自由吧!她有權利尋找比他更好的男人。

    他不會說什麼甜言蜜語哄她開心,更不懂得營造浪漫討她歡心。他有的只是真真切切的情感,只會用他的方式去愛她。可是,他無法天天守候在她身邊,而現在,恐怕就連愛她的權利都快失去了。

    好想——好想——好想她……

    ***

    「你真是個大大大白癡,大大大豬頭!」貝基影罵完順手拿起桌上的飲料,灌入嘴裡。

    早上,雲采萸一起床立刻跑到貝基影家討救兵,卻遭到她一頓臭罵。

    「好啦!我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別再罵了嘛。」雲采萸一副求饒的模樣。

    「誰叫你做事這麼衝動,事情都不問清楚。再逞一時口舌之快嘛!這下可好了,白馬王子騎著白馬跑了。」

    「我又不是故意的,誰叫他要放我鴿子。」她還是覺得自己是受害者。

    「人家說不定有事耽擱了,你連給他解釋的機會都沒有。他真是可憐,莫名其妙就被三振出局。」她搖頭歎道。

    「你到底幫他還幫我啊?可憐的人是我耶!他根本就打算不要我了,竟然連一通電話也不肯打給我。」她愈講愈難過,那個狠心的男人真的就這樣不理她。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應該是有一個發了瘋的女人自己打電話給人家要求分手的。」貝基影「很好心」地提醒好友。

    「我……我又不是真的想分手,他應該知道我不是有心的嘛。」她仍然抵死也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他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怎麼會知道你在想些什麼?而且他那麼忠厚老實哪會想那麼多啊!這要怪就要怪你太任性了。」這個女人需要罵一罵她才會清醒一點。

    「好啦!你就別再念了,快幫我想想辦法。」

    「簡單啊!去找他認錯不就好了。」

    「我才不要,這樣我多沒面子,況且錯的人又不是我。」

    「好!那你就繼續固執下去,我可不管你了。」貝基影抬起一雙玉腿放在桌上,悠哉游哉地喝起飲料。

    「別這樣,我認錯就是了,這一切都是我太任性,太衝動。請貝大美女別和小女子我計較了,快想辦法拯救我的愛情吧!」她是棄械投降了。

    「看在你這麼誠心誠意的分上,我幫你吧!」她一副大恩不言謝的模樣。

    「如果你不敢面對他的話,不然,打電話給他嘛!這樣就不用面對面了。」

    「喂!你這樣有說跟沒有說有何不同?」說了等於白說嘛!

    「禍是你闖出來的,還敢抱怨……好了啦!不跟你鬧了。跟你說真的,我覺得你還是去找他當面說個明白,把誤會解釋清楚,這樣不就皆大歡喜了。」

    「你倒說得簡單。」雲采萸低聲咕噥。

    「你到底是做,還是不做?」她嚴聲厲疾地威脅。

    「可是……」她還在猶豫。

    「不然,你就等著失去這個好男人吧!」偶爾刺激刺激她,她才會振奮起精神。

    一聽到「失去」這兩個字,雲采萸猛然抬起頭來,激動地說:

    「這麼好的老公人選怎麼能給他跑了。好!我現在就去找他。再見!」雲采萸邊跑邊說,消失在門後的那一刻,剛好整句話落了個句點,真是分秒不差哪!

    「真是來去一陣風。」她果然是個衝動的女人。

    看著好友為愛如癡如狂的模樣,心底真有說不出的感受。她大概一輩子也沒辦法像她那樣吧!

    ***

    面子已經不重要了,失去他,她才真的會瘋掉。

    雲采萸站在他家門口附近,不安地等待寒亦懼的出現。

    其實,她並不確定能不能遇見他,只抱著碰運氣的想法。看老天爺願不願意成全她的愛情了。

    已經不知道是第幾百次的深呼吸了,雲采萸卻遲遲不見寒亦懼的身影。如果他再不出現的話,她大概會因為過度缺氧而暈倒,這樣她連解釋都可以省了。

    就在她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她看見寒亦懼從前面走了過來,她立刻衝到他的面前去。

    「昨天……昨天我說的那些話根本不算數。我……我只是跟你開個小玩笑,你不會當真的是不是?所以我宣佈我們和好了,誰也別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事了。」事到如今,只好裝傻、耍賴皮了。

    寒亦懼被突然衝到他面前的雲采萸嚇了一跳,他有些反應不過來,愣在原地。

    「你為什麼不說話?你該不會真的想和我分手吧?我只是一時氣話而已。」雲采萸著急地解釋,放下的心現在又緊緊糾結。

    「你別生我的氣嘛,我知道我該聽你的解釋,我……」

    等不及她說完,寒亦懼即二話不說地拉起她的手,打開大門直直走進他的房間,關上房門。他迅即擒獲那張說著不停的小嘴……他已經忍好久了,迫不及待想嘗嘗她甜蜜的滋味,他將她摟在懷裡,捨不得放開。

    「別再說了,是我不好讓你受委屈。」他輕輕地捧起酡紅的臉龐,娓娓地道出昨日失約的原因。

    雲采萸偎進了他的懷抱,嘴角漫開了兩朵笑,可憐兮兮地說:

    「可不可以答應我以後不要再無緣無故地突然消失不見?你知道嗎?那個時候我有多害怕。我拚命地找你,三番兩次都聯絡不到你。我以為你是故意避不見面,我好傷心,好痛苦。我害怕你不要我了……」說到最後,淚水也溢出眼眶。

    「我答應你以後再也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了。原諒我害你傷了心,好嗎?」寒亦懼心疼地捧起她的臉,低頭輕輕吻去她的淚痕。她落淚的模樣教他愧疚萬分。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興起一個念頭。

    「要我原諒你可以,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條件。」她賊兮兮地說道。

    「你要什麼條件我都答應,只要你不生氣。」

    「你別這麼嚴肅嘛!我只不過要你……吻我……」

    「非常樂意。」

    於是,他厚實的唇輕觸上她的眉心,緩緩滑至她小巧的鼻樑,然後覆上她柔軟的唇。

    「你這個小妖精、小巫婆!」他捏捏她的鼻子,親暱地說:「我都被你蠱惑、被你困住了!」

    「那正合我意,我要一輩子都和你在一起。」她在他耳邊輕吐愛:「我好愛、好愛你。」

    她又成功地蠱惑了他,酥酥麻麻的感覺由耳根傳送到血液裡。他再次覆上了她的雙唇,纏纏綿綿地訴說著無限的情意。

    ***

    下午即將下課時,雲采萸都還來不及聽完老師交代的事,就一溜煙地跑掉了。

    在補習班大樓的門口,看見寒亦懼早已在那裡等候了。她快步地跑向他。

    「不急,別跑那麼快,小心跌倒了。」他伸手扶住迎面而來的雲采萸。

    「我想快點看到你嘛!」她笑得好甜。

    他捏捏她的鼻子,寵溺地說:「走吧!我們去吃飯。」

    他帶她走進一家建築樸素卻風格獨特的Cafestore,滿室冰藍色調點綴出熱情的夏天氣息,簡單利落的各式裝置更凸顯出主人的巧思創意。他們坐在僻靜的一角,身旁一大片明亮玻璃窗透進一陣暖陽。

    「你不是說有很深奧的問題要問我嗎?」

    他期期艾艾地說不出口,停頓了一回,才語出驚人地道:

    「為什麼我會這麼愛你?」

    雲采萸還來不及開口,他接著又說:

    「或許有理由、或許沒有原因,就是愛上了。」

    雲采萸瞪大眼睛看著他,這不像是他會說的話。

    「你是怎麼回事?」

    「沒什麼,只是太愛你了。」

    簡單的幾句話,卻像一把熨斗熨過她的心情,讓她感覺好溫暖、好幸福。她是注定離不開他的溫柔情網了。

    用完餐,她陪寒亦懼去大賣場買東酉。挽著他的手,挑選置物架上的生活用品,感覺好像一對小夫妻,她愛死這種感覺了。「嫁給他」這幾個字聽起來飄飄然的,能成為他的妻子大概是世上最幸福的事了。

    「懼哥哥我們結婚以後,就可以一起去挑傢俱,買生活用品了。」

    「是誰說要娶你?」亦懼笑說。

    難得有捉弄她的機會。其實,她所說的也是他所希望的。他好想快點將她娶進門,為他生幾個可愛的小寶貝。

    「你啊!反正我不管,你已經牽過我的手,親過我的臉了,你賴不掉!我可是要黏著你一輩於。」她真的好想、好想當他的新娘。

    離開了大賣場,他們前往景色怡人的郊區。走在翠綠湖畔,像走入中國水墨畫,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感覺溢滿心田。

    他們坐在綠樹成蔭的草地上,雲采萸將頭枕在他的腿上。細細地聞著他的味道和青草香。她戀棧屬於他的味道,彷彿這樣就能夠帶給她莫大的安全感。

    雲采萸靠在他耳邊喁喁低語——

    「懼哥哥,你忘了做一件很重要的事。」

    「有嗎?什麼事?」

    她煞有其事地說:

    「你忘了親我了。」

    他先是一愣,隨即笑了出來。

    「虧你想得出來!」

    「我不管,我要你親我!」她霸道地說。

    「這裡人那麼多,不太好吧!」

    「有什麼關係,假裝沒看見他們就好了。」

    就是要有人才好,她想體會一下電影中男女主角當街親吻的感覺。不過,她可不敢告訴他實話,怕被他當成瘋子。

    他終究還是拗不過她,只好迅速地在她臉頰親了一下。

    算了,這種感覺好像不太好。原來電影只是把鏡頭拍得唯美,事實卻不盡然。不過,他那個吻還是讓她覺得心裡甜孜孜的。

    「小萸,對不起。你生日的時候我沒有辦法趕回來替你慶祝。」他滿懷歉意地說。

    「我不是說過沒關係的嗎?我知道你沒放假,所以不能回來。我不會怪你的,而且以前都沒有人在幫我過生日,我也已經習慣,不會在意的。」

    「可是我在意,我好想陪你一起過。」

    「你有這分心意我就好感動好感動了,這就是我最棒的生日禮物了。」

    他真的令她好窩心,從來沒有人會這麼在意能不能陪她過生日。

    他將她擁進懷裡,心疼她的容易滿足,她就是這樣惹人憐愛。

    ***

    他應該快到了吧!從下午送他去坐火車心情就一直沒好過。

    距離又拉開了他們,她討厭這種看不見他的感覺;再加上最近心情惶惶不平靜,像有什麼不好的事要發生。

    她最近忙於準備聯考,就連他回來她也沒空見他,只是有時會在火車站見他一面。她知道自己有些冷落了他,但等她聯考結束,她會好好地補償他的。

    霍然,一通電話聲在她耳邊響起,是左泓速打來的。他說了一大堆話,雲采萸一句也沒聽進去。心中始終掛意著寒亦懼,怕他電話會打不進來。

    好不容易,左泓速收了線,一會兒電話又響了,是段政皓打來的。

    「亦懼要我轉告你一聲他已經到學校了。」

    「他怎麼不自己打來?」這下糟了,他該不會打不進來吧?果不其然——

    「他打過了,而且還打了很久,但你家的電話一直在占線中。你該不會是在和泓速說話吧?」

    「你怎麼知道?」

    「不止我知道,還有一個人,他也知道。」

    「完蛋了!他很生氣嗎?」

    「他是沒說什麼生氣之類的話啦,但是……」他存心吊胃口地說。

    「但是什麼?你快說!」真是快把她急死了。

    「先叫聲大帥哥來聽聽。」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可以捉弄她,他可不願意輕易放過。

    這傢伙!這個時候還有心情捉弄她。可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只好違背良心地道:

    「大——帥——哥!這下你滿意,可以開尊口了吧!」

    「當然可以。不跟你開玩笑了。」他的聲音沉重了起來。「雖然他沒說什麼,但感覺得出來他的心情有點鬱悶。而且他最近變得有些奇怪,臉上的笑容減少了很多,我問他,他又不說。你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雲采萸並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因為她也沒有答案。草草結束通話後,她兀自陷入了沉思中。

    最近,他們之間像隔了一面玻璃牆,雖然透明,但它卻真實地存在著。

    她想越過那一面牆到他身邊去,無奈就是打不破這面牆。而在牆另一端的他,卻愈來愈冷漠。她力不從心,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情降到冰點,聽見自己的心中在下雪。

    已經下了一整天的雨,卻一點停歇的跡象也無。陰雨霏霏的天氣特別容易撩起她的感傷。盼不到他的電話,她的心情也跟著陰陰鬱郁、悵然若失。

    他來電的次數漸漸變少了,她也覺得他變得有些奇怪,但卻想不透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是他變心了嗎?他已經不再愛她了,還是她做錯了什麼?她都快把頭想爆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他的心裡到底在想什麼?她一直都摸不透。或許她從來就沒有真正瞭解過他,她懷疑自己走進過他的內心世界嗎?從交往至今,他一直都是扮演著聆聽者的角色。

    這道愛情的難題她該如何解?為什麼她的心愈來愈不安?她根本不敢再往下細想,她不要悲劇發生在他們的愛情裡,她也不相信他會變心。

    這一切都是她在小題大作,她不該老愛往壞處想,或許這只是愛情的必經過程,過了就會沒事,他們仍會像以前那樣地恩愛。

    現在她必須振作起精神,好好地把該做的事情完成,其餘的就別再多想了。

    ***

    車子快速地在路上奔馳,隨著它的前進,與雲采萸的距離也逐漸縮減中,但他卻沒有任何喜悅的感覺。

    寒亦懼望著窗外飛逝的景物,心情被一群沉甸甸的愁悶壓迫著。

    他想不透她最近是怎麼了?對他冷冷淡淡的。他不想細想其中緣故,卻又禁不住猜疑。

    這幾次放假,他希望她能去接他,因為他好想好想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渴望一下車就能見到他朝思暮想的面容。可是,卻遭到她的拒絕。

    一開始他還安慰自己,她是因為有事才抽不出空來,但是一次、兩次……他漸漸地感覺到不對勁。失落感就像Cappuccino咖啡上的奶泡一樣,堆得厚厚的一層。等咖啡冷卻後,它還不肯消失,仍以凝滯之姿緊抱著杯緣不放。

    難道空間與時間真的會對遠距離的愛情造成莫大的殺傷力嗎?他以為只要兩人的愛夠堅定就能夠克服外在的破壞。

    最近,他幾個同學不約而同地慘遭「兵變」,在一旁的他看著他們痛苦的樣子,不禁也為自己擔心。雖然他信任她,但是她身旁有那麼多異性時時刻刻徘徊在她身邊,他卻必須和她長時間的分離。而且,她現在又考上了大學,他們的距離更遠了。在大學裡,她會認識更多的人,裡面更是不乏條件比他好的優秀男人,他拿什麼和別人競爭?

    有時,他會思考著要她守候他會不會太自私了。她是那麼年輕漂亮,有的是更多機會,他有什麼權利要她死守著他這個二愣子?

    相信她應該也感覺到他刻意地疏遠,或許這麼做對彼此都好。

    他也必須漸漸習慣沒有她的日子,但他真的無法收回感情,她已經是他身體的一部分了。失去她等於是將自己的心撕裂成兩半,徒是玉石俱焚罷了。他到底該怎麼做才是對的?他好痛苦哪!

    ***

    他已經回來好幾天了,除了一通報平安的電話以外,就再也沒有他的消息。

    她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也明顯感覺出這一陣子他們之間瀰漫著一股怪異的氣氛。是感情遇到瓶頸了嗎?

    她忍不住撥了電話給他,想把事情問清楚,再這樣下去她會瘋掉的。

    「你最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就算你不要我了,至少也該讓我知道吧!」

    「我沒有不要你,你也沒有做錯。如果真的有錯,或許是環境捉弄人吧!」

    「為什麼要這樣說?如果你真的想結束我們之間的感情,你為什麼不開口?你說話啊!你為什麼不說?」她太過於傷心,眼淚模糊了她的思緒,以至於教事情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想我們還是分開吧?我祝福你能找到更好的人。」說這話的時候,他發現他的心在淌血,但他已經不能回頭了。

    「嘟!嘟!嘟!」

    話筒傳出對方已然掛斷的聲音,雲采萸還緊緊握著它不放。

    淚水無聲無息地劃過臉頰,沾濕了衣襟。她渾然不覺,仍茫然地呆愣著。他的話就像一塊烙了火的鐵,狠狠地往她的心房烙印了上去。她痛到無所覺,腦筋一片空白,整個人無所適從。

    她癱坐在地上,什麼也不想做、不想想,只是呆呆地望著遠方不知名的某一點。就這樣枯坐到天明,淚也靜靜地陪了她一夜。

    ***

    夏夜裡,漆黑的天空見不到任何星子,只有不停灑落的細細雨絲淋了雲采萸一身。

    此刻,她正站在高速公路的交流道下,執拗地等待著她要的答案。

    深夜裡的高速公路依然車水馬龍。一盞一盞明亮的車燈呼嘯而過,像極了稍縱既逝的流星雨。而她的心情也隨著來往的車輛忽高忽低。

    早已過了寒亦懼應該歸來的時間,卻遲遲未見到他的身影。原本惴惴不安的心更加驚懼。

    「采萸,你已經在這裡站了一個小時多了,你還要繼續等嗎?」

    段政皓對於他們的分手一直覺得很意外。他不明白原本相愛至深的兩人為什麼會走到這種地步?

    所以,他把寒亦懼要回來的時間告訴雲采萸,希望他們能和好如初。

    「不管多久,我都要在這裡等他……只是為什麼已經這麼晚了,還是沒看見他?他會不會是看見我在這裡,不願意見我,所以就先離開了?」她無法克制自己紛飛的思緒。

    「不會,你想太多了。可能是路上塞車,或者是他提早到達,剛好與我們擦身而過。搞不好他現在已經在家了。我打電話到他家問問看,你不要著急。」

    段政皓拿起手機撥了寒亦懼他家的電話號碼。

    「伯母您好,我是政皓。亦懼他回家了嗎?」

    「他還沒回來啊!你不是去接他的嗎?怎麼你還沒等到他嗎?」

    「還沒,沒關係,我再等等看好了。」

    「那就麻煩你了。」

    「再見。」段政皓收了線,轉身對著雲采萸搖了搖頭。

    「他還沒有回去啊?」

    每當一部車子下了交流道,它她都屏氣凝神地等著、盼著。

    每一份每一秒都是一種煎熬。這刻是那麼期盼能快點見到他,下一刻卻又憂悒著與他見面的場景。害怕他冷漠的態度會徹底擊清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矛盾的心情攪得她的內心動盪不已,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逐漸盈滿她的眼眶。

    是他!那個令她望穿秋水、魂縈夢牽的男人。

    眼眸交會的那一刻,他們愣在原地,四周的事物彷彿都靜止了,只剩一道奇異的感覺在身邊穿梭。

    窗外的纖纖愁雨滴滴答答地打在屋簷上,低低幽幽、淒淒切切,像極了一首哀怨的情歌,窗內也瀰漫著一股揮之不去的濃愁。

    雲采萸緊緊依偎在寒亦懼的懷裡,貪婪地汲取屬於他的柔暖溫度。

    她一定要把事情問清楚,她無法接受失去他的事實。她想不透他們之間出了什麼問題。

    「告訴我為什麼?我要知道原因。」

    他靜默不語。

    「不要不說話……難道你愛上別人了?」她不相信他會是這種人,卻也不得不這樣想。

    他立刻接口道:「我沒有!」

    從頭至尾他對她的愛始終如一,就連現在他還是深愛著她。

    「不然是為了什麼?」

    「以你的條件……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人。」他一字一字艱澀地說。

    他以為自己可以很灑脫,怎知那些言不由衷的話,卻字字都像一把銳利的刀狠狠地割裂著他的心。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就這麼迫不及待要將我推給別人嗎!?」她聲淚俱下地問著,期望他能給她一個否定的答案。

    然而,他只是撇過頭去,一語不發地望向別處。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就算你討厭我也不需要這麼做啊!」她苦澀地問道。

    「我希望你幸福。」

    「去你的幸福,我不需要!我所有、所有的愛全給一個人,如今那個人把我的感情毀滅殆盡,他竟然大言不慚地要我幸福,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嗎?」她傷心欲絕、聲嘶力竭地說著。

    她徹底崩潰了,她的愛在他的眼中竟然一文不值。她被他擊敗,輸在他自以為是的幸福。

    她轉身離去,沒人這茫茫夜色中,而她的心彷彿也走進了黑暗。

    這是她認識的寒亦懼嗎?這麼無情、這麼冷絕。她錯了,錯得離譜。她以為他們會這樣繼續相愛下去,她以為他會疼她到老。原來這全都是她的以為,她太天真了,愛情可以滋潤一個人,也可以摧毀一個人。

    他要她幸福卻狠心離開她,這是什麼邏輯?沒有了他,她怎麼快樂得起來。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只有在他懷裡她才能感覺到溫暖、安心。而今,他卻要將她推向另一個男人的懷裡,他於心何忍?她就這麼教他厭煩嗎?

    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去愛他,他卻將它丟進熊熊的火焰燃燒殆盡。她怎還會有力氣再去愛另一個人呢!?她的心已經容不下另一份愛了,因為她已經將所有的都給了他啊!

    天啊!為什麼真心真意地愛一個人,換來的卻是無窮無盡的痛楚。她茫然了,愛情真的好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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