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燕按時前往朱學儀的會診室,每隔三天的醫療談話,是她們之間的約定。
當初黎燕想辭職時,朱學儀百般挽留,為的是不想失去一位優秀的工作人員和一位
朋友,即使對方不這麼想。
她衷心希望能多瞭解這位女孩子,黎燕讓她想起自己的丈夫,以前他也是同樣的壓
抑,自閉,她想做黎燕的好朋友,希望黎燕能對她敞開心房,兩人能像知心好友那樣無
所不談。
可惜黎燕多有保留,除非有關病情的事,否則黎燕緘默不談。
她不退縮,仍三番兩次的伸出友誼之手,並不把黎燕當病人看待。
「你來了。」朱學儀起身微笑:「來。躺這裡-她拍拍長條躺椅,試圖讓黎燕平
靜下來,對她說出更多。
「最近過得怎麼樣?」
黎燕仰躺在椅子上,不確定是否要說出自己做的傻事——綁架龍行風。
最後她放棄了,談另一件事,-前男友再次找我攤牌。要我別阻礙他追求新女友的
計劃。」
「只是這樣?-她的眉宇間有焦慮,身為心理醫生的朱學儀當然看得出來。
「大概吧-她避重就輕的回答。
「好,那他怎麼說?」
「不過是威脅加諷刺的一些話,沒什麼改變,就像以前的那些男人,沒什麼新意。 -
她輕描淡寫的說,彷彿在談論別人的事,無關痛癢。
朱學儀看破她的掩飾,戳破她的謊言,直言道:「但你同樣很傷心,同樣受到侮辱 。」
她沒說話,閉上雙眼,不讓眼淚流下來,她不要別人見到她軟弱的一面,那樣會讓
她沒安全感,龍行風例外,他是自己的俘虜。
「沒真正從那些戀情中痊癒,那些話的殺傷力,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傷害你,對你
影響力還是一樣大-她頓了頓,-黎燕,你在騙自己你知道嗎?你不只敷衍我,也敷
衍你自己,你對自己不誠實,我也沒法子幫你-她痛心疾首的提出她說過好幾次的話 。
黎燕每件事都隱瞞,那她怎麼能解開心中的癥結。
「我不知道要從何說起-她見不得人的父母親,她的失敗,以及表面正常,私底
下一敗塗地的生活。
此刻的生活對她來說,簡直亂七八糟。
「你避而不談的家庭,有那麼難以開口嗎?」朱學儀鍥而不捨的追問。
看著她真摯的眼神,黎燕在掙扎,最後她還是選擇逃避-就像以前我說的,我承
認我的父親是一名富商,母親是他眾多的情婦之一,我有許多同父異母的妹妹。」
「然後呢?」朱學儀等她接下去。
「就這樣了,沒有了。」她起身穿起鞋子,準備離開,不願多談,她還沒有心理准
備談這些事。
「你確定?」
「還有一件事-她欲言又止。
朱學儀以為她終於肯說了,欣喜的抬起頭來,-你說。」
「就是你開的新藥,我吃了之後好像特別容易暴躁,不太能控制自己,常常……常
常半夜有奇怪的舉動,例如特別興奮-連續幾天在龍行風面前失態,往後還不知會做
出什麼荒唐事。
按照一般病人的情況,鎮定劑可能是最佳選擇,但是這個案例特別,她的自制力太
強,在醫師面前過分冷靜,如同睡火山,這種人同平常人一樣,但是隱藏在底下的能量
驚人,爆發的程度殺傷力加倍。
以她多年行醫的經驗,如果黎燕真能表露自己的個性,不再那麼壓抑,對她的病情
比較好。
她斟酌後點頭-那藥減少一顆吧-其實那是-冠醫-實驗室新開發出來的新藥
,跟興奮劑有點不同,只會讓情緒的不滿到達頂點,有點不能自我罷了,沒什麼副作用
,不過既然沒什麼功用,還是減少點劑量。
今日的診斷毫無進展,朱學儀提筆在膝蓋處交疊的白紙上畫下句號。她努力以赴的
結果還是投下文,病人敞開不了心房,她也沒辦法用強硬的手段逼迫吧。
結束今日的會診,她步出門口時,朱學儀不放棄的對她說:「我等你真的信任我。
等你準備好。」
她一怔,露出苦澀不自在的微笑,點點頭。
龍行風瞪著天花板喘大氣,心裡為自己的愚蠢樂觀感到挫折。
黎燕怎麼可能讓他真正的自由,他抬頭看著自己的手腳,顯然他們對自由的定義有
很明顯的差距,而她所謂的自由就是不打藥,不穿病人的衣服,且必須四肢穩穩的綁緊
在床頭四周,像只待解剖的青蛙一樣癱在上。
被關了幾天,吃喝拉撒睡,都要讓她親卦動手-服務-,尤其是上廁所問題,對他
是非常大的侮辱。
長那麼大,還沒有哪個女人能……能這麼膽大包天的動他的命根子。
這種生活還能過多久啊!
其實要逃走對他來說很簡單,能讓他手腳靠近,他就有辦法解開任何鎖,偏偏這女
人似乎早有防範。
不然他鞋子底下有一個無線發報機,只要按下,龍家保全人員馬上到來,他何必繼
續待在這兒活受罪。
說來也真是飛來橫禍,無端端的招惹她,說什麼行冰搶走她的男朋友,真有這回事
的話。何不軟禁她男朋友,竟把目標移到他身上。
「鏘鏘!」有聲音。她回來了,這麼早還不到下班時間呢!
龍行風死命的抬起頭來要看她的樣子-黎燕,黎燕-他喚著。
「什麼事?」她放下手中的袋子,邊走邊換衣服走到床鋪旁。
「我想坐起來,這樣不太舒服-他低聲的要求。
她眼中有絲遲疑,龍行風馬上發誓,-我絕對不會逃走,也不會亂來,更不會抵抗 。你可以捆綁我的腳、手,甚至拿條狗煉拴住我的脖子,反正你想怎樣虐待我都行。別
讓我再綁茬床上,或是穿上那件衣服-他用眼角瞄瞄地上精神病患所穿的衣服,它的
特點是雙手的袖子很長,像中國國劇的水袖一樣。
「嗯?」她面無表情。
「如何?想到另一種方法嗎?。'黎燕纖長的手指點點自己的臉龐深思,吐出一句
話,-我正在想用狗煉的方法。」
龍行風臉色大變,-喂!剛剛我只是比喻,想別的,想別的。」
她回道:「囚犯不該有多餘的要求。」
「不!我是無辜受害者,是你善妒個性下的可憐肉票,也是你破碎戀情的祭品-
他隨口說出她的痛處。
黎燕原本還正常的表情突然沉鬱下來,臉上毫無光彩的轄然失色。她不自在的背對
著他,收拾東西。
龍行風自覺說錯話,恨不得吞回剛剛犀利的話語,他無疑是在她的傷口上加鹽巴。
「黎燕-他喚了好幾聲,她仍然沒回過買來,想必是生氣了。
「黎燕,你……你別生氣,剛剛是我亂說話,你別在意,不然你處罰我好了。」
他在後頭拚命道歉,深怕她誤會,傷心的流淚,像夜晚那樣的無節制,這會令他心
生異樣的陪她難過。
「黎燕,黎燕,你別不說話,不然我又想……」
話未說完,她倏地回過頭,雙眼迷離的盯著他看,「你為什麼要安慰我?你忘了是
我限制你的自由,綁架你嗎?」
「我……-龍行風張口結舌。
她突然大吼,-你說啊?為什麼對我好?我不正常,我是瘋子耶,沒有正常人會去
綁架陌生人,我一點都不值得原諒-她淚水盈眶,語氣嘎咽。
是啊?他也懷疑自己為何對她沒有怨恨,反而很同情她的遭遇,連他自己都想不通
,他就是想逗她,讓那張美麗的臉孔有點表情,否則太糟蹋了。
她應該有光明的人生,躲在這陰暗的小屋子裡哭泣,一點也不適合她,他要她笑口
常開。
「其實你說的一點都沒錯,全是我自己的問題,全是我的問題,是我的錯,全是我
的錯-喃喃自語後,她趴伏在床邊痛哭起來,悲切的聳動雙肩,-對不起,對不起。
全是我的錯,全是我的錯。」
「黎燕-他措手不及,六神無主的看著她,又恨自己即刻不能抱住她。
「你放心,總有一天你一定會自由,我放你走的。」她不停的擦拭眼淚。
他心頭有些不安,「什麼時候?那你呢?」
「那時候我可能不在人間了吧。」
「不要這樣,你不要做傻事,人生有很多更美好的事,你家人會擔心。」
「我沒有家人,我就是我。」
龍行風不瞭解,「不可能啊?每個人應該都有父母親,你父親呢?」
「他只提供精子,母親是他眾多的情婦之一,他兒女成群都嫌多了,怎麼會管到我
,就算有也可能是因為恨-父親恨她,每年卻又騷擾她,強制她一定要參加他的生日
宴會,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想在宴會上羞辱她。
「為什麼?那你母親呢?」
她扯了扯嘴角,話淡淡的從唇齒間吐出,-被我殺死了。」
霎時,屋子的溫度下降了幾度,涼風一陣吹,窗簾輕輕晃動,氣氛詭異。
此刻的她看起來像是淒厲的女鬼一樣,又露出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
龍行風竟然起雞皮疙瘩,感到有點冷-你,是你殺死的。」
她緩緩點頭,表情平靜無波,-算是吧。一直以來,她久病纏身,半瘋半癲的生活
,想也想不到她最後竟然拿刀刺殺我父親,然後又自殺,在醫院躺了一星期,她在病上
困難的呼吸,濃重而艱澀;有天她伸出臌髏似的手,緊緊的捉住我,要求我把氧氣罩拿
掉,我照做了。」
從小,她的生活便是壓抑的,小心翼翼、不誇張,沒有大動作,很害怕驚擾到母親
纖弱的神經,母親關注著父親的一舉一動,也左右她的未來。
她親眼看見母親那麼卑微,不甘願做人家的情婦,默默的等男人來。
母親過得太苦了,在決定幫忙拿掉氧氣罩時,她手抖個不停,當心電圖是一直線的
嘩嘩叫時,淚水也潰堤而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又病又吐,休息一兩個月也不能恢復,每天渾渾噩噩,直到現在,她還受到影響
,一想到自己結束母親的生命,她就想吐。
「嘔-一想到此,腸胃湧上一口酸,直衝喉頭。
壓抑不了那股酸氣,她掩住嘴巴,失態的奔到流理台旁嘔吐,乾嘔連連,神經質的
直覺不乾淨。
「黎燕,你不要緊吧?」他緊張的喊她。
「這麼多年了,我還不是熬過來了,有什麼好擔心的呢?-她自嘲的苦笑。
然後,步伐不穩的重新跌回他身邊,看牢他。
「怕我了吧?」
龍行風平視她,毫無懼色,輕聲的呢哺:「這幾年,你一定過得很苦。」
她身形一僵,面貌倔強的發出惡聲-我這雙手,殺了自己的母親。」
他輕聲的安撫她-你一定很痛苦吧,被自己的罪惡感給淹沒。」
「總有一天會瘋掉,我可能會殺了你,你不怕嗎?」她執意要和他對峙,非要他求
饒不可。
龍行風斂色,堅定的對拋開口:「我心甘情願被你殺。」
是啊!他終於瞭解對她的感覺了,那是一種憐惜加不捨,不能見到她一絲絲的不安
,她那如困獸般的掙扎,都能引起心底深處的陣陣漣滴,激發一股想擁抱她的渴望。
黎燕的苦,黎燕的怨,他都希望能代替她承受,他不能忍受她遭遇不人道的對待。
她是這樣一個眉宇間彷彿有無限秘密,背負了過多哀愁的女人,她那不安定的靈魂
深深的吸引他,他的生命中從沒有受過那麼大的震撼。
此時此刻,他最想做的是抱住她剛毅的外表,卻脆弱的隨時有可能倒塌的身體。
黎燕不敢置信的瞪著床上的男人,「你剛剛說什麼?」
沒有人比他這時候更清醒了,龍行風字正腔圓,無比堅定的說:「如果你真有那麼
一天,我會陪在你身邊,連命都給你,讓你殺個夠。」
黎燕已干的眼眶,聽到這話後又堆滿淚水,第一次有男人對她說這種話,而且他還
被她五花大綁。
她有點感動,心頭暖烘烘的,但還是板起臉孔,「你有病啊?」
「一起久了,大概會傳染吧-他一改正經的表情,嬉皮笑臉的說。
「說真的,能不能改個方式,這樣難過又無聊,至少也給我電視看-給他三分顏
色,他就開起染房來了,黎燕不理會他鬼叫。
沒人理他,這齣戲就演不起來,他又喚她,「黎燕,黎燕,黎燕,理我啊!」
她杏眼圓瞪他一眼後,又忙自己的事。
好,不理我是吧,他改口:「燕燕,小燕子,美人燕,小黎子,黎妹,我好難過哦 -他算準她不會對他怎樣後,便開始放肆,口不遮攔的胡言亂語,非要黎燕理他不可 。
她忍無可忍的罵,-你又忘了自己的處境,落在我手裡,還敢要求。」
「橫豎是命一條,我當然要舒服點。」
他已經知道她冷漠的外表,兇惡的口氣全是裝出來的,綁架他一定是不得已犯下的 。以她這麼重隱私的人來,多一個人生活只會讓她更難過,因為拿他沒轍。
現在她一定很頭痛,以為自己報復了,想不到扯上了一個表裡不一的大惡魔。
所以,黎燕的未來真是堪憂啊!
第二天下午,龍行風眼巴巴的等著黎燕回來,沒有她在的時候,時間過得特別慢。
果然五點一到,黎燕準時到達門口。才一開門,便聽到龍行風很不安分的動著,-
燕燕。燕燕,我跟你說哦,今天……」
她懊惱的閉上眼,心裡煩躁,他哪像一個氣質出眾,優雅斯文的成年人,從頭到尾
全是她錯誤的印象誤導自己。
從上次不小心被龍家雙胞胎纏上後,她的上班生活簡直是一場苦難。
他們會若無其事的晃到她身邊問東問西,還特別照顧她的病人。一個人待在休息室
也不得安寧,龍行冰會突然從身後竄出,奪走她的口紅,自顧自的塗抹起來,還問她在
哪裡買的,她的化妝技術不好,把臉孔糟蹋了,還很好心的想幫她重新化妝。
黎燕苦笑,她就是要醜化自己。
本來她以為哥哥龍行水應該會正經點,想不到他常故意貼在她旁邊,一副對她很有
好感、欲言又止的模樣,惹得醫院的女性醫護人員對她行注目禮。
在醫院不苟言笑的她總會蟹眉,如同看著兩個不乖的孩子吵架。
這時候,他們會不好意思的搔搔頭,尷尬的離開。
別以為他們會就此放棄,第二天,等到第二天,他們倆雙胞胎又故態復萌,笑瞇瞇
的柞在她面前,任她怎麼冷言對待,都逼不退他們。
害她整天在醫院躲躲藏藏,不得安寧,他們好像非要看她皺眉頭、面有嫌惡才肯罷
休。
而他們的二哥擺明吃定她不會對他怎麼樣;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處境和身份,整天胡
說八道。
「燕燕,燕燕,你聽到沒有啊?」龍行風依舊不依的耍賴。
她放下晚餐,叉腰的瞪著他,-不要叫我燕燕,我不叫燕燕。」
「那麼叫你小燕,或是小小燕,還是小燕燕。你怎麼說怎麼好咯-他猶不放棄,
認真的思考。
黎燕不高興的繃著臉-都不好,就叫我黎燕,不准你亂給我取怪名字。」
「叫黎燕多生疏啊,我們很熟,而且你還要我愛你永永遠遠。」
龍行風厚顏無恥的耍嘴皮,惹得她羞紅臉無地自容。
她警告:「別說了。那時我情緒不太穩定,才會胡言亂語,你也快忘了,以後不准
提起,也不可以叫我燕燕。」
「你真是霸道耶。不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要我別提往事可以,但是你不覺
得叫你黎燕太陌生了。」他無辜的看著她,低聲問道。
她被他瞧得渾身不自在,只好隨他去-隨便你啦。」
「那我要叫你燕燕,以後如果我叫燕燕。你要回答我哦,好不好?燕燕-他裝可
愛的眨眼,等著她回應。
神經病,黎燕睨了他一眼,佯裝沒聽見,想不到他越來越大聲的叫,-燕燕,就燕 。」
滿屋子迴響著他低沉的嗓音、愛語似的呼喚,喊得她耳根子都紅了,他還不罷休的
糾纏,故意頻頻追問,「燕燕,你為什麼不理我啊?燕燕,你理理我嘛!」
忍無可忍的她終於受不了的大叫,「夠了!龍行風,你太過分了!」
他不怒反笑,-燕燕,你終於理我了。你可以叫我阿風,或是風風,行風也行,指
名道姓的,顯現不出我們特殊的關係。」
其實她最想叫他的是-瘋子-,再這麼下去,他會鬧個沒完,黎燕不得已照他的意
思,喚了聲:「行風。」
口氣是有點僵,不過他已經很滿意了,凡事不能操之過急,他要一步一步的改變她 。
「燕燕,這屋子好單調呢。」
「不會啊。」她環顧一下屋內,該有的都有了,她跟母親生活了大半輩子,從來不
覺得這裡缺少什麼哦!不,當時缺少個男主人,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龍行風搖搖頭。「不,這裡缺少人氣。」
「我們兩個是人啊,除非你不承認-她認真的道。
他差點笑岔了氣,「燕燕,你真是有幽默感,是很有潛力的冷面笑匠,我非常欣賞
,希望你以後多消遣我。」
真的有人臉皮厚成那樣,以為在打情罵俏,她碎道:「有病。」
「沒錯,晦暗陰沉的屋子,待久了會生病,所以要以毒攻毒,你需要一台很吵的電
視機或是電腦,你瞧這裡連電話都沒有。」
她心不在焉的:「有電話,只是很少響過-一年響不到五次。
「在哪裡?為什麼從沒有響過?」
「櫃子裡,因為我不喜歡給別人電話。「她不想談下去。
他突然岔開話題,慎重的問:「燕燕,你有朋友嗎?」
她的腦中一片空白,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是朱學儀,有點荒謬,朱學儀應該
是她的上司,她的大夫,但為什麼在此瞬間腦海裡只有朱學儀。
「沒有-她丟下龍行風去忙晚餐,藉以忘掉身後有如猛獸的追問。
「燕燕?你怎麼了?-她的沉默引起他的愧疚。
「沒有。」
龍行風確定有,-很抱歉,我不是有意讓你難受。」
「算了,沒什麼大不了,我不想改變現況,現在就很好了。」
她無所謂的聳肩。
「你已經改變了。」
她放下碗筷,緩緩的回頭,仔細的聽龍行風的話中意思。
「真的,你已經改變了,因為受不了這樣的生活,所以才發出求救訊號。」
「什麼?-他到底在說什麼?
「你綁架我就是最好的理由,你想借由別人來破壞現有的狀況,內心希望別人來撕
裂偽裝的表面,你經歷那麼多事故,所有的壓力,不公平,罪惡感壓得你喘不過氣,但
是你又無人可說,個性使然也不會,所以我就在這裡了,我的存在是為了讓你解抑鬱的 。
說吧,說出你的苦,你的難過。」
他現察了很久,發現了她的盲點,自閉而內斂,跟社會格格不入,但又硬撐著。
「說實話,你根本是感覺白癡,你不懂去愛人、去付出。」
這話擊中她的舊傷口,想起以前交往的男人裡,也有人這麼批評她。
「你胡說-她氣得全身發抖。
第一次有人看穿她的心中虛無空洞,還點出她的弱點,她羞愧惱怒,像是被扒光衣
服,全身光裸的站在他面前。
「我胡說的話,你為什麼要氣得發抖?你我都心知肚明,你承認吧,你根本不肯放
開自己,獨自沉淪在悲劇裡,假如你不改,情況還是會發生,一樣不會有人愛你。」
「我不要聽-她掩耳拒聽,她不要改變,她只要報復。
「燕燕,那真的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自責,也不必踏入上一代的泥沼-他不放棄
的想把話清楚。
「閉嘴,不要再說了。」她尖叫,發出高分貝的嗓音。
「燕燕,這樣是病態的,你不要繼續封鎖自我了,好不好?」
黎燕卻不想聽,她匆忙的披件外套,抓起鑰匙就往外跑,留下龍行風拚命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