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姑娘、歐陽姑娘!」
由遠而近的叫喚讓歐陽華停下腳步,東張西望了下,視線回到向她走來的俊逸男子身上。
「是你在叫我?」她指著自己的鼻子,疑惑的輕顰黛眉,「請問一下我們見過嗎?」他的確長得俊,但這不過是皮相,說不定是戴著人皮固具。身為醫者,她對江湖上的易容術多少也有涉獵。
「你不記得了嗎?我是……」
「是大哥。」無雪施施然的走上前,摟住是魂的胳膊,「你來落日山莊這麼久,怎麼都不來陪我聊天下棋?」
從不拒絕美女是是魂的原則,「對不起,我一時忘了。」
一旁的歐陽華不禁寒毛直豎,不是她排斥男人間的友誼,只是親眼目睹男人和男人摟摟抱抱仍覺得不自在。
「真的?我以為你是見獵心喜,看到美女就忘了我。」無雪薄嗔,骨碌碌的瞳眸瞄了眼正消失在長廊末端的歐陽華。
此刻正是大哥和未來大嫂情感進展迅速的時期,怎能容外人破壞,歐陽華可是屬於大哥的。
「走,陪我下棋去。」
「可是我的棋藝很差,你和你大哥都是師父的高足,我甘拜下風。」她是師父玄谷老人未記名的女弟子,收她與師父唯一的掌珠為伴。
「沒關係,我可以讓你五步。」
「你去找無命吧。」
「不要,他跟大哥一樣修煉成精。」無命是其中一個除師父外在棋藝上打敗過她的男人,另一位就是她的大哥。
老是輸棋的滋味不好受,她只好找其他人來獲得成就感。
「無雪,你放過我吧!」是魂苦笑。
「是大哥。」無雪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望著他,撒嬌道。沒辦法,山莊裡的人都推說沒時間,要不就是怕以下犯上,沒人願意和她下棋。
是魂歎了口氣,栽在這兩兄妹手裡,他只能認了。
……
「該吃藥了。」歐陽華端著剛煎好的藥進屋。
無常坐在床榻上,聞到嗆鼻的藥味,他嫌惡的攢起眉。
「你別下床,快蓋好被子。」
「我已經好很多。」原來當病人也很辛苦。
「不行,你還要多觀察幾天。」坐到床沿,歐陽華輕吹著藥。「來,張開嘴。」
「我可以自己來。」瞄見門外躊躇的芍葯和桔梗,紅暈又爬上他的臉。
「還說呢,你前陣子虛弱得連手臂都舉不起來,逞能的要自己吃,結果把藥打翻,弄髒了衣服,也糟蹋了一碗上好的藥材。」對她而言,所有的藥都是珍貴的。
「那是一時失手,馬有失蹄,吃燒餅哪有不掉芝麻。」他瞪了眼門外想笑又不敢笑的兩人。
「借口。你乖乖把這碗藥喝下,我就給你一個吻,如何?」她知道他喜歡吻她,雖然仍不太明瞭為何要相濡以沫,不過感覺還不錯。
他下巴險些掉到地上,圓睜著眼。她確定她沒說錯?她要吻他?如果不是清楚她對男女之事仍懵懂無知,他說不定會以為她是哪來的豪放女。
而門外的芍葯和桔梗好笑之餘又羞不可抑,不敢再偷聽下去,趕緊離開。
呆愣中被灌入一口湯藥,突來的苦澀讓他嗆到,不住猛咳。
「別那麼急。」歐陽華拍拍他的背,再舀一匙送入他口中,「就快喝完了。」
無常趕緊吞下,心臟鼓動著,說不出是因為咳嗽的關係,還是因為期待而心跳急促。
「你要快一點好起來,在落日山莊我只有你這一個朋友,如果沒有你,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無常差一點又嗆到,她在說什麼?朋友!「你不記得上次你撞暈前我曾說過的話了?」他根本不想當她朋友,他要當她的愛人、她的丈夫。
「你有說什麼嗎?」收起碗,她明亮的水眸不解的看著他。
「天!」她竟然忘了,枉費他說那麼大聲,還被一票不相干的人聽到。
「你不要我當你是朋友?」他看起來好像不太高興。
「你說對了。」他豈止不高興,他火大了。「你過來。」
「做什麼?」她被他拉到床上,尚未反應過來,他灼熱的唇已壓住她微愕的小嘴。
藥的苦味和濃濁的男性氣息充塞她的嘴裡、她的呼吸,他的舌頭鑽進她口中,激烈的翻攪。
這個吻一點也不溫柔,但這樣的熱切貫穿了她的靈魂和神智,腦子開始混沌。她忘了自己有沒有掙扎,只覺得這個吻愈來愈吸引人,他的舌頭親密的與她的丁香舌嬉戲,直到兩人都喘不過氣才分開。
無常頭抵著她的額,在她的俏鼻、粉頰和眼睛落下如雨點的輕啄。
「你不該吻我的!」歐陽華有些不悅的噘起嘴。
無常挑眉,不知她有什麼話想說。
「應該是我吻你才對!」
無常一怔,噗味的笑出聲。他真是輸給她了!
……
無常被歐陽華困在床榻上足足二十天,都沒有人來拯救他,包括他的影子——隨從無命也不見人影。
等他被允許下床,那幾個見死不救的人才出現在房門口,為首的是他古靈精怪的妹妹。
「她去哪了?」趁歐陽華不在,無雪才敢進屋,免得又被炮轟出去。
「採藥。」
「大哥,當病人的滋味如何呀?」她露出賊兮兮的笑,「瞧妹子多有義氣,除了派人送膳食過來,都沒讓任何人打擾你們兩個獨處。」
「真是謝謝你。」
讓身後的無命替他更衣完畢後,他步出房門,往竹居走去。
一路上,無雪繼續邀功,「連是大哥我也叫無言看好,不許他找未來大嫂麻煩。」
無常煞住腳步轉過頭,「是魂找過華兒?」他認出華兒了?
「嗯。本來我不想讓你們師兄弟同室操戈,不過,為防未來大嫂被他搶去,我得老實說。」於是她娓娓道出近來是魂怎麼騷擾未來大嫂的事並加油添醋一番。
無常沒有表情的繼續走向竹居。
觀了眼兄長漠然的臉孔,無雪不禁嚥了嚥口水,「大哥,你打算怎麼辦?」本打算激出大哥妒火,看大哥失控暴怒的樣子,不過看來是失敗了。
無常喜怒不形於色,但心底正縝密的盤算著該怎麼擄獲佳人芳心。這一次他要靠自己。
「大哥?」看不透他內心的想法,但無雪不想錯過任何一場好戲。
無常擺了擺手,「別說了,你們都出去吧。」
無雪瞟了眼聽令離去的無命和無言,心不甘情不願的撇了撇嘴,走出竹居。
追上彷彿幽靈的無命,她拍了下他的肩,「喂!你猜大哥心裡有什麼打算?」
「三個字。」
「什麼?」
「不知道。」
你不是他的影子,他一個眼神,你就知道他要做什麼嗎?」他們簡直比雙胞胎還親密,常叫她眼紅。
「四個字。」
「你知道?可以告訴我嗎?!」無雪一臉驚喜。而且他願意說,表示她在他心底還有一席之地。
「自己去查。」
無雪杏眼一瞠,怒視他飄離的身影,「無命—你是個大笨蛋!」
無命停下腳步,緩緩旋身,灰袍飄飄然。「你在生氣。」他口氣依然平和,聽不出情緒波動。
「我這是憤怒,憤怒!你聽見了沒有?」這只呆頭鵝!
「火氣太大對身體不好。」他轉身不再多說。
她差點氣絕,不假思索的脫下繡鞋朝他扔去,精準的砸中他後腦勺。
無命彎下腰拾起繡鞋,輕拍去塵埃,遞還給她。
「你為什麼不閃開?」以他深藏不露、與大哥不分軒輊的武藝,其實避得過。
「你的鞋。」他單膝跪地,捧起她裹著白襪的天足,溫柔的替她套上。
無雪臉紅、心跳「我可以自己穿啦!」但身體硬是無法動彈,等他為她穿好鞋,身體又可以自由活動。
「淑女不應該把鞋子亂扔,很容易引起別人誤會。」無命沉斂深邃的注視她。
她的心漏跳一拍,「你管我!」
「我錯了,我的確是笨蛋。」
「哦,還有呢?」她興奮的等待他進一步道歉,還好這笨蛋不至於無可救藥。
「你仍是尚未長大的小鬼。」無命轉身離去,唇角帶著一抹淡若似無的笑。
無雪由錯愕轉為震怒,忍不住大吼,「無命!」他居然說她還沒長大,嘲笑她行為幼稚!
她恨死他了!無雪氣得直跺腳。
……
歐陽華採了一整簍的藥草,哼著小調愉悅的走回房,腦子裡思考著該煮什麼藥膳為常大哥補身。
毫無預警的,一個黑影擋住她的去路。
「歐陽姑娘最近在忙什麼,怎麼一直沒看到你?」是魂向她一揖。他總覺得自己被有心人刻意支開,若非她出來採藥,根本沒機會見著她。
「呃……請問我們認識嗎?」他懇切的態度讓她無法冷言相向。
「我是邀月樓樓主是魂,你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救過的人太多了。」
「前陣子我們還在這庭園相遇。」
「是嗎?」瞧他一臉真誠,歐陽華不忍告訴他她真的忘了,委婉的開口,「好像有一點印象吧。」
她越過他欲離去,誰知他不死心的跟上來。
「太好了!你總算想起來,我們能夠在此地重逢也算是有緣。」
「或許吧。」該煮什麼好呢?當歸燉羊肉,還是人參烏骨雞,
「你可知道我一直在找你?」
「找我?為什麼?」她只是隨口問,冷不防他握住她的手,她一愣,停下腳步。
「我想告訴你,我……」
「咳咳!」突來的咳嗽聲截斷是魂的話。
聽到這熟悉的咳聲,歐陽華立刻掙開是魂,奔向前方。
「常大哥,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她扶著他到長廊轉角的涼亭坐登時,是魂傻了眼。
「我沒事。」隱去瞳眸深處難以察覺的得意,無常平靜的道。
「外面風大,你病才剛好,實在不應該隨便在外走動。」
「你們……」是魂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舌頭。
「忘了為你們介紹,這位是邀……」歐陽華輕蹙眉頭的想,是魂反應很快的接下。
「邀月樓樓主。」
「沒錯,是叫是公子對吧?」歐陽華向他嫣然一笑,瞬間無常漠然的幽瞳閃過一道陰騖,又迅速斂去。
歐陽華沒留意,但是魂感覺到一股寒慄的殺機,讓他頭皮發麻。
「是公子,這位是我的朋友……」歐陽華接著介紹無常。
「我們認識。」是魂乾笑著,他再怎麼愚蠢,也懂得識時務。
「啊?」她來回梭巡著他們,「原來你們已經是朋友啦。」
「朋友?」無常眉梢輕揚,似笑非笑的瞅著是魂。真是好大的膽子,想在他的地盤上碰他的女人?
「不算是!」是魂抹著冷汗。領教過無常師兄翻臉跟翻書一樣的脾氣,他不敢隨便答腔,免得小命怎麼沒的都不知道。
在玄谷四聖中除了沉穩的玄天、冷酷的玄地,最詭異的莫過於玄日。他行事只憑喜惡,性格亦正亦邪,若要入五更死,這人絕對不會活過五更一刻,而且擅長殺人於無形,手法乾淨俐落得叫人膽寒。
「是公子,你怎麼一直流汗,很熱嗎?」歐陽華關心的問。
「他是怕熱的體質。」無常輕描淡寫,「多喝點水就可以了。」
是魂倒抽口氣,暗自調內息,發現某處血脈阻塞,他頓時垮下臉,猶如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師兄真夠狠,他只不過碰了下她的手,居然對他下毒。
「真的嗎?要不要我替你把脈?」歐陽華上前欲探看。
「不,我喝水就夠了。」再讓她把一下脈,他豈有命哉!
「那還不快走,你只有一柱香的時間。」
可惡!是魂立刻火燒屁股的逃離。
「他跑得真快!」
「可能內急吧。」無常拉她坐到大腿上,圈住她的腰,含笑凝視她,發現她一直看著遠去的是魂,他不是滋味的扳過她的小瞼,「看著我。」
「你怎麼了?氣色不是很好,沒發燒吧?」她試探他額頭的溫度卻被他的大掌握住。
「我明晨要溜出莊。」
「你要離開?」她聲音陡高,那她怎麼辦?想到他要離她而去,她胸口像被撕裂般疼痛。
「當然還有你。我發現黎明是警備最鬆懈的時候,我已經偷了艘小船放置在湖岸,準備一早就走。」
「可是萬一被發現……」她不要他有任何萬一
「不會的,你難道不想出莊探視一下你小弟?」看在那個佔據她心底一半位置的人是她的親弟弟,他決定不跟那個小傢伙計較。
而且這一趟遠門也是為他自己,他打算趁此行上歐陽家提親。
「那怪醫無常要是知道我私自離開而加害雪弟怎麼辦?」
「放心,我不會。」他怎麼會傷害未來的小舅子。
「你又不是他。」
「別擔心,不然我們留張字條。」無常歎口氣,他行事我行我素,做任何事哪需要向人交代,不過現在為了她,他也認了。
「真的可以嗎?」她的確很想回去看看雪弟是否無恙。
「我們又不是一去不回。」無常苦笑,這小妮子還真囉唆。
也對!歐陽華遲疑片刻,用力的點點頭,「不過要快去快回。」
「沒問題。」其實要去多久誰敢管,除非想去見閻王。
……
「主子。」無命向他頷首為禮。
無常看到桌上兩個包袱,不禁幽幽歎息,「看來還是逃不過你的眼睛,只是這一次我不打算帶任何人隨行。」
無命是他第一個救的人,那年他十歲,自氾濫成災的黃河中救起體無完膚的無命,自此無命的命抵給他,抵一輩子。他沒問過無命的過去,當無命說自己喪失記憶,他便為這個無名無姓的病人取了「無命」這個名字。
至於是真是假,無常並不在意,因為他只是個影子,是無常從不需要煩惱的影子,隨時存在,又適時讓人不會察覺他的存在。如果不是無雪偷偷暗戀他,無常根本不會注意到他原來也是個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既然無雪幫了他那麼多,他何妨推他們一把。
「山莊由無雪代管,你要從旁協助,至於是魂,暫且不去理他。」
「是。」
「無雪是任性點,你多讓讓她。」拎起包袱,無常走向門口。
「是。」
「還有,我把無雪交給你了。」走到門外,無常丟下意味深長的話。
無命平靜無波的眼間過一抹愕然。
看到無命奇跡似的流露出情緒波動,無常朗聲大笑的揚長而去。在認識華兒後,他發現原來做人也可以是有趣的,生活也不再是一成不變。
而此刻,他將要與她一同去冒險。
……
「你為什麼要戴人皮面具?」
坐在小舟上,歐陽華瞪著無常面覆白淨的人皮面具,怎麼看都不對勁。「你弄成這樣,不會不舒服嗎?」也許這面皮精巧得沒有瑕疵,完美的貼合在他臉上,但畢竟是假的。
「這只是暫時的。」世俗之人目光如豆,有多少人能像她?
歐陽華只好裝作沒看見,不去介意他臉上的人皮面具,偏過頭回望落日山莊。
「我們真的可以離開嗎?」
「有我在,你可以不用擔心。」輕搖著櫓,無常微微一笑。「就快到對岸了。」
或許重獲自由的感覺讓人雀躍,但她心頭總覺得不踏實,隱隱的不安在胸口擴大。
小舟停在湖岸,無常挽過她的小手扶她上岸。
她抬頭,看見銀色刀光閃過,驚呼道:「小心!」
無常側頭避開,將她拉至身後。
歐陽華根本不曉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只見幽暗的林子裡竄出數個蒙面大漢,手持的大刀在微曦中泛著冷冽的白芒。
「我們要你的小船。」其中一個彪形大漢口氣不善的說。
「憑什麼?」無常很清楚這些人想混入山莊的意圖,淡然的瞥了眼湖岸的小舟,待會兒會有艄公來取,怎能交給他們,何況艄公沒看到船,要是誤以為他舟沉湖底,事情會不可收拾。
「常大哥,我見過這些像伙,如果我猜得沒錯,他們應該是我初來落日鎮時,在客棧裡與你起衝突的人。」歐陽華刻意壓低聲音,卻逃不過練武之人的耳目。
幾個大漢心一驚,面面相覷,眼中浮現殺機。
無常沒想到她有過耳不忘的本領,這或許彌補了過目就忘的缺點,但她也沒必要說出來呀!唉!
「既然被你們認出來,就不能留你們活口了,兄弟們上!」為首的大漢吆喝一聲,刀光四起。
無常依然氣定神閒,帶著她移形換位,游刃有餘。
「你們想去落日山莊?」無常瞼不紅,氣不喘的問。想去落日山莊不外乎求醫問診,或想竊奪落日山莊的財寶。
「少廢話,看招!」話雖這麼說,但這個書生高深的武功造詣讓他們心驚膽戰。
「你們也該記得客棧王掌櫃是怎麼說的。」看來他們大限快到了。
「呃!」其中一人才舉起刀,整個人立即直挺挺的往後倒,驚得所有人一身冷汗。
「你……你動了什麼手腳?」另一個大漢以刀尖指著無常,背脊竄過一陣寒慄。
「我什麼也沒做。」無常攤了下手。
歐陽華也毛骨悚然,在他身邊低語,「他怎麼突然倒下,會不會是生了重病?」身為大夫不能見死不救,她不假思索要走上前。
無常趕緊攔住她,「別去。這是第一個,接下來……」
「砰!」又一個大漢倒下,連哀號聲也沒有。
「第二個。」
「到底是怎麼回事?」眼看同伴接二連三沒了氣息,為首的大漢也不由得打哆嗦,而林子裡吹來的晨風此刻聽起來像地獄飄來催魂索命的鬼哭聲。
「你該記得客棧王掌櫃怎麼說——半個時辰內離開落日鎮,而且不許再踏入,否則後果自負。」早在客棧時他們就中了毒,不過,只要不接近落日鎮就可以永保平安,長命百歲。
「你還記得呀?」歐陽華驚訝他超強的記憶力。
「壯士,救我!」大漢立刻跪在地上。
「救你?」無常唇角微勾,語氣淡如輕風,「你拿誰的命來換?」
這句話聽在跪在地上的大漢們的耳裡,如刺骨寒風沁透心肺,他們個個圓瞠著眼,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怪……怪……」話還未說完,他們均沒了聲息。
「他們都跪下了,我們就救他們二叩吧。」歐陽華挽起裙擺,打算上前為他們把脈。
無常神色平靜一如往昔,彷彿眼前什麼事也沒發生。
「啊——」探他們的鼻息時,一個跪著的大漢往前倒下,嚇得歐陽華驚跳起來縮回無常身邊,緊揪著他的衣襟,怯怯的瞄了瞄這些或躺或趴或跪,卻一動也不動的大漢。
「他們……他們是不是死了?」可是怎麼可能有人死得沒有半點症狀和徵兆,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痕,臉上表情依然栩栩如生?
「不,他們只是睡著。」無常扶著她走離現場,不想讓她知道他們全去赴閻王的約了。
「可是他們睡在湖邊不會著涼嗎?」可能是他們氣息微弱她沒能感覺出來。
「要不要叫醒他們?」
「不用了,待會兒自會有人來照料他們。」應該是收屍。
「好奇怪,本來還生龍活虎,怎麼突然就倒下。」歐陽華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常大哥,你以前有沒有見過這種症狀?」她自認覽觀許多醫書,也不曾看過這樣怪異的睡覺方式。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無常一語帶過。
燦爛的旭日灑下萬丈金光,照耀青翠蓊鬱的林子。
晨風徐徐的吹著,依舊無法趕走湖畔瀰漫的死亡氣息。
他不願讓歐陽華繼續思索這件事,拉著她就走。
「常大哥,我們就這樣一走了之,那個怪醫會不會遷怒桔梗和芍葯?雖然她們囉唆了些,不過她們很照顧我。」
「她們不會有事。」無常撇了撇嘴,心裡一點也不喜歡她的注意力分給不相干的人。
「還有那位叫是什麼的樓主,就是你的朋友,無常會不會找他麻煩?」
冷不防無常停下腳步—突然攫住她的唇。
「噓!別說了。」他要吻去她心中其他人的影子,她只能屬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