賣了相公 第九章
    在送走木家堡的人後,夜城恢復昔日的平靜,除了……

    「站住!」

    「我的姑奶奶,你饒了我。」

    廊上不時傳來華蓮和石定風的追逐聲。

    木心羽和木心虹隨父母移居西域,而木龍羽因為感激之意,自願等候柳鳳娘欲離開時,護送她安全回棲鳳樓,感謝她多年來對他父母的照顧。

    「春蘭,東西收一收,我們該起程返回蘇州了。」

    「那生意怎麼辦?」

    「沒關系。」

    「可是我有關系。」鐵烈的咆哮聲自門外傳來。

    「鐵公子,這些時日打擾你了。」荊無情不冷不熱的一揖。

    她又縮回冰冷的偽裝下。「該死的,你敢走!」鐵烈低咒,拳頭一槌,硬實花桌頓時四分五裂成了廢木。

    春蘭嚇壞了,但仍不假思索的站在荊無情身前,「不准你傷害我家小姐。」看到這個野蠻人的粗暴行為,她哪能將小姐托付給他。

    「閃開。」鐵烈手一比,春蘭只覺得腰間一麻,便動也不能動。

    「你點我的穴,我……」啞穴也被點住。

    「鐵劍,把這聒噪的丫頭給我扛出去。」鐵烈一喝,驀然現身的鐵劍真的如他所命令用扛的。

    門被關上,寬敞的夜皇居就剩他們兩人四目相對。

    「你這冷血的女人。」話自鐵烈齒縫間迸出。他為她犧牲了那麼多,她居然想一走了之。

    「你有什麼話想對我說?」荊無情神情自若,因為她知道他不會傷害她,雖然心底還是免不了一絲絲的緊張。

    「你……」鐵烈握緊了拳,生怕一失控而傷了她,「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

    「我沒事了,所以我該離開了。」她不疾不徐的說。

    「那我們之間呢?」這個無情的女人。

    「我不知道你要我說什麼。」

    「別把你生意上那一套應用在我身上。」鐵烈低吼。

    不想耳膜被震破,荊無情往後退與他保持安全距離,幽幽歎了口氣,「沒有東西是留得住的,不管是人或事物,時間一到終究會被人遺忘,只有錢握在掌心中最實際,因為人不會忘了錢的存在。」

    「我不想聽你的金錢觀,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走?因為柳鳳娘還是華蓮?她們都已經是過去了。」

    「對我而言她們並沒有過去。」那是積壓在傳統婦女身上永遠無法磨滅的道德包袱和三從四德。

    「那你到底想要我怎麼做?」對於她,他已經是極大的容忍。

    「你不需要為我改變些什麼,我也很滿意我現在的身份,等我走了之後,你還是你的夜城之王,而我則繼續我的商旅生涯。」

    「不准。」鐵烈一想到她可能消失在他的生命中,胸口像挨了記重拳,他猛然抱住她,瘋狂的吻住她。「你是我的,你只能屬於我。」

    荊無情不為所動,任他蹂躪她的唇。

    沒反應的她更加激怒他,「你這該死的女人。」

    為什麼會這樣?他要的是她的心。

    「我的爹爹非常愛我的娘親,他們情深令左鄰右捨稱羨,大家都說我娘親嫁了個好丈夫,她也一直為這種平凡的生活感到滿足。可我爹是生意人,夫妻一個月見不到三次面,逢年過節也只有娘親一個人在忙碌,這樣的生活在外人眼中是幸福的,因為我們家是有錢人,父慈母愛,子女孝順,但好景不常,娘親在一個冬日染了風寒,那時她有孕在身,過了立春,她的病依然沒有起色,直至大暑,在產下無雪後便離開了人間。」

    荊無情吸了口氣,強忍下鼻中的酸澀,「直到娘下葬,我爹才終於出現,帶著要送給娘的禮物來送終。」

    「我不會像你爹。」鐵烈堅定的口氣像是在對她發誓。

    聞言,荊無情心底是有那麼一點感動,但她還是搖頭,「我相信你的心,但我無法相信我自己。」

    「你……」鐵烈放開她,爬了爬一頭亂發,「你要我怎樣做?」

    荊無情跎起腳尖,輕柔的吻上他的唇,細細的品嘗他的男性氣息,記憶著他布滿青髭的下巴,和以唇摩挲他粗獷的臉部線條的感覺,然後退開。

    「我愛你,但我無法為了愛而改變自己,所以很抱歉。」她毅然決然地轉身離去。

    可惡的女人!該死的她愛他!更白癡的是,他真的就眼睜睜的讓她從他眼前消失。鐵烈不停的咒罵,不停的想法子發洩。

    隔天的夜皇居彷佛經歷戰爭洗禮般,沒有一件東西是完整的。

    *****

    「我們可以聊聊嗎?」荊無情准備起程前夕,柳鳳娘輕敲了下她房門。

    荊無情欠身讓她進來。「沒地方可以招待你坐。」

    打量著滿目瘡痍的屋子,柳鳳娘嘖嘖稱奇,「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夜皇發那麼大火。」

    火力強大!她回頭看著苦笑的荊無情,「荊公子,不!應該稱呼你荊姑娘。」柳鳳娘在心中暗笑自己,身處紅塵多年居然還看走眼。

    「很抱歉。」對柳鳳娘,荊無情只有這三個字。

    柳鳳娘自嘲道:「這不是你的錯,是我自己看走了眼,錯失了機會。」

    荊無情不太明了她話中的含意,故沉默不語。

    「你真的要離開夜城?」

    荊無情無言默認。

    「為什麼?夜皇待你不好嗎?」

    「你我同身為女人,在男尊女卑的現實社會中,像我這樣的女人不適合成為一個賢妻良母。」

    柳鳳娘神情古怪的看了她」眼,「夜皇還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沒事!」她話鋒一轉,「若他真的在乎你,他絕不會介意你是否能做個好妻子,重要的是他愛你。」

    「我知道,問題是我不可能放下蘇州茶坊。」

    「這個你同他說了沒?」

    「說了有用嗎?夜城在塞北,蘇州在江南,我們之間距離太遠。別提我了!你應該比我更有機會才是。」奇怪,她為什麼一直在游說自己?自己一走她不就可以和鐵烈雙宿雙飛?

    荊無情雖感覺到不對勁,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神女本是夢,良禽擇木棲,棲鳳樓畢竟不是個長久的棲身之地。」她認為若是柳鳳娘能嫁給鐵烈未嘗不是好事,只是一想到他們相依偎的畫面,她的五髒六腑

    便翻攪糾緊。

    「唉!怎麼辦?我越來越喜歡你了。」

    「可惜我不是男兒身,辜負柳姑娘一番情意。」

    「我可以吻你嗎?就算是告別。」

    柳鳳娘突然的請求讓荊無情眼睛圓瞠,「你說什麼?」有那麼一瞬間,她看見柳鳳娘幽眸中透著邪氣。

    柳鳳娘垂首斂眉,「算了,當我沒提,我只是想跟初戀做個告別禮,沒別的意思。」小命還想要。

    原來如此,才一個吻,又不會少一塊肉,商旅生涯中她見識過有些化外之民還用吻來表示友誼。

    「對不起,就當我沒說,我不想強人所難……」柳鳳娘的聲音被打斷。

    「好吧!」

    柳鳳娘驚愕得張大了嘴,「我真的可以吻你?」

    荊無情點點頭,迎上前,輕輕在她頰邊輕啄了下。

    「你們在做什麼?」如打雷般的咆哮聲伴隨門板砰的一聲巨響,之後門登時也被分屍了。

    「夜……夜皇。」柳鳳娘瞼色發白,舌頭打結。

    「你竟然吻別人!」她都沒主動吻過他!鐵烈恨恨的想。

    「這是我自己的事,我想吻誰就吻誰,你管不著。」荊無情輕描淡寫道,反正她和他即將成為陌路人。

    「柳鳳娘——」鐵烈殺氣騰騰的瞪著柳鳳娘。

    「我……我先走了。」柳鳳娘拎起裙擺倉皇離去。

    「你還來做什麼?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系。」荊無情看也不看他一眼的收拾行李。

    「荊無情!」

    一眨眼,她手中的包袱被他大手一揮,扔出窗外。「我的東西還有銀兩……」

    他陰沉沉的瞅著她,龐大的身軀散發猛驚危險的氣息步步朝她逼近,她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

    「你這是做什麼?」強壓下內心的驚懼,她迎視他幽黯的目光。

    「我要你!即使是不擇手段!」

    刷的一聲,前無情低下頭發現一個可怕的事實,她胸前的盤扣迸裂四飛。

    「這衣服值十兩,你竟然撕了它?」拾回殘存的理智,她抓緊衣襟,拚命的退後做著垂死的掙扎。

    「十兩嗎?那這塊白布呢?」

    布帛碎裂聲再次傳入她耳中,她胸前的白布被撕裂,豐滿的雪白雙峰暴露在他燃燒的目光中,那熾燙的視線仿佛要將她吞噬。

    「鐵烈,你不能……」她的嘴被他強悍的入侵。

    荊無情無法和淹沒她的感情搏斗,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份都在呼應他火熱的探索,四肢變得無力。

    「你是我的!」他的手臂緊圈著她虛軟的身子,將她攔腰抱起,大步的朝炕床走去,隨著每一步移動,他熱情的舌尖也不住的在她嘴裡挑弄著。

    荊無情幾乎無法呼吸,只能無助的回應著他,感覺整個人融化在他需索的熱吻中,呼吸中盡是他強烈的男性陽剛氣息。

    「烈,你衣服沒脫。」

    「你幫我脫!」

    「我也可以撕破它們嗎?」他剛剛的粗暴瘋狂,不諱言的,當他刷地撕裂她全身上下的遮蔽物時,一種刺激的戰栗實過她四肢百骸,愛和欲望在她體內燃燒,她竟悸動的渴望他的碰觸。

    他真的讓她變成了蕩婦。

    「歡迎!」鐵烈唇角勾起邪肆的笑,火舌在深瞳中跳動。

    刷的撕裂聲再次響起,她滿意的看著自己的傑作——她也撕了他的衣服。

    鐵烈低吼一聲,迅速覆上她的身子,舞起最動人的旋律。

    「烈。」火焰在她體內爆炸,她不禁嚶嚀的喘息。

    空氣中彌漫著激情的氛圍包圍著他們,直到月兒含羞帶怯的探出頭。

    *****

    「小姐,馬准備……」春蘭乍見頹圯的門扉,心一驚的沖進屋內,只見一地的凌亂。

    「噓!」荊無情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我的衣服呢?」

    「夜皇怎麼那麼粗暴。」若是真嫁給了夜皇,小姐的小命還在?春蘭忙不迭的自行囊中取出衣物替她穿戴。

    「我們動作要快,我點了他的睡穴,只有半個時辰的時間,我們得在他醒來之前離開。」

    「小姐,你不留下只字片語嗎?」春蘭有些擔心。以夜皇猛騖火爆的性格,要是知道小姐乘機回江南不知會如何?

    荊無情幽幽歎息,「沒有東西是留得住的,衣服破了就會被扔掉,茶葉過時就成了廉價貨,妻子朱顏老去、身材走樣就成了糟糠,即使是花魁也會年華凋零,色衰愛弛,你說夜皇的愛能持續到永遠嗎?」

    春蘭無語。以夜皇勇猛的本事想要百來個女人陪枕都沒問題。

    「自幼我和無雙就知道要自力更生,靠山山倒,靠自己最好。男人只注重女人腦袋外的皮相,根本不會在乎妻子的內在,觀看這世問哪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女人只能依附男人而苟活,我不想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女人。」荊無情轉頭,輕輕的在昏睡中的鐵烈額上一啄,「如果你要的只是個柔順溫馴的妻子,那很抱歉,我讓你失望了。」所以她選擇離開。

    「小姐,馬匹已經准備好了。」

    荊無情收回眷戀不捨的眸光,點了點頭,「我們走吧!」

    甫步出房門,就見鐵劍守在門外三步之處。

    「你守在這裡一個晚上了?」也就是說他看了也聽了一個晚上。荊無情強自壓下羞澀的燥熱感。

    鐵劍默然的點頭。

    「喂!你是僵屍是不是?怎麼不說話?」春蘭雙手擦腰,受不了她家小姐被人輕視。

    「春蘭,不得無禮。」荒無情轉向鐵劍,「你是要阻止我們嗎?」

    鐵劍搖搖頭,「我是來送你們一程。」

    他的嗓音低沉沙啞,讓春蘭訝異,「你不是啞巴?」

    「春蘭!」荊無情沉聲低斥,再次和善的面對他,「我想不必麻煩了,只要你告訴我們出城的方向。」

    「城外還有許多盜賊流寇。」

    「小姐!」春蘭偎著荊無情,突然想起乍到夜城的的血腥場面。

    「我想我還能應付。」荊無情拱手一揖,「告辭了。」她不希望再欠鐵烈任何恩情。

    *****

    荊無情離開後半個時辰,夜皇居內傳來鐵烈暴跳如雷的咆哮聲。

    「該死的!」她竟敢點了他的睡穴。

    「早呀!」石定風嘖嘖有聲的踱進滿目瘡痍的夜皇居,總算見識到鐵烈驚人的火氣。

    「你進來干麼?她人呢?」

    「走了,」

    他就知道!鐵烈低咒。「鐵劍何在?」

    登時,一套完好的衣服呈在進門的鐵劍的手上。

    「准備馬匹。」他要去追逃妻。

    「慢慢慢!」石定風趕緊出聲制止,「你有沒有想過她為何要走?就算你抓她回來,她還是會離開。」

    鐵烈緩下穿衣的動作,濃眉一挑,無法否認他有時候說的話還真是該死的事實。

    「你就是太獨斷獨行,一點都沒顧慮到姑娘家的心思。」話聲未完,石定風頭一低,險險避開他揮來的大掌。「嘿!君子動口,小人動手。」

    「我管你什麼君子、小人。」他才不管什麼理由,他只要他的情兒。「我要去江南。」

    「那夜城怎麼辦?」

    「石定風,」華蓮的叫喚遠遠飄來,令石定風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連忙找尋躲之處,可惜一屋子該砸的都被砸了,找不到好地方。

    「只要你幫我擋住她,  我就告訴你荊無情的下落。  」石定風鑽進床上藏匿。「別讓她知道我在這。」

    「鐵烈,你在。」華蓮的視線落在往床被鑽的人影。

    「華蓮,你是不是很喜歡夜城?」鐵烈心生一計,奸詐的笑容讓躲在雲帳後偷窺的石定風打個哆嗦。

    「沒錯。」當初她會選擇喜歡夜皇,一半也是因為夜城。夜城的威名在塞外遠近馳名,聞者莫不忌憚三分,要是能成為夜城的主人,以後她就是塞外的女王了。

    「我給你一個機會,如果在半年內,你能有辦法讓石定風乖乖娶你為妻,我就把夜城送給你。」

    「你說真的?」華蓮眼睛一亮。

    「鐵烈,你好狠,你這是陷朋友於不義。」石定風趕緊跳出來,否則被鐵烈責了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我這是廣結良緣,替你積陰德。」他說完,轉向躍躍欲試的華蓮,「相同的,半年後,你若仍無法讓石定風心甘情願的娶你,你就必須離開夜城,這樣你們都無話可說了吧?」

    華蓮遲疑的想了下,「成交。」接著笑咪咪的走近石定風。

    石定風打個哆嗦,「媽呀!鐵烈,你給我記住。」繞個圈逃走,他身後仍聽見鐵烈的肆笑聲和華蓮的追緝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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