謐靜的午後,蔚藍的天空不見半片雲絮,熾熱的陽光投影在平靜無紋的湖面,像一面鏡子映射朗霽的晴空;湖岸林間蟬聲陣陣,隨著輕柔的和風催人人夢。
照理說以這涼夏的氣候是不會下雨才對,可是……
「嘩!」
在樹蔭看書倦了,以書覆面小憩的青衫男子豎起了耳朵,迅速的側身一跳,身手矯健的閃過這突來的傾盆大雨。
單膝點地的他一手支地一手抱著書,抬起頭仰視樹梢,到底是何人敢在飛龍堡撒野。
「雲哥哥!」一個稚氣未脫的小女孩提著木桶坐在樹幹上,巧笑倩兮的揮手。
「皓雪,你怎麼知道我在這?還有你怎麼到上面?」
「是風哥哥說的。他看你捧著書出門,就猜想到你又一個人偷溜到後山來。」 小女孩搖晃一雙白胖的小腿,居高臨下的感覺很捧,迎著微風,聞著大自然的氣息讓她幾乎不想下去。
「石風那小子。」石雲皺皺眉,起身拍去身上塵埃和草-,「那你在上面幹麼?誰教你那麼做?是不是曹汝兒那賊廝。」其實不用猜,他也應該想得到,曹汝兒和皓龍、皓雪還有石風是一夥的,而皓龍是缺席的常客,自從小亞妹妹離開後,三個人就常常廝混在一起,盡想些整人的把戲,通常都是曹汝兒出歪主意,石風去執行,皓雪插一腳。
每天閒著沒事,搞些讓人哭笑不得的把戲,在小亞走後,皓龍忙得沒時間,他們三人就把矛頭指向他,真是七月半鴨子活得不耐煩。
他們三人還算聰明,知道他最疼皓雪,即使她犯了錯也捨不得罵她,所以叫她來偷襲嚇人,幸虧他機警,否則早就淋了一身濕,且那堆書也會遭殃。
他抬起頭,瞧她不好意思的伸伸舌頭,他也只有莫可奈何的搖搖頭,「他們呢?」
「跑了!你生氣啦?」皓雪瞄了瞄石雲。
石雲笑了笑,「我不生氣,」他只會找那兩個始作俑者算帳,他們說不定正躲在某棵大樹後偷笑。
「那我下來。」她一手提著笨重的木捅,一手攀爬著樹,驚險的動作著實讓人捏了把冷汗。
「喂……小心!」他失聲驚叫。
說時遲那時快,她一個不留神,被木桶絆到,手一鬆,腳底一滑,她和木桶成直線自由落地。
「啊!」她尖叫著,害怕的小手捂著雙眼,「砰!」著地了,渾身瑟瑟發抖的她像受到驚嚇的小白兔,一直不敢睜開眼!
過了半晌,她感覺身子似乎懸蕩在半空中,落入一個溫暖臂彎中,她悄悄的自虛掩的指縫探看,才發現石雲跪在地上抱著她。
「你沒事吧?」石雲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虛弱的笑容。
看來是被她嚇壞,她歉疚的跳下他懷中,「對不起!」她不敢注視他,轉身就跑,她不知為什麼心口怦怦然跳得好快?
目送她消失在樹林,他搖搖晃晃的勉強站起身,赫然雙膝滲著紅艷刺目的鮮血,染紅了一灘濕淥淥的草地。
石雲知道是剛剛皓雪潑下來的污水造成他滑倒而撞到樹根,還差一點失手,否則以他的武功怎會如此不濟,救人還自己先跌倒!
不過,還好她平安無恙,眼看她白色的身影漸漸消失,不知怎麼回事他的頭昏沉沉的,且眼皮也愈來愈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當他醒來時,日暮西山,炫麗的晚霞將湖光染成一片金黃色,一陣涼風吹來波光粼粼,十分耀眼。
「你醒了。」一個蒼勁有力的嗓音響起。
他循聲源看到樹旁不遠的空地燃起炊煙,一團火光投射在一名年約三旬的中年男子臉上,骨瘦嶙峋的身子卻有雙精悍銳利的瞳孔,映射出兩簇可與夕陽媲美的火焰。
「你救了我?」石雲半撐起身。
「是你自己命大碰上了我。」薛原冷冷的說,看也不看石雲一眼,自顧自的用樹枝撥弄火堆,「我只是路過。」
「爹爹,我捉了一隻野雞。」林間突然蹦出一個小腦袋瓜甩動著長髮,兩隻小手高舉著垂死的野雞。
「冰兒,好厲害。」薛原拿件紅衫迎向小女孩,眼中閃著讚許,「穿上,山裡天氣多變,我們還要待一陣子呢!」
薛冰接過那件紅色衣裳,隨意的披在身上,在腰間用條白緞帶打個結,然後輕撥烏黑柔亮的長髮,甩落汗珠。
「他醒啦?」她斜瞟一眼坐在樹下的石雲。
「怎樣,這小子還可以吧?」薛原悄悄附耳跟女兒低語。
「爹爹,你想到哪去?」薛冰嬌嗔的面頰酡紅,比水面的霞光還要紅艷。
不過,他的確是生得眉清目秀,即使處於困境仍存著傲骨,將來定是人中豪傑,無怪乎爹爹會欣賞他。
江湖上,她爹爹毒手怪醫的名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與神醫丁劍秋,病諸葛李儒風並列三大名醫,為了爭個第一的面子,她爹爹特地前來與排名第一的神醫較量,卻沒遇上,反倒救了這個俊秀的少年。向來她爹爹救人是別人求也求不到的,除非求醫者要答應一個條件,不知爹爹會叫他做什麼?她愈想愈不安。
「小子!我女兒許配給你如何?」
她就知道準沒好事!看她呆若木雞的樣子,可見被她爹爹嚇得不輕。
「爹爹!」薛冰氣惱的直跺蓮足,「你怎麼可以隨便決定人家的終身大事?」
「這樣不好嗎?」薛原回看女兒,「如果你不要,留著他也沒用,殺了也好,反正他的命是我救回來。」
「爹——」她嗔叫,旋即背過身,「隨便你。」爹爹總是這樣恣意而行,從不顧慮別人的想法,未來的事哪能說個准。
「就這麼決定。」薛原丟下魚,走到石雲面前,「以後你就是我薛原的女婿,你的未婚妻就是我女兒薛冰,知道嗎?你娶了我女兒,不會沒好處的,我會教你一些針灸和醫術。」
「毒手怪醫?」石雲對江湖事還略知二一,怎麼這個亦正亦邪的怪物會跑進飛龍堡的領域,莫非有什麼企圖?奇怪的是怎麼堡內的崗哨沒有人發覺。
他戒慎的盯著薛原,「你怎麼進來的?」
「你是飛龍堡的人。」薛原不回答他的問題,「叫什麼名,今年幾歲?日後我女兒就拜託你了,你可別辜負她。」看似叮囑,實則更像是威脅。
他被點穴滯留了半個月沒有任何行動自由,其實不被點穴,他也不能走,他跟他們父女倆住在飛龍堡後山懸崖峭壁一處隱密的山洞,且被迫跟著薛原學習醫術和練毒,
後來,石雲才知道薛原是從陡峭的山背爬上山,想找丁劍秋決鬥,可惜來遲一步,早在數年前丁大叔就已攜子離開飛龍堡退隱山林了。
「你傷好了差不多,應該可以走了。」薛冰趁著她爹爹不在時,解開了石雲的穴道。
待血路順暢,他站起來活動筋骨,兩腿還有些微麻,但已經不痛了。毒手怪醫的醫術果然不愧為天下三大神醫之一。
他朝薛冰抱拳一揖,「多謝姑娘相救,他日定當報答。」
「怎麼報?以身相許?」她嘲弄的瞅著他,發現他那張白哲的面頰飄上兩朵紅雲,她忍不住噗哧一笑,心想他的臉皮還真薄。
「你快走吧!若我爹爹回來,你就走不了。」薛冰自洞口拉過一條籐蔓遞給他,目送他離去,喃喃自語,「石雲,保重,有緣他日再見。」
而石雲內心也滿複雜的,說不出什麼滋味,短短半個月,他學到不少醫術,以他天資聰穎,領悟力非常高,除了練毒還不會之外,一般略淺的針灸藥理是難不倒他。
對他而言,這半個月算是他人生的一個奇遇,一段難忘的回憶。
「叩!叩!一敲門聲吵醒了石雲,他打個哈欠,發現自己竟趴在書桌上睡覺了,而且還夢到十多年前的往事,大概是最近過度操勞,舊疾復發才會作夢。
自從飛龍堡堡主崔皓龍遠赴塞外去追愛妻丁小亞,就把堡內所有公務全塞給他,可憐的他年紀輕輕,就已經患了風濕,離齒搖發禿的日子大慨不遠。
外表看來風采俊逸的石雲,健朗的身子背後有段不為人知的癮疾,若非當年三大神醫之一的毒手怪醫薛原救了他,恐怕他這雙腿早殘了,雖然治是治好了,卻留下無法彌補的後遺症。
每當到了嚴冬時,石雲的腿會發酸,需要不時熱敷保養,平時看不出異樣,他也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只是……麻煩的是另一項後遺症,薛原這個人是有恩必求報,居然在江湖中四處宣揚他是薛家未來女婿。
還有一件更嚴重的事,就是他那雲遊四海的老爹到了銀城,因為貪吃,認為若有個手藝好的兒媳婦也不錯,就這樣替他訂下銀城城主未出生的孩子!
想想那年他才十二歲,有神童之美譽,剛在江湖上初展鋒芒的時候。被武林中一些前輩和世族都十分看好,認為他日後定非池中物,於是紛紛為自己女兒探詢他的婚配,自然銀城城主也不例外。
而遠住在海外銀城的父親根本不曉得石雲所發生的事,就和銀城城主一拍兩合,從此他多了個相差十二歲且剛出生的未婚妻……不!是兩個!銀霜、銀月是雙胞胎。
如今,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六個年頭,想來她們也到了花樣年華的年紀。
據分舵飛鴿傳來消息,銀城兩大美女已經在前來飛龍堡的路上,這還不打緊,更糟糕的是,薛冰也往這來了!
兩個家族的三大美女湊在一起是什麼樣子啊?想來一定非常……非常有趣,嘻……他居然有一絲絲期待。
「大哥!」砰!門被撞開。
「石風,你怎麼闖進來?」石雲橫了石風一眼,這小子成天游手好閒無所事事,一點也不曉得幫大哥分擔勞苦。
「我還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事,敲那麼久的門也不應一聲。」石風瞄了瞄一桌的帳冊,一抹羞慚油然而生,「你……你昨晚又睡在書房?」
石雲面無表情的嗯了一聲,算是回答,然後看也不看石風一眼便專心閱案眉批,深沉內斂的形色不露於外,讓人捉摸不定他的想法,連石風也覺得他太高深莫測,無怪乎江湖上人稱他為「神算子」?
石雲天生散發智慧的鋒芒,聰明絕頂,一目十行的本領在堡內無人能及,運籌帷幄,日理萬機更顯得他精明能幹,他甚至精明到厚厚一本帳在海總管檢閱後,他還能挑出錯誤,讓人不得不佩服他老謀深「算」。
換而言之,就是老奸巨滑,錙銖必較,什麼都要「算」,如果生意給他管,保證絕不會蝕本,但飛龍堡是個組織,經營不止是商業、還有武林人脈、統馭掌理之術,這他就比不上少堡主崔皓龍了。
只是,少堡主去追妻子尚未歸返,幸好還有海大叔幫襯,否則不起民怨才怪,看來大哥還是只適合當軍師,不適合當領導者。
就如同他石風只能幹跑腿,聽命行事而已,這一點他非常有自知之明。
「來找我做什麼?總不會是來看我做牛做馬的樣子?」
「不是……是皓雪,她想出堡去散散心。」石風慚愧的無地自容,低垂著頭。
「皓雪,她最近心情好多了?」石雲神態自若的批案,緩緩放下筆,起身走到窗-前,他眼光停頓在窗外花園裡的一株含苞待放的白梅上。
不經一番寒徹骨焉得梅花撲鼻香,而皓雪經過失戀的打擊,淬練後更益顯成熟嬌美,就像寒冬的傲梅,但心靈的損傷不是一時片刻能平復的,讓她出去走走也好。
石雲深思後點點頭,「派兩名飛龍衛士保護。」
「不必了,我一個人陪她去。」石風口快的說,「有我在,你放心。」
就是有你這魯莽的傢伙在,他才不放心。石雲長吁了口氣回看石風狐疑道。
「你確定能勝任?」
「安啦!我出去了。」石風急忙的轉身,「咚!」竟撞到門扉。他忍著痛,不好意思的揉揉鼻子,趕緊告退,結果又不小心的勾到門檻,差一點跌得狗吃屎。
看石風這副急躁慌張的樣子,石雲不由得撫額感歎有這種單純直爽的弟弟是幸還是不幸?讓石風去保護皓雪,他還是不放心。
「來人,叫龍甲、龍乙跟在小姐身後,記住別讓石風發現。」
繁華的開封市街,來往熙攘的人潮和小販叫賣聲形成一片熱鬧的景象,此刻,一馬一車入城——
「為什麼不去京城?京城離我們城堡比較近。」石風實在搞不懂皓雪為何要坐馬車一路南下到開封,沿途雖然有許多風景名瞵和熱鬧市集,但她一刻也不停。
「我是出來散心的,走得愈遠愈好,免得又被一大堆人跟著。」皓雪掀開窗口布簾,巧笑倩兮,雲袖半遮面。
石風看她嬌俏的容顏飄上兩朵紅雲,竟看癡了,她一身素白色綢緞烘出嬌柔身段,不帶髮飾而披肩的秀髮,僅系以一條白絲緞,顯得輕柔飄逸,如天仙下凡,不染塵煙。
傻呼呼的石風不禁由衷發出驚歎,「皓雪,你愈來愈美了!」
聞言,皓雪和阿香相視一眼,不由得噗哧一笑,尤其是瞧石風那副二愣子的蠢樣。
「石二公子,你每天和小姐在一起,每天看來看去還不是一樣,今兒個怎麼會說出這種文縐縐的話。」阿香掩口悶笑。
「阿香。」皓雪眉黛一蹙,掃了阿香一眼要她噤聲,不得無禮。
「沒關係。」石風乾笑的搔搔頭,「也許是每天都相處在一起,反而沒注意到身邊有這麼個大美人。」
「可是……卻比不上朱姊姊。」皓雪仍忘不了曹汝兒,幽幽的目光一片縹緲迷濛,沒有一個焦點。
「你該忘了那個賊小子,天下好男人還是不少。」石風不敢拍胸膛說他也算好男人,但他也不差呀!只是戀愛中的人往往盲目的忽略她身邊重要的東西,其實,只要稍加注意一下,像他大哥、他、還有沙將軍以及飛龍衛士一個個都是卓然出眾的男子漢。
「算了!我們是出來玩的,別盡想那些不愉快的往事。」嘴上說不想,可是心裡卻忘不了那段逝去的感情。
皓雪早該猜到曹汝兒始終當自己是妹妹,否則在她十五歲及笄時就該向堡主提親,也不至於到了二十她仍尚未有良緣,這該怪誰?也許真的是她太傻,癡心的等待換得痛苦的神傷心碎。
服侍小姐的丫鬟阿香注意到小姐鬱鬱的眼神,心裡也很難過,可惜自己只是個做下人的丫鬟,根本無能為力。
這時,車伕阿福輕敲馬車木橫,拉住了馬,恭敬的低語:「小姐,到了。」
「皓雪,今兒個我們就在綠仙樓小憩,如何?」石風掀開布簾。
皓雪仰望天色近未時,於是頡首道:「也好,我們就在此歇腳,明日再趕路。」
「什麼!還要走?」石風揚揚眉,一陣錯愕,「你到底想去哪?」
「石二少爺,你跟著走就知道?」阿香先下馬車,然後攙著皓雪踩車伕搬來的小凳緩緩走下來,並打開紙傘替小姐遮陽,「小姐,外頭風沙大,我們快進去吧!」
皓雪略點頭,正要踏前時,猛地一個滿臉污漬的老婆婆從巷口跑出來,跌跌撞撞的差一點撞到她。
「救……救我。」老婆婆乾癟的手不停顫抖,用懇求的目光望著皓雪,然後「咚!」地一聲昏倒在地。
皓雪一行人都被這突來的狀況給嚇到了;石風根本來不及擋住老人家接近皓雪,老婆婆的速度好快,幾乎匪夷所思。
待驚魂甫定後,阿香小心謹慎的探著在她們面前不到半步距離昏倒的老婆婆,詢問浩雪,「該怎麼辦?」
「帶她一起進來。」皓雪低下身子,一抹同情油然而生,「看她樣子似乎是長途跋涉,受盡苦難的走了不少路才流落到開封,石風,我們幫幫她。」
「可是……」石風總覺得這老婆婆不是普通百姓,但瞥見皓雪眼中的希冀和盈盈然泛著憐惜的水光,他就不忍拒絕。
女人是心軟的動物,看來他也差不多跟女人一樣。
「阿香、阿福,幫我一下忙。」皓雪不顧旁人的目光,居然伸手去扶那髒兮兮的老婆婆。
皓雪這一扶可嚇壞了阿香,想她家小姐堂堂飛龍堡千金,名門閨秀身份何等尊貴,怎可以和這類低賤鄙俗的平凡百姓相提並論,小姐還親手去攙起那滿身污穢的糟婆子,也不怕弄髒了自己一身昂貴雪白的衣裳。
於是,阿香忙不迭叫車伕阿福快過來幫忙,「小姐,這讓我們來就好。」
「沒關係。」皓雪淺淺一笑。
「我來背好了,你們先進去。」石風自告奮勇的蹲下身,雖然心中還存著一絲絲疑問。
皓雪朝他頷首致意,然後讓石風背起老婆婆,一行五人走進綠仙樓,而背上的老婆婆微闔的眼睫下隱隱射出兩道鋒芒,旋即斂去。
他們疏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在他們進入綠仙樓時,對面街角暗藏了一個黑衣人,暗中觀察他們的一舉一動,但當他發現兩個人影跟在他們背後時,旋即離去。
江湖上的傳言特別快,尤其是關於天下第一堡的飛龍堡的小道消息更是大街小巷爭先報導。
在經過精采落幕的飛龍堡少堡主娶妻後,現在令江湖沸騰的事就是來自東海上神秘的銀城。
自前任城主的愛徒背叛銀城人大內為官家所用,銀城已有百年末步人中原,沒想到今天卻為了嫁女而來,而且要嫁的還是武林中頗富盛名的飛龍三傑,尤以神算子石雲為最具代表性的傳奇人物,這怎不教江湖中人為之興奮好奇。
因此,銀城人尚未現身,再來鎮卻已聚集不少看好戲的江湖中人,再來閣,再來鎮上最大的酒店早巳人滿為患,連吃個飯還得比賽。
不過,聰明的人都會預先訂位,而在二樓靠欄杆窗邊的雅座,就坐了兩位頭戴黑紗斗笠的聰明人,一個紅衣,一個紫衣,他們早在三天前就住進了再來閣,而且是以貴賓身份。
他們一副神秘兮兮蒙面的模樣,大概是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吧!
「姊姊,你真的要去見他?」紫衣人壓低了聲音詢問對座的紅衣人,「這只是父母之命,決定在於你,你沒有必要讓人看笑話?」
「看看再說。」紅衣人沉吟的喝茶,目光移向窗外一條萬階白石小道之巔的城堡,神秘又莊嚴,讓人不寒而慄。
像這麼門禁森嚴、傲視群雄的天下第一堡,到底有何魅力吸引那麼多圍觀的好事者?亦或者這是那位只聞其名不見其人的神算子搞出來的把戲?
紅衣人忽然覺得這場鬧劇十分有趣,激起了她對傳聞中的神算子的好奇,她決定上山一探究竟。
「小子,還那麼悠哉!」踏進書房的海無量,是飛龍堡的大總管,一切對外的事務皆經他之手,雖然他己年過五旬,卻依然精神抖擻,健步如飛。
一團和氣的他撫著彌勒佛的肚皮坐在正閒情雅致的晶莒的石雲面前,「你的兩個妻子已經出現。」
石云爾雅的溫茶,淡淡斜睨一眼海無量滿臉笑意,還帶那麼—股促狹的意味,他但忍不住笑道:「海大叔,你也等著看好戲?」
「沒辦法,誰教你那麼有名又那麼精,難得有機會看你陷入困境?」海無量笑得眼睛都瞇成一條縫,「怎樣?兩位大美人-!你怎麼安置她們?」
「坐享齊人之福羅!」石雲頑皮的眨眨眼,嘴角噙著笑讓人猜不透他內心到底打什麼主意。
看他如此輕鬆的談笑風生,海無量反而笑不出來了,「小子,你別開玩笑,就算你兩個都要,銀城城主也不可能把兩個女兒同時許配於你。」
「那怎麼辦,我只有一個人-?」石雲兩手一攤,裝出萬般無奈的神情,「我又不是大西瓜可以分割成兩半。」
「是三半。」這突來的打斷來自門外。
石雲和海無量不約而同的偏過頭望去,隨著房門被撞開,衝入一名俊朗的男子,氣喘吁吁的大叫。
「大哥!不好了,毒魔女薛冰,你的第三個妻子候選人出現了。」
「別急,來,先坐下喝口茶。」待石風坐定,石雲忙不迭遞上一杯茶,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似乎對這淬然的消息一點也不緊張。
反倒是石風張皇的咕嚕-灌茶水,還差一點嗆到,而石雲立刻拍拍石風的背,含笑道:「別喝那麼急,慢慢來!」
石風捶陶的悶咳了幾聲才開口,「我跟皓雪去開封……」
「你們去開封做什麼?」雖然這一切早在石雲的算計之中,而龍甲、龍乙也回來報告路上經過,但他還是忍不住要問。
「你別打斷我。」石風快言快語,不喜歡別人打斷他的話,但他也不想想插嘴是他自己最擅長的事。
「是、是。」石雲依舊笑容滿面。
「皓雪是想上甘露寺燒香禮佛,為遠赴塞外的大哥和大嫂沂福求平安。」
「我看不是這樣。」海無量飲啜一口茶,「據開封分舵傳來的消息,江湖上有位行蹤飄忽不定的鐵口神斷周相士突然出現在開封,我想小姐應該是去找他吧!」
「哇!你們消息真靈通。」石風張口結舌,怎麼全堡的人都知道,惟獨他最遲頓。
「你以為飛龍堡全國的各分舵是幹假的。」海無量好笑的瞅著石風,看他一副捶心肝的懊惱樣,不禁搖搖頭,「誰教你成天只知道往外跑,一點也不關心堡內發生的一切,如果你肯多用點心和你大哥學學,相信你的能力也不會輸給他。」
自幼海無量就看著他們幾個小蘿蔔頭從出生到成長,一個個長大成為人中龍鳳,各有不同的特色和個性,像石雲是精明過度,奸的像狐狸;石風是大而化之,直爽開朗,就像頑皮的狗,要這小子變得成熟穩重恐怕還有得等。
石風聽海無量的教訓,尷尬的笑了笑,「你也知道我也只有這麼一點能耐。」他比出一截小指。
「只要你肯學、肯努力,沒有什麼不可能的,」海無量雙眼微瞇,深思的看著石風。
其實石風並非不能,只是不去做,他並不比石雲笨,他常認為他上頭有個厲害高明的哥哥替他撐著,又加上他內心一絲自卑心作祟,以至於他抱著得過且過的心態,如果讓他有機會獨當一面,說不定他的實力並不輸給皓龍或他大哥。
「哎呀!別老是說我啦!」石風嚷嚷的轉開話題,「大哥,你的問題才是迫在眉睫。」
「我都不擔心,你急什麼?」石雲溫吞的喝茶,「倒是你們這一趟有什麼收穫?」
「算了!別提了。」石風頹然的垮下肩,「人沒遇上,倒是帶回個病窮交迫的老太婆。」
這些石雲都得到消息了,也派人去調查江湖上是否有這一號人物,可是卻查不出這老婆婆的來歷。
「知道她的來歷嗎?」海無量先開口。
石風兩手一攤,「瘋瘋癲癲的,根本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經大夫診斷似乎得了失憶症,也查不出病因。」
石雲沉默了半晌道:「我去看看。」
「我也去。」石風連忙起身,跟了上去。
留下海無量一個人仍在思索……
再來鎮上的再來閣。
「姊姊,不好了!師娘已經混入飛龍堡,不知道有什麼企圖?」紫衣人將字條遞給紅衣人,「這是師兄剛飛鴿傳來的消息。」
「紫衣,準備一下,我們上飛龍堡。」紅衣人看完後揉掉信紙,遠眺山頂的飛龍堡。
就在同時,一輛華麗的馬車由六位高大如天神的銀衣大漢護送進入了再來鎮,浩浩蕩蕩的穿過大街直往飛龍堡。
「姊姊,你快看?」紫衣人靠在再來合的窗口。
紅衣人不疾不徐的走到窗前,俯瞰那輛精雕細琢的銀巨馬車,她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她們也來了。」
「你說的是不是銀城的兩位公主?」紫衣人回看紅衣人。
「知道又何必問,走吧!我們也該行動了。」
紅衣人拿下個笠,露出一張罕見的姿容,白裡透紅的肌膚宛若剛出生的嬰兒那樣柔嫩,彷彿吹彈可破,與那身紅色勁裝相互輝映散發逼人的光芒,她的頭髮似黑色絨布柔軟濃密,若瀑布灑洩,掩過纖巧的腰;不施胭脂的臉上柳葉眉下是對晶瑩如星子閃亮的杏眸;精雕細琢的俏鼻下是個小巧櫻紅的朱唇?
她正是長大後的薛冰,石雲的未婚妻之一,她來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