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點前往婚宴地點
杜沁妍的注意力很快的就被轉移了,本來為了司徒鈞煩惱的腦子,被更重要的事情所佔據。
她不知道是否該感謝那件事情的發生。雖然詭異,甚至有些危險,但是最起碼讓她思考得幾乎想掉淚的腦細胞能夠得到休息。
或許上蒼也同情她的掙扎,決心給她一些時間緩衝。所以在她提著垃圾去放置在轉角,轉身走回屋子時,在門口發現了那個箱子。那是一個很普通的紙箱,不過上面寫著柳凝語三個字,像是正等待著某人來開啟。
她不禁猜想,是不是搬家時太過匆忙,所以忘了這箱東西?把箱子上面的紙張撕去,她好奇的想要看看內容物,以便決定要幫凝語歸類到哪裡去。從背包裡拿出隨身的瑞主刀,嘶地一聲劃破膠帶,她打開箱子,映入眼簾的東西卻讓她整個人都僵住了。
那是喪禮用的花圈,白色的花朵用黑色的鍛帶裝飾,看起來恐怖莫名,還有種蒼涼的味道,讓人不自覺的背脊發冷。花圈之下,則是更噁心的東西。一隻有男人手掌大的青蛙,被殘忍的開膛破肚,仰天躺在那兒,突出的蛙眼指控的瞪著天空。
杜沁妍被嚇著,後退了好幾步。深呼吸幾次後才冷靜下來,她用顫抖的手抱起箱子,查看四周是否有人看見她的動作,等確定四下無人後才捧著箱子往屋子後方走去。
一路上青蛙的屍體在箱子裡來回撞擊著,彷彿它還活著,正在跳躍著,期待被釋放。她忍住欲惡的衝動,感覺胃酸直往喉嚨冒,先前吞進胃裡的麵線,如今正在大跳曼波舞,威脅著要讓她「反芻」。她快步的走著,不敢有所停留。
屋子後方也有庭院,種植著較高大的樹木。這裡的樹前較為濃密,即使在白天看來也有些陰涼,平常沒有人會走到這兒來。
杜沁妍迫不及待的將箱子放在地上,之後鼓起勇氣將箱子再度打開。送上這麼「別緻」的禮物,送禮的人大概也會奉上名帖一類的東西,她抱著希望在裡面翻找著。其實也不用查證了,她心裡已經有數,猜出送禮者就是早上打威脅電話的黃靖文。
那人不是說,會送上精挑細選的禮物嗎?杜沁妍苦笑的想,這禮物的確是特別挑選過的。要在台北市找到那麼大的一隻活青蛙,還不是簡單的事呢!
一張電腦印表紙上列印出幾個怵目驚心的大字——
冷冠爵、柳凝語,這個小禮物只是道開胃菜。
杜沁妍頭皮發麻的將威脅信折疊好,放進隨身的背包裡。她在原地跌坐了下來,腦子飛快的運轉著,思索要怎麼解決眼前這件棘手的事情。最不願意發生的事情終究還是發生了,黃靖文竟然喪心病狂到這等地步,不僅僅是在電話中放話威脅,還登門送上了「禮物」。
「這只是開胃萊,難道他是指還有主菜尚未上桌?」心思紊亂的她,又恢復了自言自語的習慣。
她發現自己似乎是低估了黃靖文的危險性,主菜毫無疑問會在東方飯店裡人們齊聚一堂時上桌。黃靖文被酒精蠶食了腦子,眼中大概只有復仇的火焰,老早就忘記了東方飯店是東方集團的地盤,惹怒不得的。
瞄了一眼箱子裡死不瞑目的青蛙,她考慮著要怎麼解決。為了不嚇到前來收垃圾的清道夫,她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鋤頭,笨拙的在地上掘了個坑,將這只倒霉的青蛙給埋了。末了,她還虔誠的雙掌合十,感謝它捐軀的成為肥料。
至於裝著喪禮花圈的箱子,她則是從背包裡拿出一捆膠帶,用很快的速度將箱子給五花大綁。之後慢慢的拖到門前的垃圾堆旁,她帥氣的用力一拋,箱子遠遠的摔了出去,掉落在五顏六色的垃圾袋之中。
下一步該怎麼走?不能告知新人,不能驚動大家,壞了今日的喜氣。憑她一個人怎麼能跟半瘋狂的黃靖文對抗?幾乎是在一瞬間,司徒鈞的臉浮現在眼前,她直覺的想向他求救。
正在沉思的當口兒,冷不防肩膀遭到一記輕拍,她嚇得差點尖叫出聲。
「大家都準備出發了,你還在發什麼呆?」蔡芳儀胖胖的臉兒出現在她眼前,一臉疑惑與好奇。
「出發?」腦中一片混亂的杜沁妍,只能猛眨眼睛。
「去東方飯店啊!你忘了婚宴是在那裡舉行嗎?」她疑惑的看著臉色有些怪異的杜沁妍,關心的拍拍她的臉。
早就聽說過寫小說的人都有些令人匪夷所思的舉止,蔡芳儀從來都是半信半疑,但是眼前這個美得像是瓷娃娃的杜沁妍,讓她不由得相信那些人的說法。不然怎麼常常看見她在發呆,就連對著垃圾堆她都能呆愣愣的看上半天,令蔡芳儀猜測她大概在構思劇清什麼的。
一聽到東方飯店,杜沁妍的臉色變得雪白,她提起裙子,拉住蔡芳儀胖胖的手,疾問道:「司徒鈞也出發了?」
圓胖的臉兒搖了搖,三層的下巴肉朝門口一指。「他還在等你。」
聽到回答後,杜沁妍鬆開手,頭也不回的往蔡芳儀提供的方向跑去,淡綠色的影子在夕陽下有如一幅美麗的畫。
蔡芳儀先是∼臉迷惑,接著逐漸露出崇拜的表情,邁開圓滾滾的腿,往她打算搭乘的車子走去。
「真看不出來,原來司徒經理也是豬艷高手。早上時凝語還打算幫他們配對呢!才沒多久的時間,他們已經要好成這樣,沁妍還積極的往他懷裡沖呢廣她臉上帶著笑容,哺哺自語著。
杜沁妍衝到車旁,氣息都還沒有調勻,正趴在車窗旁喘著氣,突然間車門就被打開了,一隻男性的手伸了出來,不由分說的把她往車廂里拉。
「你太遲了,剛剛上哪兒去了?完全不見你的人影。新人與幾輛車子都已出發前往飯店了。現在出發,只怕會遇到塞車。」他完爾的看著她,少了早上指責她時的不悅,多了幾分無可奈何。「你遲到的習慣不改不行的。」
「陳年惡習,要改沒那麼容易。」她賭氣的說道,忙著整理被弄亂的裙子。
「沒關係,我可以幫你慢慢的改。」他輕鬆的說道,語氣裡卻充滿了篤定,沒有一絲開玩笑的成分。
他們有那麼多的時間嗎?問題梗在她的喉間,並沒有說出口。他的堅持,與她的遲疑迷惑,真的能夠許諾更久遠的往後嗎?難保他與她不會有如漫漫天際間突然交會的流星,只是短暫的放出光亮,在燦爛的錯身之後,又各自回到軌道上,把彼此給忘懷。
車子啟動了,緩慢的駛離原先停放的地方,進入台北市郊的道路,匯人流量激增的車流中。
杜沁妍發現自己又被原先的苦惱給困住,連忙甩甩頭,想讓腦子清醒些。
「你再繼續甩頭的話,連髮型都會亂掉。」他好心的提醒,不忍告訴她,經過一整天的折騰,她的髮型也接近半亂了。不過話說回來,如此的模樣倒和她慵懶的氣質搭配得宜,更顯出她的出色外貌。
杜沁妍深吸一口氣,已經沒有時間注意她的髮型了。她緩慢的從背包裡拿出那張威脅信,緊盯著他的側面,有些遲疑的開口,「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看見她身上的那個背包,他隨口問道:「我老早就想問,你那個背包裡究竟裝了哪些東西,竟然會重成那樣子,你怎麼背得動?」他皺著眉,有些擔心那麼沉重的負擔壓垮了她瘦削的肩。
「我習慣了。」她談談的說,沒有繼續討論背包這個話題,只是將手裡的威脅信展開又揉起,展開又揉起,遲疑著該不該說。
「是什麼?情書嗎?」他半開玩笑的說。
他的側面在夕陽的照射下更顯得懾人,挺直的鼻樑暗示著他深埋在性格之中激烈的那一面。杜沁妍看得有些呆了,手指無意識的揉著那張威脅信,一時半刻不知是否該開口。
「我不會稱這個叫情書。」她吞吞吐吐的回答,把紙張在眼前展開,知道他正在開車,沒有辦法分神看向她。「寄信人是黃靖文,你應該很熟悉吧?」她視察著他的反應。
司徒鈞仍舊看著前方。表面上沒有任何的不同,只有細細觀察他的人才能看出他的改變。在杜沁妍說出那個名字時,他的唇緊抿著,臉部的線條變得僵硬了,就連那雙原本帶著笑意的眼如今也變得嚴酷,彷彿最心愛的寶貝被旁人窺探般憤怒。
「原來這就是你方才在客房內,一再向我詢問黃靖文一切事跡的原因。你跟他相識?」他要費盡力氣才能夠壓抑住心中翻騰的怒氣。
他沒有想到杜沁妍竟然會跟黃靖文扯上關係。還沒有把真相弄清楚,只是聽著杜沁妍說出那人的名字,他就有把對方大卸八塊的衝動,更何況是那個被法院通緝的傢伙竟敢還寫信給她。
他是沒有資格去干預杜沁妍的過去,但是知道她與別的男人有了牽扯,他就滿心的不悅。酸澀的感覺在心裡有如泉水般不停的冒出,那是他從來不曾經歷過的。
「我跟他通過電話。」她慢慢的說,小心的控制自己的措辭,有些不明白他為何而憤怒。
這一次剛好遇上紅燈,他皺著眉轉過頭來,專注的看著她,那模樣有些嚇人,杜沁妍直覺的往後靠去,直到背部碰著了車門。
「只是通電話?」
她點點頭,知道無法再隱瞞,於是硬著頭皮說道:『他早上打電話到凝語家,剛好被我接到。他放話威脅,說要對今天的新人不利。」
「什麼?!」他吼道,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過大的音量讓她不由自主的捂起耳朵,瞪大眼睛有些害怕的看著他愈來愈逼近的怒容。當他生氣時,那雙眼睛看來特別的亮,彷彿是幽暗夜空的星子。她胡亂的想著,無法移開視線。
手中的紙張因為她的慌亂,掉落在她腿上。
「你說清楚些,到底怎麼回事?」他一下子無法消化這個消息,只能震驚的瞪著那個幾乎要縮到角落的小女人。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幾乎將她拖往他懷裡。
被緊抓到他的眼前,她緊張的不停眨眼睛。「早上在你踩破我的裙子之前,我接到一通威脅電話,那人說話顛三倒四,但是仍舊聽得出來他對凝語有敵意。我猜想他大概是喝了太多的酒,所以連話都說不清楚。他一直說是凝語害他失去一切的,所以他要報仇。」她吞著口水,突然覺得這一刻司徒鈞比那個解剖青蛙的噁心傢伙還可怕。
他的眼睛裡燃燒著憤怒的火焰,讓她看了有種想跳車逃走的衝動。真的如她所想的,司徒鈞平日的冷漠與微笑是為了掩飾他內在的激烈性格,那種憤怒一旦被觸及,就非置對方於死地不可。溫柔與激烈,他同時具備。
「你猜測那個人是黃靖文?「他緩慢的問,聲音平滑而危險,令人聽了就因為恐懼而發抖。
她吞著口水,發現兩個人靠得好近,在這麼緊張的時刻裡,她的視線竟然還會不聽話的落在他緊抿的唇上。「凝語跟我提過一些黃靖文的事情,再加上向你求證之後,我想就只有他的嫌疑最大。」她聽到窗外傳來震耳欲聾的喇叭聲,發現燈號已經改變,被困在他們車後的駕駛不耐的猛按喇叭。「呢,綠燈了,你是不是先將車子開離這個路口?」她小聲的問。
他猛然之間放開杜沁妍,之後不發一語的加速,離開了路口後,方向盤往左一偏,突然停靠在路邊的木棉樹下。
「你為什麼到現在才說?」他瞪著她,無法想像這麼一個天大的事情,這小女人竟然一聲不吭的瞞了下來。
杜沁妍低垂著頭,被他瞪得有點罪惡感。「我以為那個人只是隨便說說罷了,不敢真的對新人怎麼樣。畢竟當時那人醉得厲害,說不定只是一時的醉言醉語。我不想驚動大家,讓新人驚慌。」她抱緊隨身的背包,用來當作她與司徒鈞之間的護城河。
「是什麼事情讓你改變主意,願意告訴我?」他逼問著,憤怒於她遭到這麼危險的事情,竟然不找他商量。
杜沁妍把腿上那張紙遞到他面前,小心翼翼的瞄了他一眼,很快的又將視線轉回交纏的手上。「我去倒垃圾時,看到一個箱子,上面寫了凝語的名字。打開一看,裡面就是那人送來的『禮物』。」
他銳利的眼掃射過那張紙,嘴角緊繃著。威脅的字句在紙上呼之欲出,包含著無法言語的邪惡,讓人心裡泛出寒意。這麼籠統的威脅,卻足以令人心神不寧。他能夠瞭解沁妍不想把事情鬧大,使得新人煩心的體貼,但是卻不能諒解她獨自守著這個秘密,提心吊膽的過了半天。難怪他突然出現在廚房時,她會嚇得跳起來,連裙子都扯裂了。
「只有這張紙?」他狐疑的問道,挑起濃眉。
「還有一個喪禮用的花圈,以及一隻被解剖了的大青蛙。」她想起那只青蛙的模樣,感到些許噁心,忍不住掠過一陣顫抖。
司徒鈞猛地一拍方向盤,將那張紙折疊起來,放人胸前的口袋裡。嚴肅的表情隨著夕陽的光影而變化,逐漸浮現出黑暗的特質。
「是黃靖文沒錯,當初冠爵跟凝語就是用青蛙擺了他一道。在商業間諜的醜聞鬧開之後,他就銷聲匿跡了。沒想到他還有膽子出現。」他的嘴角有著一抹冷笑,像是狼一般危險。
「凝語總是喜歡青蛙。」杜沁妍啼啼的說道,仍舊緊抱著她的背包。裡面傳來幾聲「呱呱」的悶叫聲。
「你怎麼能夠到現在才告訴我?」他轉過頭來,對付起她來了。
她靠到車門上,卻發現已經沒有退路。溫潤的唇扯出一個顫抖的微笑,她可憐兮兮的求饒道:「我以為自己有辦法解決,也以為黃靖文沒有那麼大膽,婚宴在東方飯店舉行,沒有人敢在那裡亂來。」
「你以為自己可以解決?」他放低音量時,比吼叫更讓人心裡發毛。
杜沁妍想要打開車門逃走,卻被洞悉了預謀。很快的又被拉回來。這一次被拉進了他的懷裡,熾熱的體溫熨燙著她的背,她能夠感覺到他胸膛上的熱度,以及那有力的心跳。
『你一個人住慣了,忘記了四周還有許多你根本無法解決的危險。一想到你把自己暴露在那些危險之下,我就氣得不知道該打你一頓,還是狠狠的吻你。」他的唇印上了她裸露的頸背,氣息穿過散落的發,從後方吹拂著她的臉頰。在這麼狹小的空間裡,她有如他手裡的獵物,根本無力逃脫。
杜沁妍顫抖著,手腳都沒了力氣,原先想逃走的衝動,在如今久遠得像是前輩子的思想。她現在已經太忙了,連威脅的事情都被忘到九霄雲外,她忙著抵抗自己心中那股幾乎想要轉身投入他懷裡的衝動。
「我道歉。」她虛弱的說道,感覺他的手緊緊的環著她的腰,讓她呼吸困難。
幾乎吻遍了她裸露的頸背,之後司徒鈞才不捨的抬起頭來,看著懷中顫抖不休的女子,他不明白那種迷戀是從何處竄出的,就在電光石火的一刻裡,他被那雙兔兒般半恐懼半迷離的眼兒迷惑了。
難以知曉往後的發展,他只知道此刻的陷溺難以自拔。他的手滑過她的唇,以及她白皙的臉兒。
『我也是一片好意,不想驚動大家。」她無助的掙扎著,感覺被他吻過的地方有如火燒般敏感的刺痛著。「但是你看看,等事情真的不能收拾了,我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你。」她快速的說著,極力為自己脫罪。
「你這是在暗示我有幫你收爛攤子的義務?」他挑高眉毛問,突然的咬住她頸間的肌膚,滿意的發現她嚇得幾乎軟倒在他腿上。
這個小悶葫蘆,的確是該給她點教訓了,免得她以後還仗著好意隱瞞的心態,連把自己推入危險深淵都不自知。他實在懷疑她是怎麼能夠安全的存活到二十四歲,沒有被城市裡眾多的危險給吞噬。
一個有些迷糊,卻又聰明過人的女子,同時也有著矛盾的性格,在固執裡,有著一絲讓人心憐的脆弱。
她連連搖頭,企圖從他身上爬開,重新回到旁邊的位子坐好。偏偏他緊抱著她不放,一隻手纏在她的腰間,堅固得有如不可撼動的鐵條。
兩人緊貼著,車子裡愈來愈熱。溫度烤紅了她的臉頰。
「說到義務,身為冷冠爵的好朋友,你是不是應該趕快通知東方飯店的人,防範黃靖文有所行動,而不是在這裡跟我摟摟抱抱的。」她用氣憤掩飾羞赧。
他冷然一笑。「你要是早些告訴我黃靖文打算對婚宴有所行動,我說不定可以更早盡到朋友的義務。」他將杜沁妍在腿上轉了個圈,強迫兩人面對面。
「現在怪我太慢了,還是先解決了黃靖文,我再隨你處置,您意下如何?」她放低身段,連聲音都可憐兮兮的放軟。
他先是一愣,隨即那抹狼一般的微笑再度浮現。「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承諾些什麼?」他問道,將她眼前一絡發勾回耳後。
她的臉變得更紅了。這類調情的對話她寫得多了,卻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從口中,而不是從指尖流洩而出。他話裡的暗示讓她羞窘,只能假裝氣憤的瞪著他。
「請你專心在黃靖文的事情上,好嗎?我們的好朋友正暴露在威脅之下,而你竟然這麼漫不經心的。」她終於掙脫了他的籍制,爬回自己的位子上,卻沒有發現在爬動時,美好的後景全落人了他的眼裡。
「娃娃,若非你把一切拖延到現在才告訴我,說不定黃清文早已被逮捕了。」他歎口氣,重新發動車子。
眾人到達新房時,並沒有見到沁妍所提的那個箱子。就連柳凝語衝出去買麵線時,一群人來來去去,都不曾看到可疑的箱子。直到杜沁妍去倒垃圾時,才讓她發現了那口箱子。可以猜測到,黃靖文跟蹤他們到達新房,而後才擺放上那口箱子。一想到杜沁妍去丟垃圾時,說不定一舉一動都在黃靖文的視線內,深怕她受到傷害的恐懼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
「我本來想說,要是真的不可收拾,就請托我認識的警察朋友來幫忙。」她理直氣壯的說道。
「警察不管這個的。」他一針見血的說道,專注於路況。
「只要報出東方飯店的名號,還怕警方不急著派人來嗎?只是會影響到婚宴的進行,怕會掃了大家的興致。」她有些狡獪的回答,黑白分明的眼兒靈活的轉著。
「不論如何,我們還是必須先趕到東方飯店。最好能在黃靖文行動之前,就逮住他。」他不放心的又叮囑了一句。「記得,到現場時別漏了口風,讓新人或賓客緊張。」
杜沁妍哼了一聲。「還說我,你採取的模式還不是跟我一樣!」
「娃娃,不是一樣的。至少我有試著去解決問題,而你卻是像鴕鳥一樣把頭埋在沙子裡,一相情願的漠視,以為黃靖文沒有膽子敢放手去做。今天遇著了你,連帶著一堆平日碰不到的事情都遇上了。」他看了她一眼。
不甘心於受到諷刺,她斜脫著他,冷笑道:「話別說得太滿。古有明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說不定閣下今天的霉運還沒了結。」
「娃娃。」他警告的呼喚她的呢稱。
聲音甚至還在車子裡迴盪著,突然間車子熄了火,在車流中動彈不得。他試著重新發動車子,卻發現引擎蓋上開始冒煙。試了幾次後,他決定放棄,只能轉過頭用奇異的眼光看著杜沁妍。
她也被嚇著了,連連乾笑著。「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她努力搖著雙手。
誰知道世上會有這麼巧的事情,她恨死了自己這張嘴,在眼前這個要命的時刻,竟然好的不靈壞的靈。以前買股票時,住她怎麼的在電視前面鼓勵,那股票還是一路狂跌。電視螢幕上與她的臉上,都是一片慘綠。
「麻煩你的金口先閉上好嗎?」他咬著牙說道,下車打開引擎蓋仔細檢視,檢查了半天才無奈的發現水箱燒乾了。他做了個手勢,要杜沁妍也跟著下車。
「時間急迫,我們先叫車到東方飯店。」他蓋上引擎蓋,認命的轉身拿了隨身用品。
「你的車子怎麼辦?」她好奇的問,不敢置情他會把這麼好的一部進口車丟在路邊。早聽說他的公司經營得不錯,但是這等大手筆,實在不是她一個小作者能夠想像的,未免也太驚人了些。
「我打通行動電話給維修公司,他們的人隨時會到。」一邊打著行動電話,他一邊站在路口揮舞著,企圖攔下一部計程車。
偏偏這裡還是市郊,根本沒有什麼計程車會經過,所有的車子疾速呼嘯而過,絲毫不留情的賞了他一臉黑煙。試了幾次,他開始出聲詛咒著……
「再這麼拖延下去恐怕就太遲了。」他低聲罵道,心裡也有些焦急。雖然信任東方飯店的保全工作,但是百密總有一疏,他情願自己也參與其中。畢竟黃靖文曾經是他手下的員工,他熟悉那個人的行為模式。
「我來攔車。」她自告奮勇的說道。
「不要愈幫愈忙了。」對於這個只會把事情弄得更糟的小女人,他實在有些頭痛。任何簡單的事情,似乎只要她一插手,突然間就變得複雜起來了。
她可以把玻璃門往人的臉上摔;煮個湯圓可以煮到糊掉;換個衣服能將換衣間拆掉;甚至連說句話,車子就陡然間罷工了。這樣破壞力驚人的小女人,他哪還敢讓她幫忙?
偏偏杜沁妍這輩子最痛恨被人看扁,她不信邪的往路邊一站。淡綠色的身影在夕陽下,美麗得讓人忘卻呼吸。風吹亂了她的黑髮,那模樣彷彿是從圖畫裡走出來的中古世紀落難淑女,正等待著熱心騎士的幫助。
她伸出手,輕輕的一揮。
路口那頭所有的車子像是看見獵物般,等不及紅燈換成綠燈,紛紛發動衝了過來。一輛大型的卡車以雷霆萬鈞之勢,仗著體積龐大,把旁邊的小車全擠到一邊去,先行衝到杜沁妍身邊,拔得頭籌。
卡車司機熱情的打開車門,吻著嘴直朝杜沁妍笑。「小姐,你要上哪裡去?」
杜沁妍轉過身去,費盡力氣才能忍住臉上得意的笑容。她裝出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用眼角看著目瞪口呆的司徒鈞。
「這輛車可以嗎?」她帶著微笑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