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巷子,夕陽灑落,餘暉爬上了兩旁的花牆,顏色鮮艷的木槿花搖曳生姿,幾個放學回家的學生嬉鬧而過,甩著書包、踢著躲避球,一路追追打打。
一輛黑色的哈雷機車停在巷口,引起那些學生的好奇心,在閃亮的機車旁圍成一圈,小心翼翼的把手掌貼上那滿是刮痕的金屬,在上面印下年輕的指印。
傲群帶著柳瑗走進巷子,兩個人之間橫亙著沉默,他的手始終橫放在她的腰間,害怕一個鬆手,兩人之間好不容易承認的情意,就會隨著她心裡的不確定而消失。
他與她之間的聯繫遼太脆弱,禁不起任何震動。
下午在淡水的那場爭吵,最後是以熱吻收場,等到兩人都恢復理智時,才發現好不容易弄乾的身子,再度沾滿雨水泥漬。冷傲群像是拎小雞似的。把她再次帶回小吃攤,不客氣的推進浴室。兩人又在淡水折騰了幾小時才回到台北。
柳瑗抽空撥了通電話回公司,葛淡月還算冷靜,在她行蹤不明的幾個小時裡,還能有效率的處理事情。從葛淡月滿是笑意的語氣聽起來,總經理那批人的確為了她的失蹤而亂了陣腳,一場會議少了柳瑗的主持,所有的人都摸不著頭緒,差點成了摸索大會,那些找不到資料的男人一個個成了無頭蒼蠅,葛淡月在一旁拚命隱忍,怕自己忍不住會放聲大笑。
柳瑗聳聳肩,恢復了一點自信。看來目前公司還是少不了她,她手上仍舊掌握了不少權力。問題是,當她照總經理的要求,把自己所知的一切教導給那個即將要取代她位置的彭梧軒,那麼她的利用價值就等於零了。
幾年來的努力與辛勞,換來的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柳瑗心中泛起苦澀的感覺。
傲群發現了她的失神,靜默的觀察她許久。返回台灣的這些日子,與柳瑗相處的機會不多,縱然是萬般想要好好的陪伴她,守在她的身邊,為失去的十年時間找回一丁點的溫柔。無奈柳瑗的心裡還有遲疑,她的若即若離與從前無異,十年歲月過去,她還是活在世俗的眼光下,活在那被限制住的圓圈裡。
他盡其一切的努力,想分分秒秒與她相依偎,無奈身邊的事情像是永遠處理不完似的,花了一個多星期才把事情告一段落,以第一時間溜出來找柳瑗。
「怎麼在發呆?我的陪伴讓你感到不耐煩嗎?」那綹白色的發垂落在他閃閃發亮的眼眸前,眸子深幽得猶如午夜的海洋,深不見底。
她微微搖頭,勉強擠出微笑。「只是在想關於工作的事情。」
「這讓我太難過了,原來你不是在想我。」他低語著,從牛仔褲的口袋裡拿出預藏的禮物,把那細緻精巧的鏈子握在手心。
「你就在我身邊,有什麼好想的?」
「那麼在我離家的這十年間,你是否都在思念我?」他逼問。
柳瑗答不出來了,直覺的就想要離開。今天已經承認了太多,她甚至不知道,當明日太陽升起,愛情的魔咒稍微失去效力時,他是否付得出今日所訴說出的承諾。
「那不關你的事。」她邁開腳步,繞過那道熟悉的木槿花牆。
他伸出手摟住她盈盈不及一握的腰肢,成功的將她拉回自己懷抱中,不允許她怯懦的逃離。「怎麼了,不敢承認嗎?要你承認對我有情意,難道這麼困難?」
她的臉頰因為羞窘而嫣紅。這個巷道行來走去的都是再熟悉不過的鄰居,要是被人看見她與冷傲群拉拉扯扯,她可是跳到黃河都洗不清,說不定晚上就會有鄰居自動把紅包送上門來,高興的等著要喝喜酒。
「無賴,快點放開我!」
「那麼答應我,明天再陪我去用午餐。」他得寸進尺的要求。
「想都別想。」她斬釘截鐵的回答。
傲群聳聳肩,好整以暇的繼續抱著她,趁柳瑗忙著對他吹鬍子瞪眼時,悄悄的把手心中那條細緻的鏈子往她腰上一扣。「那好啊,我們就繼續摟著,直到附近的鄰居都出來看熱鬧。我還沒時間跟附近的老鄰居打招呼,讓他們知道冷家黑羊終於回台灣了,然後趁這個機會當眾宣佈你即將成為冷夫人,你看如何?」
「你這個無賴!」她不客氣的用力踩他的腳,滿意的聽到一聲悶哼,下一瞬間,環在腰間的手臂卻又收緊,讓她毫無選擇的緊靠著他。
「敢踩我,嗯?」他有些發狠的問。「你現在人在我手裡,就不怕我伺機報仇?」
黎家的太太提著菜籃經過,眼睛感興趣的睜大。「柳瑗,這麼早下班啊!」她停了一下,思索該說些什麼,還一邊打量著緊抱著柳瑗的冷傲群。「呃……在欣賞夕陽嗎?」她努力找話題說。
柳瑗尷尬的微笑,努力想把冷傲群的手移開一些,無奈他早就抱上癮,任憑她怎麼踩他的腳,硬是不肯放手。
「黎太太,好久不見啊!」傲群主動打招呼,露出招牌的邪惡微笑。
黎太太呆了一下,仔細的打量他,幾秒鐘之後才醒悟過來,猛然的倒吸一口氣。「你是冷家的那個壞孩子!」她指控的說道,一邊往後退。她還記得這個年輕人在國中、高中時期有多麼惡名昭彰。「你怎麼又回到台灣來了?」
「回來為非作歹,首要就是先誘拐走小瑗,接著就要危害鄉里。」傲群一本正經的說道,然後滿意的看見黎太太扔下菜籃逃命似的飛奔而去。他愉快的縱聲大笑。
「你滿意了吧?連我的名聲都被你破壞了。」柳瑗瞪著他,忍不住歎氣。黎太太是附近有名的廣播電台,什麼話經過她的嘴,總是多了好幾分的戲劇性。
他點點頭,臉上仍是掩蓋不住的得意。「等到你身敗名裂時,我就能張開雙臂,等著你奔進我的懷裡。」
柳瑗簡直為他的厚顏感到無比的佩服,好不容易掙脫他的懷抱,她走進了自家的庭院,最後才回過頭來看著他。
「絕對不可能,我絕對不會跟你遠走高飛的!」她有些負氣的喊道,頭也不回的往屋裡走去。
傲群站在原地,臉上露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笑容。「絕對不要說絕對,我的小瑗,那會觸怒命運之神。」
夕陽把傲群的身影拖得好長,他將口袋裡的鑰匙拿出來,往空中一拋,之後輕易的接住,緊緊的握在手掌心裡。
「你會知道的,這一生一世,我們注定是要相屬的。」他的嘴角帶著篤定的微笑。
***在順偉大樓的會議室裡,大部分的人都繃緊了臉。柳瑗沉默的坐在一旁,好整以暇的過目葛淡月遞過來的文件。時間之河彷彿停止流動,男人們的視線全都落在柳瑗身上。
這一個多禮拜之間,柳瑗雖然照常上班,但是卻有意避開高層主管們召開的會議,她現今手上所有的案件都被壓後。
她沒有心情去處理公司裡的事情,甚至有些消極的反映出自己的憤怒。再者,冷傲群惹得她心慌意亂,好不容易想靜下心來工作,沒有多久,心裡卻又滿是他那漫不經心的笑容,著實讓她不知所措。
這十天來,柳瑗讓自己逃避所有的事情,工作的事情擺在一旁,就連冷傲群不死心的電話攻勢她都置若罔聞,逼迫自己別去見他。
心還太亂太慌,有什麼東西她還沒有理解清楚,他就像是一陣狂風,毫不講理的席捲了她的一切。
分別的那日,直到回家之後,她才發現腰間繫著一條精巧的鏈子,看那色澤似乎是純金打造,一看就知價值不菲,大概是最後擁吻時,他趁自己沒注意時繫上的。
柳瑗實在好奇,冷傲群怎麼有能力買得起這樣的東西,她不清楚他的經濟狀況,也不知道這幾年來他在外面是怎麼度過的。她雖然不是以貌取人,但是看他的裝束與風塵僕僕的模樣,她先人為主的以為他的流浪生活過得有些艱辛。
而現在繫於她纖腰上的腰煉顯得太過精緻,也太過古老,她沒有勇氣去估計它到底價直多少,看上面複雜的圖案,她甚至懷疑這是骨董一類的東西。
冷傲群到底以什麼為職業呢?她赫然發現自己對他根本一無所知,她只知道他與那個被喚為小城的女人合夥,在台灣經營一些生意。分別了這麼久,再次相見,竟是陌生多於熟悉,她心裡有些慼慼然。
腰煉鬆鬆的環在腰間,卻無法解開取下,一個玫瑰形的環扣上了鎖,柳瑗用盡辦法都無法解下腰煉。想也知道鑰匙是在誰的手上,問題是她直覺的想逃避他,這條腰煉在她腰間一系就是好幾天,讓她即使想忘記那個蠻橫的男人都不可能。
他料到了她的畏縮,所以用這條腰煉綁住了她。她要是想要把這條鏈子解下,勢必要跟那個危險的男人再次見面。
或許,是她不願意承認,但是他早已綁住了她……
會議室裡的其它成員等得不耐煩,總經理率先站起身,打斷了沉思中的柳瑗。
「柳經理,會議必須進行,我們要對太古集團的換約事件提出個對策來。」總經理楊文祥是一個瘦高、髮際微禿的中年男人,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即使偶爾露出個微笑,也帶著些許算計他人的陰狠,令人看了頗不舒服。
柳瑗緩慢的抬起頭來,眼眸在銀框的眼鏡後平靜的回視上司。她把手中的筆放下,環顧會議室裡的所有人。「各位可以不必等我歸隊,自行召開會議。在場的都是職位比我高階的優秀人員,我柳瑗怎麼敢勞駕各位上司等待我這個屬下。」她將那個狂傲的身影從腦海裡推開,強迫自己專心於眼前的會議。她還有戰役必須完成,即使這是一場高低立現的可悲征戰,她還是要把工作完成。
一個與柳瑗敵對的經理幾乎跳起身來,怒髮衝冠的瞪著她。「該死的,那個案件從當初的企劃執行到與對方接手,全都是你負責。你以為我們是沒事閒著在這裡乾等?柳瑗,你未免自視過高了。」與這個女人競爭多年,他早就想把她扯下來。一個女人而已,會有什麼能力?還不是全憑床上的功夫!他壓根兒不把柳瑗放在眼裡,而她偏偏又太過優秀耀眼,令他恨得咬牙切齒。
「正好相反,我就是把自己看得太低,太委曲求全,才會落到現在這種下場。」柳瑗站起身來,若有所指的看著已經等待在一旁的彭梧軒。
就等著她被遠貶到澳洲,這個男人就要接手她的職位。她花費了多少心力與時間才爬到今天這個位置,而彭梧軒,只因為他是男人,是大股東的兒子,他就能不費吹灰之力的取而代之。
彭梧軒沒有聽出柳瑗話語裡的諷刺,他現在根本聽不見任何聲音。萬萬沒有想到,旁人嘴裡那個充滿飛短流長的柳瑗,竟然是如此的美麗。從柳瑗一踏進會議室起,彭梧軒就無法轉移自己的視線,垂涎的看著她,猶如看著美食的餓漢。
葛淡月在旁邊露出厭惡的表情,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快。這種有著性別歧視的公司她也不抱多大期望了,等到學姊柳瑗遠調到澳洲去,她打算在第一時間辭職。有了這種念頭,她也用不著跟這些男人客氣,更不用對這些人鞠躬哈腰。
楊文祥趕緊出來打圓場。「柳經理,這些事情我們之前談過了,公司也很難取捨。但是會將你調到澳洲,也是給你一個不錯的機會。」意思是,一旦分公司經營成功了,是因他眼光獨到給了柳瑗機會;要是經營失敗,那就是柳瑗沒有能力。他把每一步都算好了,這盤棋怎麼走都是他贏。
楊文祥心裡很清楚,不能夠把柳瑗逼得太過分,「順偉」還必須依靠柳瑗簽下太古集團的合約;再者,柳瑗手上的職權尚未完全交出,要是她現在一氣之下離職,難保一個星期前那種找不到資料的情況不會再度發生。
目前為止,柳瑗還有相當的利用價值,他算準了以她的職業道德,她不會丟下一切一走了之。就算再不願意,柳瑗還是會把一切安排妥當,不會放任那些案子無人接手。
他吃定了柳瑗的責任心。這個女人雖然優秀,但是太年輕,也太過婦人之仁,她還搞不清楚,商界可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競爭之地啊!
「騙誰呀!誰會相信你!」葛淡月在旁邊低聲罵道。
見楊文祥的臉色幾乎泛青,柳瑗打了個手勢要葛淡月安靜。「我只是稍微表示自己的意見,畢竟這件事情從頭到尾都沒有我置喙的機會,我總要把握這難得的時機。」她也不客氣的嘲諷著。
「識時務者為俊傑,這種情況對你沒有好處,只會給你惹來不好的名聲,這樣子對你在商界的發展沒有好處。柳瑗,我們還是好聚好散吧!」楊文祥沉穩的說道。要是沒看見他眼睛裡的陰冷,旁人還真的以為他臉上的笑容是真誠的。
總經理是在威脅她要是不答應配合,就是在其它公司也別想找到工作。憑「順偉」的勢力,楊文祥有把握能將一個經理之職的人永遠逐出商界。
柳瑗冷笑。「這個男性社會裡,什麼時候又輪得到女人來當俊傑了?」轉過身子,她從隨身的皮包裡拿出一疊文件,那是她職權內所有案子的機密檔案,她毫不留戀的丟給對面那個幾乎要流口水的彭梧軒。
「看來我是別無選擇,這些東西終究是保不住了。」
她是該沉默的接受這一切的,但是今天她心裡就是有種冉冉升起的怒氣,幾乎要支配了她的理智,讓她說出那些冷嘲熱諷的話。柳瑗不明白,是什麼樣的情緒讓她失去了平日的冷靜,好像有一股原始的動力滲透進了它的靈魂裡。她與過去不同了,卻不知道因為什麼而不同,她內心深處有些迷惑。
柳瑗輕蹙眉頭,感覺到腰間的金煉發出柔和的溫度,熨燙了她的肌膚,也安撫了她的心,像是一個最安穩的懷抱。她有幾秒鐘的失神,像是感受到某人的熾熱懷抱。
「我會替你選擇最合適的路。」楊文祥不客氣的說道。他有些不安,或許是因為他沒有料到柳瑗會突然之間變得如此犀利,就像是他沒有料到那天柳瑗會丟下會議演出失蹤記。
「但那也許是死路一條。」柳瑗直視著上司,嘴角勾起一抹冷淡的笑容。「喔!不過那並不重要,反正要走那條路去送死的人是我,不是你,對不對?」
在場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氣,萬萬想不到柳瑗敢如此回話。
楊文祥的臉部肌肉在抽搐,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幾乎掛不住。「柳經理,一個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奉勸你不要考驗我的忍耐極限。」
柳瑗聳聳肩。「這些話我可以原封不動的還給你。」她現在只是一個即將失權的人,連機密檔案都交出去,還需要顧忌什麼?
「學姊,太帥了!」葛淡月幾乎想鼓掌。擔任柳瑗的秘書這些年,還不曾看過柳瑗如此不客氣的嘲諷。
楊文祥走到柳瑗身邊,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們身上。楊文祥禮貌的微笑,全然像是個沒事的人,溫文的聲音裡透露出不能掩飾的歹毒。「柳瑗,年輕人不要太衝動,冷靜一些,仔細想想,對你只有好處。要是大家撕破臉,除了你自己倒霉之外,還有誰會遭到池魚之殃?」他若有所指的看著一旁的葛淡月。
柳瑗全身僵硬。她可以不顧自己的前途,大不了離開商界,跟著那個窮追不捨的冷傲群去浪跡天涯;但是淡月是無辜的,她還有大好的前程,柳瑗無法因為自己的事情而牽連到學妹。
即使犧牲,犧牲她一個人就罷了,沒必要拖著無辜的學妹當墊背。
柳瑗咬緊牙關抬起頭,筆直的看進頂頭上司的眼睛裡,心裡好恨好恨,恨自己沒有足夠的能力反擊。她輸了這場對峙,再怎麼不情願,卻也只能認命的成為對方的棋子。
「算你狠。」柳瑗嘶聲低語。
「早些認知到這一點不就好了?我們也就不用浪費時間去爭論。」楊文祥志得意滿的轉過身來,示意彭梧軒靠近。
得到機會能接近柳瑗,彭梧軒迫不及待的走過來,涎著臉咧嘴笑著,眼睛不停在柳瑗身上打轉。
「這位是柳經理,從現在起直到我們與太古集團簽約完成,你就跟著她學習熟悉所有的相關事務。事成之後,柳經理升調澳洲分公司,就由你接替她原本的位置。」楊文祥介紹著。
「是的,姨丈。」彭梧軒心不在焉的回答,聽見楊文祥清喉嚨的聲音時,他連忙改口,「總經理,我知道了。」
葛淡月在一旁嘲諷的低語,「原來還是親戚啊,難怪會這麼關照!」
像是聽不出葛淡月是在諷刺他,彭梧軒非但沒有羞窘的表情,還露出些許得意的微笑,彷彿巴不得所有的人都知道他有總經理當靠山。他直盯著柳瑗瞧,臆測著高雅套裝之下該是如何一具美麗的嬌軀。
「既然柳經理必須要教導我工作方面的事情,不如找個時間一起用個便餐?」他靠得太近,那股嗆鼻的男性古龍水味令柳瑗十分不舒服。
「柳經理沒有空,上班時間她有一堆事情要忙,而下班之後她要陪男朋友,沒時間陪您這位公子哥兒窮耗。」葛淡月看不過去的替自己上司回答。她斷然站在柳瑗與這個討人厭的彭梧軒之間,打從心裡鄙視這個靠裙帶關係進公司的傢伙。
「淡月!」柳瑗忍不住皺眉頭。眼前這些男人難道還不夠讓她頭痛?淡月還要在一旁「仗義執言」,說出一些毫無根據的話。
葛淡月撇撇嘴,不認為自己說錯了什麼。「我是在幫你耶!」她一臉無辜,把手裡的文件丟在桌上出氣。
那天追出公司,明明就看見柳瑗被一個海盜似的男人擄上機車,那男人的外表與氣質簡直讓人眼睛一亮,烏黑的長髮來成馬尾,一綹雪白的髮絲卻垂落在前額,任何女人看了那雙眼睛都會心跳加速。
跟著柳瑗工作這些年,不曾見她身邊有過男人的蹤影,而這個神秘男人一出現,柳瑗就破例逾時未歸,還把會議擺在一旁,葛淡月很自然的以為柳瑗終於芳心有所屬。
「但是你好像有愈幫愈忙的傾向。」柳瑗歎氣。
另一個部門的經理走到楊文祥身邊,一臉的謹慎緊張,低聲跟他說了幾旬。老謀深算的總經理站起身,看向一旁的柳瑗。
「太古集團方面負責這次簽約的人到了,我安排了今天的會面,是要讓你解釋一下我們所願意提供的條件,你等會兒好好為對方解說。」他稍微移動視線,看著仍舊對柳瑗流口水的彭梧軒,對這個扶不起的阿斗有些生氣。「彭梧軒,你就跟在柳經理身邊好好的學習,不要出錯,這對你日後接掌經理職位有很大的幫助。」
幾個人魚貫的走出會議室,剩下柳瑗捧著滿手的資料文件,靜默的看著玻璃帷幕之外的台北城。
「學姊。」葛淡月走到她的身後,欲言又止。知道柳瑗是為了她而低頭的,她衝動的想要柳瑗別理會她,大膽把辭呈丟到那些沙文主義男人的臉上,即使從此之後自己必須被踢出商界也好,她不願意柳瑗這樣被人貶低。
「你不用擔心。你是我一手調教提拔的,論才能或許你還在我之上,不能夠因為我就毀掉你的前程。」柳瑗揮揮手,示意她先出去。「你先出去打點,讓我在這裡仔細看一下文件,等一下好向太古集團的人解說。」
「我只是要告訴學姊,不用替我犧牲及退讓。這種公司我不打算繼續待下去,頂多就是到國外重新開始。」葛淡月真摯的說著。
「你該不會想跟我一起被流放異域吧?」柳瑗發出苦澀的笑聲,沒有回頭。
「我只是想跟你同進退。這種情況下,任何人留下來都沒有好處。」
柳瑗點點頭,揮手示意葛淡月離開。「我自有分寸。」
葛淡月咬咬下唇,忍住心裡的疼痛點頭,轉身離開會議室。
獨自站在玻璃帷幕前,柳瑗的目光不自覺的盯著對街的某處,渴望在那裡看見某個熟悉的身影。
她發現自己強烈的思念著冷傲群。